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的黄骠马有灵,不然怕是早着了道儿。
也就在两人战成一团的时候,被围着的车垒也解了开来,就瞧着二兄孙新和马快班头马万领着十来个人冲杀了出来,孙新舞着一对铁锏冲在最前,迅速杀奔至山坳东向的出口,便堵着去路。
马万试一柄朴刀还拿着一面斩下的车板做盾牌。却是向西杀去,领着两个差役守着了来路,其余十几人则直撵着慌乱的蟊贼杀去。这方才黄杰杀进来时,一壶卅六枚羽。也仅射失了几支,让二十几个凶蛮的蟊贼直接丧失了战斗力,剩下的人早破了胆,因此孙新等人这才瞧准了时机出击。
却说黄杰与那蟊贼头目又斗了几个回合,可瞧着他那套娴熟的打滚技巧。马战的便利却失了意义,黄杰渐渐沉不住气来,恰好瞧见孙新马万他们出击控制了大局,干脆飞身下马便与那蟊贼头目步战。
一直狼狈避让的蟊贼头目见了,当即也是眼前一亮,立时变了招数,将手中掉刀一抖一震挽了刀花便迎了上来。
那蟊贼头目所使的掉刀,其刀身两刃,刃首上阔,山字之制。长柄施鐏,形制如桨,因此也称“棹刀”(音ZHAO赵或ZHUO捉,也通掉落的掉)。《武经总要》中把其列为“刀八色”之一,实际上是一把刀刃长约二尺,刀柄三尺前后的中长兵刃,仿制前朝佰刀,专为宋军步兵中的重装长刀手破骑阵、骑兵所特制的兵刃。
而他一直避让黄杰的打滚身法,起身也是宋军重装长刀手所特有的一种对付骑兵的作战身法,由此自然能让人瞧出这人的军旅出身。
可谁知道黄杰的马上枪术扎手。步战的枪术也是得了杨家枪淬炼。按说马槊身长,在马上施展倒还勉强,下马步战后便是自折了长处,只能双手持枪来使。便将马槊的长度优势给失去了。
可黄杰下了马后,依旧还是单手将那丈八长的沥泉枪舞得虎虎生风,饶是让那蟊贼头目用尽了招数,不但依旧进不得身,且全身的衣物更是被枪头挑挂得更加破烂了。
也在这时,却听来路上马蹄声雷动。转眼间便奔来十多骑,领头的倒也不是别人,却是大兄孙立,身后跟着的自然是杨槐、杨宗保还有朱高、张合、胡仁,以及几个孙家的青年子侄。
见孙立瞧清楚了山坳中的景象后,便也打马直奔黄杰与那蟊贼头目激斗处,老远便一拍马背飞身越入战团,一抽背上长锏“砰”的一声就将那蟊贼头目手中的掉刀给格挡开,随后转身一拦黄杰道:“大郎且先停手,听俺说道!”
随后孙立却是扭头对蟊贼头目喝道:“兀那汉子,你可是汾阳狄氏之后?”
本已经被黄杰打得气喘吁吁的蟊贼头目听了大惊,噔噔噔连退三大步后,突然伸手打乱头顶发髻,以发披面道:“某无颜面称汾阳狄氏之后,如今你等是官军,某等是蟊贼,但有话说,只管来问刀剑。”
黄杰听了一想,却是冷笑道:“汾阳狄氏又如何?不过你知道以发披面,也算是知耻之人,竟也有些乃祖狄汉臣的风范。”
言毕又要挺枪再战,却叫孙立拦道:“大郎,还是先去瞧了你舅父,他方才不慎中了一箭,这汉子也算是忠良之后,待俺降服了他再来说话。”
说完孙立便挺了铁锏向那蟊贼头目攻了过去,孙立武艺自不用说,黄杰此时倒也想起了舅父安危,便提枪往车垒奔去瞧看,果然见着的姚政模样,与他梦中差不了分毫:官帽早就不知掉到何处去了,左眉上似有弓箭擦伤,血早流了满面,左胸上离心房位置偏上一寸的地方,插着一直制作粗糙的羽箭,轻轻翻动一看,竟然还射穿了后背。
瞧见此景,黄杰心中也是一阵发寒,若不是他信了梦中警示,全速赶来救援成功,只怕这后果难料啊!
