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德不由笑道:“没有没有,杜相说的不错,应该现在前往猗氏!”
裴仲德说着起身,看了一眼杜让能和徐彦若,眼中意味不明之色让他们很是恼怒。
“你们都是朝廷宰相,老夫就不再这打扰诸位了,老夫还有事情要做,先离开一步。”说完,裴仲德大步离去。
随着裴仲德离去,三人又沉默起来。
裴贽突然开口道:“老夫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但老夫知道一件事,现在只有辽东军还能偏向朝廷!”
“敬臣,你要知道,这是在赌!拿朝廷在赌!”杜让能突然说了这一句。
裴贽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不错,杜相说的很对,的确是在赌!”
“行乾胜了,王行瑜、李茂贞不敢动!”
“行乾胜了,河中将是行乾地盘!”
“行乾胜了,朝廷将获得喘息之机。。。。。。”
杜让能开口打断道:“辽东军胜了,也不敢说会不会是另一头吃人猛虎,但若败了,所有人将兵围长安。”
裴贽叹息道:“所以啊,这是一场豪赌!”
徐彦若皱眉道:“敬臣,你不觉得这太冒险了吗?”
裴贽沉默了,他知道这是有些危险,可那夜李思钰与他交谈后,若按照李思钰所说,这种危险性是不存在的,可情况突变,现在眼看着就要大战,大战后,辽东军若是胜了,必然会乘势吞掉整个河中,失败后的李克用与朱温,他们已经没了力量,也不再可能与李思钰进行争夺河中利益了,那个时候一个完整的河中府,一个有影响天下的河中节度使,会不会还让给他们裴家?
这些都是未知数。
李思钰这些日子一直未谈论此事,这让裴贽心下有了些许犹豫,他不知道李思钰究竟是如何想的,若是吞了河中,实力强大后的辽东军很难说还会与之前一样,很难说会不会成为曹操一般。
裴贽心中犹豫,心下感叹,或许正是因此,朝廷才有此次调解之事吧。
李思钰被军卒们扶着回到住所,却意外的见到了杨复恭在他房里静静安坐,好像在等待他一般。
李思钰不是装醉,而是真的有些醉了,口渴的要命,杨复恭看到他的样子,不由摇头道:“行乾酒量浅,以后少喝点。”
说着把手里的茶水递到李思钰面前,李思钰也不在意这些,接过一口喝尽,这才喘息道:“阿父怎么过来了,可有要事?”
杨复恭叹气道:“就是过来看看,心下有些担忧而已。”
李思钰笑道:“是担忧晋军和宣武军联手?”
杨复恭身子微微向前,看向李思钰两眼说道:“行乾,告诉为父,此次有几成把握?”
李思钰静静沉思了一下,扶着微微胀痛的脑袋,笑道:“胜算这种事情很难说,我军三万,对方数倍我军,但是这并不是胜算的关键,关键是他们撑不了多久,咱们却可以比他们撑的更久!”
“孩儿已经想过了,长安可以舍去,同州也可以舍去,只要守住潼关即可,这些都可以丢掉,只要咱们赢了,就能全部再夺回来!”
杨复恭心下叹息,听了这话,他就知道眼前这位刚认下不久的义子,并没有太多的把握击败河东军三军联军,要不然也不会做这些最坏的打算了。
李思钰摇晃了一下脑袋,看着有些担忧的杨复恭,不由说道:“阿父莫要太过担心,晋王李克用和朱温纵然真正放下成见,联手对付咱们,他们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河东军兵力多些,为主导,在进攻咱们时,会强压着其他两军攻击咱们,一开始还不好说,可若是宣武军和河中军损失太大,必然会不服,自会有裂隙产生。”
“再说,河东军和宣武军接连在河中失利,本该早就瓜分完河中之地的,可变故产生后,远比他们预期的时间更长,物资补给不足,现在又是冬日,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拼消耗的。”
“孩儿之所以说,说放弃长安,放弃同州,甚至华州,只保留潼关,这是最坏的打算,不过孩儿并不认为王行瑜和李茂贞有这个胆量,寒冷会让他们犹豫,大战将要开始,他们更希望我们与河东、河南、河中拼个你死我活,最好大家一起倒霉,这样他们才能渔翁得利。”
“所以,孩儿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嘿嘿。。。。。。”
看着醉态可鞠的李思钰,杨复恭忍不住有些好气,开口说道:“你这小子就没想过杜相的提议?”
“杜相?调解啊?”
李思钰摇头笑道:“朝廷一撅屁股,孩儿就知道他们想要放什么屁!”
李思钰摊倒在椅子上,杨复恭忍不住点了一下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你小子就不能认真点?”
