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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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锦传-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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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泰俯首领命,复驾车向营门处驶去。大乔踟蹰再三,还是打开车窗,泪眼婆娑地望着孙策,哽咽道:“孙郎”

    孙策明白大乔的心思,她不愿与他道别,正是因为过分担忧明日那一战。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儿眼底涌动的不安,孙策再顾不上顾忌,上前握紧大乔的小手:“莹儿,这一世夫妻还没做够,你等我,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去接你回来”

    马车飞驰,遮挽的手敌不过晚来风,不过须臾间,两人就擦身而过。可大乔的小脑袋依然探着,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泪水飞作了一条直线。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原野之上,大风萧萧。许是孙策约定的进攻之期泄露,大营之外,刘繇率两万人一大早便整齐列阵于孙策营外,对孙策部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营帐内,孙策却笑得一如寻常,只见他披着赤红披风,身穿饕纹金甲,银枪在手,驱马阵前。长戈如林,战马齐喑,士兵们皆并足而立,目视前方,无有畏惧之色。

    孙策一面策马,一面对目光如炬的士兵高声喊话:“你们都是我军中百里挑一的翘楚,亦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但今日之战,非同以往,此处唯有我,和你们八千人,再无其他。出了这营门,四面是敌,且敌人三倍于我部。也就是说,我,和你们每一个人,如果不能干掉三个敌人,便无法获胜。此一战,没有天时地利,没有迂回包抄,只有尽可能多的杀敌!就算是死,也必须带走三个!谁少杀一个,别人就要呕着鲜血替你多杀一个!唯有杀出一条血路,重创敌军,我们才能有生路!”

    “杀!杀!杀!”大营内,八千士兵高喊三声,响遏行云。随着愈来愈密集的战鼓声,孙策命手下将营门四面大开,自己握紧银枪,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程普、黄盖、韩当、吕蒙、蒋钦、周泰皆不甘落后,率八千士兵直杀向刘繇的中军之阵。

    虽早已无数次听过孙策的威名,如今甫一看到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百步之内的孙策,刘繇还是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叹道:“真不愧是孙坚之子!”

    一旁的太史慈闻声,不由气上心口,他提枪上前,向刘繇请缨道:“待我去将他捉了来!”说罢,他飞身上马,于万军之中直朝孙策奔来。

    孙策只听马蹄之音,便知来人是太史慈,他挑掉身前的敌兵便立即勒马横枪来挡。两人你来我往,舞枪如风,让周围的士兵都无法近前。

    程普、韩当等人手持大刀浴血奋战,两人虽都不再年少,面对那些年轻力壮的士兵却不遑多让。蒋钦、周泰更是配合无间,一位在马上翻上翻下手持双刀如旋风般连刺数人,另一位则步行伴其左右,抡圆一双铁锤击退所有来犯之敌。最有意思的要数吕蒙,许是从之前孙策诈死中得到了灵感,只见他将别人的鲜血涂了满脸,一边匍匐着一边环顾四周,一旦身边出现敌人的士兵将友军扑倒在地的,立即冷不丁上前,对准敌人的后颈就是一刀。

    “第四个啊不,第五个!”说罢,吕蒙再度装死倒在地上,随后徐徐将眼睁开一条缝,等待下一个时机。

    这边孙策与太史慈大战百余合,仍不分胜负,孙策故意卖了个破绽,佯装败走,太史慈立刻策马追赶。看着紧追不舍的太史慈,孙策不由得暗暗叫苦:太史慈正是他遇见的第三个人,却迟迟没能杀掉,这样拖下去,岂不会动摇军心?趁着策马休憩这片刻功夫,孙策缓了缓臂膀的疲累,见太史慈穷追不舍,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突然勒停马头,紧接一个燕字回身,将手中的枪直挺挺地刺向身后。

    这一招燕字回马枪乃是孙策苦练多年的绝技,轻易不施展,若施展则必取人性命,太史慈正穷追不舍,哪里反应得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拉缰绳,马匹陡然扬起前蹄,自己也应声坠马,滚出去几丈远。孙策见此,无心恋战,立即甩掉不省人事的太史慈,策马又杀入了万军之中。

    大乔小乔与彩儿并未走远,此时在北面坡地上遥望着与敌军搏杀的孙策等人,从一开始的担心害怕,到沉默不语,再到不知谁第一个忍不住,起了啜泣,三个姑娘呜咽成一片,看着远处以命相搏的众人,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地平线上,残阳升起,殷红如血。孙策手下的八千士兵早已杀红了眼,许多人被人砍断了手臂,割破了肠子,依然瞪大眼睛将手中的武器插入敌人的胸膛。战场上,血雾弥漫,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平旷的原野已是尸陈遍野,孙策部亦已伤亡过半。

    坐在戎车上指挥的刘繇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哆哆嗦嗦,一句号令都发不出来。

    可程普带兵数十载,心里非常明白,这八千人已是强弩之末,若再不撤兵,定会弹尽粮绝,被刘繇部悉数围歼,他顾不上擦满脸的血污,突破重围来到孙策身侧,高声道:“少将军,快撤军啊!现下撤军,还能留住一线生机!”

