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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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唐天下-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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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乾,你说这些与朱友裕又有何干?”

    李思钰看了一眼裴贽,这才饮了一口酒水,说道:“小子不想掺和你们这些世家豪族之事,但是小子要提醒你们,寄身他人门下虽可活命,可毕竟是在他人屋檐下,而当今各藩镇少有恭谦温和之人,多是暴戾残忍之人,把自己家族命运交给他人,与自己掌控自己命运相比,哪个更好?这无需小子多言吧?”

    裴贽轻轻点了点头,知道眼前这位尚还青涩的关外猛虎要进入主题了,脸色郑重了起来。

    “能够自己掌控自己家族命运自然是好事,虽陛下为天下之主,可实际如何,老夫不说行乾也知,若非无奈,老夫自然不希望朝廷就此倒下。”

    李思钰点了点头,说道:“大唐历经三百年,早已过了动辄一言屠灭大臣一族年代,这样的朝廷与士大夫共天下没区别,你们不想大唐就此结束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朝廷如今需要一个‘人和’的朝廷,一个可让文武共存的朝廷!”

    裴贽更加疑惑了,他不知道李思钰说这些究竟是何意。

    李思钰看到疑惑不解的裴贽,决定把事情再挑明些,开口说道:“武者,止戈。意为平息战乱,还国之国泰民安。此为武德!”

    “如今天下武将,多为无武德之将,忠武八都之都头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此等八人如今又有几人忠心护国?”

    “所以,朝廷不信任武将,小子虽被诸位一再扯后腿,小子尽管有时恼怒异常,也未真正恼怒诸位朝臣,也未就此舍离朝廷,任大唐就此倒下,与这有很大的关系。”

    李思钰一脸郑重之色,说道:“文官不善战阵厮杀,如阿父此等宦官,虽贵为中尉,看似掌控神策军,实则一监军罢了!战阵厮杀终非宦官之能,实际上还是将领握有军卒之权!”

    “说来说去,究其根本,还是转到武将身上!还是因朝廷无武将可用,无忠于朝廷的武将!”

    “裴相,你难道就没发现,小子在河中布置吗?为何韩都、高思继手里的兵卒仅仅只是河中军卒?同州独孤战麾下也只有河东、河南俘虏军?”

    裴贽之前有过猜测,只不过从未与他人说起过,他不敢去碰触这些事情,唯恐激怒了李思钰,今日从李思钰嘴里说出这些,让他不住吃了一惊,身体也轻颤了起来。

    李思钰没有在意裴贽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这些本就给你们准备的,甚至小子不断羞辱朱友裕他们,折腾他们时也区别对待,目的也确如裴相所想,小子的确是想要收服其中几人,这些人也是为你们准备的。”

    “裴相身为朝相,久居中枢,为官一生,自是明白如何‘治人、治官’之道。”

    “治人、治官也好,治将也罢,无非是恩威并重,一支军队,说是统兵大将最重要,其实这不过是个假象,最重要不是什么统兵大将,而是最普通的军卒,而军卒又从何而来?来自最普通百姓!”

    “河中五州、陕虢、同州这七州,小子回到潼关后,就该准备征召官吏了,官吏从何而来,还不是你们掌握的文人士子?”

    “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何得民心?无非是让百姓吃饱肚子,身上有衣服可保暖,受了冤屈可有人为其伸张正义这些都是你们这些官吏需要去做的,百姓满意了,领军大将就是想造反背主,根本无需你们开口,那些有家人的军卒就会剁了将领。换个不确定的他人来治理,与现在就让自己吃饱穿暖,为自己伸张正义的好官吏相比,就是傻子也会选择眼前能看到的好官吏,谁也不能保证换一个人就能实现自己的承诺!”

    李思钰说道这里笑了起来。

    “这些地方的官吏交给了你们,获得了百姓的支持,掌握了军队物资供给,再配以一些小手段,那些领军大将自然俯首听命,等我军离开返回关外,你们自然可独立于世。”

    “这些降将无不是久经战阵之人,战阵厮杀娴熟。高思继因急功近利致使幽州战败,但此时沉稳了许多,今后未必不会成为史书名将。”

    “横海军没了,韩都也成了无主之将,稍加调教,自可成为其效忠之人。”

    “朱友裕诸人,被朱温赎回者不会超过三人,剩余者,必是心灰意冷之人,只要恩泽信任有加,得其效忠并非难事!”

    李思钰轻轻捻动手中酒杯,抬眼看向裴贽,轻声低语:“不知裴相满意否?”

第404章 门庭若市() 
“不知裴相满意否?”

