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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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锦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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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此时,帐外忽传来一阵嘈杂之音,大乔小乔赶忙出帐观望,只见数十士兵快步跑来,小乔随手拉拽一个最近的,谁知竟是吕蒙:“你怎么在这?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吕蒙见到大小乔,清清嗓子挺直腰杆,无比自得:“我家少将军生擒了祖郎,袁大将军心情大好,设宴在寿春款待我们老夫人,我是来请吴景将军的。”

    小乔差点惊掉下巴:“什么?生擒祖郎那小混混竟然还会打仗?”

    吕蒙不悦道:“这话怎么说的?行了,我去找吴将军了,你们俩等旁人接罢。”

    语罢,吕蒙一溜烟跑没了影,小乔蹙眉低声嗔道:“这下可好了,那孙伯符自荐成功,竟比毛遂还厉害!”

    一阵缱绻晚风来袭,拨乱了大乔鬓旁碎发,她神情怔怔,分毫听不进小乔之言:原本以为,孙策在军营中难以容身,欲讨回孙坚军队,必须由高阶将领引荐,自己的父亲则是不二人选,这才与他打了赌。谁知他如此骁勇,竟然抓住时机生擒了祖郎,扬名立万。明日便是三日之期,这场以他们二人做赌注的赌局,只怕她要输定了。

    寿春县城中,府衙邸内,袁术设下太牢美宴款待吴夫人一行。孙策随袁术一道走入堂院,尚未站稳,便听得一少年少女同时唤道:“兄长!”

    孙策循声望去,只见孙权与孙尚香一道跑来,他张开双臂,一手一个将他二人抱起:“两个小家伙!”

    孙权此时已有十四岁,生得俊俏不凡,除了一双丹凤眼不同于孙策外,两兄弟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孙尚香形容尚小,不过十岁,她一身红裳衣裙,扎着两个总角,佩着珊瑚步摇,走起路来红穗轻轻甩动,煞是可爱。

    见孙策将自己抱起,孙权挣扎着下来,红着脸道:“兄长可别抱我了,没的让人笑话。”

    孙尚香倒是挂在孙策身上,亲昵地将小脸儿蹭来蹭去,神色万分餍足。

    吴夫人一身素衣,手持佛珠走上前来,对袁术一礼:“大将军,失礼了。这两个孩子从小天性自由,不谙礼教,请大将军恕罪。”

    袁术爽朗一笑:“嫂夫人折煞袁某,来来来,我们落座罢!”

    堂院里,座序早已摆好。正中之位自是专属袁术,两侧坐席沿中道对称分布,每侧各两列,每列各五席。袁术当仁不让走上案台坐定,众人才依礼徐徐坐下。乔蕤身为第一大将,居于右侧首席,同排并列则是杨弘纪灵等谋臣武将。吴夫人坐于左侧首席,孙策与吴夫人并排,却未同坐。倒非孙策谦虚,只因他不敢与乔蕤正对,总觉得心中惴惴,却不知为何。周瑜恐身份暴露,不露声色地坐在了孙策身后的次列席位上。孙权见此,拉着孙尚香一道坐在了吴夫人身后的次席上。

    既是相邻而坐,周瑜忙向孙权孙尚香行礼,兄妹二人亦回礼。孙权盯着铁面周瑜,若有所思:“这位先生可曾与晚生相识?”

    周瑜压低嗓音,沙哑回道:“小人是少将军门下新客,匈奴人乌洛兰,未曾与孙公子相识。”

    孙权淡然一笑,未再多言。倒是孙尚香瞪着清眸大眼,目光在周瑜身上来回逡巡。

    见众人落座,袁术手握金樽,缓缓开口:“今日故人重逢,实乃孤之幸事。只是看到嫂夫人与孩子们,不由想起文台兄,实在是令孤心里”

    袁术语带哽咽,扶额难以自持。众将士见此,赶忙起身劝慰:“主公,节哀啊主公!”

    吴夫人亦站起身来,对袁术一礼:“文台去后五年,大将军明里暗里接济我们母子许多,我们感怀在心。今日相逢,若令大将军不快,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这些年袁氏兄弟横征暴敛,四处征伐,失尽民心,却偶尔会派人来周济吴夫人母子,甚至吴景在军中的官职,亦是照顾得来。

    袁术听吴夫人如是说,赶忙示意她坐下:“嫂夫人莫拘礼,别因为孤,搅乱了大家吃酒的兴致。”

    正当此时,吕蒙驾车带着吴景与大小乔一道前来,进堂院后,众人趋步而行,对袁术一礼。袁术笑道:“吴将军,今日可要罚你的酒了。”

    吴景赶忙拱手赔罪:“属下来迟,请主公责罚。”

    袁术哈哈大笑:“你可别跟我装傻,将伯符带到军营里,为何不与孤说明?这孩子宛如神兵天降,生擒祖郎,着实吓了孤一跳。”

    孙策即刻起身,为舅父开脱:“大将军,是伯符莽撞,听说你们讨伐祖郎,就跟了过去,舅父并不知情。”

    袁术含笑摆摆手,示意孙策不必紧张,又对吴景道:“只罚你清酒一杯,却要赏金五百!多谢你将伯符带到孤身边!”

