北方干不过,那就打容易干过的南方,与庐州刺史杨行密争夺扬州,最后扬州也被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次出现一个人物,就是孙儒手下大将马殷。
孙儒与杨行密大战不止,南方大乱,饿死者不知凡几,这些距离李思钰太过遥远,纵然听说了南方的惨烈,他也无法插手,只是看着邸报默然无语。
李思钰的介入,让北方各军损失惨重,不得不躲在老巢各自舔伤,这些诸侯的军卒死伤再多,李思钰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在洛阳城下,他就趋使过那些降卒攻城,哪怕这些人本身是百姓,可当他们拿起刀子的那一刻,李思钰就不再承认他们是百姓,除非他们扔掉刀子拿起锄头!
他也知道,自己最多是延缓了北方更大的争斗,或许将来会死伤更多人也不好说,可这毕竟是将来,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发生,自己实力不足,当年黄巢、秦宗权那么强大,最终还是被无数节度使们给堆死了,自己看似战无不胜,其实不过是无根之萍,毫无根基的强大只不过是沙堆上的城堡,只要自己败了,哪怕只败上一次,那就是灭顶之灾,他有很清醒的认知。
这个时候,大唐的大义还未失去,朱温还未干掉皇帝,大唐还未灭亡,只要朝廷有了足够的实力,哪怕不去攻打这些节度使们,这些人也不得不低头,只要朝廷能够稳固根基,能够不断强大,终究是有机会平息天下动乱的,这也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可这些真的很难,很难!
刚刚结束了与晋王李克用和朱温的争斗,正准备耕田种地呢,结果朝廷遣来了使臣,皇帝要赐婚于他。
赐婚就赐婚吧,反正他已经打算妥协了,以他的婚事来缓和与皇帝的紧张,可能是因他没能把完整的河右、东都送给皇帝,赐婚的当头只是给了他一个小小四品虚职将军称号,这与他的二品营州平卢军将军完全不相符。
给他添堵也不是这一件事,还有就是要求他与公主在长安完婚,估计又是一场鸿门宴,又是对他的敲打。
李思钰很清楚皇帝李晔想要什么,他也不是不想给皇帝,只是皇帝表现的才能无法让他满意,只东川和围攻河东晋地之事就无法让他信服。
事关天下无数百姓生死之事,哪怕李思钰也不觉得自己就一定是对的,所选择的人是对的,可至少要比一个把自己后路丢了,把唯一力量全丢了的家伙要好!
但是,无论如何,此时终究是无法与这个愚蠢皇帝翻脸的,他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朝廷,需要一个大义!
所以,李思钰在潼关待了十余日,还是不得不前往长安完婚,只是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然笼罩在他头上。
第486章 长安(上)()
李思钰此行带着两千人,一千骑卒和一千陌刀军,除了几个孩童伴随在左右,就只有宦官张承业和他的管家宋钰,至于杨复恭和大丫则留在了潼关主持大局。
此行李思钰与杨复恭私下里认真谈过,杨复恭在长安名声太差,若是由他伴随,反而可能会加剧潼关与长安的紧张局势,而张承业伴随就要好上许多。
太子回京,公主李璇自然要伴随在身边的,而且还是先行离开,至于独孤损眼底的阴毒却被李思钰无视,在他看来,一个连自己本家都不支持的人,根本不值得去理会。
阿蛮在潼关就跟野猴子一般,带着月里朵这个婢女满城“欺男霸女”,甭管是不是帮了倒忙,总是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就在临出潼关前,还因一女子哭诉被她看到了,也不问缘由就把人家相公揍了一顿,最后还得意洋洋向人展示,在女子很是埋怨怪罪眼神下离开。
可是出了潼关,前往早就想要前去的长安时,阿蛮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看的月里朵很是不解,甚至连欺负小棒头都不愿去做了。
李思钰看着阿蛮这个样子,别人不明白,他岂能不清楚?可有些事情他也没法去解决,只能由她自己渡过这一关。
长安距离潼关真的不是很远,天气渐暖,在华州地界还好些,整个华州,甚至被他争夺下来的地盘都在分地,准备耕田种地,而踏出华州地界后,入眼所见的全是荒芜的田地,尽管道路两旁不时见到些百姓,也是背着包裹,拖着儿女逃亡华州。
看到这一幕,李思钰心情也差了许多,京畿之地的土地是整个关中最肥沃的田地,这里河流众多,可是连连遭受兵灾,人丁不但少了许多,更多的是繁重的赋税。无对比就无伤害,现今李思钰名下土地不但进行了重新分配,就是赋税也制定的极低,至少在这些百姓看来是极低的。
本来天下都是这个样子,无论逃到哪里,都是极高的赋税,为了勉强活下去,不得不去耕田种地,而李思钰这里减税了啊!
