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勾起了黄天八的心事,不足与人道哉!
只说听了封宜奴来问,黄天八却是一笑,伸手入怀摸了一个小儿巴掌大小的铜匣来,笑道:“一房正妻,七房妾室,还有八个孩儿。”
说着便将铜匣上的扣儿打开,与封宜奴观看,只见打开的铜匣中是一册画像,仔细一看竟也叫封宜奴惊呆了,因为这册画像所用的画技竟是从所未见,画中之人也不似以往那般用笔墨粗略勾出脸型、眼眉的线条,凑一个似是而非的模样,而是以一种不知是甚的碳色颜料细细将容貌刻画得栩栩如生。
仔细瞧来,画册首页上的女子落款廿娘,次页春奴,后面几页分别是姚玉、燕奴、冷枝、绿萼、青禾、十九娘,每一个瞧起来都是明艳可人,其中几人姿色或比封宜奴稍逊一筹,但组团话的,封宜奴却是万万不敌了,单单是一个春奴、一个燕奴便能将她比了下去。
再往后翻,便也瞧着八位小女童的画像,都是四、五岁的可爱模样,也是画得栩栩如生。
看着惊讶之余,封宜奴不由奇道:“这画像,却是大郎所著?”
黄天八点头道:“这是自然,自家妻儿,何须他人代劳?”
封宜奴吃惊之余,便也好奇道:“大郎果真习得这等画技?却不知是个什么技法,可有说道?”
黄天八却是一笑:“如何?封大家也通画技?”
说着,却是伸手来讨铜匣,封宜奴有些不舍的还了之后,便也将琵琶交与侍女,正色来道:“奴家依这樊楼三年,也见过不少名仕画师,却从未见过如此神技,不知大郎可否为奴家也作一幅画像?”
黄天八想了想,道:“自然,听得封大家仙音一曲,来而不往非礼也!且去取纸来!”
当即便有侍女取来一张二尺宽,四尺长的长卷来,黄天八瞧了却说太长,便也裁成了长宽都是一尺的窄章,便要封宜奴坐的近些,便瞧见黄天八从衣袖的袖囊中摸出一根比筷子略粗的笔来,也就在纸上勾勒起来。
两人四目交投,丽色满眼,黄天八自然也能感受到封宜奴的呵气如兰,不过却见他神色凝重,一丝不苟的细致勾勒,很快便在纸上勾出了一个雏形来,但见封宜奴的俏丽容貌差不多铺了满卷,上端但见前额,下端尖颌离了边儿只有半寸,左边有三分之一的左脸出了画,右边却是留下三寸有余的留白,细细看来竟然是一张硕大的面部特写。
可是随着黄天八不断用怪笔在纸上勾勒,但见画中人从发丝到眉丝,甚至睫毛儿还有唇纹便也渐渐的清晰可见,甚至一双眼眸中的水波儿也是纤毫毕现,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这张叫封宜奴和两个侍女都是目瞪口呆的画像便也成了。
黄天八还在画像边上的留白里,以蝇头小楷题下了一首词来,却是:“樊楼初见,夕旦霞好,缘来无恙。总是喜见新颜,无觅处,回眸阑珊。莫道聚散无常,自古相见欢。曲悠悠,唱尽繁华,仙音妙言三生幸。”
“欢颜若是如初见。却难说,许几多舛磨。朱颜怎堪采撷?动情处,丽质不改。回首听磬,怎奈蟾宫远隔人天。只愿卿是画中仙,含笑看人间。”
留下这一首《雨霖铃·画中仙》,黄天八留下题跋的同时,落款却是写了一个黄州小霸王的名字,而后也不画押也不留印,却是与封宜奴道:“此画,该也当得封大家一曲了!今日俺还约了好朋友吃酒,便也告辞了!”
言罢,也不等看呆了的封宜奴反应过来,黄天八便也飘然而去!(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三百七八章 【世兄】()
待封宜奴惊觉过来时,自然早没了黄天八的影子,不过看着手中的画像还有八仙桌上的一张百贯飞钱,封宜奴突然懊恼起来,至于具体恼些什么,却是无人知道了。
却说黄天八出得门来,自然有门外候着的小厮领路,却是下了三楼,直来二楼的一间酒阁子中,仔细一瞧倒也发现这二楼的酒阁子要比三楼的宽敞太多,可以称之为厅了。
只见厅中摆放着一张硕大圆桌,众人全都坐下也才满了一半,细数座位一瞧,该是能坐十六人。
大伙儿倒也懂事,黄天八来了之后急忙请了主位,左首坐着岳飞,右首主客之位空了出来,莫大等人在末席作陪,瞧他们六人只剩五个,黄天八便也笑道:“这般酒楼,莫不是怕他少了小厮使唤?还不快叫杨二回来吃酒!”
莫大却是叉手道:“不妥!不妥!林教头也是我御拳馆教习,还曾指点过我等扑技,岂能不尊师道。”
黄天八听来,便也取了酒盏笑道:“如此,俺也不说虚礼,大伙儿吃酒!”