    未曾想会有这样的好事,吴景一时愣住,磕巴回道:“谢主公”

    “今日不必拘束官阶,便坐在你姐姐身侧吧。”

    吴景拱手领命,走上前坐在吴夫人身侧。大小乔自是坐在乔蕤身后次席,吕蒙则与周瑜同案。

    不知何时,暖风吹开一室海棠,香雾空蒙,随月色散入杯樽酒盏。打从大乔来后,整个堂院内的青年谋士武将皆如痴如醉,正襟危坐。孙尚香原本正小心翼翼撕下案上的炙肉准备偷食,看到大乔却瞬间忘了吃,万分激动对孙权道:“兄长你快看!好漂亮的人!”

    孙权的目光却未在大乔身上停驻,而是盯着她身侧的小乔: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微抿的薄唇写着倔强,肤光傲雪白皙,虽着一身男装,却一点也不像个小子,这便是乔蕤的小女儿吗?

    大乔的坐席与孙策成斜对角,大乔抬起眼,恰对上孙策投来的目光。不同于旁人爱慕或艳羡的神情,孙策的目光冷冷的,还透着几分掠夺之意。大乔的心蓦然一惊,赶忙偏过头去。

    看来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赌约,并因此气恼,可她即便算计,也并无恶意,为何他会如此介怀?

    小乔悄悄偏过身来:“姐姐,这位吴夫人好清雅,年轻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罢?”

    大乔轻轻颔首:“风韵犹存,更难得的是她眉眼间的澄明。”

    正在这时,袁术突然开口向吴夫人:“嫂夫人,伯符今年十八了,可有定亲?”

    吴夫人一惊,差点跌了酒盏。倒是吴景反应更快些,起身拱手道:“主公关怀,臣下身为伯符舅父,代为致谢。只是这孩子从小主意多,故而我姐姐未曾为他定亲。”

    袁术望着孙策,满面遗憾:“只可惜孤的女儿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否则真想听伯符叫孤一声岳父。嫂夫人,吴将军,今日既然有缘相聚在此,袁某便卖弄一番资格,为伯符保一桩大媒,如何?”

    袁术素来不爱张罗这些,今日如此,可见其对孙策万分喜爱。不过既然袁术的女儿并不在考虑之列,又有谁家能得到这位英俊神勇的如意郎君呢?堂下众人切切耳语,这堂院内外唯一适龄的,便只有大乔一人了。

    果然,袁术的目光在孙策与大乔间转了几转,笑对乔蕤道:“乔将军,你家的大丫头还没有定亲罢?我看伯符与她郎才女貌,可不是一般的登对,你以为如何?”

    袁术话音方落,堂院内哀嚎一片,唯有孙尚香兴奋地“哇”叫一声。大乔惊惶又尴尬,慌乱间正好与孙策目光相接,两人皆面露嫌恶之色,偏头望向了别处。

    听了袁术这话,乔蕤一时语塞。单说孙策此人,自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虽说现下没有功名,未来却不可限量。可袁术素来厌恶军中自成朋党,他如此喜爱孙策,真的愿意孙策成为这第一大将的东床快婿吗?

    正当乔蕤踟蹰犹疑之际,孙策霍然站起,端起樽酒一饮而尽:“伯符谢大将军赏识,只是伯符生性不羁,一生所求不过是一心思单纯、知冷知热的女子。若非如此,伯符宁愿孤身一生,也不愿与工于心计的女子成亲,即便她貌若天仙,在我眼中也一文不值。故而大将军盛情,伯符不敢承受,亦不敢与大乔姑娘攀亲。”

第19章 媒妁之言(二)() 
孙策这一席话掷地有声,片刻沉寂后,堂院内一声哄然,那些心死半截的年轻人又活泛起来,一脸亢奋地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被孙策在如此场合公然拒绝,还夹杂着些许羞辱之意,大乔气得小脸儿通红。小乔见大乔执筷的纤纤玉手微微颤抖,担忧不已,低声问道:“这登徒子说话真是难听姐姐没事吧?”

    大乔明白,现下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她身上,父亲没有儿子,她身为长女,无论如何不能令人看低。大乔深吸口气,极快稳住了情绪,小脸儿虽仍煞白,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笑意,低声道:“这登徒子还算识相,知道配不起我,否则岂非要耽误我一辈子。”

    那一席话方说出口,孙策便有些懊悔。不知为何,见她姗姗来迟,略施薄黛,巧笑嫣然的样子,孙策心里莫名不痛快。可伤到她那一瞬,她眼底的尴尬与无助反倒令他愈发难受。孙策望着盏中酒,满心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孙尚香的反应可要比孙策激烈上百倍,她挥舞着小拳低声喊道:“兄长是不是疯了!这样的大美人竟然不要!”