“十税一”的税率一出,整个关中都乱了套,都开始向李思钰地盘逃亡,都想耕种“十税一”的土地,这让大丫小丫压力很大,若是一两年后,手里有大把粮食,大量难民自不会造成太大压力,反正连年兵灾造成人丁稀少,土地有的是。
可现在的确让大丫小丫很是吃力,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李思钰从朱温那里抢来不少粮食,很大缓解了潼关压力。
不时看见神策军兵卒鞭抽百姓,驱赶他们回去给他们种地,阿蛮纵然有些萎靡,还是很想上前抽打那些兵卒,李思钰同样心中难受,却知道这事没法去管,一个来说这里不是自己地盘,更多的还是因为逃向华州的百姓,本身性质就是流民、难民,这些一无所有的百姓,能给李思钰增加的,除了一张嘴,还是一张嘴!
他不是没有同情心,可若因一时的同情造成更大的灾难,这也不是他所希望的。神策军以前是战力彪悍的边军,自从成了禁军后,以往的荣耀就已经成了过往云烟,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欺负一下百姓而已,这些神策军见到身强体壮的营州军,丝毫不敢上前挑衅,甚至鞭打百姓,驱赶百姓去种地时,也是一只眼盯着百姓,一只眼盯着李思钰他们,唯恐营州军不满。
行军速度是衡量一支军队强弱重要指标,从潼关到长安,李思钰仅仅用了两三日。
营州兵马自入关,长安就一直争论不休,质疑声音从未断过,只不过是多少罢了,李思钰在潼关所做之事,早就被独孤损传回了长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更是加剧了长安内的质疑声,质疑声从朝廷一直蔓延到最底层的百姓。
随着李思钰逼近长安,质疑声慢慢变成了诡异的沉默。裴家在营州军入关后,获得的利益最大,在长安内也成了他人集中讨伐的对象,随着裴贽与杜让能返回长安后,讨伐声非但未减弱,反而更加激烈起来,而且越来越向失控的边缘蔓延。
看着长安破损的城墙,李思钰就不由苦笑起来,这座天下帝都,虽然这些年来遭受了数次兵灾,被人破了城也有数次,可近两三年来还算稳定些,为何不把破损处修葺一下呢?
看着东面城墙一处数十米的坍塌,李思钰就再也不怀疑为何皇帝会逃,如此巨大的缺口,除非皇帝想要找死,否则除了逃跑,再无其他可能。
无论长安如何看待他李思钰,政事堂的宰相们全出城来迎接了,李思钰也不敢做大,翻身下马,距离五相还有十数米呢,就已经开始拱手。
“营州平卢军将军见过诸相,见过诸位大人。”
朝廷原本权利最大的宰相是韦昭度,因为他是中书省中书令,之前介绍后,大家也知道,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当前最大的就是中书省,而且尚书省各部尚书想要为相,必须头上加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如此才能为相,所以说中书令其实就是首相。
次相是孔玮,接着就是杜让能和张浚,而韦昭度丢了西川,丢了大唐后路成都,被罢了相,任东都留守,而且还是一品太傅。
当然了,他这个“东都留守”也就是个象征,朱温可不会鸟朝廷的,张言更是不会让给这位前中书令大人,现在么,“东都留守”更是让李思钰私相授受,送给了李昭。
说完韦昭度,就该说此相孔玮了,孔玮是孔圣人四十世孙,宣宗大中十三年状元郎,不但他是状元郎,他大弟孔缄、二弟孔纁也是状元,三兄弟都是状元郎。孔府家族出来的人,身上都带有很严重的“腐儒”气息,尤为重规矩、名声,孔玮身上也带有这些,嫉恶如仇、公私分明等等这类褒义词放在他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可是也正因这些品性为他招惹了麻烦,间接造成了另一场灾祸,就是支持宰相张浚讨伐晋王李克用!
