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 第159部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劳尚书。劳尚书看到周琦表笑了笑，随口说道：“别急着回家，先跟我去内堂。”周琦只是愣了一下，便跟在劳尚书的身后，慢慢的走着。

　　　　两个人一边走着，劳尚书便随手指着衙门里的某个方向，说着那物件的来历。只是一瞬间，周琦就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他还记得，三年前他升任刑部左侍郎的时候，老尚书就曾经这样带着他走过一次刑部。

　　　　那一次，劳尚书在走到内堂的时候，曾经回头问了他一句话：“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么？”那一天，周琦的回答是：“记住了。”

　　　　而今天，在走到内堂的时候，劳尚书仍是停了下来，回头对他说道：“三年了，这衙门里你做了什么？”

　　　　周琦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劳尚书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屋里传出来劳尚书的召唤，周琦才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老尚书随意的坐在了椅子上，看到周琦进来，便说道：“坐。”虽然心里充斥着不满和疑惑，不过周琦还是依着老尚书的吩咐，坐在了一旁。又随手拿起茶壶，给老尚书倒了一杯茶。

　　　　劳尚书笑了笑，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刚才的问题，你可曾想到答案了？”

　　　　周琦沉默了片刻，轻声答道：“尚书大人，下官这三年一无所成。”老尚书有些意外的看了周琦一眼，便随口问道：“怎么一事无成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琦再次沉默不语。老尚书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笑了笑便随口说道：“这个刑部啊，你做的事情是最多了。从你当上左侍郎开始，除了第一年有些事情做的不太恰当之后，最近这两年，你可以说是又做侍郎，又做尚书。如果不是你这么能干，我又怎么有机会偷懒呢？”

　　　　周琦皱了皱眉，不明白老尚书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许是看出来周琦的不解，老尚书轻声说道：“三年了，你除了做事，便是做事。若是论勤勉程度，这中都城三品以上的官员里，没有人比你更勤勉，别说三品，怕是五品之上都有没有人想你一样，每日坐堂全年无休了吧。”

　　　　说道这里，老尚书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指着院子对周琦说道：“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情，这个衙门，你为这个衙门做了什么？”

　　　　周琦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老尚书。过了很久，他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老尚书一躬到底，才说道：“多谢大人解惑，下官明白了。”

　　　　听到这句话，老尚书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就好，虽然晚了一些，可总比一直不明白要好上许多。”说完，老尚书便走到椅子旁，重新坐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好了，闲话说的也够了，也该说正事儿了。”

　　　　“我今天吩咐人把那个传闻拦着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对我的做法有些不满？”

　　　　周琦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原本确实是有些不满，可是眼下却是明白了大人的用意。”没等老尚书追问，周琦便老老实实的说道：“大人是想把我从这件事情摘出去。可是，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却有些是不明白……”

　　　　老尚书没有急着解答周琦的疑惑，而是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杨松现在何处？”

　　　　周琦愣了一下，便说道：“按理说他应该已经出了边城，该是在前往四国城的路上了。”

　　　　老尚书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不，杨松已经死了，他死在了王府长史郑恺的手下，死在了距离变成一步之遥的雅江镇。”

　　　　听到老尚书的话，周琦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尚书，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有些无力的问道：“为什么？”

　　　　老尚书笑了笑，轻声说道：“别人不知道你和杨松的关系，可我知道，虽然我不会告诉别人，可是不代表杨松不会。这些年流晶河上传出来的风言风语难道还少么？你自己说，有多少次你就险些被他给害了？所以，杨松活着，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他死了就不一样了，他这一死，再也没有人能把你和那件腌臜事扯上关系，而这把椅子，你也就能坐上去了。”

　　　　周琦是聪明人，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老尚书这是在给自己铺路，用杨松的死来给自己铺出来一条直通尚书位的金光大路。

　　　　他现在面临的情况，其实就和几天前的杨松的一模一样的，杨松是一步之遥出蜀国，而他，则是一步之遥登尚书。只见他犹豫了片刻，便沉声说道：“但凭大人吩咐。”

　　　　听到这句话，老尚书笑了，笑的非常开心。“眼下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该吩咐的事情我都吩咐人去做了。你只要耐心的等着就行了。”

