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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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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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中最著名的驰道共有九条,有出今高陵通上郡(陕北)的上郡道、过黄河通山西的临晋道、出函谷关通河南、河北、山东的东方道、出今商洛通东南的武关道、出秦岭通四川的栈道、出今陇县通宁夏、甘肃的西方道、出今淳化通九原的直道等。

    而且,史书上记载秦始皇最为著名的政绩之一“书同文,车同轨”其中的“车同轨”,也是与驰道和轨路有着直接的关系,只是秦末天下大乱,且汉室得鼎后又刻意抹除秦始皇的此类政绩,只是凸显他的残暴和苛政,是以这才将其中玄机给埋没了。

    当然,黄杰那什么祖师之事也是虚构,总不能与孙新说了实话,他这般见识全从奇梦中得来吧?

    却说孙新听着懵懂,忍不住好奇问:“燕齐与吴楚往来翌日可达?俺……却难信!知听说那秦始皇残暴不仁,驱了数十万民伕修筑长城,多有恶毙病死,尸首便投入城基为料,有女子哀苦求其夫,致使崩了长城。还听说……”

    黄杰翻翻白眼,道:“二兄也是读过书的人,不曾读过《左传》么?那烈女哭城致使崩塌之事乃出自杞梁妻不吊,杞梁乃齐国将军,战死与野。齐庄公与野见其妻,欲吊慰之,其妻以礼不吊,使庄公赴其宅而吊。怎到了二兄口里,却是民伕毙死入城为基,女子哭崩?”

    孙新听黄杰引经据典,言之有物,便也脸红了,叉手道了一句:“大郎状元之才,博闻强记,新谨受教!”

    黄杰想了想,便拍拍手起了身道:“好了,本是想与二兄说这个驰道轨路,却扯什么姜女哭城,叫俺没了兴致。不信也好,过些日子待将那轨路和特制的马车都制出来了,便也试与二兄一看就知真假。话说二兄这般来定然是安庆事了,大兄打算如何?”

    孙新这也才想起正事,便将他们一路从浠水追杀那王豹队伍回了安庆的事情说了,也将孙立在安庆城前插旗之后,那破石军首领王庆的反应详细描述,最后才将孙立决定领着几人赶往庐江、桐城方向,准备尾随官军观摩站阵的事情说了。

    黄杰摸着微微冒出了些许胡须茬子的下巴想了想道:“大兄想法是好,只是盯着官军怕无甚用。前几日邸报发来,朝中有大臣动议安抚,俺算着只怕已经派了安抚使南下,这一仗估计是打不起来了。”

    孙新一听便也笑道:“若要富,守定行在卖酒醋。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俺与兄长在安庆附近打听得,这王庆家中本是富户,只是因为王庆爱使枪棒,人又争强好斗,家中才使钱与他谋了个弓手都头的差使,如今做反又打下了府城,麾下贼军已破万人之中,若是招安的话,只怕也就是个七品武官的闲职,就不知他受也不受了。”

    黄杰点头笑道:“前朝有例,也不过就是什么宣武郎、保义郎之类的武职,然后在与他个团练使之类的偏官,不肯倒是应该,就怕他肯啊!”

    想了想,黄杰拍了拍手道:“二兄且回城休息,如今这四车道,修至麻城算作第一期,修成之后便可定为范本,由胡教授或是堂舅姚榕接手,去做那麻城去往光州的二期,所以这几日俺还放不开手。等修成了,俺也来做些谋划,管教大兄二兄看成了这场好戏便是。”

    孙新自然答应下来,便也打马转回了黄州。

    过得差不多五日,便等来了黄杰转回,而黄州通往麻城的八十二里四车官道也告全线贯通。这原先的官道是按照唐制宽一丈二尺(3。6米),也是继承了先秦定下的“五尺道”规制,而拓宽后的道路实宽三丈二尺(9。6米),且路肩处还各往外延一尺挖出排水的阳沟,道路以夯土为基,中间铺三寸厚碎石,上层以黄土搅拌蒸过三合土夯实而成。

    而翻修这条道路,黄州府共花费了不过八万根工筹以及工具若干,折算成银钱也不过才区区的六千多贯钱。而且沿途因道路扩展而被侵占农田的农户,也无一家出来为难,却是因为都知道官府为了以工代赈,不得不以拓宽道路的工程来安置流民,而且负责主持修葺工程的黄杰也是懂事,顺路将沿线各个村庄接入官道的小路也拓宽修葺了一番,自然就不会有人发出怨言了。

    反正只要不使流民过境,能让黄州百姓保住农田里大部分农作物得以收获,这可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如若不然,黄州府若是真不赈济流民,流民们大队人马过境时,一人只要捋一束田里的粟子,便能使左近数千亩的农田颗粒无收,孰轻孰重大家都还是能算这个账的。

