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要不从庄子里挑几个吧。”
“你看雷都头怎么样?”
“脾气暴躁,行事不稳,脱了公服会被人提防的,再者,新来的时知县也不会放人休息啊!”
晁盖双手叠肚道:“不是我不愿意带庄里的人,实在是因为个个我都相中,谁去谁不去,都难下决断,弄回来,钱怎么分?多了少了恨不恨我?”
“如果是外人进来,他们不知底细,出去几日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
郓州第一慈善医药院开张剪彩,王伦承担了一半的操持,另一半交给李达了,效果还不错,这是全郓州的盛事,包括那座高大的石碑,都惹人爱。
新任的知州陈文昭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对王伦也是另眼相看,劝诫王伦一定要用功读书,还是考一个进士出身,才能为国出力。
因为是慈善医药院,不可能准备什么宴会之类的,仪式结束后,一众文武官员就各自散了,有些相熟的,自相邀作客。
第一天开业,上门瞅新鲜的不少,王伦懒得应付,全交给了李达,带着兄弟几个去县里吃酒,众人一路步行欢笑,迎面冲来一队人马。
“让开!快让开!”
马儿被抽疯了一般奔驰,灰土铺面,马队过去,咒骂纷纷。
“都赶着去投胎啊!”
进了酒楼,杂七杂八的消息才传出来,说是平阴县出大命案了,死了十几个人!
这件事的谈资可比炒了好久的医药院轰动多了,各处装神秘,把推测当消息之人多的是。
“哥哥怎么看这事?”
“我怎么知道?一点头绪也没有啊!话说平阴县不就北边一百来里吗?等等看,就会有消息了。”
王伦去年十月招人,陆路回来经过的就是平阴县地界,算是鲁西坡岗比较多的县了。
有几个不是王伦的人,猜测与去年劫梁家的贼人是同一伙,王伦欣然赞成!肯定是!
“陈知州回城了!”
“马都监也回城了!”
整个县城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都紧紧盯着那座州衙,看各处官员慌张跑来,一个个进去,而又无半点消息放出。
王伦经不住怂恿,也留在城里过夜。
临夜,州衙大开,放出一队人马,匆匆去了军营的方向,而后,大队人马整装出发。
小七欢叫着跑回来道:“哥哥,官军真的出动了,两个营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弄清楚没?”
“呼队将也不知详情,收到赵仪曹的书文,让他们整装,随时准备出发,刚才马都监来了,出示了调令,军兵就开走了。”
“赵仪曹,哦,今天来的州衙官员,就他没来吧?是他留守州衙的?”
王伦问公孙胜,公孙胜哪里知道?
因为这事,街上好多铺子都开了夜场,生意红火的不得了,王伦也想知道这路悍匪是谁?
脑中闪过:邓飞?燕顺一伙来寻仇?还是李忠周通一伙流窜来了?
就这么干巴巴等了一宿,没有任何消息,王伦紧张得都要疯了,忐忑不安,觉得对方是冲自己来的,现在马上要回安国村!
天色大亮,捧着官榜的弓手,在城门各处张贴,王伦带了众人围观,语意简单明白:
平阴县出了一伙悍匪,于昨日劫杀十四条人命,目前下落不明,官府已经派兵驻扎,各商户人家近期不要出行,各镇村组织民兵巡逻防卫,发现可疑之人,量力而行!
人议纷纷,有家人在外的,惶恐回家,这样的大案,多年未见了!即使是去年的梁家劫案,也是只夺财,不杀人的!
而州衙里彻夜未眠的文武官员,对于这件案子,争论得不可开交!
死的是什么人?此案是否与去年的案子有关联?
是不是同一伙人?该怎么应对?
兵是派出去了,贼匪流窜到其他村镇该当如何?
而扯没用的,才是最擅长的,提出建议就会被派出去解决,太危险,还是躲在城里天马行空安全。
王伦不能再傻等了,城里留了张三等消息,阎大夫这里留了杜迁李达十几个汉子,其他人都跟王伦回村!
王伦刚把各保长召集起来,寿张县的文书就到了,要求各村加强保卫,以防不测。
所有人撤回村里,林冲守山,李逵小七崔虎朱贵宋万,再加上自己,三波人守村,还派出两人去给石碣村送信,人手分派完了,王伦这心差点跳出嗓子。
不怕贼来,就怕贼惦记!原来是这种感觉!娘的,等我大寨建好,门一关,除非你飞得上来!
就为这事紧张了三天,张三才亲自跑回带来最新的消息:赵仪曹带着人已经查出了死者身份,十一人是青州的健勇,两人是梁家的虞候,一人是梁家的奶公!