    孙策满面鲜血,一身泥汗,耳中嗡鸣,已听不真切程普的话,心中所思所想,却是那锦书上的三个字“曲阿见。”

    现下若是撤退,才是真的没有半分活路。可眼看战事愈发焦灼,无数兄弟在身侧倒下,孙策所能做的,也只有咬紧牙关,使出全力杀敌。

    忽然,一支白羽箭穿云而来,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临车中刘繇的头盔。刘繇大惊,身边众人慌作一团,高声喊道:“救驾!”

    孙策极目远眺,只见视线尽头,云开之处,一身素白披风,银盔银甲的周瑜挽着大弓,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数千人的援军正马不停蹄地朝刘繇部后方杀来。

    看到周瑜,孙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卸了几分气力。看来自己没有会错他的意思,那三个篆体的“曲阿见”,正好藏着“廿一日见”几个字,这便是周瑜驾船从北面的长江口登陆,袭取曲阿的日期。

    孙策若不在这一日发动进攻,刘繇必会回军来击周瑜,届时曲阿城高,周瑜这几千人背水一战,即便自己率军驰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与此同时,东南方也传来了一声悠远而洪亮的号角声,只见茅山之下,“朱”字大旗首当其中,朝这边开来。原来是朱治已经攻取了吴郡,立刻派前头一千骑兵驰援至此,想来吴夫人和孙权、尚香,也应安然无恙了。

    须臾间,战况乾坤逆转,刘繇再也没有留在此地的理由,他声嘶力竭喊道:“撤军!撤军!”可曲阿已被占,士兵们已经不知道该撤往何处,旁边一谋士立即说道:“去豫章,到豫章太守华歆那里去!”

    刘繇顾不得思量,头盔上还顶着周瑜射的那支箭,立即同剩余几千士兵一道,向西南方逃去。

    山坡上,大乔小乔与彩儿共同目睹了这突转,皆是目瞪口呆,最后还是彩儿忍不住先开了口:“那是江左周郎吗?真是宛如天将啊”

    小乔听了这话,顾不上擦拭满是汗水的小手,一把捂住了彩儿的双眼:“不许看他!”

第125章 琴瑟在御(一)() 
刘繇既已溃逃,孙策便与周瑜合兵一处,清理沙场,围剿残兵,收纳投诚者,及至傍晚时分,便肃清了曲阿城内外。孙策顺理成章入了城,接管了刘繇下部所有建制。

    是夜,士兵们皆十分疲累,宴饮同乐后昏然睡去,唯有守夜士兵往来巡查,甚是谨慎。小乔独自在营房外高地处抚琴,一双素手往复来回,弹不尽无限情思。

    多日未见周瑜,小乔难以抑制满心对他的思念,朝思暮想间,他的模样却分毫没有淡忘,反而愈发清晰,如刀劈斧刻般印在她的心上。今日终得相见,他风姿愈发俊逸超然,举世无双,带兵解救众人于水火,令小乔欢欣又怅惘,恍惚间手下琴弦生涩,竟弹错了几个音。

    星辉暗夜下,琴音戛然而止,小乔兴味索然,起身欲走,忽见暗影处立着一个人,她不由一惊:“谁在那里?”

    这一声抟风而上,仿佛惊了月中仙,一轮圆月破云而出,洒下一片清晖,周瑜立在朗月下,青衫儒裳,临风倜傥,已不见白日弯弓策马的豪杰肃杀,唯剩书生意气。

    小乔不自觉地红了脸,小声轻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吱声啊?”

    周瑜走上前来,笑道:“听见你弹琴,就没有打扰。”

    “你是听我弹错了才来的吧。”

    看到小乔小脸儿上的几丝羞恼,周瑜嘴角泛起一丝浅笑:“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的身子都好了吧?”他边问边走到小乔身侧坐下,轻轻拨弄几下琴弦。

    昨日他还在她的梦里,今日却来到了她的身侧,小乔面颊微红,小声答道:“周大人和夫人都待我很好,身上的伤也都大好了。”

    “那日山越匪众下山,袭扰百姓,我身为居巢令,不能不顾百姓安危,只能先策马回居巢去。姑娘的高义,周某一日未曾忘怀,只是我希望,以后莫要再为我犯险,若是你有什么好歹,周某定会抱憾终身的。”

    那日纵身一跃,小乔未计后果,亦未曾想过,周瑜会为因此自责。她诚心诚意地爱慕着他,亦渴望得到他的青眼,却不愿领受他的愧疚,小乔莞尔一笑:“若是担心我,不妨为我弹一曲罢,方才那曲子,我都记不清了呢。”

    曲有误,周郎顾。听到小乔这请求,周瑜愣怔一瞬,到底却未回绝,挽起袖笼,絮絮拨起了琴弦。

    泠泠七弦弹尽,如闻万壑松涛,明月停晚照,清风拨乱丝发,醉眼朦胧间,小乔望着周瑜低垂的眉眼,只觉万事万物轻巧如梦。若真是大梦百年,能让时光永恒停驻在此刻,该有多好。

