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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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锦传-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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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堂皇。只是乱世如斯,即便相悦,亦不知何时才能相守,如瀑长发披在大乔的瘦肩上,拥着她不安的心。大乔费尽巧思,搜肠刮肚,欲想出妙计,助孙策攻破舒城。

    小乔翩然入帐,带来微风清霜,她掩口而笑:“姐姐,你猜是怎么回事?所有的女眷几乎都出去了,竟是因为听闻孙伯符来了,想一睹他的风姿”

    大乔心弦一颤,嘴上却只说:“周公子也一道来了罢。”

    提起周瑜,小乔蹙眉咬唇,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他们两个寸步不离,自然也跟来了啊。”

    大乔望着小乔,欲言又止:“婉儿你不生周公子的气吗?”

    小乔明白大乔所指,心头一涩,嘴上却说道:“不生气啊,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那老鳏夫想着他夫人,只是有些尴尬罢了。”

    话虽如此,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听到那句“先夫人王氏,单名一个婉字”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可她连作色的权力都没有,姐姐与孙策两心相悦,周瑜又是孙策挚友,难道她要放任自己的小情绪,让众人难堪么。

    小乔拼命克制住心底的悲凉,眨眨清眸,打趣道:“姐姐,你说我这位孙姐夫大晚上来找爹爹,到底是为了明日攻打舒城之事,还是为了提亲呢?”

    方才听闻孙策漏夜前来,大乔亦有一瞬间的惶惑,可大敌当前,孙策既为先锋,哪里有记挂儿女私情的道理。大乔红着面颊驳道:“婉儿净瞎说,孙郎哪会这般冲动。”

    大帐里,孙策拱手对乔蕤道:“兵贵神速,孙某欲带兵一千,卯时出发,天亮时赶赴舒城北门,与陆康周旋。乔将军既带有辎重,巳时出发,傍晚与我等汇合便好。”

    李丰听了这话,不由哂笑:“孙少将军,舒城驻兵万余,你带兵一千再早赶去,也是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又是何必呢?”

    乔蕤亦十足疑惑,低声劝道:“孙少将军,据探子回报,舒城四面,北城门最高,你却特意攻之,究竟为何啊?”

    周瑜见孙策胸有成竹,心下了然,看来孙策与他一样,注意到了舒城北面的破绽。可军机密事,不宜多言,以孙策的身份,又不好三番五次驳斥乔蕤下属,周瑜含笑拱手道:“不瞒乔将军,我等与陆康是旧相识,一早赶去,乃是欲劝降于他。孙少将军生性仁厚,若非如此,心下难安,请乔将军见谅。”

    李丰乐就闻言,面上讥笑之色更浓。乔蕤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便如此吧,若是谈不拢,不要贸然攻城,免得损兵耗力,于战事无益。”

    孙策拱手称是,却未有离去之意,他沉吟片刻,上前一步,鼓起勇气对乔蕤道:“乔将军,我与大乔姑娘两心相悦,欲娶她为妻,求乔将军成全!”

第41章 慰我彷徨(二)() 
听了孙策这肺腑之言,帐内寂静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乔蕤便罢了,那李丰与乐就竟也敢笑话自己,孙策觑着那两人,只恨不能出手将他们好打一顿。

    乔蕤笑够了,上前拍拍孙策的肩:“小子,先前主公赐婚时,你可是跳着脚拒绝,说宁可永世不娶,也不会娶我闺女”

    明明是春夜微凉,孙策却汗如雨下,情急解释道:“那会儿孙某与大乔姑娘相识未深,有所误解,才”

    李丰冷声讽道:“我们二人皆与大乔姑娘相识十载有余呢。”

    虽知晓孙策爱重大乔,却没想到他会在此情此景下向乔蕤提亲,周瑜一时愣神,待反应过来,即刻含笑为孙策帮腔:“李将军与大乔姑娘相识十载,却未能俘获美人芳心,如此看来,伯符当真幸运。”

