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面无表情的盯着吴懿,似乎想听听他有何话要说。
吴懿吞咽了一口唾液,说起来如果不是朱儁说出黄忠的身份,他到现在还弄不清这个新来不久的中年武将究竟是何人。但既然吴懿知道了此人正是后世蜀国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黄汉升,当然不能就这么让朱儁将他斩杀了:“还请朱儁将军暂息雷霆之怒,昨夜一战实在事发突然,这位黄校尉虽有稍许责任,但后来也取了贼军三十六渠帅之一的赵弘首级,值此用人之际,还请将军能将此功过相抵,饶他一命。”
朱儁冷哼一声:“赵弘祸害再大也不过一人耳,但昨夜遁走的却是十数万黄巾贼子。区区一介小功若就能抵消大罪,岂不让人说本将赏罚不公?”
明明昨日最大责任就是你自己,却偏偏把罪责丢到别人头上,你这难道还不算赏罚不公?吴懿心中暗自嘀咕嘴上却是另一番话:“将军自是赏罚分明,但军中正是要与贼军作战,战前斩将恐于军不利。将军何不饶其一命其留在军中戴罪立功?”
吴懿作为皇甫嵩派来的客将,之前助孙坚攻破宛城立下不小的功劳,接下来对付逃窜至上庸的黄巾军可能还会用到吴懿麾下的万余军士。综上而论朱儁就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卖其几分颜面:“既然有子远为此人求情,本将便饶其作战不利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除去其校尉之职,责其留于子远麾下为一马前卒吧。”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黄忠见自己花费十数年时间才熬出的校尉之职就这么被轻易抹去。偏偏自己还得拜倒于感谢朱儁的不杀之恩,心中憋屈之余再返回座位时却又向一旁吴懿投去感激的目光。
吴懿微笑的冲黄忠点了点头,虽然黄忠是被朱儁责罚来自己麾下做一马前卒,但知晓黄忠之勇的吴懿自然不会真的把黄忠大材小用了,只等黄忠被调到自己麾下,好歹也得给他配上一千军士让他做个有实无名的都尉吧。
虽然因为吴懿的求情没能将这出杀鸡儆猴的戏码演完,但在处罚了黄忠这只替罪羊后,朱儁自我感觉着实不错,似乎昨夜那场意外和他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般:“贼军逃至上庸,下一步我军该如何去做?”
“自然是大军压上,与贼军决一死战!”祖茂的尸体已经被黄盖从乱石堆里找到了,每当想起祖茂那残缺不全惨不忍睹的尸体,孙坚都对黄巾军恨的牙痒痒。
朱儁皱了皱眉头,孙坚勇则勇矣却无甚智谋,原本朱儁身边还有秦颉为其出谋划策,但秦颉战死后朱儁就再无谋主为其效力了,他遍观帐内众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吴懿那边。
程昱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吴懿,和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心思的徐庶,只好自己站出来:“在下倒是觉得眼下这些逃至上庸的黄巾贼,看似坐享山川之险固又建立了与汉中的联系,但其实他们已经陷入死地。”
。。。
第八十八章 吴懿守宛城()
“程仲德此言何解?”之前说上庸易守难攻的是他,如今说贼人自入死地的也是他,好坏都给你一人说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程昱来到地舆图前指着上庸的位置笑道:“上庸之地有山川河流之险,加上有尽取宛城军械甲胄的十数万黄巾军防守,若是我等率军前去攻伐,则黄巾贼众必上下齐心奋力一战。如此一来就算能拿下上庸,我军也必然会伤亡惨重。而且,一旦贼人到了山穷水尽之际,甚至会顺汉水逆流而上投奔汉中张修。”
孙坚凑到地图前凝视上庸许久,追问道:“那你为何又说贼人已陷入死地?”