而黄杰扑到时,本是受伤昏迷的姚政突然也醒了,见着黄杰居然来到眼前,顿时便也激动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容瞬间透出了血色红光,可他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黄杰突然伸手往他颈脖上一击,竟将他击晕了过去。
车垒中照顾姚政的都是负伤了捕快和民伕,都是认识姚政和黄杰舅侄,瞧了当然很是惊讶,黄杰却是急切道:“莫迟疑,快架了车,和俺舅父一道回黄州医治。”
黄杰久在朱桃椎身边,自然学了不少散手,自然知道刚刚姚政见着自己突然激动的模样,明显就是回光返照的迹象,要想救他活命便就不如了他意,让他交代什么遗言。(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四二章 【狄昊】()
车垒中的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忙将骡车架了,黄杰只怕骡车太慢,便又去寻了自己的马来,将骡车改架成马车,等将姚政在车上安置好,请了一同赶来驰援的孙家青年帮忙护送回黄州,交代一定要寻了孙三婆婆医治时。山坳中的战斗也早停了,有杨宗保他们出手,那还能跑得了蟊贼,便全都押在了一处,用捆扎麻包的索子捆成了一串儿。
那披头散发的蟊贼头目也被缴了刀,看他手脚瘫软的坐倒在地,定然是孙大兄使了锏法卸了他的四肢筋骨。
黄杰先送了马车离开,之后这才使枪挑了一个装着粮秣的麻包甩在了那人面前,大马金刀的一坐,喝道:“说说,你姓狄名谁,何人之后,为何落草为贼,却又受了谁人指使,敢来谋害朝廷命官,俺的舅父?”
谁知这人却是嘿嘿笑道:“既然落草,自然没了姓名,否则岂不是辱没了祖宗。至于害了你那舅父,却是无人指使,就是山中缺衣少食,见着了肉货便动手取些粮秣钱财而已,如今事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
黄杰便来看孙立,孙立面色尴尬,道:“今日俺与二弟本是随行遮护,谁知姚大人在茶山外设了营后,便执意要趁着天色未晚走一趟浠水县,命我二人在转运营地看顾。姚大人走后不久,俺与二弟都是心生警兆,便急忙追来,却被引错了方向,俺向南走石板山,快到浠水县时才折回,却冲不过蟊贼们守着的隘口,又绕道石板山恰好了遇着宗保他们前来驰援。”
一旁的孙新便接着道:“俺与大哥分头追贼,倒是走对了路径,只是当时这帮贼头里有几个射术好手,将俺的马射杀了,俺便抢入车垒中固守待援。”
黄杰扭头又看马万,还没开口就听马万道:“唉!这事怪不得孙家兄弟。是俺老马失了蹄儿,竟在这沟里翻了船,不曾劝住了大人……”
黄杰便道:“义父也不忙自责,却说说是如何遇袭的?”
马万听了直挠头。却道:“如何遇袭?就是我等行车入了这是山坳后,便见这些贼头从四周扑出便是一通乱射,姚大人便是那时中的箭,随后俺赶忙让大家将车盘了车垒固守待援,没多久孙家二郎便来了。接过被射倒了坐骑……”
黄杰想了想,便拿眼光再看孙立,孙立自然懂他意思,便道:“之前俺们探得,这人单名一个昊字,该是狄青四子狄谏,原先是汾阳军的步军副都指挥使,因在酒楼与人争风,失手杀了人,这才跑到茶山来落草。平素倒也行事果决。在这茶山一地倒也有些口碑声望,原先倒也打算过将他反正的。”
黄杰冷眼瞧了这狄昊,仔细看他倒也是身长手长,容貌甚是年轻,不足三十的年纪,容貌倒也端正,看起来并不像是奸佞之人,略作沉思后,便开口问道:“狄昊,虽然你落了草。却也不愿辱没了祖宗,俺便信你方才所言。如今想要问你三件事,你做实答了,俺就与你一个痛快。如何?”
那狄昊也是硬汉,瞧他手脚瘫软,可方才却哼都没哼一声,如今见黄杰这般说话,便道:“只管问来!”
黄杰便道:“你在茶山落草,可害过良善之人?”
狄昊道:“俺做了头目之后。立下规矩只劫客商不害良民,客商若是愿舍金银买路,俺等也绝不害命。”
黄杰再问:“前些日子,破石军的人驱逐百姓流徙你可知道?”
狄昊点点头道:“知道!却是与俺们何干?”
黄杰便笑道:“也对!你等是落草的草寇,哪管流民苦难!只是,这茶山不是你等地盘么?”
狄昊被说得老脸一红,却扭过脸去,黄杰瞧他也知惭愧,便问:“这第三,你既知道破石军,该也知道天道盟,若是让你去选,是愿投破石军,还是天道盟?”
狄昊被问得一愣,却是不解道:“俺等不过是些山野蟊贼,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如何比得天道盟的好汉。至于那破石军,不过一路得了几泼顺风的反贼,如今听说童贯童太尉已经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来剿,怕他也蹦跶不了几时。俺等在此茶山之中做了山大王,过惬意自在日子最好,何须去投他?”
黄杰听了笑道:“你倒也实在,当真不想投了天道盟做好汉,也不想投了破石军做反贼?”
狄昊点点头,便直拿眼来瞧黄杰道:“俺也有几问,想要问你。”
黄杰大度的摊手道:“且道来!”
狄昊便瞧着黄杰手上杵着的马槊道:“俺知道你是那黄州主薄的侄儿,姓黄名杰是个秀才,这些日子在黄州也算做下了许多大事。只是这杆马槊,俺却料定必然不是你家传之物,却是从何得来?”
黄杰便直道:“此枪名沥泉,乃是京都御拳馆教习铁臂膀周同所赠!”
狄昊听了眉毛一跳,便又问:“那你方才使的分明是杨家枪法,也是周同所传?”