    词语一出,裴贽脑袋如被万雷轰顶,痴痴呆呆看着李思钰,长大着嘴巴,却连一小口空气都吸不到腹中,如同一条窒息的鱼。

    李思钰不去看如此“可笑”的裴贽,低头自酌自饮,沉默了许久,李思钰才幽幽说道:“所有抉择都放在裴相面前,这些官吏如何选择,全由你们自己心意,选择让百姓满意的官吏也好,选择贪婪残暴的官吏也罢,全由你们自己。”

    “民心就放在那里,军卒的心也放在那里,将领的忠诚也在那里,你们如何选择全由你们,我军戍守长安结束后,就该返回关外,小子的妻儿还等着小子呢。”

    说完,李思钰也觉得自己真的很疲惫了,来到床前,脱去鞋子,再次爬上床铺,蒙头大睡,再也不理会坐在木墩上,痴痴呆呆看着他睡觉的裴贽。

    裴贽痴痴呆呆,看着李思钰爬上床,看着他蒙头侧卧呼呼大睡,连面都不给他看见。

    良久,裴贽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高高鼓起,又重重呼出,一连数次,想压也压不下胸中激烈跳动的心脏。

    若是平日里,看到李思钰这般懒惰惫懒模样,裴贽心中定然不爽,不满他不尊重他这位朝相行为,可此时一点不满都无!

    坐在木墩上良久,这才起身,深深向呼呼大睡的李思钰躬身行大礼。

    裴贽轻轻退出了大帐,刚刚退出大帐,这才发现外面站着两人,正是杜让能和杨复恭!

    看到两人一脸震惊模样,裴贽就知道帐内那位甚至都未与杨复恭说起过。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再次深呼吸一次,这才默默离开这顶大帐,好像唯恐打扰了里面那个过分年轻的将领。

    三人默默退开,已经远离那顶帅丈数十丈了,三人依然还是沉默不语。

    直至看到少了一条手臂的牛存节,看着他扛着一杆李思钰的帅旗从眼前经过,看着牛存节,裴贽这才轻声说道:“中尉大人,老夫突然有些嫉妒起了你了,若李悍虎是我裴家子孙该多好啊!”

    杨复恭咧嘴笑了起来,犹如弥勒佛一般。

    “嘿嘿,咱家也未想到那孩子竟然如此算计,就是不知两位可否满意?”

    杜让能叹气一声,说道:“错了,错了啊!”

    杜让能突然向杨复恭深深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这一礼本该向行乾行礼,中尉大人代受吧。”

    杨复恭一点都没避让的觉悟,硬生生受了一礼。

    “我儿已经把事情全倒了出来,不知两位朝相当如何?正如我儿所言,你们如何选择,这些都是你们的事情,我儿既然说了不想多问,咱家身为我儿阿父,自然没理由不支持!”

    杨复恭摆了摆手,背着双手向自己帐篷走去。

    看着杨复恭渐渐离去,两人沉默不语。

    裴贽看了一眼杜让能,转身就要离去,杜让能叹息一声。

    “敬臣,你就如此不信老夫吗?”

    裴贽身子一顿,回身看向杜让能,静静看了数息,轻声道:“此事朝廷诸臣之争,陛下之虑行乾之意虽好,可。。。。。。杜相应该明白的。”

    杜让能眉头皱起,李思钰想法虽好,就算现在说动了裴家和杜家,但朝堂上并非只有他们两个家族,其余家族能否信任李思钰?

    杜让能默默看着裴贽离去,没有再阻止,而是静静站立思索,寒风瑟瑟,吹起这位朝相一缕白发,显得尤为寂寞。

    朝堂上历来都是个大泥潭,利益交织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扯不断!河中之地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落入裴家的囊中,惹得无数人眼红,朝堂上还有一些人寄望着杜让能能够为他们争取一些利益,可随着晋王李克用返回太原,辽东军东进陕虢,朝堂上的大臣们就明白了,河中再无变故,河中五州成了裴家之地。

    人就是这么回事,患寡不患均。

    如此大的肥肉,他人无法插嘴,裴家一家独食,朝堂上自然会有无数大臣嫉妒不满,长安城也就出现了关于裴家叛逆之言。

    李晔是犹豫的,河中五州落入裴家人手里,这件事情与他无关,辽东军也从未经过他的同意,这让李晔心中不满。大唐如今看似还是大唐,实质上如何,李晔心中很清楚,天下节度使姓李的好几个,可没一个是他们皇亲国戚之人,在得知辽东军有意让出河中五州,李晔心中就像着了火一般。

    李晔为何如此恼怒杨复恭?按理说杨复恭支持了他的登位,作为利益交换,李晔同样也应该给予杨复恭支持,支持杨复恭掌控神策军,可为何两人最终又形同陌路、兵戎相见,主要还是因为兵权的缘故,但最终矛盾冲突的发生,还是因为杨复恭阻止了皇亲国戚试图就任节度使之职。

    两者看似毫无关联,其实里面纠葛很深。

    安史之乱,禁军丧失殆尽,玄宗、肃宗西逃,宦官李辅国沿途征召兵卒,重立十万禁军,宦官由此执掌军权。李辅国重立十万禁军,有挽救大唐社稷之功,其后张皇后欲废肃宗所立太子李豫,李辅国又在此时力挺李豫登基,其后李豫却遣人刺死李辅国。