    乐就终于明白,为何孙策处处针对自己,不由恨得咬牙切齿。那日他去寻大乔,表明压藏多年的爱慕之意,大乔如游魂般讷讷,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定是已对孙策这臭小子芳心暗许。本打算攻打庐江一役建功立业后,即刻向乔蕤提亲,没成想竟被这臭小子抢了先。乐就气不打一处来,暗骂孙策除了这一副皮囊外,哪里有分毫可取之处。

    大敌当前,先锋竟与手下裨将互相暗讽,还是因为自己女儿,乔蕤一时头痛,赶忙出言调停:“孙少将军,你的心思,老夫记下了。只是莹儿打小没了母亲,跟着我南征北战,颠沛流离。做父亲的不图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找个好人家,过安生日子。孙少将军若能坐上一方太守之位,我便把女儿许给你,如何?”

    孙策心下大喜,转念一想又觉哪里不对:“我不应该已经是九江太守了吗?”

    生擒祖郎那日,袁术便上表为孙策求封赏,今日更是派了朝廷礼官一道前来,朗读圣旨,却未按约定封孙策为九江太守。难怪方才孙策并未动怒,原来是惦记着大乔,根本没有听清。周瑜上前一步,笑道:“伯符,朝廷封你为怀义校尉,未封九江太守。”

    不消说,定然又是袁术背后捣鬼,言而无信,孙策盛怒之下差点骂出声。可不论如何,与大乔的婚事总算有了眉目,孙策拱手对乔蕤一礼:“孙某定当尽心竭力,早成大器,不负莹儿待我之心。”

    寿春袁氏大营里,中军帐下,袁术斜倚在正中之位,赖声问眼前报探:“乔蕤部已到六安了罢?”

    报探回道:“主公英明,乔将军部半日前已到达六安,预计明日便可抵达舒城。”

    袁术满意地点点头:“告诉乔蕤,孙伯符骁勇,不逊其父。可宝剑虽好,却利刃伤人,让乔蕤仔细使用,若有不虞,即刻回报给孤。”

    报探拱手称是,速速躬身退了下去。袁术站起身,背手望着眼前的巨大的地图屏风,手中玉玦重重扣在“舒城”二字之上,轻笑喃道:“江东猛虎之子凭你多猛,还不是我袁某人的帐下之臣!”

    卯时既至,孙策从韩当与朱治麾下拣选出擅长弓箭的精兵一千,轻骑快马赶赴舒城。

    看到身侧御马疾驰的周瑜,孙策不禁有些担心:“公瑾,你的身子不妨事罢?剧毒方解,又一夜未眠,若是抗不住就告诉我。”

    “到底是要娶妻的人了,当真比先前体贴。我的身子不打紧,你记得吗,小时候咱们去爬山,三两日不眠不休,在山里来回走也不觉得累话说回来,伯符,我倒是有些担心你。还未开始打仗,你就得罪了乔将军的两名裨将,若是他们从中作梗,不好好配合,吃亏的岂不是我们?”

    孙策重重一哼:“那两个酒囊饭袋,原本也指望不上。有你在,至少顶他十个裨将。我本不想为袁术卖命,可他又说,若能打下庐江,便许我做庐江太守,姑且再信他一次罢。若无太守之位,便无法招兵买马,无法为父报仇,亦无法娶莹儿为妻。”

    身后程普与黄盖策马紧随,周瑜压低嗓音笑道:“伯符,你留下朱将军率军一千,与乔将军一同出兵便罢,竟然还偷偷嘱咐他看着大乔姑娘的车马,这些事若让身后这些老将们知道,不知该如何笑话你呢。”

    “你以为我让朱治留下,只是为了护着莹儿吗?“孙策一挑眉,一脸贼笑,”对了,公瑾,我先前拜托你的事,你可都准备好了?”