这些人是陪同梁孝杰前往大名府赴任的!
王伦听到一半脑子就发懵了,居然真的有生辰纲!
当初和杨林闲聊的时候问过,大名府到汴京多远?路上有没有山啊,岗啊,人迹减少的地方?
杨林给了准确的答复,四百余里,一路通途大道,商贾走卒不绝于路,只是要在白马津乘渡船过黄河。
那时,王伦就撇了这门心思,今天再听这些,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
众人都有疑问,张三也很无辜:“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听说是十五人,有一个不知去向,都在猜测是内应勾搭外人劫了这笔金珠。”
“这个人,应该是杨志。”
众人大惑,公孙胜一拍大腿:“不会是那个吧?”
“就是那个!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众人多问,王伦却不答了,赶走张三再回去探听,解除警戒状态,一个人坐了闷闷不乐思考。
公孙胜凑了过来道:“正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我全知道,我还知道是谁做下的这案子,只是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下狠手。”
公孙胜瞪圆了眼睛:“你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快给我讲讲。”
“道长,如果咱们劫财,所有人都被迷倒了,要灭口,你打算怎么办?”
“胡闹!劫了就走啊!为什么要害人性命!我是不能看着你作恶的!我早就跟你说过的!”
王伦推开公孙胜,离得自己太近,呼气都是热的,“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怎么算老账,还能拿回钱吧。”
公孙胜哪能依他,堵着不让走,非要先一步知道内幕。
“内幕很惊人,你真的想知道?拿炼丹炉来换!”
公孙胜嫌弃得跳开,骂道:“我就想要个丹炉,怎么老拿这事要挟我!爱讲不讲,我还不稀罕了!”
……
未几日,张三带回了完整的事件经过:真的是杨志,这人得了梁半朝赏识,从高俅那里要来,跟着去桃花山剿匪,立了些许功劳,儿子梁孝杰相中,这不赴任带着了,随带着价值十万贯的金珠,这是梁家通好蔡京献上的生辰纲!
第162章 又来咬我()
“阎佬,这回真不是我做的!”
阎大夫挑着寿眉看王伦,一脸的不相信,还欲再问一二。
王伦无奈,又摆出种种不在场证据,自己的人虽然没有都来,但屎盆子不能往自己头上扣啊!
阎大夫这才松一口气道:“不是你做的便好,我就是心惊问一问,你安排剪彩的时间也太巧了,前一天中午案发,第二天早上搞什么仪式。”
王伦打个激灵道:“阎佬说的有些道理,医药院开张的事炒了好久,很多都知道了,或许真的是贼人有意为之,州官做出的反应慢一个时辰,他们就能跑得更远!”
“对喽!我就是这么想的,之前没有这么精细的贼人。”
“就是学了我两手案子,也懂得密谋了,我也明白他们为什么杀人灭口,为什么要带走杨志了。”
阎佬好奇道:“他们带走那杨志?不是合谋吗?”
“梁孝杰这只赴任队伍啊,说来也奇怪,人和钱财分开走,是怕太过招摇吗?主人和仆从清早走,晌午休,傍晚不热了再走。挑担的却是最热的三四个时辰。”
“而梁孝杰中午刚好又吃坏了肚肠,傍晚没有上路,黄泥岗的尸首还是随后的商贩发现的,要不然这梁孝杰傻到大名府,才会发现自己的护宝队走丢了!”
“综合来看,这只贼人就是想打这个时间差,神不知鬼不觉作案,而后嫁祸杨志,因为一路的鞭策军士,不少客人听到过奶公和杨志争执,锅丢给他,简直完美!”
阎大夫听着王伦分析案情,入了迷道:“那依贤侄的看法,这杨志是生是死?”
“不知道啊,一切都改变了,这些贼人很可能是一路跟来的,提前三五天就埋伏在那里,而且,金珠不一定带在身上,藏在某处也未可知。”
结束了跟阎大夫的私聊,王伦出门来发现了萧让,拄着拐杖没走多远。
“萧让,你怎么在这?”
萧让含怒回头道:“就我是外人,什么都不告诉我!”
“额,你想知道什么?”
萧让丢了拐杖道:“这案子啊!这案子啊!我都快闷死了,天天困在这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不是给你找来今年的登科卷子了?看完了?你觉得状元何粟的策论如何?”
“跟你讲还不是白讲?”
王伦捡了拐杖,递给萧让,萧让哼道:“你和阎佬在讲什么?我也要知道!”
“不过是案子现有的一点情况分析,你真想知道?”