    代宗广德元年,吐蕃陷京师,宦官鱼朝恩领神策军自陕来迎驾,护送代宗返京(神策军自此为禁军一系),其后,代宗与朝相元载设计杀鱼朝恩。

    鱼朝恩死后,神策军落入朝臣之手,德宗建中二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病死,其子李惟岳请奏为留守,德宗不允,之后爆发了“四镇之乱”、“泾原兵变”、“朱泚称帝之乱”“奉天之乱”。建中四年,泾原乱兵入京,德宗出逃,文臣白志贞统领神策军独自逃亡,唯有宦官窦文场、霍仙鸣率内侍亲卫护佑,并沿途征召散乱军卒,至此宦官重新夺回禁军大权,但因宦官剥夺了文官的兵权,重执神策军,得罪了朝堂文官,其后霍仙鸣中毒而死。

    僖宗元年黄巢乱军入京,宦官田令孜领神策兵拥僖宗逃西川,其后宦官杨复光立忠武八都,黄巢之乱平定后,神策军损失惨重,宦官田令孜欲重立神策军,经历过兵乱的长安财政空虚,田令孜欲夺河中盐地,致使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与河东节度使联手战神策军使田令孜、邠宁节度使朱玫、汴州节度使朱温,朱玫战败,田令孜害怕朱玫降罪,执僖宗西逃,其后朱玫占帝都,立襄王为帝,田令孜让位于杨复恭,入西川为监军使,其后田令孜死于养子王建之手。

    宦官数次在帝王逃离京师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不是说宦官就很好,很忠诚可靠,但是宦官的确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这是无可置疑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争斗,没有宦官,文官同样争斗不休,宦官贪婪,文武官吏胃口同样也不小!

    大哥不说二哥,要说有区别,那就是宦官话语权没文官话语权多,没有文官嘴大罢了,政治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利益之争!

    哪怕裴仲德也是文官体系之内之人,但是他得到了河中五州,这就是原罪!

    朝堂上争争吵吵,哪怕在河中节度使最终确定后,依然暗流汹涌。裴家老宅门前马车云集,矮矮胖胖的裴素在门口招待每一位前来之人,脸上笑容自始至终都未停过。

    “裴家老十,你裴家可算是飞上了枝头啊!哈哈。。。。。。”韦家老祖韦邕拉着裴素手臂大笑。

    裴素看着这个马脸的老头,心底一阵嘀咕,嘴里却说道:“谁不知道你韦家为长安之首,你韦老三如此说,可是打我裴家脸面啊!”

    韦邕顿时苦笑起来,说道:“你裴老十是在打我韦家脸面啊!我韦家可都快掀不开锅了,什么都不说了,今日老夫前来,你们裴家可不能不给老夫一个面子,否则老夫可不答应了啊!”

    裴素心下苦笑,嘴里却笑道:“你韦老三都这么说了,我裴家就是想拒绝也无法拒绝。。。。。。”

    “欸欸,你们两个老不死说什么呢,老夫可还在呢!裴老十,我柳家要一州刺史不过分吧?”柳奎伸手抓住裴素的衣领,一脸威胁的模样。

    裴素看着身高体胖的柳奎,面上露出苦意,叹气道:“柳老五,不是老夫不答应,这事情最终还未定下呢,还不知道李悍虎是个何种章程呢。”

    柳奎摇晃了一下裴素,老脸凑到裴素面前,一脸威胁意味。

    “裴老十,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又想挨老夫的拳头了?没定下?骗鬼呢!”

    崔家族老崔昇之忙凑上前,一脸感兴趣模样问道:“柳老头,你可有听说了什么?说来大家听听。”

    柳奎看向几个老友都一脸感兴趣模样,他也不扯裴素衣领了,捋须得意道:“老夫可是得了确切消息,李悍虎除了不允许裴家插手军卒,政务上全由他们裴家处置。”

    “啊?柳老头,这河中军务不在裴家之手?”崔昇之一脸诧异模样。

    柳奎看了一眼崔昇之,不屑道:“还不是你们崔家惹恼了李悍虎,否则岂会有此事发生?”

    崔昇之听了这话,很是不满道:“这还全都怪我崔家?难道你们柳家就未同意吗?”

    柳奎登时有些恼怒了起来,崔昭玮所做之事,他们柳家的确也掺和了些,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崔昇之说这话犹如打脸一般,岂能不怒。

第405章 逼宫() 
“行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必要争这些么,老夫可是得了一个确切消息。。。。。。”杜承崴拉开崔昇之和柳奎。

    崔昇之好像很在意一些“消息”,顾不得与柳奎争执,急忙问道:“杜老七,速速说来听听。”

    杜承崴看了一眼裴素,又看向柳奎,笑道:“刘老头,老夫知道的与你的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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