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撵着都跋,追击部队只能悻悻而回,而这时开京北面的战事也趋于平静,在楼车被毁的情况下,金军方面虽然组织了几次强攻,可最终都没能再次登上城头,随着用来槌击城门的攻城车遭到城上的礌石和滚油击毁点燃后,金军不得不敲响了铜锣宣布今日的攻城失败。
而这时,也才听得金军阵中吹起了悲苍的号角,叫人知道他军中又陨落了一位高级将领。
收兵回营之后,宗弼先是操办了银术哥和阵亡将士的丧祭,想着都跋的倒戈气也不打一处来,干脆就把之前收拢的高丽伤兵还有之后打扫战场时捡回来的伤兵一股脑的当做人殉给杀了生祭阵亡将士。
待得处理完这些事情,宗弼便也把剩下的将领们全部喊到了帅帐之内,商量下一步的办法。
这次宗弼单独领军东侵,虽然只有两万人马,但各军配置还是齐全,除了他和银术哥作为正副主帅之外,手下的猛安(千夫长)亦有二十几位,偷袭平壤时全军伤亡虽然也有千余,但真正战死不足五百,所以来攻开京时建制还算齐全。
只是这今日在开京城下鏖战伤亡倒也颇大,加上今日最大损失乃是呼喇豹一整个猛安被干掉了三分之二,整整的一个千人队仅有三百多人跑了回来,所以如今宗弼手上的部队除掉驻守在平壤的两千人马外,仅有一万三千人是完好无缺的,伤兵的数量则达到三千之数。
然而,对于到底要不要继续进攻开京,军中的分歧也是极大,超过半数的猛安虽是支持继续进攻,但亦有三分之一表示了反对,认为如今仅有的一万五千人已经不足以攻克开京,就算打下来了也绝难对开京进行实际的控制,也即是万一打下来想要抢劫怕都抽不出人手,加上都跋领着的五六千高丽附军虽然是跑掉了,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的跑掉了,还是躲在松岳山里面在策划点什么,所以这是个极大的隐患,如果不排除这个威胁,怎么可能继续进攻开京?
还有人提出既然兵力不够,不如先撤回平壤,等到白山三十部的人马击败了龟城、安州的高丽边军(也就是神骑、神步两军)在平壤城下汇合后,再来攻开京不迟。
结果议来议去,最终宗弼不得不同意那表示反对的三分之一,毕竟开京是一个有着接近十万人口的大城,城内的守军据说亦有三、五万之多,仅仅用手上的一万多人就想如偷袭平壤一般啃下这块硬骨头,的确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最终,宗弼下令合军回师平壤,再寻战机。
第一千零十四章 【不急】()
宗弼攻开京不可,又在城下折损副帅银术哥,还遭遇了附军临阵倒戈,最终只能撤兵的消息传到辽阳的时候,已经是乾道三年的正月初七了。
毕竟这消息要想传到辽阳,陆路是走不通了,须得从开京先出海去白翎岛,又从白翎岛搭乘定期的货运船去清州,再从清州搭船到耀州,这才能送达黄杰的手上。
而黄杰从正月初一与宗望商谈签署那什么“保护战俘及平民公约”不果后,也没搞什么别的事情,每天都高挂免战牌不说,还时长特有闲情逸致的在城门楼子上饮酒观看高台斩首。
由于这次抓的俘虏真心不多,加上宗望这王八蛋的心也够狠,黄杰算来算去,觉得正要在十五之前全部杀完也太没价值了,所以干脆定下每天就杀五十人的数目,准备慢慢的杀到月底也就是了!
由于辽阳城这边每天都高挂免战牌,宗望也是没脾气,只能是发了狠的往死里扩建营地,原先搭建的营地东西长度几乎达到十里,南北纵深超过五里,而这几日随着沈州征集的民役不断来到,宗望又在东西方向各加宽了差不多三里,又同时在两个更远一点的地方建起了小型鹿寨,如犄角一般拱卫大营,使得整个营盘瞧起来好似弯月一般把辽阳往北方向的前进道路完全堵死。
对此,黄杰完全不以为意,每日里不是在城门楼子上观看高台斩首,就是在城主府里大开宴席犒赏军师,或者叫来完颜希尹喝茶下棋,偶尔实在闲得无聊,还去战俘营给伤兵们诊脉。
还别说,完颜希尹怎么说当年是也是女真族有数的留学生(阿骨打当年派了一大批人去辽国留学),所以完颜希尹不但掌握了契丹文化,对大宋文化也是知之甚多,棋艺(围棋)亦是不错,还真能跟黄杰走上几步。
这一日黄杰收到从耀州大本营转来的开京消息时,正好就在与完颜希尹饮茶下棋,由于之前几次黄杰邀了完颜希尹去城门楼观刑喝酒被他拒绝,黄杰也不强人所难,便干脆折节下交来到城主府中专门为完颜希尹安排的偏舍与他下棋。
也说这时,黄杰与希尹正在中盘绞杀,黄杰盯着希尹在中原腹地的一条黑子大龙不放,希尹则镇定布局想要引黄杰的追兵入了死地,两人倒也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恰好这时,黄大龙便也捧着一封贴着羽毛标示十万火急的军报进来交与黄杰观看,黄杰也不避希尹,便拆开一看,就也皱眉问黄大龙道:“怎么初二的消息,今日才到?”
