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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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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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牛儿看小舟在滩涂上刮出了一道划痕,也急忙跑到树林里折了支树杈跑回来扫除痕迹,叫一旁看着的公孙正再次暗暗点头。

    待黄牛儿收拾好,公孙正便道:“岛上也有人家,是否去寻一家借宿?”

    黄牛儿想都不想便摇头道:“不可!俺听爹爹说过,这伍洲岛也算是散花洲的门户,岛上住户多以渔获为生,与黄花荡里的浪里子多有来往,若去结束与自投罗网何异,不若就在此处寻个背风的地方将就一夜,待明日一早江上船多时再走。”

    公孙正听了,又是暗暗点头,笑道:“便依了师弟!”

    这伍洲岛本是浠水向长江冲击而成的沙洲,占地极大,因当年伍子胥弃楚奔吴时借由此地渡河而得名,此时岛上还有古汉三国时所建的驻扎土城残垣,岛上住有约百十户人家,岛北垦有百十亩薄田,因此居民多以渔获为生。

    旋即黄牛儿领着三人走进树林约有十余步的地方就瞧见了一个樵夫留下的晒垛,便道:“就在此地稍事歇息吧!”

    从晒垛上搬了几根劈柴让万春奴和公孙正坐了,黄牛儿又在晒垛周围寻了寻,果然找到了一眼石砌的土灶,又瞧了瞧四周,却从晒垛一头抽出了十几根竹竿来,便笑道:“好事!能烘烤衣服了,师兄身上可带有火石?”

    公孙正从招文袋中拿出一节竹筒道:“有火折子。”

    当即黄牛儿便麻溜的用竹竿在土灶周围搭起了架子,然后便让万金宝和自己一块脱下湿衣挂在架子上,黄牛儿爽快的将上衣脱了,万金宝却把外衣脱了之后,看看露着光脊梁的黄牛儿反问:“俺四姐儿怎办?”

    黄牛儿一拍脑袋,竟没想起这事,便道:“先将俺们的衣物烤干,再让你姐姐来烤也就是了。”

    一旁的公孙正却笑了起来,伸手从招文袋里又摸出了一卷黑色绒布来交与黄牛儿道:“江风阴冷,莫让小娘子受了风寒,叫她换下湿衣用这斗篷遮身便是了。”

    黄牛儿一想也对,便拿了绒布斗篷给万春奴道:“快!且去换了湿衣来烤。”

    万春奴看着黄牛儿却是愣了,斜眼看了看公孙正,两朵红霞迅速的飞上了笑脸儿:“奴……奴家不冷,黄郎便与金宝先烤了就是。”

    黄牛儿自然瞧见万春奴模样,知她心里所想,便道:“啰嗦个甚,公孙哥哥乃是俺的师兄,却能害你?再说你也说了,只要能逃得性命,一切便让俺做主,却是这般推脱?去去!”

    万春奴被他一说,倒也不敢再拒绝,便接下绒布斗篷去了晒垛后面。黄牛儿便将自己的一件短衫,一件直裰用竹竿穿起遮了两面,又将万金宝的一件亵*衣一件长衫遮了另外两面,这才在土灶里点起过来。

    当火焰升腾起来时,黄牛儿还专门跑到岸边瞧瞧,倒也只能瞧见微微光亮,不用担心泄露了行迹。

    待回到土灶前坐下时,万春奴也用绒布披风包裹了全身扭捏出来,却是拿出了三件衣服来烤,黄牛儿瞧着万金宝手忙脚乱的帮忙不由气恼,只能起身来帮,倒是万春奴见黄牛儿拿了自己亵*衣、罗衫来摆弄,脸颊儿不由更红了。

    “嗯?却只是外衫?湿衣贴身是要染病的,怎地不拿来烤?”黄牛儿晒好衣服,却发现是一件亵*衣、一件外衫和一件罗衫,不由想起这万春奴身上除了亵*裤,应该还有一件贴身的衣物才是。

    这话一出,就瞧见万春奴脸上的飞霞顿时从下走颈脖上走耳根,整张鹅蛋脸好似煮熟了一般,见她猛瞪了一眼,回道:“不用了,奴已经弄干了。”

    “哦!”黄牛儿也没感觉那里不对,瞧她面色在火光下红得吓人,忙道:“你坐后些,脸都被烤红了,也不嫌热?”

