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章,葛从周养子,本是个孤儿,也就是孩儿军一员,后来被葛从周看中,收为养子。
这谢彦章与刘知俊差不多一样年轻,善于骑战,但是与刘知俊有些不同,刘知俊处处争锋,而谢彦章则像个儒将一样内敛。
军令下达后,谢彦章很快领军三千出了宣武军大营,三千兵马有一千骑,两千步卒,都是宣武军精锐。宣武军大营动作很大,与李思钰不同,李思钰虽也是白日出军,却是偷偷摸摸,而谢彦章则是大张旗鼓,好像不如此就不能被对面的辽东军发现了一般。
裴仲德第一时间得到对面宣武军异动,急忙去找李思钰,半路却遇到了与他一般顶着黑眼圈的裴贽。
裴贽急忙问道:“敬臣也得知了宣武军出兵了数千兵马?”
裴贽笑道:“对面锣鼓震天,这要还不知道,老夫就成了聋子了。”
随即又皱眉道:“对面有些奇怪,就算要派兵去其他渡口,也没必要如此吧?”
裴仲德摇了摇头道:“先看看行乾怎么说”
说着就要向李思钰大帐走去,却被裴贽拉住,只见他摇头哭笑道:“刚从那里过来,行乾好像病了,守卒不让进。”
“什么?”
裴仲德大惊,正要问问怎么回事,刚要张嘴,又皱起了眉头看向裴贽。
“行乾不在营内?”
裴贽点了点头,苦笑道:“十之八九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用这蹩脚的借口。”
裴仲德正色道:“那就更不能不去了。”
说着裴仲德大步走向李思钰大帐,这次守卒没有阻拦裴仲德进入,裴仲德掀帘一看,正见到刘大勇皱着苦瓜脸,唉声叹气坐在帅位一旁的木凳上,帅位他可不敢去坐。
刘大勇抬头看到裴仲德,尚还未等裴仲德开口,一个箭步来到裴仲德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声说道:“裴先生,大帅与蒙哥将军去了浢津,怎么办啊?”
裴仲德一愣,随即看向身后的裴贽,苦笑道:“果然如此!”
裴贽却未有丝毫惊慌,之前就有猜测,现在只不过是确认了而已,看向刘大勇说道:“行乾离开前可有说什么?”
刘大勇急忙来到李思钰桌案前,从几封信件里抽出一封来,急忙说道:“大帅只是给裴先生留了一封信。”
裴仲德急忙从刘大勇手里抢过信件,三两下就撕开,一目十行,看过后,裴仲德更加苦涩起来。
“苦也”
第338章 浢津(中)()
河两岸双方动作频繁,都想尽量“花哨”些,好迷住对方眼睛,相比较来说,双方都很成功。
朱友裕的一系列动作,让没了主心骨的裴仲德谨慎了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动作,整座营地如风平浪静一般,完全收缩了起来,甚至连探子都不再跑出营地。
而朱友裕也并未发现李思钰已经出现在浢津渡口,他派出谢彦章只不过是为了阻止辽东军偷偷渡河,是吓阻!
李思钰与蒙哥翰他们这两千全是骑卒,动作要快的多,谢彦章有两千步卒,更何况李思钰率先赶往浢津渡口,谢彦章还在半路时,李思钰已经开始了渡河。
渡口,一般都需要河水不能太过湍急,或是在特定的季节河水较浅,浢津渡就是这种情况。
此地的河水不深,在加上正是枯水时节,河水只有大腿深,可以骑马渡河。再说就算不能打马渡河,也可坐船渡河。
浢津渡是个很重要的渡口,这个名字是源于河北岸的浢水,是盐运重要的一个渡口,若是太平时节,这个渡口是很热闹的,南来北往都会从这里过河,是极为重要的渡口,纵然是现在混乱的世道,这里也从未断过南来北往之人,毕竟人是要吃盐的,所以这里汇聚了不少船只。
守护渡口的河南兵战力很弱,不过是些胥吏,百十个骑卒砍了几个胥吏,其余人一窝蜂的全跑了。
李思钰跳下战马,弯腰掬起一捧清水很爽快洗了把脸,正要再洗一下,突然发现一条两三斤的鲤鱼就在自己脚边,右手猛然向下一沉,一把按住。
“哈哈好兆头啊!竟然遇到了一个傻傻的鲤鱼!”
蒙哥翰急忙上前拍马屁道:“大帅,看样子今日会开门红啊!”
“呵呵好,这条鱼一会给老子烧了,今天请你喝酒!”李思钰大喜。
一听到喝酒,蒙哥翰更是大喜,急忙踢了一脚跟在身后的亲卫小五,骂道:“还不赶紧把这鲤鱼收起来,等会给大帅烤了!”
这只是件小事,看着大部骑卒已经过了河,忍不住笑道:“朱友裕这小子是找死啊!老子不去招惹他,竟然还敢打老子的主意!”
