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话以后再说,这些人是鲁大师派来看顾你们的?那鲁大师没来吗?”
“不敢来啊!大和尚出家的相国寺因为这事受了重罚,大和尚也是在城外躲着,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搭上线的。”
张教头咳嗽几声,继续道:“前后来了三四次吧,那会衙内随心就来看看,撞上一次,把这伙人打得狠毒,之后好长时间没来了。”
“今天来了,我数数,有六个,这是听到要强聘的消息了吧?所以过来探口风?不过,早前为什么没把恁老一家救出去?”
“说来话长……”
“那就别说了。”
“额,贤侄为什么不出去搭把手?”
“我又没有武艺,出去还不是找打?不过啊,我还真小看这两家丁了,原来六打一还能占上风,这下后门的也来帮忙了,就是一边倒了。”
“都是太尉家的精锐军卒,你看他们挥刀!挨一下拦腰给你砍做两段!这些人杂乱无章又不敢斗狠,成不了事。”
“张教头,恁这家里还有称手的兵器吗?”
“都给收走了,只有一杆棍,不过,我女婿家里好兵刃有几把。”
“林教头房舍都被恁卖了。”
“不,院子里的兵器架应该没动,买房那人也是军头,会留着的。”
“武艺怎么样?去偷会不会被打残?”
“那会讲来是调到安远门守门的监押,图个近便,姓桑,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不会这么巧吧?这姓桑可是太显眼了。王伦不再发问,因为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了,张三李四逃走了,一群街坊围着那两个家丁在吹捧。
“好了,我该走了,张教头,暗语,葡萄,说这两字的就是我的人,跟他走,按着他说的做。”
张教头点点头,王伦打开大门,装出一副战战兢兢逃离此地。
“官爷,这人来了两次了,刚才趁恁吃早茶溜进来的。”
“哦?是昨天那人?”
老王把今早的情况一说,花胳膊互相咬几下耳朵,一人道:“老王,你去跟上,看看他去哪了。”
“哎,哎,好,好。”老王点头哈腰,快步追了上去。
王伦又绕回了春院,看小七不在铺子里,问了店家说是看小七进对面了。
“还是放不下啊。”王伦打个哈欠,再次步入春院。
老王躲在十几步外暗骂:大清早来这地方!不怕折了寿!小后生啊,少年不知精血贵!
王伦再见二人,小七少了些许青涩,这娃居然一夜就长大了,那李蝶儿静静坐在小七对面,也不知是在看他的下巴,还是胡子。
“小七,有主意了吗?”
“哥哥!”小七惊站起,“你说的那些我还是想问清楚蝶儿,她不会骗我的。”
“我希望我是错的,有结果了吗?你能不能接受?”
“你得帮帮我,哥哥,她的身份,我圆不了谎,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这个好说,就说他是林家的使女,具体内容,咱们路上编。”
“什么林家的使女?”
王伦弹了小七一个脑嘣儿,“一点正事不记!真后悔带你来!你去喊那李娘过来吧。”
小七摸摸脑门,看一眼李蝶儿,跑开了,王伦落了坐道:“想好了吗?愿意跟我们走吗?”
“听凭官人吩咐。”
“妳愿意这一生剩余的时日都陪伴在小七身边,照顾他,爱护他,无论是穷苦潦倒,还是病痛残疾,都对她不离不弃,生死相伴吗?”
王伦这一段词太长,李蝶儿根本都没反应过来,这时阮小七咚咚咚跑回来了,看着李蝶儿发呆。
王伦冲阮小七做个噤声,又如昨夜一般,半句半句复述出来,让李蝶儿确认。
“我可以,我能做到。”
“那么你呢?阮小七?要不要再听一遍?”
“我当然能,我都想了一晚上了!”
“那么,最后一步了,给李蝶儿赎身,李娘,看这一对互相倾心的人儿,发发善心吧?”
老鸨李娘肃容道:“我女儿找到好归宿,我自然是替她高兴,可老身也要有个棺材本不是?”
“我们兄弟家境怎么样,其实恁一眼就看到骨头里了,除了路费,榨干了三百八十两,恁就行行好吧?”
