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都培养成心里都装着一只海东青、只懂得刀耕火种、渴望茹毛饮血的女真人?
这种事,用算特么地用脚趾甲来想,都觉得不可能!
而且,最最最可怕的问题是:黄杰说出的这条毒计,不像是在吹牛逼!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作为阿骨打和吴乞买两朝的智囊,策划和实施,并推动了灭辽大业的完颜希尹,到了此时难道还会看不出黄杰此次攻金的真实战略意图是什么?
什么直捣黄龙、什么迎还二帝……这根本就是个借口!是句屁话!
黄杰正在要做的,第一个是团灭大金,当然做到做不到此时看还真是难说。至于第二个目的,就是要活活逼死赵佶父子,又或者要活活逼得吴乞买把赵佶父子给弄死!
或许,这第二个目的……才是什么直捣黄龙的真正目的所在!
第九百四九章 【天下皆敌】()
为什么说,完颜希尹会认为黄杰是要逼死赵佶父子?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到用脚后跟去想,又或者用什么膝盖呀、屁股啊、胳肢窝呀、甚至用脸上的青春痘去想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首先,如果以黄杰为代表的大宋,真心实意的想要把赵佶父子俩皇帝弄回去的话,最直接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交赎金呀!
虽然金国是有些狮子大开口,又是什么划黄河而治,又是什么索要千万贯钱财,可真比起这父子皇帝的性命而言,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嘛!
可是,以黄杰为代表的大宋,却摆出了一副绝不妥协的态度,什么划土而治不谈、赎金超过五万贯也不谈,甚至就算吴乞买押着父子二人在使者面前拉车和鞭笞也不能动摇宋人的心意,而黄杰更是作为代表牵头操持起了大军,屯兵二十余万在宋金边界磨刀霍霍,叫嚣着什么要打到金国腹地,然后迎还二帝。
且不说,就当时而言你打不打得来,就算你打来了,甚至就算你打到了会宁府城下,莫非你以为我大金就会乖乖的把赵佶父子送上?
对如果真面临这样的情况,自己会不会真把父子二人拱手送还的可能,完颜希尹或许还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知道吴乞买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若真是有一天黄杰真的打到了会宁府城下,那么吴乞买的反应或许是带着赵家父子死守城池,与会宁府共存亡,又或者会带着父子二人向北逃窜,逃到什么北海(贝加尔湖)以北的冰天雪地里去。
想要凭借武力迫使女真人屈服,无疑是痴心妄想,女真人对契丹人屈服了数个世纪,如今刚刚崛起,正是民族自信和自豪感达到最顶峰的时刻,这种伤害全民族感情的事情,任何一个领袖都不会干。
可是,在这个已知条件下,黄杰却果然当真出手,而且还真选择了一条既直观、又直接的路径,真要搞什么直捣黄龙,这无异于也就是把他的目的和想法赤裸裸的摆在了天下人的眼前:他就是要直捣黄龙!就是要以武力征服女真!就是要活活逼死赵家父子,而旁人还没法说什么闲话!
毕竟,谁要说什么可用别的办法,黄杰完全可以撂下一句“你能你上,你行你来”,所以他这番出击金国的举动,既占着正理,又挟持着道义。就算有人……甚至说就算有很多人能看出他这番强击金国,势必会逼得金国有可能对赵家父子下毒手,可也是无话可说啊!
毕竟对于大宋来说,比起死俩皇帝而言,什么割让黄河以北的土地,又或者拿出千万贯钱财去赎回两个废物,还不如让他们去死好了!
至此,也就是一盏冷酒下喉的瞬间,以上这区区数千字尚不能尽表的想法,便也在完颜希尹的头脑之中过了一遍。而得到冷酒将发热的脑袋冷却少许的完颜希尹,也在几个眨眼间理顺了自己的思路,便也与黄杰道:“宋王虽说于老朽,或可用亦或不可用,可是老朽当真想瞧一瞧,宋王能走得多远。”
黄杰虽然猜不着,刚刚这一瞬间完颜希尹脑海中到底过了多少字的心思,可完颜希尹一句想要瞧他能走多远的话,却是合了他的心意。便也取来红泥炭炉上煮着的热酒,与完颜希尹倒上一盏,道:“兀舍先生,只管睁大眼睛瞧看便是了。”
完颜希尹拿起酒盏,凑在唇边正要饮下,却是突然响起一事道:“莫非……如今宋王身边,已无有如老夫这般可听宋王一吐胸中块垒之人了?”
黄杰听来一愣,想了想不由道:“倒也不错!对也!兀舍先生可知道什么是‘无敌的寂寞’?”
完颜希尹不解道:“无敌的寂寞?老朽倒也不曾听过,若真是无敌,又岂来寂寞?”