　　　　周琦愣了一下，倒是不再追问，反而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直到一更鼓响，周琦才从刑部出来，坐上了小轿，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里。

　　　　面对着一脸忧色的夫人，周琦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道：“夫人放心吧，我查了许久，已经可以断定这个消息只是传闻而已。”

　　　　周夫人因为杨松的事情已经担心了许久，此时终于听到了自家老爷的肯定回答，她也没作他想，只是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欢喜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第374章　暗洞（）　
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周夫人便先行回房睡去了，而周琦则是去了自己的书房，心不在焉的翻看着那一本《律令》。不知道是巧合和天意，在朱熙到了周琦书房的时候，刚好一阵清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

　　　　将那本律令翻到了新的一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凡造谶纬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皆者谓不分首从，一体科罪馀条言，皆者并淮此。若私有妖书隐藏不送官者，杖一百徒三年……”

　　　　朱熙看了看，便小声嘀咕道：“大人好兴致啊，难道这城里又出了妖言妖书的案子了？”

　　　　周琦看了朱熙一眼，淡淡的说道：“妖言妖书的案子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妖言惑众的案子倒是出了一个，不知道朱公子你有没有兴趣？”

　　　　朱熙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哦，还有这种事情，那我是真有兴趣听大人你说一说了。”

　　　　要说朱熙没听过今天传遍了整个中都城的闲话，周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当下就好气的说道：“本官问你，今日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朱熙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大人你说什么？什么事情？”

　　　　许是在晚上被尚书大人提点了一通，周琦今天的心性好了许多，此时仍是耐着性子说道：“基本上整个中都城人都知道郑大人派人去寻杨松的麻烦，朱公子你不是没听说过吧？”

　　　　朱熙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道：“听说了啊，我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我本来还想过来问问大人此时究竟是真是假，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没有？看大人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查清楚了？”

　　　　周琦皱了皱眉头，便说道：“这件事情不管是你，还是本官，都不适宜插手。因为这件事情只是造谣生事，现在已经交由顺天府督办……”

　　　　没等周琦说完，朱熙就插嘴说道：“大人，你应该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杨松这个人胆小怕事，大人你应该也是清楚的。若是他真的被郑恺抓到手里，那事情可就不好看了。”

　　　　听朱熙说的这么直白，周琦忍不住瞪了朱熙一眼，才继续说道：“本官已经说了，此事不需要你插手。”

　　　　这话一出，朱熙心里跟明镜一般，马上就猜到杨松的是就算不是周琦亲手安排的，他也一定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面上朱熙还是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犹豫了一下，他才说道：“既然大人这么说，那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琦随口“嗯”了一声，便问道：“我让你帮忙查的李逸风的事情，你可是查到眉目了？”以往这跳转话题让人跟不上节奏的事情都是朱熙在做，没想到今日倒是反了过来。

　　　　不过朱熙脑筋转的极快，倒是没出现跟不上的情况，只见他轻咳了一声，便说道：“查到一个人，黄鹤。他是记账的人，不过账册究竟在不在他手上，还要过几天才能知道。”

　　　　黄鹤这个名字周琦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也没有细问，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就辛苦朱公子了，他日事成之后，本官必有重谢。”

　　　　周琦只要不过河拆桥，朱熙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这话他哪能当着周琦的面说，只见他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就多谢大人了……”

　　　　虽然朱熙跟周琦说是要等几天才能知道账册的消息，可是告别了周琦之后，朱熙便去了黄鹤的府邸。

　　　　虽然这处小宅子他已观察过了几次，早就确定了除了黄鹤和一个书童之外，就只有两个老仆居住。可是为了稳妥起见，这一次朱熙还是在每个房间里都投了一点迷香，直到他确认小院中没有一个醒着的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潜入黄鹤的书房。

　　　　进了书房，朱熙便东翻西找了起来，从书架，到书案，上面的每一张纸都他没有放过，只要是有字的东西，他都要看上一眼。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花费了接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看了无数张的纸，竟然没有一张是和账册有关的。别说是和账册有关了，就连和顺天府公务有关的内容都没有。

　　　　这偌大的书房里，除了各种各样的诗集、史书，就没有别的东西。不过就在朱熙准备换一个房间查探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有一点不对的地方。