    “真……羞杀奴了!”万春奴终于抵挡不住,银牙一咬跺了跺脚便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公孙正再也忍俊不住,当即大声笑了起来,独留下黄牛儿和万金宝两人面面相窥,不知为何。

第二十五章 【黄花荡】() 
才满十二的万金宝要说还是童子,那么将满十四岁的黄牛儿却也不是少年,如何能知这二八少女的羞事,因此黄牛儿把眼来瞪公孙正道:“师兄笑甚,这般大声是想把贼人引来么?”

    “呵呵!某不笑了!嘿嘿!咳咳!”公孙正忙做掩饰,险些呛道。

    可黄牛儿瞧他这般模样,却是心中一动,拍了拍万金宝道:“去叫你姐姐回来。”

    万金宝去了之后,黄牛儿便对公孙正道:“说来……这万娘子的珠钗,可是师兄掷来引俺入彀的?”

    公孙正闻言眼色一亮,惊讶道:“这便叫你猜到了?正是!”

    黄牛儿想了想,又道:“而且师兄也一直在船上看顾?”

    “不错!”公孙正点点头,眼神更亮。

    黄牛儿搔了搔头,往火边坐下道:“思来想去,适才师兄一句来晚了,却是道明了师兄竟是专门待在黄州看顾着俺,可对?”

    公孙正点头道:“五月之前,你师尊寻到二仙山来,与某的师傅座谈一日一夜,而后师傅便让来某来黄州看顾师弟。”

    “是了!”黄牛儿点点头,心中一热并一动,开口推理道:“定是师兄知道师弟与万家,还有黄花荡的浪里子有了牵连,这才前去打探。得知余八儿等人又掳了她姐弟后,便拿了万娘子的珠钗来引俺入彀,虽然理有些不通,可事却是对了,不错吧?”

    公孙正的眼神越来越亮,笑道:“不错!前几日你救万小娘只是师兄也不知情,后来知晓便托了绿林中的朋友帮忙打听,谁知道今日一早却探到了黄花荡的老七飞鱼杜仲买了内奸要绑万家姐弟,某便跟了去瞧了瞧。至于珠钗,却是做内应的陶二从万小娘房中顺出,某便顺了过来。”

    顿了顿,公孙正继续道:“随后,某瞧见余八儿将万家姐弟藏在牛车,却与同伙商议,要待午后出城,那时相熟的城门守卒当值,方才好走,某便提前一步去了城门口的脚店用些吃食,却不想师弟一家竟做偶遇。”

    “这最后嘛!”公孙正用眼悄悄一瞧黄牛儿身后,笑道:“之所以用珠钗引你,却是想看师弟与这万家娘子,有没有缘分!”

    “啊!”黄牛儿一呆,却是不明所以,便问:“如何叫有没有缘分?”

    公孙正想也不想,快口答道:“师弟不知,某曾夜探万府,倒叫某听见那万小姐拿着珠钗说话,说的是什么钗儿钗儿,险些用你扎了恩人,也不知恩人如今在做些什么,却还认你不认……于是某就将珠钗来试了师弟一试,瞧师弟认是不认。”

    黄牛儿当即目瞪口呆,随后就听晒的衣衫后面传来跺脚之声,万金宝喊道:“四姐儿,你又跑甚?”