黄杰却是摇头,便将手中铜箸轻敲酒盏,以古风《蒹葭》的调子吟唱道:“无敌何解兮,唯有寂寞。天下无敌兮,无尽空虚。山高无涯兮,顶峰彻寒。水深无底兮,幽静冰凉。无敌何解兮,空虚寂寞。”
听罢,完颜希尹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却是指着黄杰笑道:“无敌者,当天下皆友也!”
黄杰不置可否,起身北望城外隐隐约约的地平线,淡声道:“天下皆友,我所欲也!四顾无敌,我亦所欲也!若能化敌为友,我所欣冀也!呜呼!敌却欲噬我血肉、戮我生灵、侵我疆界,敌若不灭,我亦难安也!是以,亡我不如亡敌,无敌亦无友也!”
完颜希尹听来,苦笑一声便也跟着道:“不错,亡我不如亡敌,无敌亦无友也!”
宴至此则尽欢,黄杰便也命人将完颜希尹带去歇息,换下身上的常服着甲束戎绕着辽阳市迅速一圈,看看是不是做好了战前的一切准备。
当日下午,约在酉时初刻,便也瞧见西南方向有千人队伍迅驰而来,待到城前三里处便也停下整队,派了信使前来通传,双方确定了彼此身份后,不久也就见得一身重甲的金国南征元帅完颜宗望仅是领着十骑人马,便也来到了辽阳城前的护城河外栈桥一侧。
完颜宗望将手一敲左胸,便也笑道:“黄杰安达,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当年在白山脚下的老营里,虽然黄杰只是和宗弼接触较多,但与宗望也算有点交情,因此他随着宗弼与黄杰的交情称一声安达,自然是无差的,毕竟他可是兀鲁的二哥,算起来自然是黄杰的妻舅。
此时,黄杰也仅是带了十个人,策骑在栈桥的靠城一侧,也与宗望敲胸为礼道:“斡鲁补,一别经年。如今再见,实非我所愿。”
宗望点点头,表示对黄杰这话的认可,便也道:“我兄兀舍可好?”
黄杰笑笑,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城门楼,宗望抬头一看,自然看到了已经改换宋装的完颜希尹,便也来看黄杰,沉声道:“黄杰安达,今次当真要打到黄龙府去?”
黄杰将手一摊道:“金国做了初一,我便只能做十五了!又或许,吴乞买若能即刻送还我皇父子,并交还我大宋燕云之地,并赔偿我宋军一应损失,从此勒石为界,誓不互侵,我也乐见两国息止兵戈,就此化敌为友。”
宗望苦笑一声,自然摇头,如今南侵大宋已是金国的国策,毕竟之前吞下的辽国国土如今已经大多消化,而辽国残余天镇帝都躲到了更为苦寒的北辽,如今的金国就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若是没有新鲜血肉吞食,就有可能土崩瓦解,甚至还有可能自我吞噬。
所以,大宋这个新的猎物,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什么化敌为友,只能是一个笑话。于女真人而言,这天下的人只能都是敌人,可供吞食的敌人!
第九百五十章 【战场再见】()
瞧着栈桥对头的黄杰,宗望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今时今日的金国,早已从一个本为求得生存的游牧部族,进化成了一个利益的集团、一个从上到下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腥臭血液的怪物。
不说别人,单是宗望自己,在越里笃(今佳木斯西北附近)便有牛三百五十具,民户八千作为私产,而且还是不上税的。当然单以宗望的身份而言,这点财产倒也真心不算多,比起当年跟着阿骨打起兵造反的女真各部首领而言,也只能算是相当可观的一份家业而已。
作为金国的主体民族,女真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虽说之前完颜希尹对黄杰吹出一个五十万男丁的牛逼,实际上如今就算把完颜、铁骊、东海、白山等部的人口全部加起来,也不过百人口而已。只不过相对与同时代的其他民族和社会构成而言,女真民族的人口构成更有活力,年青人和壮年人更多而已。
实际上,在阿骨打起兵之前,不论是他爹还是他爷爷就已经深刻意识到人口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阿骨打之父劾里钵继位为酋长后,一方面打量派出聪慧之人去契丹取经,另一方面也加大了与女真各部的贸易、通商及通婚来往,为阿骨打的崛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到了阿骨打起兵攻辽时,他也几乎是无师自通的懂得了想要将女真各部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就必须利益均沾的道理,这才能从初起兵时不过数百人马,越打人越多,越打军力越强,以至于最后竟是活生生以不足十万人的军队,把屯兵至少百万的辽国给打得倾家荡产,不得不北遁外域求存。
而利益均沾的好处虽然显而易见,至于坏处也是很明显的,就拿一句如今在金国流传甚广的一句话来说,从会宁府不管往东南西北出发,哪怕行上一千里地,放眼一瞧都是女真人的土地。
这句话在明面上看来似乎是在描述金国的崛起和强大,可暗地里也在阐述一个问题,那就是放眼望去,四周都已经是“自己”的土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去抢了!
