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进行谈判,若要分兵反而会坏事。”
听了这话,裴贽一时压下心中想要找人说出心中之事,反而对裴仲德透露出的信息敢了兴趣。
裴贽开口道:“文达可是知道些事情?”
裴仲德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此乃军密,不可多言,否则你我可都是要被处斩的。”
说着裴仲德摇了摇头,笑道:“放心吧,无论对面的宣武军如何选择,最后都讨不了个好。还是别说这些,说说你敬臣是怎么回事?难道行乾又发疯了不成?”
裴贽得不到消息,叹了口气,但是他没有责怪这位二弟,反而觉得这应该是件好事,想到这里,把今日在李思钰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叹气道:“行乾这小子可是给我裴家出了个难题。”
裴仲德听到一半,心下就已经忍不住惊颤了起来,强忍着心中惊骇听完了所有事情,脸色红白不定,最后叹气道:“以我为三州总督,敬臣在朝廷,按照行乾所说来看,明显是把我裴家推到杨复恭之下第一人了,估计之后杨复恭除掉神策军各都头统领后,极有可能会把神策军交与敬臣手里,如此一来,你我就成了陛下敌人,这”
裴贽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说道:“文达,你觉得若不如此,假若这三州交给陛下,神策军也任由陛下处置,陛下当如何?”
裴仲德在李晔身边时间要长些,对李晔了解的要更深、更透彻。
听了这话,裴仲德眼睛轻轻合上,双手拢在衣袖中,看到自己二弟这般模样,裴贽知道,二弟现在认真了起来。
裴贽与裴仲德一般无二,闭眼静等裴仲德思索。
火烛在啪啪炸响,烛火一明一暗,轻轻晃动的烛火,他们的身影也在帐篷上微微晃动。
裴仲德睁眼,看向两鬓白发的裴贽,一脸正色道:“我若不做这三州总督,不说行乾必然会另选他人,行乾既然需要一个稳固的后背来平定关中局势,打造一个稳固的关中,就需要有人挡住河东李克用和河南朱温。”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必然是想着今后稳固关中和夺取川蜀之后之事。关中自古就是帝王霸业之地,如同当年强秦,一旦关中稳固,就需要夺取川蜀之地以增其赋税,进而是河东与河南,之后则北上攻取河北,一旦北方平定,江南之地自平!”
“所以这三州就是为今后夺取河东、河南做准备的,行乾必然不会坐视朝廷胡来,任命他人!”
裴贽点了点头,在李思钰说出那些话语后,他就知道那个高大无须、年轻的吓人的关外李悍虎,决对是不允许他人胡来的。
裴贽心下有这准备,对裴仲德说出的这些话语,他丝毫不会觉得诧异,若是裴仲德看不出来这些,他反而会奇怪了。
“假若,假若文达暗中完全服从陛下命令,文达觉得陛下会当如何,能不能挡得住那一只眼,能不能挡得住贼头朱温?”
裴仲德张了张嘴,很想坚定的说“能”,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由叹气道:“陛下仁厚儒雅,却非坚毅之人,很很难说会不会关键时候”
裴仲德话语没有说完,裴贽已经知道了答案,虽期望与自己心中答案不同,可最后心下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沉默了良久,裴贽这才轻声说道:“那神策军呢,神策军最后会如何?”
沉默了数息,裴仲德这才叹气道:“神策军本就烂到底了,敬臣也看到了今日那些数月前还只是一些盐工的兵卒,与神策军相较当如何?”
“如此神策军,若非强势之人,谁人可控?敬臣一一对应,当朝宰辅谁人可任?若非宰辅,他人就任两军都头,其余宰辅如何会甘心?最后结果又当如何?”
裴贽皱眉沉思许久,这才无奈道:“以武将就任左右都头是不可能的,宦官更加不可行,已经有了一个杨复恭,陛下和满朝文武绝对不会答应的。”
“最后只能看文臣,文臣当中也只能看向几个宰辅,这些宰辅当中,也只有老夫是刑部尚书,历来以理法治理刑狱,想来这也是文达认为只有我可任左右都头吧?”
裴仲德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神策军都是些地痞无赖,时有扰民之事发生,作战之时只会逃脱,哪里会奋勇杀敌,想要他们作战杀敌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开始不要想着去练军,不要奢望一夜间就能成为强军,最稳妥的就是肃整军纪,这对于敬臣来说并不是很难。”
裴贽点了点头,军法与刑法也差不了多少,这些他可以做到。
裴仲德苦涩道:“若让陛下执掌神策军,并非是好事,最后很可能会与杨复恭发生冲突,这对今后行乾整顿关中极为不利。”
两人一番对话,最后无奈发现,他们还真的没有退路可走。
除非他们不愿意复兴大唐,不想把裴家推向极臣之位,一旦他们想要复兴大唐,势必就要站在皇帝李晔和满朝文武的对立面。
艰难的抉择啊!