“三百八十两?!一个大活人,在这开封府没有这么…”
“小七,还等什么?抱着李娘一条腿哭啊!还有妳,李蝶儿,刚才的眼泪呢?抱着妳娘另一条腿哭求。”
阮小七反应不过来哥哥这是唱的哪出戏,李蝶儿明白意思,扑出去抱着腿哭的那个惨。
阮小七掂量一下,知道这回就带了差不多这么多钱,看来不哭是不行了,只是坐了地上干嚎。
这就是巡铺兵丁给王伦出的主意:
一女子赎身上千贯上万贯不等,如果实在有差距,只能在卖惨上下功夫了。
京城之人知礼又极富同情心,外乡人受了欺负也会仗义相护,这种事闹大了是唯一的办法。
最后的结果还是满意的,在吵醒了不少过夜的客官赶来看热闹之后,李娘同意收下李蝶儿的首饰和大量衣物作为抵扣差额。
第112章 形象崩塌()
“放宽心,丢了的衣裳首饰,让小七再给妳买,小七一句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吗?”
交钱领人事情解决,王伦心里也踏实了,又开了一间客房给她先住着,王伦扯着小七回了自己的客房,杨林的鼾声跟个猪似的。
“杨兄弟睡得这个香,我也躺会儿,一宿没闭眼,困死了。”
“谁不是一宿没睡?杨林守了一夜的城门,我刚才回来取钱杨林跟着进门的。”
“奥,奥,守城门干嘛?”
王伦看着小七那一无所知的迷茫样,又是一个弹指,可惜被躲过去了,用最简练的语言把前后述说一遍。
小七听个恍然大悟:“原来明天高衙内就要来抢亲?怎么不告诉我啊?咱们今晚行动?怎么个布置?”
“我说二位能不能小声说话?吵得不能睡了?”杨林一个翻身起来,满脸的不满。
“失礼了,失礼了,对不住啊,杨家哥哥。”小七赶忙道歉。
“罢了,这么大的事我也无心安睡,王兄,咱们计划到现在还没理清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好了,小七的事解决了,那女子赎回来了,咱们手头就剩一百两银子了,只能买两辆马车了,委屈大红枣和核桃拉车吧。”
“什么?那你们怎么办?走着回京东?”
“那还怎么办,谁还能想到有这大买卖要花钱?”
杨林道:“赎来的女子呢?现在在哪?跟咱们一起走?”
“在后面的客房。”
“她那里没有的私房钱?小七别怪我多嘴啊,你俩步行太辛苦,万一有追兵就麻烦了。”
小七摇摇头道:“蝶儿的私房钱和衣裳都抵押给那老鸨了,只留了这么大个包袱。”
杨林沉默片刻道:“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好说的了,王兄说计划吧。”
“你们带着马车去后面这条巷子,我去前门吸引守卫,你们结果了后门守卫,然后把一家带出来,赶车带人出城,我随后出来……”
王伦提出基本计划,随着杨林,小七提出质疑三人共同商量应对,觉得时间有些紧张,王伦不得不考虑提前行动。
“刚才发现的问题,咱们如果晚上行动,一宿的时间的,明早五更那边应该就有人来接亲,如果提前行动,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提前,你是说现在?大白天?”
王伦撤掉旧纸,重新理定了计划:“杨林,咱俩现在牵着马去买马车,套了马交给小七,你拉着李蝶儿去外城门口附近找个客栈先住下,这段时间咱俩去走一遍后门的路径,回来汇合,小七你从外城租两辆马车,回来咱们就行动,拉了人去那临时客栈附近下了车,多走几步,别让车把式发现,然后直接出城就行了,我再留一会,晚上把林家房舍点了,我再出城。”
“那你的大红枣留着,方便追我们,出城后我们使劲赶路,可不能等你。”
“好,就这么定了!”
“等等,杨家哥哥和我两个人能解决后门的守卫吗?万一他们喊起来怎么办?”
“这个,我想想……”
……
午后日头眩目,老王倚靠在躺椅上看着人来人往,不知觉何时睡着,被人摇醒时还发懵:这是在哪儿?
“明天是高衙内的大喜日子,休要在此捣乱!还不快滚!”
老王干搓面皮,恢复神智,顺着老黑三指的方向看见个人衣衫凌乱,在那乱舞一团。
“来,来嘛,看看爷醉拳打得好不好?这一招叫海底捞月,这一招叫老和尚推车!”
场中的王伦花活耍得尽兴,周围的街坊看得鄙夷声不断,什么玩意啊这是?这人喝傻了吧?
增加至三人的花胳膊,新来的站了半天总算看个热闹,之前的两人不免心生警惕,一直在呵斥王伦。
“呦,大爷,别动手啊!男女授受不亲!”王伦改装女声博得满场哄笑,出手的花胳膊嫌弃得收回手,还在身上抹抹。
“这是个什么玩意?”
王伦心中焦急万分,我都出卖色相了,这杨林怎么还没得手!格老子的豁出去了!
“快看,这人害不害臊!居然穿着女人的肚兜!”
“王婶子,快把你闺女领回去!”