    周瑜执鞭拱手,玩笑道:“区区小事,请少将军放心。”

    两三丈外,程普看着孙策与周瑜嬉笑攀谈,神色愈发难看,他偏头对身侧的黄盖道:“黄公覆,我们去打庐江,带着个外人,怕是不妥吧。”

    “外人?”见程普盯着周瑜的背影,黄盖吹须笑道,“只怕在少将军看来,公瑾不是外人是亲人,你莫要因为他年少就看轻于他,公瑾在江左极有名望,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沽名钓誉罢了,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会打仗的样子?”

    “呵”,黄盖微一撇嘴,“你这一把年纪了,竟还嫉妒人家公瑾生得好看?会不会打仗,看看不就知道了?”

    六安城外驻地处,乔蕤一夜无眠,眼见启明星出于东方,他太息一声,立在帐门处翘首而望。

    他十五岁入行伍,至今已追随袁术二十余载,从一个默默无名的牵马小卒,到帐下第一大将,袁术的脾气秉性,他早已了如指掌。此番将兵,名义上是从旁协助,实际则是监视,袁术忌惮孙策,更甚于当年忌惮孙坚。

    若非担忧袁术作梗,能得孙策为婿,乔蕤只觉大慰平生。可现下若答允孙策所求,定会将自己与孙策推向万劫不复,乔蕤心下烦闷,深深吸气,却因晨起微凉不住咳喘起来。

    大乔不知何时走入帐中,看到父亲咳嗽,她赶忙捡拾起木架上的披风,上前垫脚为父亲披上。

    乔蕤边咳边问:“莹儿怎么来了?”

    大乔笑着摊开小手:“父亲今日要出征了,我和婉儿准备了镇咳的草药荷包,父亲莫忘带上。”

    家中无子,大乔还未满十六岁,却比别人家的姑娘懂事许多。乔蕤总觉得亏欠于她,今时今日尤甚。

    可眼下受制于人,一不留神便会惹祸上身。乔蕤踟蹰半晌,开口对大乔道:“莹儿,你听爹的,最近不要去与孙伯符见面了。”

    一颗心仿若从九天云霄跌落深渊,大乔手上的荷包赫然坠地,缓缓落入了尘埃里。

第42章 舒城之战(一)() 
清晨第一缕日光穿破苍穹,角声满天,孙策率千名将士列阵于舒城外,他身着龙鳞金甲,下跨大宛驹,手握十二锋银枪,器宇轩昂,威风八面。在他身后半丈处,周瑜儒裳纶巾,外披玉麟肩甲,骑着高头白马相随。

    飞鸟重檐的箭楼上,年逾古稀的陆康亦是全副武装,可他身边竟无一名守军,只有方足十岁的陆逊,在侧相扶。这一老一少孤零零立在城头,实在令见者心酸。可他二人迎风玉立,未有半分怯懦之意。

    孙策仰望城楼,高声喊道:“陆太守,别来无恙!日前承蒙你照顾,还未来得及言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陆康朗声笑道:“是啊,没想到昨日以礼相待的座上宾不辞而别,今朝竟带着两万大军围我舒城,如此大礼,陆某实在受之不起啊!”

    陆康之言乃是讥讽孙策以怨报德,孙策早已料到他会如是说,抬手指天道:“我乃朝廷亲封怀义校尉,体恤陆太守老迈,特来接替庐江太守之位。孙某无意伤害陆家分毫,亦不会苛待城中百姓,请你快开城门,免得兵戎相见,祸及无辜!”

    陆康冷笑道:“呵!接替我的太守之位?朝廷的符节何在?任命的文书何在?若有,陆某人立刻大开城门相迎,绝不含糊!怕只怕你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助纣为虐,竟成了袁术那老贼的帐下走狗!”