与大伙儿做敬之后,黄天八便将酒盏凑到鼻前嗅了一嗅,浅尝一口后,便也干了,哈哈一笑道:“好酒!满上!”
一旁伺候的侍女便也忙来添盏,莫大也不忘介绍,如今饮的这酒名叫“眉寿”,乃是樊楼自酿的好酒,一坛半斗便要价六贯之多。
黄天八倒也知道,这樊楼不仅是一座宴客吃酒的酒楼,还是一处鼎鼎有名的造酒作坊。东京城内大小脚店数以千计,正店却只有七十二家,樊楼正是这七十二家正店之首,之所以独占鳌头,除了排场大店面大名气之外,更为重要的一个因素便是樊楼自产的酒。
这樊楼自产的酒有眉寿、和旨两种,被称为东京第一“市酒”。单从酒名来看,“眉寿”代表健康长寿,“和旨”则突出了酒的醇和、甘美,如今听说“眉寿”半斗一坛才要价六贯钱,黄天八非但觉得不贵,甚至还是便宜了。
在他看来,这“眉寿”的口感,却是比昨日与鲁达豪饮的透瓶香可是要强上太多了,又饮了一盏后,黄天八便也道:“俺听说,东京樊楼的好酒有眉寿、和旨两味,为何只见眉寿,不见和旨?”
鲁达嘿嘿一笑,道:“这……正主儿没来,可不敢上了好酒,听说那和旨出坛还需筛温,也该快要上来了。”
鲁达言下之意似有所指,不过他这般做过提辖的人自然是晓事儿,不会去问黄天八在那封大家的房里做了什么,竟是盘桓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叫他们等得心急。
在旁伺候的侍女自然晓事,听了这话便也忙去了门边,就见她伸手拉动门上的一根长索,摸约是两短两上的信号,便听她道:“贵客稍待,好酒这便上来。”
黄天八又来看了桌上,但见菜色乃是八珍、八烩、八冷和整鸡整鱼整鸭的中等席面儿,不过瞧起来大伙儿的吃相竟也文雅,席面瞧上去竟还完整,甚至整鸡、整鸭和蒸鱼都不曾有人动箸。
黄天八瞧了,便也笑道:“大伙儿且敞开肚皮混个响午,这等席面儿如何招待林教头,人来,且去交代备好一席上等席面,待俺客到,便来撤换。”
这般吩咐,自然有下人传话,当即黄天八也不客气,便也吃菜碰盏,摸约过了半刻,就瞧见三个小厮抬着一个木架进来,架上放着一口尺半口径的白瓷胖肚大缸,下面还烧着一盆炭火,刚抬着木架入门,便有一股子醇和、甘美的酒香在屋内弥漫开来,甚至将桌上酒菜的气味都掩盖了下去。
这宋时之酒,都采用发酵法做成压榨酒,因而这种酒的酒糟和酒液是混合在一起的,待要吃的时候须用网眼筛子垫布过滤去除其他杂物,并随即加温来煮,也就是煮酒。
白瓷缸中,约也是半斗左右,此时温度倒也不高,就见几个小厮手脚麻利的将面上的浮沫撇清后,便使大壶来盛,一股脑的盛了三大壶出来,这才抬着木架告辞离去。
黄天八嗅着酒气早就馋虫大动,忙让侍女倒出一盏来,尝了之后便也到:“这便是一坛?忒也小气,叫人速速备上五坛,待会也好待客!”
莫大听了,却也咂舌,他本想开口要说这一坛和旨当得三坛眉寿的价儿,可一想黄天八可是千金宝马说买就买的壕客,便也打住了。
随后众人也是吃酒闲话,足足吃了快有小半个时辰,才见有小厮快步跑了进来,道:“贵客,门前说是贵客候着的客人到了,小的便也赶忙来问,是否撤旧换新。”
黄天八听来,倒也觉得这樊楼做得这般大,也是有道理的,便也允了。
随后就见门外一股脑的进来十余个小厮,手脚麻利的迅速将桌上的残席撤去,甚至连台布也都换下,然后迅速布上了新席面。甚至小厮们还抬了三副温酒的木架进来,却是用盖子遮住了香气,只等客来筛酒。
然而,这还不算了,旋即就有侍女捧了铜盆进来,却是与众人净手洁面,更上来帮忙擦拭梳整,还奉上一盏香茗漱口。
待做完这一切,侍女们鱼贯而出只时,众人都是坐在原位不曾挪动,可酒阁之中的情状却是整个儿变了一变。
过了十数息,就听门外呼声起来,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格门一开,众人便是眼前一亮,只见当先进来这人,摸约四十出头的年纪,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头戴一顶乌纱抓角儿头巾,颈前一条大红英雄巾,身穿一领鹦哥绿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脚蹬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整个人瞧起来好不威风。
当即莫大等人全都起立抱拳,唤一声:“见过林教习!”