“上庸之地因去年那场伤寒瘟疫死伤无数,如今上庸之地正是地广人稀之际,十数万黄巾贼入上庸虽可借助山川之利却难得足够的粮草为续。而且这些黄巾贼占了上庸后却再难有转战之余地,汉中张修虽然会在这些黄巾贼子势穷之际伸手援助,却绝不会坐视这些黄巾贼子在兵强马壮的时候汉中。
所以我等只需守住南阳及襄水一带,则贼人只能困守于上庸之地动弹不得。待天下其余各地的黄巾贼皆被剿除,这些困守上庸的黄巾贼子早已粮草匮乏士气低迷,到时若要战则可一战而下,若要招降则一张诏书即可平定。如此看来,这些贼人岂不已是自入死地了?”程昱在地舆图上将上庸所在之处用手画了个圈,意在将其围困至粮草匮乏之时,则可兵不血刃拿下这十数万黄巾贼。
“此事大为不妥,若是放着这十数万黄巾军占据上庸而无所作为,待其余地方的黄巾贼皆被剿除,朱儁将军必然会因此遭受朝廷问训,就是我等也难逃作战不利的责罚。”孙坚是个急性子,而且更想亲手为祖茂报仇雪恨,怎肯容忍那十数万黄巾贼在上庸逍遥快活那么长时间?
程昱如今表明上的身份是皇甫嵩派给吴懿的随军主簿,暗地里已经算是吴懿半个家臣。他知道吴懿是没兴趣与那十数万黄巾军硬拼,便给朱儁献了个紧守城池坐观其变的计策,可如果朱儁如孙坚所说那样担心因战事拖沓太长时日而被朝廷责罚,硬要与黄巾军大战一场,那程昱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
故而在孙坚话音刚落之际,程昱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也只是在下一个想法,如果孙司马硬要与那些背水一战的黄巾贼拼个你死我活,那就当在下刚刚什么也没说好了。”
“你!”孙坚被程昱的态度气的不轻,自己一来是想为祖茂报仇其次也是在为朱儁考虑,难道在程昱眼里就成了只会蛮干的莽夫了吗?
朱儁抬手拦住怒发冲冠的孙坚:“干等贼军自生自灭非朝廷所望,故而此策或可兵不血刃坐享胜利,但本将却无法将其采纳。不知仲德可另有良策?”
程昱向朱儁拱了拱手:“还请将军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妙策。”
见朱儁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旁吴懿轻咳一声站了出来:“懿有一策或可两全其美。”
“计将安出?”朱儁将希冀的目光转向吴懿。
吴懿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畅谈道:“将军所虑之处不过是担心久战无功会被朝廷责罚,可眼下这些黄巾贼子已占据上庸之地,调兵强攻且不说会有多少伤亡,单是在此耽搁的时间就最少会有数月之久。但其实这些黄巾贼子虽有上庸地利,周围却已没有了进取之路。将军何不留下一支人马屯扎在宛城用来防备上庸黄巾军,再分一支人马去剿灭汝南等地的黄巾贼子?如此一来,上庸的那些黄巾贼子被死死困住动弹不得,而将军又能抽出兵力去剿灭其余地方的黄巾贼人。到时就算朝廷对上庸一事有什么问责,将军也会有其他地方的斩获来做功绩,再不济也不会被说成久战无功徒耗军粮了。”
“那就放任张曼成带着一群贼寇在上庸作乱?要知道张曼成可是自称南方大渠帅,就算我们不去主动攻打他,他难道就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攻打汝南等地的黄巾军,而无动于衷?”孙坚对于张曼成的仇恨可是牢记于心,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能将张曼成及其麾下十数万黄巾军尽数消灭。
“经历了前两日的几番大战,贼将张曼成不仅丢了数万黄巾贼众的性命以及宛城这座坚城,更抛弃了无数不易携带的粮草辎重。现如今他们虽然占据了上庸,但上庸因之前瘟疫的缘故已是地广人稀,府库内也没有多少军粮可以补给他们的日常所需。以懿之估计,张曼成手上的军粮就算再怎么也只够两三月用度,在这之后若得不到汉中的资助,恐怕全军都将有断粮的危机。
在此情形下他们又怎敢贸然走出上庸,来主动找我们主力决战?而等到朱儁将军剿灭了南方一带其他黄巾势力,再掉过头来收拾上庸的黄巾贼子,或许那时他们已经兵无战心城无存粮,那时才会是我们一举击破他们的最佳时机”吴懿可以理解孙坚此刻报仇心切的心情,可这并不意味着吴懿会赞同孙坚的理念。
相比于程昱之前所言的计策而言,吴懿分兵的想法让朱儁更容易接受一些。自打张曼成率部逃出宛城包围圈,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张曼成部了,自然更没可能和皇甫嵩比谁能更早解决区域内的黄巾匪患。
单卖就算如此,值此东汉开国以来最大的叛军作乱,正是武将建功立勋的最好时机。朱儁身为朝廷任命的右中郎将,却还是想更多建立些功勋来光耀门庭惠及子孙:“子远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但若是本将前去征伐汝南黄巾贼,这宛城又要交与谁来守呢?”