　　　　那就是，这个书房有些小了。一般人家，书房再小也有两丈左右的宽度，可是眼下黄鹤的这间书房，就连一半丈都没有。

　　　　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朱熙便走书案后的书架旁，再一次认真的查探了起来。这一次，他终于在书架的最下面发现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那就是这书架的后面，藏着一处暗门，一个紧贴着地面，只容一人钻进钻出的暗门。

　　　　说起来，这处暗门藏着着实是巧妙了些。一般人家，书架的最下面都会留有一尺左右高度，一来是为了隔绝湿气，二来也是为了在最下面放置一些杂物。当然，也有的人家只是那么隔着而已，也不放杂物，像朱熙，他的书架最下面就是空无一物。

　　　　所以当朱熙第一次查探黄鹤书架的时候，只是看到下面空空如也，就没有多看上一眼。可是这一次，因为觉得这书架有些问题，所以朱熙多看了几眼。

　　　　这就发现，原来这书架下面黑乎乎的一片，并非是因为黑暗，而是因为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墙壁。既然发现了暗门，朱熙没有理由不去探一探。

　　　　只见他趴在了地上，费了些力气，才终于把头伸进了暗门的所在。只要头进去了，剩下的就简单了多了。因为这时候他看到了地上留着一个绳索，相比是平日黄鹤为了方便自己钻进钻出所留下的。

　　　　有了绳索的帮助，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朱熙便整个人都钻进了暗洞之中。许是因为这处暗洞藏得非常隐蔽，黄鹤并不相信有人能发现他的秘密。

　　　　所以只是片刻的功夫，朱熙便在书案上找到了李逸风的账册。

第375章　流言（）　
一本本账册，将李逸风这几年在顺天府任上收受的每一笔贿款、每一件礼物，都记录的一清二楚，包括送礼的人，送的时间，一个不差。

　　　　朱熙只是翻找了片刻，便在之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朱熙，因流晶河畔茶楼整修赠银三千两，美玉一方。

　　　　然而，这就不对了。那一日，为了流风会馆的事情，朱熙同时约见了王维和李逸风两人，给他们每人送的都是五千两的银票，还有一方美玉。

　　　　朱熙越想越觉得不对，便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在书案上继续翻找了起来。可是浪费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朱熙也没找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除了几本显而易见的账册之外，他只找到了几本看起来像是暗帐的册子。可是暗帐这种玩意，除了记账的人之外，也就只有那些精通此道的人才能看得懂。

　　　　很明显，朱熙并非精通此道的人，别说暗帐了，就连那本明账，要是写的清清楚楚，他也是看不太懂。想了一下，朱熙还是决定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把账册全都放回原位，接着就顺着原路从暗洞中钻了出来，检查了一下书房也没有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之后，他才放心的离开了黄鹤的小院，化作一团黑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刚刚吃过早饭，朱熙便把齐不知叫到一旁，小声的吩咐了几句。齐不知只是一愣，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在朱熙这一边忙着一些小事情的时候，中都城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顺天府和刑部联手，派出来手下所有的捕快衙役，全城缉拿造谣生事之人。

　　　　可是百姓又不是傻子，总不可能当着官兵的面继续说闲话吧。所以这一天过去，两个衙门是一个造谣生事的人都没有捉到。不过两个衙门的也不算是白忙活了一趟，毕竟这么大的阵仗，倒是把中都城的百姓吓的不敢再言语。

　　　　原本见面必说的那句你听说了嘛又变回了原来的你吃了吗。可是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弹压之下，百姓不敢再胡言乱语，可是就有那些心思活络的人，不免会想到：官府这么用力的弹压，难道此事是真的不成？

　　　　只要有第一个人开始这么想，就会有第二个人也开始这么想。毕竟，人人都享受那种站在道德高地上谴责别人而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崇高感觉。一直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中都城百姓，更是个中翘楚。

　　　　所以，当夜幕落下之时，那好不容易被两个衙门联手弹压下去的流言蜚语，再一次的传播了起来。虽然碍于时间的原因，传播的没有上一次那么迅速，可是这一次却更像针对某些人是病毒一样。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更天，就已经传遍了流晶河，而流晶河畔的流风会馆，自然也是不能幸免。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