而这时,大宋这个已经被辽国抢了上百年的软柿子也就豁然出现在了金国的眼前,金国人自然会想,这契丹人都能抢了你大宋上百年,如今换成我们女真人来继续抢也没什么不应该啊!?
这不……契丹人可是都被我们干死了!
所以,如今攻宋是金国的国策,这一点不论是上层的宗望,还是下层的普通女真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听得黄杰所言,宗望在哑口无言的同时,也才不得不苦笑一声,他笑得自然不是什么息止兵戈、化敌为友的说法,而是金国做了初一,的确就怪不得大宋来做十五了。
便也说宗望虽然一时哑口,但也不能真的无言,也就听他道:“黄杰安达,这两国兵事,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还望安达能善待我兄兀舍,你我二人只管在战场上见个高下如何?”
黄杰点头一笑道:“我久仰兀舍先生大才,自然会以礼相待,安达只管放心就是!至于战场上见高下……我会在辽阳府等候安达三日,三日之后便将发兵往北,我劝安达切莫自误,白白送了麾下女真儿郎的大好性命!”
宗望这次自己领一千人马至辽阳城前,当然只为交涉,而大部队五万转向去往耀州,显然是想抄了黄杰的后路,却不知道在耀州早有十万大军在等着他自投罗网,如今提前打个招呼,也算是卖了宗望一个交情。
只是宗望明显不认为黄杰的这句话有什么别的意义,虽然不解为什么黄杰在明知道他已经将大部队调去抄宋军后路的情况下,还说什么“等候三日”的话,但发兵往北的话还是触怒了宗望,他身为南征大元帅,这都来到辽阳城下了,岂能还让你宋军继续往北去威胁金国腹地?
当即宗望便以拳击胸,道一句“战场再见”,便也领军转身而去。
黄杰还礼之后也不转回,只是静静在栈桥边瞧着宗望等人慢慢走远,这才长叹一声欲策骑转回。
此时,跟随在身后的黄大龙突然嬉笑一声,与他的娘子玉娘低声道:“少主刚才那一声长叹,怕是觉得会对不起兀鲁夫人吧?”
黄玉娘看着转身远去的黄杰,便也白了黄大龙一眼道:“就你聪明?予可没听过少主应承夫人什么,再说如今可是国战,该杀不也得杀么?”
黄大龙吃了一记白眼,倒也不敢跟娘子顶嘴,也就转头与石头、犁头等人对眼儿道:“你等可觉得哥哥说得不错?”
哪知道几人刚想要搭话,却都吃了一记自家媳妇儿的白眼,便也齐声声答道:“还是嫂子说得是!”
黄大龙顿时生无可恋,便也气得打马一鞭,结果胯下马儿吃了惊,便也快跑两步赶上了黄杰。
正在伤春悲秋的黄杰瞧着黄大龙突然抢了上来,也是一愣道:“如何?”
黄大龙便也悻悻道:“主上当真等他三日?这耀州距离辽阳府怎也说有个二百来里,来回便是四百里有多,三日之内单人跑个来回也都够呛,何况是五万大军?”
黄杰听来却是也白了黄大龙一眼,冷笑一声道:“好哇!今早可是你当值,却是不看耀州送来的战报?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黄大龙顿时眼眉一跳,愕然道:“战报?何来战报?今早明明只有例行的公事(公文),主上莫要诳俺!”
听得黄杰张口便给黄大龙扣帽子,黄玉娘当然见不得自家官人吃亏,便也大马上来,先是伸手一拳敲在黄大龙的软肋之下,才也恨恨道:“便是公事也不能怠慢,若是犯下大错,只管叫少主摘了你的头去!”
黄大龙吃了一拳,倒也不敢叫疼,只能苦脸道:“怪只怪那兀舍,少主非要与他在城门楼吃酒,俺这不是忙着布置去了……对也!今早公事到底说了些啥?”
黄玉娘狠狠盯了黄大龙一眼,便也骂道:“还能说些甚事?也就是把菱堡修到了汤池(今辽宁大石桥市东南汤池镇)。也好!就你这般懒散德行,干脆多多犯错,让少主早些摘了你的脑袋,我娘俩儿也好早些抽身,好好寻个能够依靠之人……”
黄大龙顿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般,只能耷拉着脑袋应和:“哦哟!不过就是菱堡修到了汤池,金人跑个来回便要少走个百十里路而已……而已……咦?娘子你说甚?什么娘俩儿?”
愕然醒悟过来的黄大龙,也顾不得就在黄杰眼皮子底下,便也急忙在马上伸手一抚,便探在了黄玉娘的小腹之上。虽说黄大龙跟在黄杰身边,虽然也学了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