    孙尚香这话声音不大,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乔蕤虽解了围,却不免难堪,他起身举盏而笑:“伯符与莹儿倒是十分相像,自己有主意,并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以操心呐。伯符,此一杯酒,老夫敬大将军与你。”

    孙策仍在发怔,周瑜在后低声唤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举盏与乔蕤对饮。

    袁术看看乔蕤,再看看孙策,轻笑起来:“罢了罢了,孩子们大了心思就多,做长辈的往往难以揣度话说回来,孤有个小女儿,天资聪颖,模样也不错,与仲谋年纪相若,不妨说与仲谋为妻罢,嫂夫人以为如何?”

    孙权本好端端呷酒,未想这火竟会烧到自己身上,呛咳两声,十分窘迫。孙策暗想,方才袁术为他与大乔保媒只怕是虚晃一枪,毕竟再心腹的大将,也不若自己的儿女保险。在人屋檐下,不好三番四次回绝,孙策偏头向孙权递了个眼色,孙权虽百般不情愿,却也只好随吴夫人一道站起身。

    吴夫人手中佛珠不停,慢慢道:“多谢大将军抬爱,犬子不成器,实在高攀了。明年春日定请身份合宜之人,为两个孩子配一配八字。”

    到底还是吴夫人有成算,孙权随之向袁术敬酒:“多谢大将军赏识。”

    孙尚香小小年纪不懂弄权,此时气鼓鼓地扁着嘴,心中暗想:这袁术长得不好看,他的女儿能好看吗?眼见长兄不要大乔那绝色美人,袁术就趁机塞了自己的女儿给她做二嫂嫂,真是气煞人了!

    袁术得偿所愿,开怀不已:“从此便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才好!”

    看着袁术这般礼贤下士,简直要忘了他攻城略地剽掠百姓之种种,周瑜只觉如鲠在喉,低声对吕蒙道:“我去更衣”,而后起身离开了席位。

    那用饭时怕脏衣物将袖笼细细折叠的动作,除了周瑜不会有旁人。小乔猛然起身向外追去,大乔赶忙拦道:“婉儿你去哪?”可小乔分毫不曾理会,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春夜极凉,一弯明湖倒映一轮白月,湖畔一座飞檐小亭,周瑜立在亭中,痴痴望着月影发怔。今日他与孙策合谋破了祖郎,本以为可以顺利领兵而还,却被袁术拖延至此,又是攀亲又是叙旧,眼看是不会将孙坚的队伍老实交出。若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孙策成为袁术手中的利剑,只怕孙策的结局不会好过孙坚。想到这里,周瑜长叹连短叹,眉头紧蹙了起来。

    “那个,铁头”,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周瑜一怔,却未反应过来那是在唤自己。他回过身去,澄明月色下,孙尚香轻轻跑上前来,步摇上的红穗子一甩一甩,十足可爱。

    周瑜赶忙拱手一礼:“在下乌洛兰”

    孙尚香咯咯一笑,踮着脚攀上周瑜的手臂,在他耳边悄声道:“你是公瑾哥哥吧?”

    周瑜一怔,他与孙策自**好,孙权亦与他情同兄弟,唯有这孙尚香,年纪太小,与他交往不深。不曾想他如此装扮,又刻意变声,竟还是被这小丫头一眼认了出来。

    见周瑜许久不答话,孙尚香不由有些心急,语气急迫,语调却依然低软:“公瑾哥哥放心,尚香晓得厉害轻重。方才我来这一路用心观察了,四周都没有人”

    也是了,今夜袁术大宴,帐下众人恨不能出尽百宝讨好,自是不会注意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门客。想到这里,周瑜软了眉眼,将大手放在孙尚香的小脑袋上,宠溺笑道:“尚香已经长这么高了。”

    正当此时,寻觅四处的小乔终于来到湖边,抬眼一瞬乍然望见亭中两人,只见周瑜不再假装佝偻,风姿俊逸地立在月影里,亲昵地摸着孙尚香的脑袋。看到这一幕,小乔连连退后几步,快步逃开了此处。

    可人逃开了,心却无法释怀:她风寒卧榻时,他悉心照拂,一整夜守在门外。她怕伤口剧痛耽误赶路,偷食麻沸散时,他生气地将药倒掉,却私下与孙策商量放慢行程。偏生她就是这么不争气,看似倔强要强,却从未被人如此宠爱过,就这样以为自己至少在他心里略有分量,谁承想只是被他提防。

    他对她扯谎称不会来此地,却能毫无保留地将身份暴露给孙尚香,难道她与旁人一样,在他眼里不过是袁术的帐下走犬吗?

    小乔越跑越远,与觥筹交错的众人南辕北辙。回廊尽头一片黑压,小乔脚步不停,直到砰的一声猛然撞倒,她只觉头晕眼花,不知是伤得痛还是痛得伤,一行泪夺眶而出。正当她挣扎欲起时,忽闻一悦耳男声传来:“你没事吧。”

第20章 一往而深(一)() 
春入铜壶,清酒微温,子夜时分,丝竹管弦犹在。不知何时,乐师弹起了折杨柳歌辞,随着柳絮纷飞,在月影下漂泊渺远。

    袁术醺醺然倚在席位上,忽然起了几分叹息之意:“今夜这酒乃杜康陈酿,尽是家乡之味。孤生于洛阳长于洛阳,起势于洛阳,今宵却只能在此遥望,实在是”

    堂中文臣武将皆随之慨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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