黄大龙忙也解释道:“听说是信使船入辽东湾时,遭了金军水师偷袭,海战了一场耽搁了半日。后来大本营的海巡船及时赶到,击沉了对方几艏战船,这才护送信使得返。”
黄杰听了便应一声,却是把文书放了来看希尹道:“哎呀!金军何时有了水师?”
希尹眼皮也不抬,手里扣着棋子便也笑了笑道:“锦州原有辽国的海港,整治几条海船出来做些袭扰,倒也不难!”
黄杰听来也觉得有理,便也伸手拍拍了桌上的信笺道:“兀舍先生,何不猜猜这时送来的会是何事?”
希尹闻言,倒也抬头来看黄杰,将黄杰脸上并无以往搞事情时的戏谑表情,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便也想了想答到:“方才听郡王所言,这初二的消息怕不是从宋国传来?”
黄杰当即笑着摇了摇头,希尹再想了想道:“既耗时五日,又走的海路,若不是宋国消息……便是高丽的消息了,莫非乌朱撤军了?”
这次黄杰倒也不能不承认希尹猜对了,便来点头,希尹见了神情倒也凝重起来,沉思道:“蒲鲁虎向来与乌朱不对付,所以就算乌朱得了蒲鲁虎阵亡的消息,也未必会放弃东征之事撤兵回援,难道是别有什么变故?”
黄杰听得希尹说出蒲鲁虎与乌朱不和的事情说来,倒也觉得刚刚这个关子卖得物超所值,便也直接道:“不错!乌朱先是偷袭了平壤,克城之后又去强攻开京,不过却没讨着什么便宜,而且乌朱的副手银术哥也阵亡在城下。”
“如何?银术哥……阵亡了?”
希尹惊讶一声,就听得哗啦一声,手上抓着的棋子因为过于震惊的缘故,失手撒在了棋盘之上,将一盘本是难解难分的好棋给毁了。
黄杰也气恼,慢慢把手上抓着的棋子返回棋盒中,又来将残局清理,良久也才见处于失神状态的兀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道:“是了!没了银术哥,乌朱也只能退兵了!”
黄杰一边收拾棋盘,一边笑道:“如此说来,乌朱与银术哥二人,乌朱用其勇,银术哥用其智?”
希尹倒也点头,因为在金国朝野看来也的确如此,正如蒲鲁虎和翰鲁补二人也是一个好勇一个好智,这在金国也是不秘密。
不过希尹倒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反倒是也动手帮着收拾棋盘,却是问道:“乌朱此人十分倔强,虽暂做撤军,却未必会如郡王的意思回援宗望,不知郡王又有怎般打算?何时才与宗望交战?”
黄杰笑笑,示意希尹再来一局,出手在天元上布下一子后,道:“倒是不急!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因为天寒,我军战力最近有些渐弱,因此本王决定至少也得等到开春以后,再来研究何时交战也不迟!”
希尹听来觉得好笑,这等明目张胆的胡诌他会相信才叫见了鬼,便也随手布上一子道:“莫非……还是为那战俘公约一事?”
黄杰当初找来他搞“保护战俘及平民公约”,希尹也是完全懵逼的,因为他也实在是不明白搞出这等所谓公约有什么意义,但也本着前往不能让金国吃亏的心理,还是很好的将黄杰拿来的汉字文本翻译成了契丹文和女真文,虽然他不相信这等公约能对金国或者大宋有什么约束力,但从字面上来看也还是能体现出儒家的“仁义”思想、释家的“慈悲”情怀,而女真族的萨满教也教导人不能见死不救,对于遇难的人要及时伸出援手,所以希尹对这“公约”并不抵触。
只是,他也是一早就料到了宗望绝对不可能签署这等无异于直缚手脚的一纸文书,因为这公约里有关善待俘虏伤兵的约定倒也还好说,可对于平民的条款就太显苛刻了,若是签署了这等公约,不就等于是让金国不用签军、附军,这可能么?
第一千零十五章 【使赖】()
对于希尹的疑问,黄杰笑而不语,他当然不肯说就是准备要用这“保护战俘及平民公约”来拖时间,要么是拖到大本营把菱堡直接修到辽阳脚下,要么就是拖到夏天!