    待万金宝好说歹说,将四姐儿劝了回来,却发现这万春奴和黄牛儿两人的脸面竟同如烤熟的河蟹一般通红,万金宝瞧着一脸常色的公孙正,自然是摸不着头脑。

    坐下之后,只听腹中咕叽一声,万金宝便道:“四姐儿,俺饿了。”

    四姐儿面红如花,却是没理,倒是黄牛儿也摸了摸肚子苦笑道:“俺也饿了,要不待俺去寻一寻,看看能弄些什么吃食。”

    “咳咳!不用了,师兄这里有些干粮,倒也能用。”公孙正将腰下的招文袋一解,从里摸出了大小两个荷叶包来,大包里装的四个炊饼馍馍,小包里却是小半斤的羊肉羊杂。

    黄牛儿一看,便笑着接过:“师兄的招文袋,竟好像百宝囊一般,却不知还有些什么?”

    公孙正笑着将口袋一翻,笑道:“这次真的没了!”

    黄牛儿看着手中的炊饼和羊肉羊杂,又看了看土灶中燃起的火光,便一拍脑袋道:“冷肉冷炊饼也没甚好吃,待俺整治一下,师兄可有小刀?”

    当即公孙正取下背上的松文宝剑,将剑柄一拔,取出了一柄小刃来,黄牛儿拿了小刃削了四根竹枝串了炊饼让三人放在火上烤,又借了宝剑寻了竹林砍了几节竹筒来,破开其中一节架在火上做锅,将羊肉羊杂放在其中翻炒,其余几节却是拿到江边汲水,回来放在火边烧煮。

    不一会儿,炊饼烤得两面焦黄,羊肉羊杂也在竹锅里炒得香热,黄牛儿就拿小刃把炊饼破开,将羊肉羊杂夹在饼中分与三人道:“这便是俺老黄家的不传之秘……馍夹肉!”

    万金宝最是急切,张口一咬便吃了个满嘴流油,连声道:“好香!好脆!好吃!”

    万春奴多少还有些矜持,便小小咬了一口,却只咬了炊饼,没咬到肉,倒也咔嚓咔嚓吃得香甜。而公孙正也不客气,大口一咬倒也吃出味来,便吃边含糊道:“这般吃法,也不稀奇,某当初在西北老种相公麾下时,军中伙头也有这般做法,只是并不把炊饼和肉烤过,不如师弟做的香脆好吃。”

    黄牛儿大吃一口,笑道:“所以啊!这将炊饼和肉食烤过的办法,正是俺老黄家的不传之秘。”

    炊饼也不过成人手掌大小,众人自然几口就吃了,倒是万春奴担心弟弟不饱,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便都给了万金宝。见大家都吃了干净,黄牛儿这才拿了烧水竹筒分与众人,待整理了情绪之后,便问公孙正:“师兄,适才听你说与绿林道中之人相熟,却不知这万家之事的始末,还有这黄花荡对付万家的内情究竟如何。”

    公孙正看了万家姐弟一眼,想了想道:“内情始末,倒也简单,就怕……”

    黄牛儿瞧见公孙正的目光看向万家姐弟,也猜到些许,便道:“师兄但说无妨,万家娘子和万小弟叫俺瞧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公孙正便直言道:“先说万老爷,明面上是善人,暗地里却不良。他手下管家万福原名王贵年,有个外号叫震三江,因其背有罗锅,也被绿林道上的人戏称做震三江王龟年,乌龟的龟,早二十年间是这江上行走的巨盗悍匪,却不知道如何被万老爷收做了管家。”

    公孙正拿起竹筒喝了口水润喉,继续道:“而后,万家与黄花荡的纷争也不复杂。这伍洲岛下去二十里便是散花洲,这散花洲乃是火烧赤壁时孙权劳军之处、往北有个策湖,传言也是三国时孙策练兵之地,策湖地广,东南连赤龙湖,西南接青龙湖,纵横二百里有余,湖中水道四通八达,沿岸滩涂多生芦苇、水蓬、黄花蒿,所以当地人又称黄花荡。内有浪里子十余股结成七座水寨,平日打鱼,寻机便扮做盗匪打劫江上往来客船。”