“走,走,回我屋,咱们边吃边谈,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萧让的想法差点让王伦笑岔气,那就是趁着郓州兵力出现松动,在梁家庄再干一票大的,甩锅给贼人。
当初袭击是攻其不备,经过这么一二三次打脸,梁家还不加强戒备才是真傻,犯不着为钱财冒险,晁盖夺来的那十万贯金珠才是首选,可惜没办法摸到他庄上。
“哥哥在哪里?你们谁看见哥哥了?阎佬,恁看见没?”
门外的慌张让萧让止住了声音,王伦赶忙寻音迎去,却是张三。
张三拉了王伦去墙角道:“赵仪曹回来了,带着二十个军汉往李家渡口去了,我怕是去找咱们麻烦。”
“又怀疑我?不行,李逵还好,林教头的膏药太显眼,被打个突击,他们都圆不回来!”
王伦舍了张三往码头赶,花钱雇了五六个好手死命划船,去梁山还是回村里难下决断!
先去山上吧!那里有个暴躁糙牛!
金沙滩无别家船只,到岸让他们走了,惶惶跑上山,工匠们都躲在凉棚树荫下加工器件,宋万看王伦上来,大声打招呼。
该怎么办?这些人都见过林冲,李逵,万一赵仪曹要清点户籍,这两个人躲不过去的,现在恳求他们圆谎…这难度太大了!
努力平静闲谈几句,王伦过小道去寻林冲,大热天不是舞枪,是在练水性,一个泡子里黑黑白白十几个汉子。
王伦喊来林冲李逵托出可能有危险,李逵大喝一声:“敢来就吃俺的斧头,二十个不够俺走一遭。”
“林兄,控制住铁牛,我去堵他,千万沉住气!”
“宋万兄弟那里呢?你没告诉他会不会…我只是说万一。”
“我心里太乱,没想到又会来咬我,我先去了。”
别了林冲,王伦从这一侧下山来,召几个汉子划船回村,远远地看那码头上,已经站了两个军汉。
“你们快划过来!我们要去对面!”
是火坑也要跳了!船只近了,两个军汉跳上船,草丛里又钻出五六人,一阵慌乱,王伦等人都被制住了。
“你们是谁的人?光天化日之下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少啰噪!赵仪曹要提审尔等,休要造次!”
完了,这次王伦可没培训应对。而王伦等人被押到村中时,惊讶得发现,赵训之这儒官带来的不是二十人,而是二百人!
卧槽!被耍了!
“仪曹,这是刚乘船过来的,用不用我们冲上山去?”
“不用了,只管守在码头,但凡有人接近,只管拿下,哟,这不是王员外吗?你这是得了信儿刚回来?”
“哈哈哈,赵仪曹,恁带这么多兵要来干什么?来我这里打秋风吗?”
赵训之优雅得起身道:“李押司让你钉对户籍账册,看来你一点不用心啊,只全二十几户?”
原来这人一直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警惕!李士渔,他也参与了?
“我比较忙,慢慢写,不犯国法吧?”
赵训之在王伦面前晃悠了两步道:“王员外,这次劫杀案,你有什么想法?哦,你那天在弄什么医药院开张剪彩吧?把两衙官员邀请了个遍?”
“这件事早在半个月前就定好了,全郓州百姓都知道。”
“对喽,真是巧合!前一日,你在医药院,我信,这村里有多少人在,我可要查查了!”
赵训之变了脸色,大声喊过几个队将,开始各屋搜查,所有人都必须出来!不在的全部报上名册!
军汉进村,鸡飞羊叫,呼喊骂喝,破门而入之擒男推妇,拎起娃儿丢出门外。
百姓开门,跌步乱撞,嚎啕哭喊,男女离别之舞手抵足,破了皮肉含恨泪流。
王伦从没听过如此撕心裂肺之音,虽然在穆陵镇见过更惨重的场面,可那些陌生人随后化作了数字,感伤,一叹…
这里的百姓不一样,自己能叫上每一个的名字,见了面,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王员外。
“狗官!狗贼!国焉有不亡!对百姓荼毒如此!禽兽不如!有种冲老子来啊!”
第163章 大厦将倾()
赵训之离了椅子,入街查看,心中微微一动,呼喊几个队将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你们把未到百姓都集中起来,你们这是抄家吗?还不快去制止手下!”
一队将道:“仪曹,这些不都是贼寇家眷吗?跟他们客气什么!”
另一人道:“对啊,不来硬的,他们不会招的!仪曹不要妇人之仁。”
呼队将吃过王伦好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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