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兀里乞见是银术哥,便也指着城头道:“术哥,攻城梯已经全毁,不撤军还能如何?”
银术哥闻声一瞧,这话倒也不假,但见此时城下的数十部攻城梯基本全被砸毁,既然爬不上城墙,自然是退回来整军再战就是。
此时的开京外城,城墙高度也不过是二丈二前后,仅是用攻城梯就足够攀爬了,金军所以也没有过多准备。此时看着城头,没成想高丽人的弓箭虽然不行,但投石投檑木的手段还不错,只是银术哥也知道刚刚宗弼得了辽阳府的消息,听闻完颜希尹被俘的消息心情不好,自然不敢回头去触他霉头,便也怒道:“兀里乞,你撤你的,我去就是了!”
随后银术哥怒吼一声,拿出悬挂在马背上的双手大斧和盾牌,便跳下马来往城前冲去,随他而行的亲军们也纷纷拿了武器下马跟随。兀里乞瞧着双眼一红,便也使了手中的战刀猛拍盾牌,爆喝道:“东海的儿郎们!莫要丢了脸面,叫完颜部的人耻笑我们!”
说完便也转身紧跟在银术哥身后,向着城下直扑而去。
本来银术哥作为副帅,自然是不用身先士卒的领队攻城,不过这个时期的金军自然不曾消去当年起兵反辽时的锐气,更以个人武勇为傲。
便也见得银术哥领着众人迎难而上,正在挥退的攻城部队见了,竟然是齐齐止步,转身也跟了上来。待得银术哥来到城下,便也见他就地指挥,先是让人在离城二、三十步礌石和檑木无法达到的地方结阵据守,又让人去城前取回被砸坏的长梯在盾阵底下修补,然后又调来几队神射手专门狙击城上抛投石木的高丽守军,很快也就控制了局势。
莫约差不多一刻多时辰后,银术哥便也找准一个机会,身先士卒的领队对城头发起了攻击。便也见得他趁着城头上的高丽守军被神射手们压制得抬不起头的间隙,领人将修补好的十多架攻城梯迅速往上一搭,便将自己的双手斧头在肩上一挂,便也手脚并用如灵活的大马猴一般迅速攀爬而上。
这银术哥副帅的地位,当然也是靠征战得来,便也见他在攀爬的过程中灵活闪避了几块砸来的石头,竟在所有人的愕然注视之下首先爬上了城墙,就瞧着他在爬上城墙的瞬间,便取了双手大斧爆喝一声飞扑而下。
有了银术哥带头,其他人自然获得了激励的加持,各处长梯也迅速突破开始蜂拥而入,突入城头展开了混战。
只是,偏偏也就这时,突然也就听见开京城上突然轰隆轰隆爆出了一阵雷霆霹雳之声,就好似突然打了晴天旱雷一般。
正瞧着开京城头的宗弼刚听的一愣,也就突然看见银术哥等人突入的那段城墙上,突然好似什么东西被砸开了一般,顿时碎石和残肢断臂从平地上弹射而起,如天女散花一般扬起了漫天的血雾。
“轰隆!轰隆!轰隆!”
旱雷不断炸响,城上也不断爆出一朵朵的碎石血雨,只把宗弼和城下的金军都看得直了眼。
也不过十数息的时间,就瞧得原本蜂拥而上的攻城士兵竟然如丧家之犬一般又纷纷从梯上攀爬而下,甚至急切的人直接就从城头堕落,城上城下一片鬼哭神嚎,场面恍若末日一般。
与此同时,正在城头的银术哥却也瞧见,在城墙的南北两端的辅墙上,正有一队队身穿着宋军制式甲胄的人,正在摆弄一架架巨大的黄铜柱子,随着一声爆响、一道火光便也从那黄铜柱子中激射而出,随后也就瞧见火光所指之处巨大的劈啪声中,不论敌我还是城墙砖石头皆粉碎成渣。
“那时什么兵器?凭地这般厉害?”银术哥一时看得傻眼,却没发现正有一具黄铜柱子已经慢慢的转了方向对着了自己,正愕然的时候突然身旁一名亲军奋不顾身的将他一下扑到在地,跟着也就听得耳畔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便感觉到手脚一麻一疼,便也失去了知觉。
不久后,待银术哥因为剧痛而转醒之时,却也发现近在眼前的面庞不是别人,正是宗弼,便也忍着剧痛与他道:“乌朱,城上有宋人!使的火器凭地厉害,要万万当心!”
这话说完,银术哥便也白眼一翻,当即晕厥了过去,而宗弼在听了这话的同时,更是瞧着在银术哥手上、腿上打出一个个血肉大洞的拇指粗细的铁珠陷入了沉思。
第九百八八章 【协防】()
“去他个直娘贼的,女真如何凭地这般不经打?”