这拖到菱堡修到辽阳或许还好解释,至于说拖到夏天恐怕便是与希尹说了他也无法理解,经过最近一段时间黄杰亲自对俘虏的金女真和金汉军诊脉取样,发现在二十至三十岁这个区间的人里,高血压的患病率居然达到了五成,也就证明了他从奇梦中得到的信息,也即是为什么金军或者说是身处寒带的游牧民族多喜欢在冬季发动南侵战争,却不耐热天作战的原因就是原发性高血压。
根据奇梦中的所见,后世的东北地区是心脑血管疾病的重灾区,归根结底总结出的三大治病原因是维度高、气候极端(寒热交替明显)、食盐量偏大。
虽然根据后世的总结,在这三个因素当中,食盐量偏大被认为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不否认前两个因素也是重要诱因,更何况心脑血管疾病虽然不是显性遗传类疾病,但也的确具备隐性遗传的特征。
所以,根据多方面收集的信息,黄杰便也大胆敲定了针对金国的夏季作战计划。
因此,虽然这次登陆作战属于应激而动、不得不发,可何时决战却是可以人为控制,黄杰当然要选择对自己有理的时间和地点与环境来取得更为有利的胜利。
却也说,黄杰接着又与希尹手谈几局,互有胜负也不赘言,便也散了。
待得回到了府中后堂,用过晚膳之后,便也召得各部前来汇报当日军事消息。这军中议事,除了大事要升帐军议之外,每日早晚亦要点卯,当日事当夜办结,自然不能拖欠。
黄杰首先便也将今日一早到的高丽消息告知众人,又来问了迁徙城中百姓的诸多事项,最后便听各部汇报今昼的诸军事项。
首先听的种萱来报,城中所计八千二百一十五户,共计四万三千五百五十人已经全数签了迁徙协议,如今都已按区块划好了先后顺序,只等明日正式启动徙民。按照军中运力计算,此次徙民将要动用各类车辆一千五百余量,以四十里为一站进行往复式的移送。
如今菱堡已经修出了整整七座,从连云岛出发,经过青石堡、汤池堡、大石桥堡抵耀州,从耀州出发又途经葫芦堡(今海城市葫芦峪)、南台堡(海城市南台镇)、东鞍堡(今鞍山市铁东区东鞍山)、首山堡(今辽阳市辽阳县),便也抵达辽阳。
不过,如今从耀州往北,算是完全建成的菱堡仅有葫芦堡一座,南台堡仅完成了七成左右,东鞍堡和首山堡只不过才打下了基础。
不过瞧着宗望疯狂构筑营寨的架势,黄杰也不敢真等到所有的菱堡都建成之后再开始徙民,因为别的不怕,就怕宗望一旦得到援军人手充足之后,跑来围困辽阳。
这军略有云,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宗望这人用兵也是不错,不然不可能活生生弄翻的号称雄师百万的辽国,看他汤池堡下吃了一击闷亏之后,便也悟出了守城的坏处,不按黄杰的预想跑去守沈州,反倒在辽阳城北驻营相峙,也就知道这人的谋略一点都不差了。
要知道,守沈州就等于是守死地,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黄杰拉锯巷战。在宋军有如此多攻城利器的情况下,这无疑是最为稳妥的战法了,可他偏偏看出了黄杰用心,于是跑到辽阳城外构筑营地,最终还是占了个退可守进可攻的地利。
便也说听得种萱说完城内情况后,又听折月美汇报城外情况,这几日折可适领着七千折家军游弋在耀州附近,虽然几次与金军前来袭扰的部队遭遇,但基本上都是一触即走,并未与之交战,因此部队倒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从初五东鞍堡和首山堡打下基础至今,这两处在建菱堡也几次遭遇了金军袭扰,但因为折可存按照规制在每处菱堡工地都驻扎了一万精兵,标配的是三千刀盾、两千长矛和五千弓弩,直接组成战阵守卫工地,摆出的前拒马、中矛阵、后刀盾、最后是神臂弓箭雨洗地,因此金军的数千袭扰部队完全无法寻得机会。
就拿初五那日来说,金军一支约有三千人左右的轻骑部队来袭东鞍堡工地,只是一阵冲锋就丢下了差不多三百多具尸首在阵前八十步到三十步的区间,却拼死也未能冲进三十步之内,连肉搏的机会都没给。
说来金军也是纳闷,以往打辽军的时候,要么双方是铁骑对冲,要么辽军在排布步卒的时候,也还讲究什么步弓在前三发后撤,再以刀盾长矛拒之,而不是如宋军这么赖皮,一点突破机会都不会。
所谓的步弓在前,也就是步卒摆好战阵后,弓箭手站在最前面,待敌人接近时迅速射出三发箭矢再跑回后阵去。这么设置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步弓手的弓箭若以军制的弓弩标准射程来计算,有效射程多在八十至百步之内,为了获得更好的杀伤效果,所以要抢占前阵也就一、二十步距离对敌人造成更多的有效杀伤。
而这样的射击,对攻击一方既是不利,也是机遇,若是进攻一方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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