看着李思钰喜滋滋模样,蒙哥翰心中就开始嘀咕起来,嘀咕自己大帅果然奸诈,只是这话可不敢在自己大帅面前表现出来,跟个狗腿子一般,伸着大拇指赞道:“大帅就是大帅,那小子岂能是大帅的对手,自己找死不是!”
“哈哈”
李思钰大笑,心下很是畅快,本来若是朱友裕什么动作都不做,自己一时间还真拿他没法子,毕竟自己兵力相对要少些,他也不敢肯定李克用会不会与朱温私下达成协议,尽管这种可能性很低,可什么事情都不敢说绝对,毕竟李思钰的讨要的利益可不小,若是两人私下里达成一致,这就要少了一个人来瓜分王重盈的地盘,他们获得的会更多。
在李思钰出兵后,相对来说,朱温面对的形势要严峻的许多,在这种将会失去所有之时,难保朱温会不会放弃些利益,主动与李克用和好,达到可以保存大部分既得利益。
一旦如此,李思钰也只能灰溜溜退回潼关,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来了。
李思钰不怕朱友裕异动,就担心他不动弹!
一旦朱友裕动了,他就有机会重创宣武军,让宣武军不得不吐出大部分利益,不得不坐下来割肉给他。
就在李思钰心下畅快之时,一名探子打马趟水过来。
“大帅,二十里外发现千余宣武军骑卒向我军杀了过来。”
“哦?这么快?”
李思钰愣了一下,急忙向对岸趟水过去,随着李思钰在加快过河,其余骑卒也在加快,小半个时辰,所有人马全部渡过了河水。
湿了半截身子的李思钰在犹豫,犹豫是不是稳打稳扎,是不是先生火把衣服烤干,毕竟此时天气已经很寒冷了。
好像看出了李思钰的犹豫,蒙哥翰说道:“大帅,此时宣武军尚未反应过来,我军当直接破军,再说,一旦跑动起来,也不会觉得冷了。”
李思钰皱眉道:“军中还有多少酒水?”
蒙哥翰犹豫道:“不多,每人最多只能喝上一两口。”
李思钰点了点头,断然道:“全给老子喝了,给老子杀过去!”
命令下达后,各伍长很肉疼拿出半袋酒囊,普通军卒是没有资格拥有酒囊的,所有酒水只能由伍长保管。
李思钰对酒水管控的很严格,辽东人又很好这一口,作为自己嫡系兵马,他们还能有点酒喝,非嫡系就没了这待遇,别说普通军卒喝一口了,就是闻闻酒味都难。
这些完完全全是自己嫡系辽东军很快每人喝了一两口烈酒,胸中好像一把火在燃烧了起来,关外之人要更加耐寒,湿了半截身子的骑卒纷纷翻身上马,向十数里外的谢彦章杀了过去。
十数里不是很远,辽东军在渡河也被谢彦章发现了,副将刘志远建议立即后退,至少要与脱节落在后面的步卒汇合才稳妥些,却被沉默的谢彦章拒绝了。
兵法云:半渡而击。
“辽东军刚刚渡河,立脚不稳,正是击败他们最好的时候,此时若不击溃辽东军,仅凭我们,很难击败数千骑。”
这就是谢彦章给出的理由。
谢彦章没有丝毫犹豫,非但未停下后退,反而全军加速杀了过去,当李思钰缓步奔跑杀向谢彦章时,见到了正狂奔杀过来的宣武军,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
战马急驰是很伤马力的,最佳冲刺是数百米的距离,距离再远也只能慢跑来节省马力,非但如此,有时为了避免马匹的劳累,甚至会如同步卒一般,下地牵马赶路。
看着一阵烟雾向他们杀了过来,李思钰回头看向蒙哥翰,犹豫了一会,这才问道:“蒙哥,能不能打得过?”
蒙哥翰看向漫天烟尘的宣武军,又看向李思钰,很是不满道:“大帅,您这也太瞧不起俺了!”
说着,指向正杀过来的宣武军,不屑道:“就他们?俺蒙哥翰让他们一只手!”
李思钰突然笑了。
“行!交给你了,把那将领给老子捉了!”
蒙哥翰大喜,大声说道:“大帅您就看好吧!”
话语尚未说完,蒙哥翰已经打马冲了出去,只剩下一脸尴尬的王老头,这个刘老头正是蒙哥翰的参谋。
李思钰摇头得意道:“蒙哥就是这脾气,老子这一拨弄,立即斗志昂扬啊!哈哈”
刘老头不由摇头叹道:“蒙哥将军一向挺沉稳的,也只有在大帅面前如此了!”
李思钰突然向王老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很是猥琐模样,笑道:“刘老头,你那媳妇如何了?是不是还不让你上床?”