李思钰憨笑道:“孩儿有没说假话。朝廷的意思,无非是想与小子在河北所做之事一般,让小子与河东、河南达成一个相互纠扯在一起的平衡,东面有李飞虎,西面有孩儿,好嘛,想的挺好!”
“可是,朝廷怎么就忘了王行瑜和李茂贞两人?孩儿动不了,朝廷还能解决掉他们不成?”
杨复恭不由摇头苦笑:“或许时间长了,能够有法子解决吧。”
李思钰摇头说道:“时间长了?几年?三年?五年?还是孩儿待在这里一直发霉到死?孩儿是有妻儿家小的,可没时间在这待太久的。”
“行乾,你。。。。。。你真不打算要关中?皇帝也不要吗?”
或许躺着不舒服,李思钰手扶着把手,挺了挺身子坐直了些,这才笑道:“皇帝?没意思!孩儿若说,孩儿志不在此,阿父可信?”
杨复恭轻轻点了点头,他与李思钰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这个义子却与其他人明显不同,这从李思钰言行就能看出,有些话语或许别人不是很明白,这要过后才能清楚,但这个义子却很特别,杨复恭很清楚这点。
至于李思钰说的这些话,他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有些模糊,不明白为何整个天下都不被李思钰看重。
杨复恭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了,既然这个义子已经决定了,那就陪他疯一回好了。杨复恭突然说道:“朱温大败,损失惨重,现在汴州又前来数万兵马,若是不闻不问,对咱们很不利。”
李思钰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笑道:“宣武军精锐都在这里,现在来的,不过是些强押过来的民壮罢了,再等两日,等他们靠近了些再击退就是了。”
杨复恭叹气道:“你小子既然有了准备,为父也就不再多说,只是万事需要谨慎些。”
李思钰点了点头,杨复恭看到他眼睛闭上,知道他的确喝多了,又在屋内静静坐在一旁,直到传来轻轻鼾声,杨复恭这才叹气一声,脱下大氅轻轻盖在李思钰身上,低头看着李思钰面孔,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才轻轻离开,离开时轻轻关上房门。
杨复恭刚要转身离开,却看到不远处已经成了雪人的裴仲德,杨复恭眼睛忍不住眯了一下,这才向裴仲德走了过去。
“文达来了有一会了吧?”
“嗯,见到杨中尉与行乾正在说话,就没进去。”
“外面太冷了,不如文达与咱家一同饮一杯如何?”
“好啊!与中尉大人饮一杯的机会可不多,正好,有些事也想与中尉聊聊。”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若不了解情况之人,还以为两人是多年好友一般。杨复恭的居所距离李思钰房间不远,里面布置也要好于李思钰自己,看到里面摆设,裴仲德忍不住点头说道:“行乾在这方面的确没的说。”
“呵呵。。。。。。以咱家看来,行乾除了不够奸猾,哪点做的都不错。”杨复恭一边摆好桌案,一边呵呵笑道。
裴仲德坐在一旁,想了想,说道:“不够奸猾也不对,不过是行乾从不对自己人使用罢了,这点行乾做的很好。”
“当然了有时也挺胡闹的。”
第355章 曹公,可否?()
杨复恭给裴仲德倒了一杯,嘴里说道:“行乾比较年轻,又一直在关外,有些胡闹也算不得多大的缺点,咱家有时反而觉得更亲近些。”
裴仲德点了点头,笑道:“这点老夫比较赞同,行乾与他人有些不同,胡闹归胡闹,这也只是与亲近人才胡闹了点,至少比大多数人要好的多。”
杨复恭点了点头,比较赞同这点,对于久居权利争斗中的悍将来说,李思钰有时显得要青涩许多,尽管有时算计很深,但许多人心并不是能看的太透彻,这次若是不太鲁莽,仅仅只是走出潼关,并不是渡过黄河,只是逼迫朱温,而不是击败,或许就不会造成晋军和宣武军联手,也不会造成现在骑虎难下局面。
不过这些对于杨复恭来说,这都不算什么,这些随着年龄增长,经历的多了,总会成熟的,关键是李思钰行事风格完全与当下人不同,不喜欢阴暗的算计,更喜欢什么事情都放在明处。
对于这种风格,他杨复恭说不上是好还是坏,至少现在看不出来。
杨复恭看向裴仲德,笑道:“文达站在外面都成了雪人,总不会没事在外面吹风吧?”
裴仲德喝了口酒水,却没回答,而是笑道:“看来行乾对中尉大人要比我等更”
说着,在杨复恭眼前摇了摇了手里的酒水,却不多说,只是脸上明显有些失落模样。
“哈哈”
杨复恭大笑道:“文达,也只有你来,咱家才会拿出仅有的一些这种好酒,他人咱家还不屑呢!”