但见这林教习入内之后,便也用环眼一扫,自然将目光停在黄天八身上,随后跟他进来的曹正便也道:“师傅,便是这位道长了!”
当即便见这林教习神色变了数变,却也还是上前叉手道:“在下林冲,见过道长!”
黄天八便也起身,却也叉手还礼道:“久仰久仰!俺俗家姓黄,单名一个杰字,草字子英,道号天八。林世兄若不见外,唤俺黄杰或是子英就是。”
林冲眉头紧皱,却是来问:“不知道长何故唤林某为世兄?”
黄杰便也笑道:“俺唤世兄自然不错,俺义兄曹宝莫非不是林世兄的义弟?”
“阿吔!”林冲惊叫一声,却是两步上来,满眼都是欢喜之色,便捉黄杰双手相握道:“早听宝哥儿说道,他在黄州有一位义弟,才智、文章、胆色,俱是人上之资,想不到……想不到啊!”(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三百七九章 【小王太尉】()
有了曹宝这个中人做引,气氛自也融洽起来,只可惜如今曹宝不在东京,说是政和六年时曹家与他走了门路得了锁厅试的机会,考得了一个同进士出身,又得了恩宠,如今竟也外放去了河南府下的偃师县做了县令。
不过有了这层关系,一切倒也好说,曹宝是林冲的义弟,而黄杰也算是曹宝的义弟,所以黄杰叫林冲一声世兄,林冲唤黄杰一声贤弟,自然也就皆大欢喜了。
再说黄杰一来东京,便也揽下了林冲徒弟曹正的事儿,又舍了五百贯与他了账,说是看在林冲这个世兄的面儿,可情义却就不敢如此计算了。
所以这酒过了三巡之后,二人干脆各自举盏来到窗前,当着皇天后土碰盏而饮,将这义兄义弟的名分先坐实了,待日后曹宝回了东京,三人再正式的焚香盟誓,斩鸡头烧黄纸。
这之后,酒便更是喝得热烈,林冲和黄杰二人似乎也浑然忘了什么偈语的事情,便来谈些东京风物和见闻,不想眨眼间时光飞逝,转瞬天色也是黑了,便有小厮来报:“好叫贵客得知,今夜樊楼有幸,请来封大家、李大家两位献艺,不敢扰了贵客雅兴,却来探问一声,可是要开窗辟门,一探仙音?”
这樊楼的小厮,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人出身,开口用词也是文雅不俗,黄杰正要答应,却是听一旁的鲁达瞪眼问道:“李大家?可是李师师?还是李妙红?”
小厮忙道:“正是李师师,李大家!”
鲁达突然面色一红,就来看黄杰,神色中似有乞求意味,却叫黄杰奇怪,不过也是一笑道:“能遇两位大家献艺,这等好事如何能错,自然开窗辟门,一探仙音!”
小厮答应之后,便也忙将酒阁间冲里的一面阁窗和门扉打开,还在窗外拉了两扇竹帘,倒也能遮住里面景物,不至于失礼。
不久就听一阵丝竹之音响起,门外小厮倒也报来道:“贵客且听,如今便是封宜奴封大家献艺!”
黄杰等人所在酒阁子本在二楼,距离楼下月台也是不远,丝竹之音听来竟如身临其境一般,而后就听一把柔柔女声唱到:“月华收,云淡霜天曙。西征客,此时情苦。翠娥执手,送临歧,轧轧开朱户。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一叶兰舟,便恁急桨凌波去。贪行色,岂知离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更回首,重城不见,寒江天外,隐隐两三烟树。”
一曲唱出,众人都是听的如痴如醉,可黄杰却是听得不妥,这一曲词乃是柳永最著名的《采莲令·月华收》,自柳永成词至今,无人敢续作新词,所以该词牌至今只有柳永的一首。
且这《采莲令·月华收》本是寄情之句,上阕着意刻画情态,“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十一字便凸显了一个美丽多情十分可人怜惜的女子形象。下阙写落寞之情,分别之愁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只是一句便也道出心中所思所想。
黄杰尚在狐疑,一旁的林冲却是抚须一笑,道:“此等怨曲久不曾听,稀奇!稀奇!”
黄杰便也问道:“林世兄,如何?”
林冲笑道:“这封大家出道东京,怕是已有三年,至今不曾听闻她寄情与谁,今日却唱采莲令,该是已有所托。”
黄杰赔笑一声,道:“想不到林世兄竟也通东京风月!”
说完突然发现周围有些情势不对,回头看时才发现鲁达、岳飞还有莫大等人都是瞪眼来瞧自己,当即也是有些愕然,却也不好分说。
便在这时,就听楼下封宜奴的柔柔之音又自传来,却听她道:“今日奴家有幸,遇见一位大才,讨来新词一首,便也就此献与诸君。”
而后就听琵琶混着萧笛,便是《雨霖铃》的过场,随后就听封宜奴歌喉婉转,唱道:“樊楼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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