李思钰几乎没有给他们任何选择的机会,说是让他们去选择,其实什么退路都没有,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让你毫无退路去选择。
兄弟两人很清楚,只是他们作为文臣的最后选择,一旦他们不愿意,他们就是用屁股都能想象出来李思钰最后会选择谁,必然还是宦官,甚至李思钰会强横的把神策军吞了,甚至干脆解散神策军,另行重组禁军,到了那个时候,杨复恭绝对拥有绝对权力,别说废掉李晔这位皇帝,纵然称帝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李思钰没有给他们兄弟丝毫退路,不想去做都不行。兄弟二人相对而坐,最后深深叹息一声。
“唉”
两人盯着火烛慢慢燃烧,直到火烛燃烧了一半,裴贽这才苦涩道:“算了,咱们兄弟就陪那小子疯一把好了,兴许千年之后,你我被史书重重记上一笔也说不定。”
裴仲德苦笑道:“最多功过参半而已,当年曹公呵呵,想来你我兄弟是比不得曹公吧!”
“呵呵,文达,咱们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了?行乾有些话语是对的,这天下本就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今日姓杨,明日姓李,又有何不同?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罢了!但盛世总要好过乱世。”
“文达,你说,是君重?还是天下百姓重?”
裴贽猛然抓住那个盛着烈酒的小瓷瓶,不管不顾,哪怕烈火灼烧着嗓子,哪怕被呛得眼泪鼻子直流,裴贽还是死命往嘴里灌酒。
“砰——”
裴贽重重把瓷瓶砸在桌案上,破碎的瓷瓶刺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染红了很大一片桌案。
裴贽愣愣盯着桌案上的殷红。
“我裴家自秦汉以来,历经数百年长盛不衰,经历过无数人间凄惨之事,不知见识过多少吃人之事呵呵,今日竟然有个机会摆在你我面前,一面是君,一面是百姓,当如何?”
裴仲德沉默不语,默默站了起来,走出帐篷,看向无尽的漆黑夜晚,嘴里轻声呢喃。
“这算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么?”
第337章 浢津(上)()
裴贽两兄弟一夜无眠,李思钰一大早醒来时,亲卫刘大猛送来一张纸条,李思钰看了几眼,随手丢入火炭炉中,很快那纸条就成了一摊灰烬,看着燃烧的纸条,李思钰摇头叹了口气,最后狠狠揉搓了几下脸颊,这才让自己显得精神了一些。
刘大猛这这个比自己稍微矮了一点的大汉,经历了数月磨练,在自己身边也显得有模有样了起来,从大猛手里接过柳条枝,加上了点盐巴,自己蹲在地上开始与他的牙齿作战了起来,一边透牙,一边模糊说道:“大猛,有没有兴趣领军试炼一下?”
李思钰知道这刘大猛之前是三山营一都头,虽说三山营那就是个笑话,可再如何,刘大猛也是带过人的,再加上跟在李思钰身边磨练了数月,性情沉稳了不少,也开始努力学习了不少文字,李思钰总觉得自己可用之人太少,这才开口问刘大猛。
本以为刘大猛会很高兴答应,谁知道刘大猛却拒绝了。
“俺不去,俺就跟在大帅身边!”
李思钰嘴里还插着柳条,歪着脑袋看向身边刘大猛,皱着眉头,嘴里模糊不清骂道:“不长劲的混账东西,跟在老子身边有个毛奔头?难不成一辈子当个大头兵?”
李思钰吐掉柳枝,喝了口水,嘴里咕噜咕噜一阵响动,这才噗得一声吐掉嘴里含着的口水,连续做了数次,直到感觉自己嘴里干净了,这才从刘大猛手里接过毛巾,一边擦嘴,一边踢了一脚刘大猛。
“一会去第七营”
“不去!”
“还反了你,去不去?”
“俺不去!”
“你”
“不去!”
李思钰肺都快气炸了,他还从未如此被人挤兑过,连让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堵了回去,就在李思钰要狠狠教训这位憨大个时,蒙哥翰急匆匆走了过来。
“大帅,对面好像有些不妥。”
“嗯?”
李思钰愣了一下,随即不屑笑道:“看样子朱友裕这家伙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大猛,从今日起,你就是老子了!”
“啊?大帅”
李思钰踢了一脚刘大猛,眼睛猛地瞪得老大,骂道:“啊什么啊?从现在起,你就是老子!”