    孙策借朝廷名义,正是顾惜陆康的颜面,谁知他分毫不留情面,言辞如此难听。列阵中,韩当与程普黄盖皆愤愤,孙策却不急不恼,笑道:“陆太守,你口口声声忠于汉室,却不护汉民,即便要舒城生灵涂炭,也不肯放弃太守之位,只怕是贪恋权势,而非为了尽忠罢?”

    陆康闻言,放声而笑。陆逊年轻气盛,再按捺不住,劈头盖脸骂道:“孙伯符!你莫要血口喷人!我祖父为人如何,城中百姓自有公论!明明是你觊觎我庐江一郡,兴起兵祸,现下反倒要骂我祖父贪慕权势,真是强词夺理!”

    孙策抬手扬鞭,指着陆逊道:“小毛孩儿,现下世道这么乱,庐江一郡,危若累卵,就靠你们老朽幼童,能守得住城吗?即便不是我孙伯符,也会有旁人来攻,你们”

    孙策话未说完,便听陆逊高声啐道:“亏我还仰慕你吴郡孙郎之名,说到底,不过与山匪流氓无异!”

    眼见这般对骂下去,于事无益,周瑜拱手一揖:“舒城是周某祖籍,陆太守是周某万分敬重的尊长,而伯符则是我自幼相交的挚友。昨日叨扰是因我意外遇袭,绝无刻意设计,今日之事亦是情非得已。伯符受人之托,若是空手而还,定会惹得袁将军派出更多军队前来攻打庐江,待那时,陆氏一门的命运、舒城百姓的安危又当如何?请陆太守三思啊!”语罢,周瑜深深一揖,良久未起。

    陆逊见陆康沉默半晌,不禁有些疑惑道:“祖父”

    陆康仰天一叹,笑道:“公瑾,你是个好孩子,老夫明白。想当年,你父亲出任洛阳令,便是老夫在先皇面前举荐。那时你比逊儿还小”,陆康眸中尽是慈爱的光芒,抚了抚陆逊的小脑袋,随后话锋一转:“可是你不懂!老夫终究与你们不同!即便先皇驾崩,陆某亦时刻不敢忘恩!老朽已七十有余,若是丢了庐江郡,为奸人所得,将来我奔赴黄泉,有何颜面再见先皇!来人!拿我的汉节来!”

    话音方落,一士兵小跑上前,将汉节奉上。陆康双手接过,高高擎起,沉气大喝道:“孙伯符!我陆某人在城在,人亡城破!你要进舒城,便从老夫的尸首上踩过!”

    听了陆康这一席话,孙策气得直笑:“我说你这老头你要用汉制,我便沿你汉制;你愿擎汉节,我亦不阻拦,为何定要你死我活啊?”

    看到陆康高擎汉节的手微微颤抖,陆逊扶住他的手肘,喃道:“祖父”

    周瑜明白,陆康已劝无可劝,他调转马头,沉声对孙策道:“伯符,我们回去罢”

    孙策仍不死心,高声喊道:“难道我身在袁氏帐下,便一定会苛待百姓吗?”

    陆康将手中汉节交予陆逊,拾起脚边大弓,以年迈之躯弯弓搭箭,箭锋直落大宛驹足下,惊得大宛驹扬蹄嘶鸣,咴叫不住。

    与此同时,藏在城垛后的数百弓箭手一齐现身,挽弓如满月,箭矢对准了城下的孙策和周瑜。

    “唉!”孙策长叹一声,不得不调转马头,与周瑜一道策马向阵中赶去。

    陆逊目送远去的孙策和周瑜,问陆康道:“祖父,我总觉得孙伯符并没有袁狗贼那般不堪,周郎亦是人中之龙,难道真要杀掉他们吗?多可惜啊!”

    陆康未答话,只是凝望着他二人远去的身影,苦涩一笑,起身走入了箭楼之中。两名弓箭手立刻补上缺位,将弓矢对准了城外平原上队列严整的军队。

    战鼓声再度响起,声如雷鸣,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

    天明时分,乔蕤部一万八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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