    因此,黄杰入城之日,不少附近村庄的百姓都扶老携幼,壶浆箪食的前来迎他,孙新挤在人群之中,自然也没少听了有关黄秀才“单人只手赈流民”的故事,且与黄杰一同行了此事的曹知州家衙内曹宝也被说成了是一个威武雄壮、武艺过人,一人一弓一扎枪,三天三夜驻守城头,衣不卸甲震慑宵小的大英雄。

    若非黄杰如今没有官身,且还是弱冠之年,他这般主持赈济流民又主持修葺拓宽道路的功劳,便够得上百姓送他万民伞、万民旗了。当初寇准也不过是在乡里做了几年的清知县,就能得了万民伞来充门面,黄杰如何比他差了。

    待入了城,黄杰便先去了知州衙门缴了差事,又去县学跟学政消了假,这才回到家中。不过才坐定便取出一份邸报与随来的孙新,沉声道:“五月十五,官家遣童贯、谭稹为宣抚制置使,率禁旅五万沿颍昌府、蔡州、光州南下,要与无为军东西合围安庆府,一举剿灭破石军。”

    孙新听了大惊,却还问道:“不是说要招安么?为何改抚为剿?”

    黄杰却是苦笑一声道:“二兄,却还瞧不出这童贯是冲着黄州来了么?只怕他是要假道伐虢,剿灭破石军是假,招安俺黄杰才是真!”

第一百九九章 【煎茶】() 
孙新拿了邸报来瞧,发现日期乃是五月二十五发出,算算今日已是六月初三,按照朝廷禁中发兵的规制,起兵开拔须有时限,整顿兵卒、调配辎重、探查道路、置传设驿等等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快则十天半月,慢也不能超过一个月。

    所以此时,很可能童贯的五万大军已经出兵开拔。

    立时,孙新脑中如注入了浆糊一般,一时也理不清其中道理来,只是也如黄杰一般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感。

    黄杰也未沉吟太久,便起身道:“劳烦二兄,还请快马加鞭去往桐城,寻了大兄他们回来说话。”

    孙新一想也对,赶快寻了孙立他们回来策应才是道理,便起身要走,黄杰想了想干脆跟他了一道去往孙家。到了孙家后,孙新让家人备了些嚼口盘缠便牵了两批马疾驰而去,黄杰则走了侧门去往众好汉所住的偏院,而后去一座独立门户的小院。

    这座小院黄杰还是第一次进去,一进门就闻着院中弥漫浓烈药香,便迈步往正房行去。

    进门一瞧,满头乱发的雷豹正坐在屋东的长案前,埋首于一堆算筹之中正在专注计算,而当初那一身贵气难当,矫情自饰的枢密院副使王信,此时穿着一件无袖的褂子正坐在屋西的一张大椅上,脚下踩着一付“风火轮”药碾,正在研磨药粉。

    不过他却全神贯注的单手捧着一本书在瞧,断臂口子上的血肉早已愈合,随着腿上的运动,半截断臂还会跟着微微颤动。且他腿上还绑着一根细索,随着他来回蹬踏碾轮,就瞧见在细索的牵引,头上一方布幔随之左右摆动,送些微风与他解暑。

    一瞧两人都在各忙各的,倒叫黄杰不知如何自处,再瞧那雷豹头上的乱发正被他挠成一团,想来他的计算肯定是卡在什么关键之处,此时还真不好去恼他。便也走到屋中寻了根凳子坐下。

    黄杰刚坐下身来,却是惊动了王信,只见他放下书来一瞧来人,明显露出了微微愕然的表情,不过很快他便神色恢复自然,轻轻与黄杰点头之后,便俯身查看起药碾中的药材是否已经可用。

    而后黄杰便看着他麻利的将药碾中的药粉收起,又去搬来火炉和煎茶器具,便起火煎起茶来。这煎茶最早发源于秦汉,三国魏张辑的《广雅》中言:荆巴间采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桔子芼之。

    而后唐朝茶圣陆羽又推陈出新创制煎茶之法,传承至宋已多有变化,不过此时王信所煎之茶却还是遵循旧法,也即汉时西蜀的“三沸法”。

    要说这三沸法的典故,倒也话长,只是黄杰却不能明白王信这般主动煎茶的道理,便也瞧着他不动声色,待他煎出碧绿茶汤分杯倒盏之后,便也大方接来饮用。

    王信神色不动,正眼来瞧黄杰道:“如何?可值得一首诗赋?”

    黄杰闻言心意一动,便停杯思索了一下,道:“山蕴云雾岭做峰,翠芽掩在新绿中。春来生发得一叶,汤青味苦自来甘。”

    王信神色一泠,眼神中却是慢慢发出了神彩来,瞧着黄杰好一阵后,才道:“果然不愧为县案首,此诗可传世矣!”

    黄杰也看他笑道:“此诗不如题为与王信煎茶,如何?”

    王信却摇头道:“王某自持年长,唤汝一声大郎该当。今日大郎来见王某,若非佳音来至,便是王某的死期将临,方才这等传世之作,以王某这等不全之人为题,谬也!”