黄杰却是一指杨宗保和杨槐叔侄道:“他二人一个是铁枪杨十三,一个是杀透鄂州城的杨无敌,俺的枪法乃是他二人所授。”
这次狄昊终于色变,愕然来瞧了周围之人,细细一想便道:“方才听你等言语,曾打探过狄某消息,还意欲策了狄某反正,莫非你等便是……天道盟之人?”
黄杰等人也不言语,只是冷眼来看他,狄昊、想了想咬牙道:“各位好汉,今日是狄某差了!实不相瞒,这前些日子,有人来茶山寻了狄某,以三百贯钱作价,要俺们为难黄州发运往安庆的粮草队伍。当时狄某未曾细想,只当他是破石军来人,如今细想起来其中只怕另有隐情!俺也不敢讨饶,只求将俺的性命,替了伙中弟兄,都是些穷苦人。俺等结伙至今,客商劫了不少,却也当真不曾害了几多性命,还望各位好汉看在狄某先祖面上,容了这一次!”
黄杰听了却笑道:“乃祖发迹时,曾有谄谀附阿之徒附会乃祖之先祖乃是唐臣狄仁杰之后,乃祖言说,这一时遭际,安敢自比梁公。如今你到是有趣,居然叫俺们看在乃祖情面?”
狄昊听了,顿时面色潮红羞愧难当,想了想便扭动身子以头戗地,竟是想要自裁。(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四三章 【授首】()
有诗云:贻笑千秋崇韬泪,不附梁公犾武襄。
这诗说的典故,就是后唐郭祟韬与北宋犾青的故事。先说那崇韬,全名郭崇韬,乃是五代后唐庄宗李存勖时期的宦官,可他自称是唐代名将郭子仪的第四代孙,其实没有根据。郭崇韬带领大军西征蜀地时,还特地走了些弯路,来到兴平(今陕西兴平市)汾阳王郭子仪陵墓,以祭拜先祖之礼,祭奠郭子仪,拜后还洒泪号哭而去,如同演戏一样,这番煞有其事的举动让跟随他多年的属下也觉得滑稽,背后耻笑不已。
再说这“不附梁公”,说的就是狄青,他出身贫贱,曾有谄谀附阿之徒附会说他是唐朝名臣狄仁杰之后,狄青并不为改换门庭而冒认祖宗。
而眼下这据说是狄青后人的狄昊,却是前倨后恭,之前以发披面摆出了不受祖宗余荫的高傲之态,如今却又假说什么为同伙顶罪,愿意受死伏诛,却要大伙儿来瞧看他祖宗狄青的情面。黄杰不是初哥儿,虽然没在江湖里行走,也不曾闯过绿林道路,可他身边却是些什么人,且他做过的奇梦又岂能是车载斗量可计的,自然开口就把他的小心思点破了。
见他觉得事败,羞愤欲要自戕,黄杰倒也对这人低看了一眼,便对一旁的孙立做了个手势,孙立便出手击打在狄昊的脖子上,将他击晕了过去。
随后黄杰便起身来到被俘的蟊贼们面前,喝道:“方才俺与你等头目的说话,你等可都听见了?不错,俺们全都是天道盟的好汉,如今你们都知道了俺等的秘密,眼下便只有两条路,一条死路自不用多说,另一条生路便是入伙。不过,想入俺们天道盟却也不是轻易就成,俺们只要顶天立地的好汉。却不要残害良善的恶徒。你等当中,可有自认为不是恶徒的,想要入伙?”
众蟊贼听了发愣,左右看了看后。居然没有一人冒头,不少人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去。见这些人也不作伪,黄杰倒是一乐,便问:“那有谁知道,你们当中谁人不曾做下恶事?”
众人听了又是一愣。但很快便有一个年老的蟊贼颤颤巍巍跪起身来道:“列位好汉爷,俺知道张家兄弟和罗家三娃都是良人,往日随俺们下山行事,都是帮着摇旗呐喊,未曾害过人。”
哪知他才说完,便有人蟊贼嗤笑道:“老吴头怕是忘了,去岁九月时俺们劫了一家走商,他三人可都是在那走商的女儿肚皮上开了肉荤,如何能算不曾害过人?”
老吴头一听,脸色便白了。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黄杰与孙立他们一看,便扭头道:“既然你等无一良善,全是恶徒,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也罢!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俺许了你等拜了天地父母,再送尔等上路!”
说完便伸手从张合手里接了把朴刀过来,逐一割开他们身上的索子,便退在一旁观看,众贼不知这是个什么章程。也是发愣,只有那老吴头哀叹一声,便捻土成香,往北拜了天地父母。便垂首以额碰地,道一声:“老汉今生行差踏错,落草为贼,只愿来世做了猪狗,偿此孽债也就是了。”
旁人见了,也是依样学了。有几个年轻的小贼瞧见这等架势,都是被吓得嚎啕大哭,却是被旁边人甩了几掌给打蔫了,旁边呵斥他们道:“俺等平日里做的恶事,偿还便在今日。能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