裴仲德摇头苦笑道:“酒水也就罢了,中尉大人,老夫前来有些事情是想问个清楚。”
“哦?”
杨复恭意味不明笑了笑,把玩起来手中酒杯,看向裴仲德,笑道:“文达有何事想问,不如说来让咱家听听,看是否可给文达一个满意答案。”
裴仲德沉默了一会,这才叹气道:“不瞒中尉大人,老夫也担心中尉大人权利过大,会危及到陛下安危,可中尉大人在收到信件后,能第一时间前来,老夫就知道中尉大人与行乾的约定是认真的。”
“对此老夫欠中尉大人一个歉意。”
杨复恭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模样。
裴仲德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河东军现今三万兵马,不过在老夫看来,尽管这些也是新卒,可这些都是什么人,想来中尉大人很清楚。”
“千百年来,盐工从来就没法获得土地的机会,这些中尉大人自然明白是为何,现在行乾给了他们土地,为了手里土地,这些盐工是不惜任何代价的,在老夫看来,丝毫不比任何强军弱了,甚至更加可怕!”
杨复恭轻轻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很清楚,从那些跟随他前往长安时就能看出,这些盐工服从性更强,甚至在大雪纷飞,如此寒冷天气行军也毫无任何怨言,依然能够服从军令,这是神策军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杨复恭只是点头不语,裴仲德叹气道:“三万听令行事的军队,再加上行乾悍勇,纵然面对河东、河南、河中三军数倍兵马,老夫也相信最后还是行乾获胜。”
“可是获胜后呢?”
杨复恭笑了,笑道:“文达可是想问河中归属?”
裴仲德点了点头,说道:“行乾之前与李存瑁说过,河中会一分为三,会让老夫担任陕、绛、慈三州总督,可那只是之前。”
“陕州与绛州中间隔了一个蒲州,并且陕州、绛州都算是与华、同两州相接,老夫担任总督,实则上还是在行乾治下,老夫不过是与朝廷缓和关系的筹码罢了,这些老夫很清楚。”
杨复恭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也可以是独孤家来担任,只不过行乾觉得你文达可能更合适些。”
裴仲德点了点头,说道:“独孤家是后族一脉,我裴家自秦汉以来就是世家豪门,若论根基,显然我裴家更合适。”
杨复恭轻轻与裴仲德碰了一下酒杯,笑道:“不仅仅如此。”
杨复恭轻轻饮了一下口,酒水在嘴里转了一圈后,这才咽下,轻声说道:“你裴家武将之人不多,文人却历朝历代都有名臣所处,而且没有出现奸诈之辈。”
裴仲德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杨复恭话语。
杨复恭说道:“正因行乾觉得,你裴家虽然也是世家豪门,但总好过那些不懂轻重之辈,所以让你来做三州总督,而不是独孤家。”
杨复恭抬头看向杨复恭,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那现在呢?一旦行乾彻底击败晋王李克用,击败了朱温,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再与他们占着河中之地,那么整个河中又归谁?”
杨复恭笑道:“文达以为会是谁呢?”
裴仲德皱眉叹息道:“就是不知道会是谁,老夫这才寝室难安,想来中尉大人也能猜出杜相为何会前来调解吧?”
杨复恭点了点头,不屑道:“朝廷没实力,还总想给所有人头上套上狗链子,这是在找死啊!”
裴仲德苦涩道:“朝廷也是害怕啊!”
若是以往,杨复恭也害怕担心,或许也会如现在的杜让能一般,只是现在不同乐,站的位置不同,风景自然也不同。
裴仲德看着杨复恭不屑一顾模样,心中更加叹息,开口说道:“不怕中尉大人笑话,老夫也害怕,害怕行乾走了那一步”
杨复恭看向裴仲德,打断道:“文达,你不觉得若是行乾真的走了那一步,不更好吗?”
听了这话,裴仲德猛然一惊,死死盯着杨复恭眼睛。
杨复恭却不理会裴仲德脸上惊骇模样,而是深深叹息一声。
“唉可惜啊!不怕文达知道,就在几刻钟前,咱家还问起了此事,可那小子根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根本就不屑去坐那把椅子!”
杨复恭看向裴仲德,笑道:“不知文达可否满意?”
裴仲德心下顿时轻松了不少,这根插在心中的刺终于没了,笑道:“既然行乾不喜欢那把椅子,想来也不屑成为曹公了。”
杨复恭摇头笑道:“不想做曹公,但不代表不会做曹公之事,当然了,他不想做,咱家可以去做,或者你们裴家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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