城墙之上,刚刚将银术哥等人击退的地方,倒也瞧见两个身穿全套新式冷锻甲的人,正在探头探脑的往城下偷瞧,便也听其中一人道:“花大郎说得轻巧,遇上了这般雷神法器,便是给他个熊虎胆来做胆,怕也抵挡不得。”
这两人身上所穿的冷锻甲,不同于冷锻的发源地西夏青堂的母版,也与辽国制式大有不同,但见其双肩、肘部、下裙虽然都是标准的冷锻甲片编缀而成,但在前胸、后背、腹部、大腿、小腿等部位,却是一块块颜色看上去与冷锻甲无异,但形状明显偏大并呈现六角形状的形式甲片,细想起来别说宋、夏、辽三国,便是金国与高丽也不成有这等形制的甲胄,不过如今叫他二人穿起来瞧看,倒也并不扎眼。
却说,听得那人调侃之语,花大郎倒也不以为意,反是问道:“武家叔叔说得,只是如今我们只有两门小雷神,弹药更是不多,仅有一个标准基数,而且方才还一家伙放了近半,这金军要是再次攻来,又当如何?”
听得二人称呼,也就不难发现两人倒也是老相识了,便是早先黄杰专配给秦桧做护卫的花荣和武松。
便就说花荣这话,武松听来也是头疼,扭头一看身后畏畏缩缩的高丽人,武松也是奇道:“当真也是怪事,守城这般大事,岂有让平民百姓打前站的道理。早先听那秦相公说高丽人事事皆疲懒俺还不太信,如今却是完全信了!”
“叔叔莫要扯了白话,却说事情怎办?”花荣却是一边翻着白眼来看城墙上正在蹑手蹑脚收拾地面上残肢断臂的高丽受惊,一边突然用高丽话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也就瞧着守军都是“吔吔”的答应,这才对武松又道:“若是城下的女真还不死心,又攻上城来,剩下的弹药只怕支持不了多久。”
武松闻言,自然是不放心的又往外探头瞧了一眼,便也肯定的道:“瞧来女真今日该不会再攻了,能用的攻城梯都已经全数损毁,且此时也应该知道了城墙上有雷神发威,听师兄常说那四太子乌朱其智近乎妖,想来不是个鲁莽之人。”
花荣听了倒也点头,不知道是承认武松的说法,还是黄杰对完颜宗弼的评价,便也道:“也罢!瞧模样城下女真一时半会也不会进攻,干脆咱们便走一趟王宫,看看秦相公与那雁山君有什么说道?”
武松闻言一愣,反问:“雷神怎么办?”
花荣便也嘿嘿一笑,指着城门楼上的射击阵位道:“有小再兴守在这,你还怕被人偷跑了去?”
武松随他手指方向一瞧,便也瞧见同样身穿新式冷锻甲的杨再兴此刻真把手中的丈八长枪打横过来,正指着几个苦着脸正在作揖告饶的高丽军官,不过在听得杨再兴几句呵斥之后,高丽军官们还是不得不转过身来虎着脸开始对蜷缩在城门楼两侧藏兵洞里的正规守军呼喝起来,赶着他们上了城墙。
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刚刚武松他们就见证了一场奇葩的守城之战。
按照正常的逻辑,守城一方不管配比如何,总是要让正军守在城头,征召的民夫最多负责运送各种物资、搬运救护伤员、清理打扫战场的活儿,可是高丽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今日一早他们居然把主要的战兵都放在城下休息,仅派了少量的战兵来督促民夫在城上值守,或许是认为金军起床也早所以起床气未消,又或许是认为这头一阵进攻仅仅就是佯攻,所以居然就敢让民夫担任守城的重任。
行为,作为常驻高丽开京的宋使,秦桧并没有随王楷跑路,也没有弃城而去,而是在高丽的大臣们纷纷逃跑的时候主动进攻与那雁山君沟通,今日一早还派了武松、花荣和杨再兴领着黄杰配给他的六十人卫队带着两门轻型火炮上城协防,并在城头被金军突破的危机关头果断对遭到突破的城墙进行无差别散弹压制,也才生生把金军赶下了城头。
便也说花荣的提议,武松倒也有些东西,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的再次探头望了一下,发现金军战阵虽然没有动静,但丝毫没有士气开始回落的迹象,想来想去便也道:“不成,还是我留下来与小再兴一道看着雷神,你脑子活络,还是你去王宫瞧看一二便是。”
“也好!俺区区就回!”花荣想都不想,便也答应下来,跟着转身拔腿就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用高丽话对打扫城头的守军呵斥道:“都手脚麻利些,速速将血污都擦去,将坑洞都用砂石填平了!”