    这苏澈当年,曾有一首与煎茶相关的诗词,题名为“和子瞻煎茶”,方才王信以煎茶来试,黄杰信手也得一阕,却是要将题名为“与王信煎茶”,所以王信便也开门见山,表明所思所想。

    黄杰看他神情真挚,倒也来了兴趣,便问:“何以见得?”

    王信使了茶盅与黄杰倒满,便扭头看了一眼还在专心计算的雷豹道:“大师宅心仁厚,慈悲睿智,早些时候做那怒目金刚形象,倒也还震得住王某。可这时日久了,自然叫王某瞧穿。”

    黄杰苦笑摇头,也承认道:“俺也早料到,雷师傅早晚露相。”

    王信又道:“再来,便是王某这断肢之事,其实王某自幼便体弱多病,七岁时与兄长玩耍时便无故折臂,后得了一位名医整治,便明言王某所患乃是一种罕见的软骨之症,家人求医无用之后,才将王某送至李公讳宪门下,受那一刀之苦。”

    黄杰听了瞳孔一缩,却是小心问道:“却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王信却是摇头道:“还是孙家婆婆与王某明说,才知大郎你也如大师一般,故做此事。”

    见王信不是自己想明白的,黄杰倒也无话,想来他这断肢都是孙三婆婆打理,与他说了真相也是常理。

    王信却又道:“再有,便是你等既不加害王某,也不以牢笼困囚,如今这般名义上让王某作为药人试药,实际上却对王某以礼相待,纵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也难逃利害二字,是以王某想来,今日若非佳期,便是厄日。”

    黄杰便直言道:“倒也猜得不错,王副使成日与雷师傅作伴,应该知道安庆破石军吧?”

    王信闻言便也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回道:“当然!”

    黄杰干干脆脆拿了邸报出来与王信道:“五月十五,官家遣童贯、谭稹为宣抚制置使,率禁旅五万南下剿灭破石军,矛头直指黄州,王副使有何看法?”

    王信接了邸报来看,逐字逐句看完之后,却是长呼出一口气后,突然笑道:“大郎曾言,王某死,不过臭肉一堆。如今,王某若得生,与大郎可得大利。”

    黄杰端起茶碗浅饮一口润了润喉,道一句:“且说来听听,利在何处?”

    王信胸膛起伏,狠狠喘了几口大气之后,这才道:“王某曾听得大师与孙家之人的只言片语,知道那黄万联庄和罐肉的作坊如今已是建成,且有高太尉派来的军兵遮护,因此这童太尉南下黄州,定然不会是为了搜寻王某,而是意在罐肉之秘。王某若得生,愿供大郎驱策,从中转圜此事,此其一也!”

    黄杰点点头,示意王信继续,王信便道:“大师每日除了寝食、炼药之外,便整日算那升天之数,王某不才也习过九章(九章算术),暗中算过几次之后便也知道,大郎手中定是早有成数。这等升天之法,历代帝王苦求而不可得,大郎有此法在手,荣华富贵本是唾手可得,却甘愿为了区区罐肉之秘,行霹雳手段。细思起来,一则大郎是个不知审时度势、鲁莽无知之人,二则便是大郎另有所图,志向远大。如今瞧看,当属后者,不知可对?”

    黄杰不由点头,举起茶碗,道一句:“请茶!”

第二百章 【问策】() 
饮了茶后,王信又来续杯,才道:“大郎手握罐肉、升天之秘,又习得一身好武艺,且拿得下县试案首,出口成诗。俺王信也是在宫闱之中长大,阅人可说无数,要说才学兼优、人中俊杰之辈见的多了,可如大郎这般人中龙凤,万中无一之人,却是今日始见。”

    这般夸赞,倒叫黄杰小脸一红,却是没有言语,示意王信继续。

    王信便道:“王某出身宫闱,最知人情冷暖,如今行事不果,滞留在外数月不归,又残一肢,便是回归,无论是否供出大郎,枢密院副使一职都是难保,且无论大郎当初如何处置王某麾下的侍卫班直,王某归后必要交代去向。是以,两害相权取其轻,还不如隐了大郎这番事故。”

    黄杰瞧着王信表情神色,一时也判不出真伪,不由问道:“若放你归去,你当如何转圜此间之事?”

    听得此闻,王信似乎早有腹案,也不思索,直言道:“俺受命来查罐肉,与光州左近遭伏,断去一臂,逃避中与随行侍卫走散,隐于荒山之中,得遇一避世药叟所救,养伤数月,这才辗转得回。”

    “避世药叟?倒也能转圜!”黄杰听他将所谓遇伏地点设在光州,又编出个避世药叟来遮掩伤势,倒也觉得这番谎言也能骗人,便问:“若是有人不信,问你药叟所在,如何?”

    王信笑道:“药叟见俺伤愈,便留书遁走,不知所踪!如若不信,俺却有药叟与俺治伤的伤药为凭,此伤药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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