“老王,你挡着我了,让开点!”
一直紧闭的张家大门轰隆开启,张教头提着烧火棍冲了出来,指着王伦破口大骂:“你小子是个什么东西,消遣我和你爹的交情来讹诈我也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这是欺负我张大虎好脾气吗!快滚!要不然一棒子叫你骨断筋折!”
说话间一根木棍当空劈下!爆裂之下断成两截!群情骇然!老张头这是发威了?!
“都给我滚,别来烦我!”张教头丢下一句,紧紧闭上了大门,接着是拉栓上锁的声音。
“老东西!看你能嚣张几日!”王伦爬起身收拾了衣服,晃悠着走了,众街坊又在场中嚼了半个时辰奇思妙想,这才散了。
王伦绕远路跑回客栈换了衣裳,出门吃了二斤熟肉抗饿,回来退了房天色已经转暗,兜转到林家宅子,掏出个自制焰火包,点着了扔进墙内。
没想到被人瞧了个正着,吓得王伦牵马就跑,后路有人追,只能玩命往前跑了,边跑边大喊:“站住!别跑!抓住他!”
马行街的夜市已然敞开,行人们看着一个人牵着马疯狂地跑来,俄而又一个人跑过,喊着:“抓住他!”
“这是出什么事了?”
“估计有小贼偷东西吧?”
“谁知道呢,孟兄没撞着你吧?”
“还好,还好,就是马尾巴扫了一下。”
王伦冲出这一道长街,眼前视野大开,一条宽二三十丈的大街出现在眼前!
这是主街!王伦马上下了判断,然后询问路人城门在哪?路人不出意外指了一下东边,王伦大喜,踩蹬上鞍催马快行。
这下大红枣的傲娇脾气上来了,慢慢踱步前行。
王伦掏出防身匕首弯腰趴在马耳朵跟前道:“大红枣,看见没?这刀子可快了,扎屁股上可疼了!你打算挨几下?”
大红枣这才加快了步伐,王伦满意得摸摸鬃毛,大道上宽阔任人驰骋,王伦不知道能不能这样冲出去,抓了钱袋,狠抓一把,望前撒去:“小的们过年辛苦了!”
铜钱噼啪作响,王伦策马无影,忙着捡钱的兵丁疑惑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哪家的虞侯门客吧?”
出了内城的王伦不敢停歇,直冲外城,这一路跑的,大红枣疯劲儿都上来了!好在金钱开道,外城守卫比内城松多了,王伦轻松出来,借着郊外依旧明亮的灯火,王伦直等到大红枣撒疯劲儿过了,这才下马休息片刻。
望望左右待在这里太显眼,钻入后面的街巷,昏暗之处多了起来,王伦翻开小包袱给大红枣擦汗,拍拍左右的大门给它寻口水喝。
刚进去没多久听见大红枣乱叫,糟了!王伦丢了水桶就往外跑。
“哪里来的宵小敢偷老子马!”
闻声转过头来的几个小贼,额头的绑带膏药衬出一张长脸。
第113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张三,李四!你们怎么在这?”
“呦,大哥,他认识咱们奈!”
“认识就好办了,兄弟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借几个钱花花,这马就还给你。”
六个人前后左右围住了王伦,刚才那家人嘭一声关上了大门。
“好说,你师傅鲁智深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你认识我们师傅?你是什么人?”
张三李四起初惊讶,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是林冲的表弟,有要事见鲁大师。”
“不会是官府的探子来诓我们吧?三儿?”看来说这话的是李四了。
张三道:“就是!你有何凭证?”
“我一个人,你们六个人还怕我跑了不成?”
李四酸溜溜道:“万一我们六个打不过你呢?”
王伦想想今早的打斗,不由得笑出声来:“也是哈,白瞎了有这么一个师傅,还是带我去见他吧。”
王伦从怀里夹袄一边摸出最咯人的五两银子,展示在手心上伸出:“赏你们的。”
“哎呦!这是亲大爷,小的们快来参拜。”李四挤出个笑脸,六人围了王伦拜了两拜。
“去,给我的马喂点水,给我说说你们师傅的情况。”
得了指令,两个小子去砸门,把那半桶水抬出来,半桶水,夸张到两个人抬吗?
王伦叫张三李四走到一处阴影中:“说吧,鲁大师现在在哪?”
“我们师傅躲在后面的一处破庙,官府拿他的画榜跟真人似的,他只敢晚上出来活动。”
“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师傅知道我们在南城郊外作揽户,所以在那里堵我们。”
王伦知道这揽户是帮农户完税的中间人,所以很快明白了这一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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