埋头干活的高丽守军听得呵斥倒是不敢造次,依旧还是“吔吔”的答应。
多一句题外话,这高丽话中的“吔”是个极有意思的字眼,它既可以表示“惊讶”,也能表示“好”和“是”,甚至还能代替“遵命”与“明白”。
便也说花荣踩着一地花花绿绿的痕迹迅速下了城头,便策马直往高丽王宫行去,不久便也入得了如今雁山君坐堂的会庆殿,在进得正殿之前,正好听得有人在殿中大声汇报初战告捷,并且还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两门轻型火炮发威的景象,就听里面那人用高丽话抑扬顿挫的道:“煞时,金人突上城墙,守城军门力战不敌,正欲弃守。却有雷霆阵阵,似从九天而来,转瞬间便有十万霹雳击在城上,将金人劈杀当场,其时断手折足、身首异处者不计其数,惨不忍睹!”
听得那人说完了之后,正殿之中皆是一片嗡嗡之声,似乎闻者之中,不信者甚多的样子。
而花荣在殿外则听得差点冷笑出声,倒不是笑里面的人描述得略有夸张,而是笑那些不信之人太过愚蠢胆小。当即花荣也是不耐,便拿出了早前由雁山君亲自发于的腰牌,让守殿的侍卫通传。
很快,侍卫便也急忙捧着腰牌出来请了花荣进去,如得正殿便也瞧见那雁山君正盘膝坐在主位之上,大殿两侧趺坐着十几个高丽大臣,秦桧倒是陪坐于左首上位,而殿中还跪着一个身穿高丽五品官服的人。
见得花荣进来,雁山君倒也眼前一亮,先对殿中之人用高丽话道:“金判事,你且退下。”
然后才起身来迎花荣,用蹩脚的宋言道:“花将军,可是将敌退却了?”
花荣嘿嘿一笑,便也叉手道:“幸不辱命!”
第九百八十九章 【难降】()
高丽雁山君王淳这个人,是年已经五十七岁。
算起来,他是高丽睿宗王俣异母之弟,为宫人所出,相对来说身份较为低贱。不过这人倒也懂事,这些年来一贯低调做人,喜好花柳酒词游戏人间,倒也不曾行差踏错半步,而到了今日之所以会被推出来顶缸,是因为他是他这一辈的王叔当中硕果仅存的一位,所以自然就得来背了这锅。
还好,因为当初睿宗王俣在位时大力推进宋丽友好,在位期间重新加强与北宋王朝的关系,遣使朝贡,往来不绝。并派士子金瑞等五人入北宋太学留学,北宋朝廷还将五人封为博士,政和年间又将与高丽间的外交级别升为“国信”级。
这个“国信”的级别,差不多也就是后世战略伙伴加最惠国这么一个意思,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睿宗王俣的亲宋态度,使得学习宋言成为了高丽国朝的一项重要生存技能,所以如今王淳的宋言虽然说起来还有些蹩脚,不过也算是过了语言关的。
听得花荣到了一句幸不辱命,王淳便也做了个额手相庆的手势,连道大好云云,待得陪坐的高丽众臣都来祝贺了一番后,王淳便也急忙请了花荣就坐,又来问他战事的详情。
对此,花荣也不夸大,实事求是的把刚刚的战况和险情细细说了,不过一开始他说守城将领将守军留驻藏兵洞,却驱赶民夫上城驻守之事的时候,发现群臣都是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可在说道金军精锐蹬梯而上,守城民夫根本不堪一击后,一个个却又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甚至还有几个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装的是水还是屎的鸟大臣,居然打断花荣的话扑出来请求将胡乱指挥的守将斩首以儆效尤。
待到最后花荣简单描述了一下协助守城的宋军使了雷神火炮以无差别攻击的形式,直接把攻上城头的金军又给轰了下去之后,众人的表情居然又从惊愕变成了不信。
花荣也管不得他们爱信不信,只是与秦桧做了眼色,秦桧与花荣他们相处日久,肢体语言早就通透,便也出言建议道:“殿下,如今金军虽退,可开京城防漏洞太甚,若不严厉整饬,便是有我军雷神相助,怕也绝难保得开京万无一失,望殿下速做决断。”
王淳倒也听得懂人话,便也两手一摊,对秦桧道:“秦相公所言甚是,只是本君从来不知兵势,这如何整饬,毫无半点头绪……还请秦相公教我!”
秦桧本来就是进士及第,历任中太学学正、左司谏、御史中丞,所以如今礼称一句“相公”自是该当。此相公乃是正儿八经的官职礼称,而不是大宋民间夫妻的昵称,所以千万莫要想差了去。
秦桧如今本来就是坐使(坐地使者,也就是驻国使节),地位超然,加上如今还派了花荣他们拿着大宋的黑科技武器为高丽开京协防,所以说起话来多少还是有些分量。因此早就有了腹案的秦桧便也提议换下如今的城池守将崔圭,换上尹氏的一员老将,曾经随尹瓘东征女真的别武班将军尹甫。
如今的高丽,将门大致也就尹、崔两家,崔家如今的代表人物自然便是上将军崔卓,而尹家自尹瓘死后虽然没有迅速的日落西山,依旧还有些许栋梁支撑,可是想想尹瓘的亲儿子都混不上堂官(可以每日上朝的官员),都被挤兑去做了什么“降魔将军”,也就知道其中的彼此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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