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你以为呢?”
尚未等到李昭开口,李曜急忙上前说道:“康将军是何意,我等前来洛阳就是为了贵军与辽东军和平相处的,何时做了”
李曜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刘大猛,心下很是恼火,一定是因为刘大猛打了那个洛阳张言,一定是因为刘大勇带着数万民壮与洛阳百姓打架的事情,一想到因为刘大猛这混蛋惹恼了朱温,致使自己被宣武军兵围,随时可能因为刘大猛而被剁了喂狗,李曜就深恨不已。
想到刘大猛,李曜一脸愤怒道:“康将军,给我等些许时日,我等一定给贵军一个交待!”
“哦?”
康怀英大喜,挺身而起,欢喜的脸孔突然又皱起眉头来,疑惑道:“这位公子能做主给我军一个交待?”
李曜听了这话,心下大喜,更加确定是因刘大猛之事,正要开口,却顿了一下,看向一脸疑惑的李昭和一脸素然的孙揆,至于站在孙揆背后的裴坚则被他自动忽略无视。
想到眼前的困局,想到刘大猛一路上没少给他脸色看,再看到李昭和孙揆脸色,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把握说服两人的,这才看向同样迷惑不解的康君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康将军放心,我等自会给贵军一个交待!一个小小兵卒,竟然挑动数万民壮与洛阳百姓私斗,影响了我等与贵军和谐关系,此等恶徒自是要狠狠惩处的,还望康将军给我等些时日”
李曜越说,康君立越糊涂了,看着李曜唾沫横飞,康君立身子慢慢直了起来,慢慢向前倾斜,好像很是认真,很是重视。
李昭在李曜说出这些后,眉头高高皱起,有些不悦起来,孙揆本来正要好好品品宣武军的好茶,在李曜说了这些话语后,也愣了一下,随即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至于瞳孔中是赞赏或是讥讽,那就不得而知。
裴坚年少,本就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见到刘大勇扛着帅旗,带着数万民壮与洛阳百姓干仗,漫天木棍石块乱飞,拳头肆意挥舞,鲜血四溅,这种十数万百姓干仗的热血场面,如何不让裴坚热血上头?若非现在是孙揆的“跟班”,要照顾孙揆颜面,否则他早就拎着板凳杀上去了。
现在听到李曜如此贬低他的偶像,顿时大怒,也忘了自己现今只是个“跟班”,指着李曜鼻子大骂。
“闭嘴!”
“小白脸,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一路上除了耍嘴皮子,就是与刘哥捣乱!再说刘哥坏话,信不信老子打你!”
说着还真的拎起了板凳,却完全忘了自己身量可与李曜差了好一截呢。
李曜大怒,这一路被刘大猛“欺负”得已经够惨了,如今竟然一个小屁孩也敢指着自己鼻子大骂,看到李昭和孙揆一脸差异看着拎着板凳的裴坚,在宣武军这些外人面前,一个半大小子竟然如此侮辱他,心中顿时怒气万丈,眼睛都有些红了,正要上前伸手要好好教训裴坚
“砰!”
“哎呦”
异变突起,康怀英一拳挥出,李曜飞出,长长喷洒鼻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鲜艳彩虹。
众人呆愣看向甩了甩手臂的康怀英,李曜更是傻了,他有些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康怀英动手打他,要打也是打那个拎着板凳的半大小子才是。
李昭与孙揆对视一眼,他们虽心下不满李曜之前话语,但他们也认为,应该是刘大猛挑动数万民壮与洛阳百姓干仗的缘故。
刘大猛在李思钰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对李思钰很是崇拜,很是喜欢自己大帅说话做事的风格,自然也就不自由模仿起来,而李思钰那种风格往往是能把人气死的风格,这个时代之人也很不适应这种风格。
如同刘大猛闹大的事情,刚刚来到宣武军地盘,纵然宣武军想要可以拖延,不想掏出粮食,按照正常套路,自然要私下商议一番,可刘大猛他倒好,不但把洛阳最大的官张言骂了、打了,还扛着大旗,带着数万民壮与人打架,这才刚刚一天啊!
这是正常人做的事情?
别说被打脸的宣武军大怒,就是李昭、孙揆他们心下也是不满的,他们今日被无数宣武军刀枪围困,自然而然也觉得李曜话语是对的,康怀英前来自然也应该是为了刘大猛。
只是,看着满脸鲜血躺在地上,满脸迷惑不解的李曜,他们突然发觉自己可能错了,肯定是因为其他事情。
想到这里孙揆与李昭对视一眼,脸色也郑重了起来。
果然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他娘地给老子的满意交待?”
暴怒的康君立正要上去踢打李曜,孙揆冷笑一声。
“交待?”