李思钰不容刘大猛反对,断然道:“这是军令!”
说罢,李思钰大步离开,刘大猛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蒙哥翰牛眼一瞪,骂道:“还不滚去大帐,从今日起,你就病了,谁都不见,若是让他人发现你不是大帅,看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说完,蒙哥翰带着一帮子亲卫大步跟着李思钰离去,只留下刘大猛自己呆愣站在原地,等他明白过来时,想要追赶过去时,却被数名亲卫围着,连拉带拽拖着他丢进了大帐。
一万兵马少了五千人马,可以轻易看出来,可若只是少了两千,这就不易被他人发现,哪怕是白日里。
一般来说,潜行奔袭都是夜间,而李思钰偏偏白日里离开。这个时代探子是很难相互探查对方动作的,往往只能通过一些细节进行判断,主要还是脸上配字的原因。
为了迷惑对面的宣武军,刘大猛假装成他自己,按照估计不会瞒得过朱友裕太久,他也不需要瞒太久,只需要两三日即可,同时把两千骑军分散成数十支“探子”,在南岸来回奔驰查探,其实不过是迷惑对方,最后这些骑军会在浢津渡口聚集。
李思钰小心进行迷惑对面的宣武军,他不知道对面也在作出各种动作在迷惑着他,双方都在迷惑对方,唯恐自己动作太大,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尽量避免侦查对方,提高对方的警惕。
昨夜蒙哥翰在侦查对方时,发现了对方调动,虽然因为配字军的原因,探子很难跑到对岸进行侦查,但是偷偷游泳过河,隐藏在黑暗中,偷偷在远处观察还是可以的。
蒙哥翰是老军武了,知道夜晚才是偷袭和转移的最佳时间,若是朱友裕不是转移上万军卒,或许蒙哥翰派出的探子还发现不了宣武军偷偷离营。
同样,李思钰在南岸的动作也引起了朱友裕的注意,不断有骑马的探子出出进进,这种情况很让朱友裕迷惑,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到探子沿河向东,朱友裕心下不由恐慌了起来。
刘寻骑着马匹跟在朱友裕身后,看着对面河岸上不时有探子出入,眉头皱了起来,心下不由有些惊慌。就在这时,一名探子打马奔驰过来,来到近前,跳下战马跪伏在地上大声禀告。
“回禀将军,辽东军正向东探查,人数不多,所见人马只有百余人。”
听到探子如此报告,朱友裕心下松了口气,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刘司马觉得如何?”
刘寻是“一步十计”之人,本是淄青节度使王师范父子的智将,后来臣服了朱温,成为朱温手下大将,之前与刘知俊一般,一直在与朱氏兄弟作战,在这次河中府争夺中,他被调到朱友裕军前听用。
刘寻没有与李思钰作战过,不过他知道辽东军非比寻常,对此也非常谨慎,听了朱友裕的话语,不由地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军已经分兵了一半人马,不知道李悍虎会不会对我军进行试探性进攻,若是一旦试探出了我军虚实很难说,李悍虎会不会孤注一掷。”
朱友裕点了点头,说道:“刘司马的意思是,我军必须挡住试探的李悍虎了?”
刘寻不确定道:“暂时还不知道李悍虎会不会绕道过河,属下认为应该遣大将护住我军左翼,避免辽东军偷袭我军。”
刘寻没有说前往查探各处渡口,而是仅仅说护住左翼。这不是他不想,而是兵力不足,对面还有万余敌军,一旦分兵,数千人很难说辽东军会不会在此处强行渡河。
朱友裕点了点头,却不同意刘寻之言,开口道:“若是我军此时示弱,可能会更加助长李悍虎的焰气,反而可让李悍虎更加肆无忌惮。”
刘寻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话语可以反驳的,默默点了点头。
朱友裕看向跪在地上的探子,说道:“传令彦章领军三千,火速赶往浢津,斩杀一切可疑之人!”
“诺!”
刘寻看着那个探子急匆匆去传令,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说道:“公子,三千是不是多了些?”
朱友裕摇了摇头道:“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刘寻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位大公子看起来很儒雅,性子其实很固执,一旦决定了就很难改变。不是他反对谢彦章领兵,他觉得谢彦章这支只应该是警戒,而不应是阻拦作战,三千军卒分离出去,本部就只剩下七千兵马,这与对岸兵力相比要少了许多,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谢彦章,葛从周养子,本是个孤儿,也就是孩儿军一员,后来被葛从周看中,收为养子。
这谢彦章与刘知俊差不多一样年轻,善于骑战,但是与刘知俊有些不同,刘知俊处处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