结果如何,大家自然都清楚了,朝廷大败,禁军十不存一,朝廷败了也就罢了,晋王李克用岂会善罢甘休?给朝廷上了奏折,说朝廷无罪而伐,若不处置那些支持揍他的人,他李克用亲自到长安揍皇帝,无奈下只能罢了孔玮相位,贬为检校太保、江陵尹、荆南节度使、观察使。
作为倒霉蛋的孔玮都是如此了,作为主犯的张浚那还能讨了好,先是贬为武昌节度使,众人不答应,那就再贬,而且一连贬了三次,最后沦为绣州司马参军。
别人犯了错,比如韦昭度,可人家还保留着一品大员呢,他张浚则被撸到了八品,差点就不入流了。
第487章 长安(下)()
张浚之所以一贬再贬,不单单是因为大败而逃,而是这人嘴太能得罪人了,狂妄的没边,典型的一个嘴上无敌将军,整日说这人不行,那人是个废物,结果李存孝还未揍他呢,只是把前锋孙揆给揍了,他张浚就吓得逃回了长安,致使整个战线崩溃。
僖宗死后,给皇帝李晔留下的四个宰相,三个被贬,杜让能就成了老大,与裴贽从东都回转长安后,皇帝便任其尚书左仆射,兼任兵部尚书。
尚书省门下为六部,尚书省最大的官就是尚书令,大家也知道尚书令除了李世民任过此值,就再无他人任过,所以尚书省最大的官实际上就是左仆射和右仆射,而六部一分为二,分为左三部和右三部,也可看作为上三部和下三部,左仆射对应左三部,右仆射则管右三部。
韦昭度这个中书令倒了霉,杜让能左仆射就成了老大。
四个相被罢免了三个,政事堂总不能就杜让能一个人吧?于是就有了翰林学士刘崇望升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吏部侍郎徐彦若改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刑部尚书裴贽升任右仆射和户部侍郎崔昭玮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李思钰来到长安城门下,不但有这五位现任宰相,就是三位被罢免的韦昭度、孔玮和张浚三位前相也跟着过来看热闹,除了这几位大佬,还有一大群朝臣,当然了,李思钰是不认识的,就是这些现任、前任宰相们,李思钰也有些是不识得。
杜让能是现任首相,又与李思钰认识,自然是率先站出来。
“行乾年前就已来到了我关中之地,可是还未前来长安,今次可要好好留些时日方好啊!”
李思钰上前拱了拱手,笑道:“之前军务繁忙,无机会看看这座雄城,如今自是要叨唠些时日。”
与杜让能说完客套话后,又看向有些清减的裴贽笑道:“裴相不会是担忧小将肚量大,吃穷了裴相吧?怎地消瘦如此?”
裴贽摇头苦笑,说道:“行乾能来长安,老夫自是欣喜,若是行乾不嫌弃老夫家中简朴,就是留居我裴家府宅中亦是无碍。”
李思钰不由笑了起来,搂住裴贽肩膀,笑道:“小将在朝廷上可没几个熟识之人,若朝廷未给小将安排房舍,裴相就是不愿意,小将也会打上门去的,嘿嘿,就怕裴相倒时不乐意了。”
裴贽面上很是无奈苦涩,心中却大大松了口气,他们裴家现今就像是被架在了火堆上,若是李思钰此时不表现出如此热情姿态,或是表现的有些冷淡的话,他们裴家就不再是当前情况了,很难说还能不能压的住局面。
裴贽虽未说他们裴家如今有多么困难,可李思钰岂能看不出来?
众人看着李思钰搂着裴贽有些不伦不类,表情各有不同,再听到李思钰所说话语,更是心中大震,谁都明白,这是李思钰在表明支持裴家的态度。
“李将军说笑了,朝廷早已为将军安排了住所。”
一个不冷不淡声传入众人耳中,李思钰转头看向出言之人,发现并不认识,见这人也就五十模样,一身绿袍,唯一让人注目的则是此人的八字胡。
杜让能上前笑道:“这位是张大人,行乾还未见过吧,张大人可是朝廷栋梁,尤善兵事。”
“哦?能获得杜相赞誉,想来还是不虚的,若是张大人闲暇之时,小将还真要叨扰了。”
众人看向张浚,嘴角一阵抽动,裴贽更是苦笑不止,想要说这就是李思钰自己嘴里常说的“猪队友”张浚,可是此时又无法开口,李思钰看着众人一副不屑模样,心下一个咯噔。
杜让能看了一眼冷脸向李思钰点头答应的张浚,嘴角更是抽动不已,却说道:“行乾前来长安,朝中大臣多有不识,本相就与行乾介绍一二。”
说着,指着一身紫袍,腰缠玉带的韦昭度说道:“这位是岐国公。岐国公乃我朝太傅,尤为精于军略,行乾欲立大总督府,当”
“杜相这位是韦相?”李思钰很小心问了一句。
杜让能点了点头,说道:“正是韦相。”
韦昭度他自是知道,丢了西川之人他岂能不知,可是韦昭度真的精于军略?
李思钰一阵无语,再次看向之前那绿袍张大人,此人也被杜让能称作“尤善兵事”之人,心下顿觉可能上了杜让能的当,这人不会是丢了禁军那位张大人吧?
看着李思钰看向张浚,裴贽心中也不由乐了,心想杜让能这次可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了。若是张浚之前未开口还罢了,这一开口,杜让能又谦虚介绍了一下,结果正式介绍他人时,自然要先介绍自己原上官,如今的太傅韦昭度了,可如此一来就惨了,都是“精于兵事”之人,都是惨败而归,这让李思钰心下也开始怀疑起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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