“不知康将军想要什么样的交待?”
孙揆话语让康怀英抬起的大脚一顿,回身看向正抬眼看向他的孙揆。
两人目光阴冷。
孙揆性格坚硬,被李存孝俘虏后,无论殴打或引诱,他只是怒骂,若非李思钰把他救了,他会死的很惨,是被李克用用锯子活活锯成两半的,而且还是李克用无法锯成两半情况下,这老头自己给李克用出的点子,用木板死死夹住锯死,未断气前,这老儿就未断过怒骂!
李克用不是没有想要招降过,只是这老儿太过死硬,这种性子之人,岂会害怕康怀英满带杀意的眼神。
两人对视良久,康怀英腰间利刃都出窍了半寸。
康怀英右手一推,利刃归鞘,随手拉过一张椅子来到孙揆面前,身子向前倾斜着坐在孙揆面前,看着这张清瘦古板面孔,语气有些冰冷。
“贵使前来,我家大帅酒宴相待,为何辽东军会趁着我军放松警惕,突然杀入我河南之地?”
康怀英话语让躺在地上的李曜、坐在椅子上的李昭、孙揆一愣,甚至连拎着板凳的裴坚都有些不敢置信,好像听错了一般。
孙揆愣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面色却依然如故,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提着茶盖,轻轻用洁白的茶盖滑动了几下,把茶盏内的茶沫推到一边,轻轻抿了口。
“我等作为朝廷使者,前来洛阳就是为了平息贵军与李悍虎的纷争”
孙揆抬眼看向康怀英,不疾不徐道:“李悍虎与贵军签署的约定,康将军不会不知吧?”
康怀英听到“约定”心下大怒,冷哼一声。
“哼!约定?”
“孙大人,约定?是不是再说笑话?现在是他李悍虎在违约!”
康怀英指着北方,几乎把整张脸贴在了孙揆脸上,狰狞暴怒的面孔让人心惊胆战。
孙揆扭头吐出嘴里一片茶叶,看着凑在脸前的狰狞面孔,非但未后仰退避,而是迎上前
孙揆老脸迎上康君立,两张脸几乎就要像情人一样“亲吻”在了一起,看着这张又丑又老的脸孔,康怀英差点没把昨夜饭食倒了出来,急忙后退一步。
孙揆嘴角露出不屑,说道:“老夫虽不喜行乾那小子,但有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有理不在声高,声音越大反而可能是在倒打一耙!”
孙揆低头轻饮了一口茶水,这更让康怀英恼怒,很想伸手把这老儿扇趴下,强忍着怒气,冷声说道:“孙大人是不是说反了?现在是李悍虎在我河南土地上,而非我宣武军在潼关!”
孙揆放下茶盏,双手拢在衣袖中,很是平静。
“按照约定,贵军需缴纳二十万斛粮食与辽东军,这没错吧?”
康怀英顿觉不妙,嘴里却冷哼。
“哼!不错!我军从未阻止辽东军运粮。”
孙揆抬眼道:“是吗?昨日会发生十数万百姓私斗之事,为何呢?”
“康将军不知可有赐教。”
李昭如孙揆一般,双手合拢在衣袖,脸上露出了笑意。
康怀英发出牙齿磨动“咯咯”声,李昭嘴角弧度更加大了些。
康怀英深吸一口气,笑道:“洛阳百姓厌恶关中百姓,不让他们入城,我家大帅一向爱民如子,总不能砍杀洛阳百姓吧?”
孙揆脸上首次露出笑容来。
“呵呵老夫相信朱帅‘爱民如子’”
“爱民如子”语气很重,像是被孙揆用牙齿生生咬出来的。
“可是那李悍虎得信啊!”
“呵呵李悍虎信吗?”
“康将军,您说呢?”
第439章 洛阳争锋(二)()
沉默,还是沉默
李曜终于知道康怀英为何会打他,与刘大猛一点关系都无
不对,不对
李曜突然想到,为何李思钰会这么快知道这些,就算双方互派探子探查对方动作,可这也太快了!
李曜皱眉想着为何,李昭在想,孙揆在想,甚至看到三人沉思样子,康怀英突然也想到了什么,突然他们都遗忘了一件事情,为何李思钰动作会这么快?
难道那李行乾真的早就想要杀入河南?
孙揆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刘大猛在张言说出无粮,要他们等待几日时,刘大猛射出的那支响箭!
李曜心中大怒,果然根子还是在那该死的无名小卒身上!
康君立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皱眉道:“孙大人,贵使昨日才入了我洛阳城,今日李悍虎就杀入了河南,无论如何也只能证明李悍虎早有预谋!”
李昭看了一眼孙揆,开口道:“康将军是想说,时间不足把我等这里消息传回辽东军吧?”