刘老头老脸一红,这老头在李思钰面前闹了个笑话,蒙哥翰为了他向李思钰求了个情,甚至还走了后门,不但一跃成了骑军参谋,还让李思钰为他们主持婚礼。
李思钰就是个不讲规矩的家伙,第一次当起了神父,让刘老头向花娘行吻手礼,结果吭吭唧唧半天也未说什么“我愿意一生一世”之类的话语,更是没有亲吻交换戒指之类的事情。
头发花白的刘老头最终还是未能做完所有程序,反而觉得李思钰是故意在整他,很是不喜,只是后来才后悔了起来。
在他与花娘结成夫妻后,蒙哥翰与他喝酒时,不知把他痛骂了多少回,每次蒙哥翰喝醉后就痛惜刘老头未能珍惜仅有的一次机会。
“你他娘地刘老头,你都不知不知道老子有多多羡慕你!”
“是是不是你你觉得大大帅在戏耍戏耍你?”
“混混账啊!”
“知知不知道,我我辽东军上上上下下无人无人不想着想着这般成亲哪怕哪怕死了都愿意啊!”
“大大帅就是就是这般娶娶了夫人啊!”
“你混账啊!大帅大帅可是在数万人数万大军面前混账啊!”
“大帅大帅爱护爱护都不懂”
“大帅大帅古今第一,你你这混账大帅让让你第二第二还还他娘地不乐意你你会后悔的”
刘老头在蒙哥翰大醉后,说的这些话语,一开始不明白,直到后来每个辽东军看到他,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无一个不是摇头惋惜模样,他这才知道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直到有一日,一位营帅大醉后,搂着他痛哭流涕,断断续续说了李思钰与崔秀秀之事后,作陪的花娘这才
花娘一脸凄然看向刘老头。
每次想到这种异类婚礼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故事,想到崔秀秀与花娘自己一般境遇,可男人与男人是如此的不同
为此,花娘好些日子都不理刘老头,这事也不知是哪个大嘴巴传了出去,结果就是刘老头悲催了,成了所有辽东军的笑柄。
最后,又被李思钰知道了!
刘老头现在还清晰记得当时李思钰把他叫了过去,很是一番威胁,说是这婚礼是他主持的,若是亏待了花娘,他不介意让刘老头变成刘老太婆
第339章 浢津(下)()
李思钰在调侃刘之谢刘老头,老头的情况,他了解了一些,对于他是否改回谢姓,李思钰也问过,刘老头解释说,刘家对他有恩,多年也早已习惯了,改不改都无所谓了。
对此李思钰也无所谓,这是刘老头自己的事情,李思钰对这刘老头还是比较重视的,对于他的安排,心下也有了一些打算,这需要结束这场争执后,仔细考虑一番才可最终定论。
刘之谢对李思钰调侃的话语有些无奈,不过眼睛却紧紧盯着正在加速的蒙哥翰,两千骑军在奔驰中,纷纷举起左臂骑盾,右手短矛紧紧攥在手中,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紧贴着马背,接战在快速接近,眼看着就要冲撞在一起。
辽东军早已习惯了特定的破阵战术,骑军与骑军的冲撞很直接,也很残暴。后阵骑军纷纷举起弓箭,在相距数十米之时,漫天的箭矢扑向正举着骑盾冲杀过来的宣武军。
辽东军骑军骑射,宣武军同样也一般反击,双方在快速奔驰对射,但他们只能进行一轮箭射,在后阵骑射后,前阵骑军人立而起,手中短矛射向对面的宣武军,这一轮打击要远超过之前箭射造成的伤害。
谢彦章在短矛飞过来时,臂盾瞬间挡在身前,身子更加低伏,一支段矛撞在臂盾一角,巨大的冲撞力让他手臂倾斜了一下,磕飞短矛力道不减,一头扎进身侧的牙兵战马腹中,顷刻间战马摔倒在地,紧接着,还未等惨嚎声传出,就被后面的战马踩成肉酱。
短兵相接,短矛的杀伤力要远超过弓箭造成的伤害,但在快速冲撞中,也只能造成一波伤害,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碰撞在了一起。
辽东军在短矛抛射后,自动拨转马头,跟在后面的弓射骑卒瞬间加速,疯狂踢打马腹,长长的骑枪被纷纷夹在腋下高高举起,避免伤害到了自己人。
在辽东军左右闪开时,正拍马杀过来的谢彦章愣了一下,犹如紧紧攥起的重拳,正要全力一击时,却砸在软绵绵的棉花堆之上一般。
可就在下一刻,谢彦章猛然拉住战马,非但是他,就是紧跟其后的骑卒也惊恐拉住战马,而后阵辽东军骑却在加速冲到最前面,长长的骑枪纷纷平举,跟在其后的骑军却在这一刻放缓了一些马速,自动形成数个冲击波阵,两侧的骑军则更大范围扩散,从两侧向宣武军合围,纷纷人立而起,向正被挤压成团混乱的宣武军投射短矛。
“轰轰——”
巨大的撞击瞬间爆发,骑枪纷纷折断,鲜血如雾一般,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喊杀声、惨嚎声在这一刻淋漓尽致。。。。。。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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