第二十六章 【来龙】() 
公孙正折了一枚竹枝,在地上画出了黄州至江宁府的长江水线,娓娓道来:“这万家有粮船在江上行走,自然是浪里子的眼中肉口中食,且沿江各地山头林立,若无依仗岂敢走船,所以这万家的粮船从江宁府到黄州这一线的水路,便请了黄花荡大当家浪里鬼白呈一路看护,这般往来怕有十来年了,也未出过什么事故。”

    “谁知……”公孙正话语一带,用竹枝在水线中央的地方写下了蕲县二字,并圈道:“今岁四月,正是青黄不接时,万家从江南购得八千石米粮,雇了江宁府的漕船托运黄州,因是应承了官府这批米粮到埠后用作平抑黄州粮价之用,因此黄州、江宁皆都重视,各自出了差役、班头押送,谁知就在这蕲县,却是遭贼截了。”

    “奇怪!”黄牛儿听了,道一句:“万家不是请了黄花荡的水寨看护,想来别处的绿林也都知道,何人敢在蕲县下手?分明有鬼!”

    这蕲县所在位置,正是二百里黄花荡的中心位置,黄花荡北是策湖、东南是赤龙湖、西南是青龙湖,长江从这三角地带中心穿过,也就是说这蕲县根本就是黄花荡一众绿林强梁的后院一般,附件的绿林岂敢冒此风险?

    “不错!的确有鬼!”公孙正笑了笑,在蕲县以北的地方写下了寿州二字,继续道:“据悉,此次行劫的贼人,乃是寿州八公山落草的贼寇,来了怕有二百余人,趁夜就在蕲县江边的埠头抢了粮船俩艏,掉头往东而去。蕲县得了消息,急忙派了衙役捕头和一百弓手去救,结果就在下江不远的磨盘山下寻着了两艏砍坏了船帆搬空了米粮的漕船,船上还躺着十几个受伤的民伕,直道都是万家的帮佣,贼人已经卸下米粮逃了。”

    公孙正将手中的珠枝一丢,便拍手道:“可谁知道,这蕲县的公人里却有人认出这些民伕之中,有一人竟然是黄花荡大当家的二子,号担山牛的白牛儿,当即便将他索拿下了大狱。”

    黄牛儿听了,却道:“竟也叫牛儿?如此说来,这之后传什么万老爷去认匪首之事,便是去认这白牛儿了?想来万老爷定不肯承认与黄花荡的贼人有勾结,便就只能指认这白牛儿与自家粮船被劫脱不得干系。”

    “不错!”公孙正拍拍手,笑道:“这白牛儿手上也有几条性命,早上了海捕文书,随后蕲县便要将白牛儿转送江陵,于是这大当家便领了人半道去劫,谁知混战之中却是叫人一箭穿心将白牛儿了账,所以这浪里鬼白呈才一怒之下将万家灭了满门。”

    黄牛儿扭头瞧了瞧听得心惊肉跳的万家姐弟,倒也无奈叹道:“说起来,这也是祸福无门。万老爷虽与黄花荡里的浪里子有所勾结,可平日也算行善积德,施衣赠药,修桥铺路,好事也算做尽。就是这八千石米粮,也是用来解救黄州夏荒,谁想却是叫八公山的贼人们坏了好事。而且万老爷不认那白牛儿也是对的,只是白呈救不下儿子,却迁怒与万家,还灭人满门,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正听了,却笑道:“还有一事,师弟不妨猜猜,这远在寿州的贼人,是如何得知万家粮船的消息?”

    黄牛儿一拍脑袋,却道:“定然与那王龟年脱不了干系。”

    公孙正双手一拍,大笑道:“不错!事后绿林道上传言,此役八公山不过得了一千余石粮食,却折损了怕有百人,才传出乃是早了两月就知道了万家这次购粮的消息。”

    “这又怪了……”黄牛儿搔搔头想了想道:“按理说,王龟年是万家的管家,早年又是巨寇的底子,除非有什么大持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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