康怀英冷着脸点头,却不愿开口,在他看来,显然是如此,必然是辽东军早有预谋。
李昭点了点头,正色道:“本世子觉得康将军最好先问过河南尹张大人,自然明了辽东军为何会这么快出兵河南。”
康怀英一愣,看向李昭的目光很是疑惑、不解。
李昭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本世子在辽东营时,庞将军一再保证,民夫只要来到洛阳就可拉回粮食,贵军与辽东军的协议中说的也很清楚,可是我等来了,却未见到粮食。”
“非但粮食未见到,竟然还发生了十数万百姓争斗,无论康将军如何解释,二十万斛粮食并未见到!”
“而这些贵军已经算是违约了吧?”
康怀英心冷声道:“我军答应了给辽东军二十万斛,世子若想见到粮食,本将军现在就可带着世子见到粮食,我军也并未阻止贵使运粮食回潼关,贵使运不走,这可与我军无关!”
李昭点了点头,笑道:“我等无能,让康将军肆意侮辱也是活该,可是我那悍虎姑父杀了过来啊!”
“你”
康怀英指着一脸笑意的李昭,想要怒骂,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无论康怀英,无论宣武军如何推诿、狡辩,事实就是李思钰亲自统领数万人马杀了过来。
你可以说他李悍虎不讲规矩,可以说他耍无赖违约,但是,他就这么杀了过来。
李昭意思很清楚,你们可以用法子耍赖,可以表面上看起来你是“正义”的,但是,他人也可以撕毁协议。
李思钰就这么干了!
领兵数万杀了过来,不服气,你就怼回去啊!
这间奢华房内,除了康怀英粗重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李曜呆呆看向翘着二郎腿低头饮茶的李昭,看向一脸笑意的孙揆,甚至连站在孙揆背后的裴坚也是小脸通红。
李曜与李昭自幼相识,见过李曜哭鼻子,见过他的软弱、怯懦、退避何曾见过现在强硬、霸道!
孙揆笑了笑,说道:“行乾尚未杀入洛阳城下,贵军还有机会避免与行乾大战,我等朝廷使者前来此地,就是为了避免百姓遭受兵灾。”
“但是,康将军也知,我等无权无兵,是无法约束贵军和辽东军的,若贵军无法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辽东军想来是不可能轻易离去的。”
康怀英知道自己被动了,冷哼一声。
“哼!凭什么让我军先拿出诚意,为何不是辽东军?”
孙揆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笑容可亲。
“辽东军早已表达了诚意,没见到粮食,贵军需要赎回的俘虏,基本上也都送回来了,难道这不是诚意?”
“老夫想问问康将军,贵军的诚意在哪?是挑拨洛阳城百姓阻拦我河中数万百姓吗?还是说贵军把河中之地打的稀巴烂,造成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贵军就不需要为此承担责任?”
看到河中无数百姓,在这场兵灾中,在这个寒冷冬天流离失所,饿死、冻死无数百姓,孙揆就深恨这些混蛋!
孙揆冷哼一声,怒道:“你们把河中打的稀巴烂,留下一地饥困百姓,若非行乾用手里钱粮救济,河中不知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二十万斛很多么?很多么?够不够几十万百姓活命的!”
孙揆越说越怒,指着康怀英鼻子怒骂。随着孙揆怒吼,康怀英不住后退,直到撞倒身后桌椅,才醒悟过来,可是想要反抗,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康怀英甩袖离去,门外军卒依然围困。
李曜从地上爬起来,今日在众人面前失了面皮,脸色不是很好,一边擦拭着脸上血迹,一边看向沉默饮茶的两人,嘴里嘟囔着。
“李悍虎也真是的,开打前也不提前告诉咱们一声,否则也不会成了这般。”
李昭抬头看了一眼正发牢骚的李曜,这才转而看向孙揆。
“孙大人以为当如何?”
孙揆抬头没有理会不满的李曜,而是看着李昭说道:“世子可否是担心朱温?”
李昭摇了摇头,叹气道:“本世子暂时还不担心这些,至少在洛阳沦陷前,咱们还是安全的。”
孙揆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确如世子所言,朱温未走投无路前,是不会杀了你我的,只是”
李昭叹气道:“这个姑父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强攻洛阳。”
李昭话语让孙揆苦笑不已,他与李思钰打交道要远比其他朝臣要早,虽不甚光彩,但是他的确是最早之人。他也曾后悔,后悔太急迫了,自己不但战败被俘,还让朝廷陷入再无兵马可用的困境。
李思钰的突然出现,意外的挡住了河东军,这让他看到了希望,千方百计想要让他堵住晋军,结果却仅仅把他扔给了王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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