    今日孙策率部浴血杀敌,身先士卒,身前连中数刀血肉模糊,可他还是强撑着身子,打点一切,及至深夜回到帐内,才在大乔面前松懈了下来,嚷嚷着疼得厉害。

    大乔见孙策竟像个孩子似的在自己跟前撒娇,无奈又好笑,可当她为他褪去衣衫,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胸膛时,眼泪瞬间便飞了出来。

    战争的残酷,若非亲眼得见,根本无法想象。大乔不忍让受伤的孙策哄自己,赶忙拭去眼泪,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远处簌簌琴声传来,如繁花飘零落入浅眠。孙策歪头细听,笑对大乔道:“莹儿,你听,是公瑾在抚琴。”

    大乔手上动作未停,笑道:“今日周公子来,以后还走吗?”

    孙策十足兴奋,顾不上身上的伤,揽着大乔的纤腰道:“往后公瑾就在我帐下了,有了他,我一定能成事!不过,过些日子公瑾要回居巢,打点一下县内事宜,再把周婶和哑儿接来。”

    听闻此言,大乔亦十足欢喜:“方才是婉儿在弹琴,现下换成了周公子,想来他二人应当在一处。若是周公子以后都与我们一起,朝夕相对,说不定会对婉儿”

    孙策一愣,旋即笑得直不起腰,牵动身上伤处,疼得直叫唤:“我的好夫人,你可别逗我了,就小姨子那样,说不准过些日子,他们拜把子做了兄弟也未可知啊。不过,我确实有日子未听公瑾抚琴了,先前他的结发妻离世,少了琴瑟之情。如今看来,他应是释怀了几分,我这做兄弟的也为他高兴。”

    又听孙策出言挖苦小乔,大乔面色一沉,偏头过去不理会他。孙策见大乔生气,嬉笑着告饶,在她面颊上“叭”地一吻,起身披上了衣衫:“夫人别生气,我去看看那太史慈,若是回来的晚,你就先睡下吧。”

    语罢,孙策一溜烟跑出了起居帐,身手矫捷,倒是分毫看不出身上有伤。大乔慢慢捡拾起药酒与干布,思绪不由飘往了百里开外的徐州。打从孙策开战,数百里辗转奔袭,便未再得到过父亲的消息,他亦同在沙场,又年迈多病,不知现下情形如何。

    想到这里,大乔站起身,走向窗棂处,望着高悬于顶的圆月,唯能默默祈祷乔蕤一切安泰,他们父女三人能早日重逢。

    曲阿之战,除了击退刘繇部外,最大的斩获莫过于生擒了太史慈。此时此刻,他被捆住手脚关在营房内,由蒋钦、吕蒙与周泰近身看守,生怕有分毫破绽,让这万夫莫敌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黄盖端来一盘牛肉和一壶好酒,对众人道:“少将军吩咐了,要对他好些,你们给他松松绑,让他吃点东西罢。”

    吕蒙杀敌颇多,此时累得哈欠连天:“黄将军别说风凉话,咱们兄弟累成什么样子了,他晕在那里舒舒服服躺了大半日,体力正是充沛,若是吃完了肉一高兴,趁乱跑了,少将军可要把我们切了。这责任我担不起,你若要放你就放,我回去歇着了,到时候少将军怪罪,可别拖我下水。”

    黄盖在这军中资历虽不比程普,但也是孙坚留下的老将,怎受得了吕蒙这么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这么跟自己说话?他气不打一处来,拽住吕蒙的衣襟正要发作,便见孙策掀帘走入,笑道:“嚯,黄将军和阿蒙这么勤谨,大晚上了还在比划?”

    看到孙策,众人赶忙行礼,孙策摆摆手,上前找了块软席坐下,示意蒋钦为太史慈解绑:“我与这位好汉是旧相识,来即是客,怎能如此待客?把这些猪蹄扣都解开罢。”

    蒋钦拱手领命,为太史慈松了绑,太史慈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咧嘴一笑:“成王败寇,今日是你胜了。只是我太史慈戎马倥偬二十余载,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普天下有才干之人如此之多,怎就轮到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如此威风?”
孙策轻笑几声,回道:“你我交手两次,皆是我胜了,可你好像还是不服气啊?”

    “白马峰下若非你使诈,用泥沙迷我双眼,我何至于将大美人输与你。今日是我急于求成,未料得你还是那般卑鄙,竟假意逃窜引我上当不管怎么说,仍是我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第126章 琴瑟在御(二)() 
孙策万分清楚,若想建功立业,必要任人唯贤,他自是十足惜才的,否则太史慈早已脑袋搬家,哪里还能在这里骂骂咧咧。可当他听见太史慈出言攀扯大乔之时,孙策还是忍不住有些不痛快:“我说,你吃是不吃?你若不吃,我就把这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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