汝南附近的黄巾贼数量虽多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统帅,而是几个渠帅各自为政。在之前朱儁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宛城时,便让他们逍遥了数月时间,如今既然能抽出一部分兵力,朱儁自然是要亲自挂帅,谋取最大的那份功勋。
听闻要留下守宛城,包含孙坚在内的一众将校都不肯说话了。谁都知道跟随朱儁去汝南那就是轻轻松松混功勋的,而留下守宛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维持原样,但如果上庸的十数万黄巾军突然脑子一抽要攻打宛城,那可就要遭难了。
“若将军不弃,吴懿愿为将军镇守宛城。”反倒是吴懿站了出来,他没兴趣再陪朱儁去南征北战,而且他也有信心守住城防坚固的宛城,便主动挑起这份重担。
“好!那本将便留下你本部万人兵马,及已故的南阳郡守秦颉的四千郡兵来镇守宛城。三日之后本将便起兵攻伐汝南黄巾贼,监视上庸黄巾贼以及镇守宛城的重任,就拜托子远了。”
。。。
第八十九章 黄巾陨灭()
四月,北中郎将卢植率北军五校将士及部分州郡士兵,入冀州进剿张牛角率领的冀州黄巾军主力。卢植率军连破张牛角数阵,斩首万余级。张牛角退保广宗。卢植命军士挖筑堑壕,修造云梯冲车围攻广宗,却因贼酋张角带病巡城,城内黄巾将士士气大振,急切间难以破城。
时灵帝派宦官左丰至冀州视察,卢植不肯贿赂左丰。左丰心怀怨恨回京师诬告卢植畏敌如虎作战不力,灵帝闻之大怒,将卢植征还京师治罪入牢,改命中郎将董卓进攻广宗。董卓携一万西凉部众初至广宗,广宗城下原卢植部众将士因卢植被判冤狱而心生不满,城内张角通过细作回报,认为这是一个击溃官军的好机会,便携张牛角在内的亲传弟子,倾其广宗兵力突然出城猛攻官军大寨。
董卓原以为黄巾军连败数阵已是瓮中之鳖,未曾料想自己刚来就遇到张角的倾力相攻,再加上他刚到广宗还未能尽收原卢植部众将士的军心,故而在张角的奇袭下董卓只能狼狈而逃。若不是得前来投奔卢植的刘关张三兄弟出手相救,或许会被张角趁势追杀,致使全军覆没。
董卓兵败的消息传至洛阳,郎中张钧上书,认为张角之所以能聚众数十万人起义,根源皆在于宦官。宦官父兄子弟、姻亲宾客任州郡地方官者,侵害百姓胡作非为,百姓之冤无处可诉,这才铤而走险。所以张钧认为应该斩十常侍之首,悬于京师南门之处,起义军或许会自行散去。
灵帝将张钧表章交给宦官,宦官看后皆免冠叩头,诈称自愿入狱以使天下平定,并出家财作为军费。灵帝大怒,命宦官照常视事,而将张钧下狱,以私通张角的罪名处死。
恰巧这时皇甫嵩平定颍川及陈国黄巾军的消息传回洛阳,灵帝大喜之下以皇甫嵩之功封为都乡侯,不久又传来朱儁收复宛城并大破汝南黄巾军的消息,灵帝又以功迁朱儁为镇贼中郎将。而宦官因知皇甫嵩和朱儁两人素来都厌恶阉党众人,为防皇甫嵩及朱儁得势便进言灵帝,迁曹腾之孙曹操为济南相,以此做为宦官势力日后之外援。
因南方尚有许多小股黄巾军作乱,灵帝便留朱儁镇压南方黄巾军,却命皇甫嵩率军北上。八月,皇甫嵩在济南相曹操的协助下,于苍亭大破黄巾大渠帅卜已所率的十万青州黄巾军。此战皇甫嵩一举击溃青州黄巾军主力,并俘虏了青州黄巾大渠帅卜已,斩首一万三千余级,战后又坑杀两万余黄巾军降卒。
大破卜已的青州黄巾军主力后,皇甫嵩带兵进剿冀州黄巾军。此时,听闻卜已兵败十万黄巾军全军溃败的消息,本就在病中的天公将军张角,当即被气得吐血三升不治而亡。
冀州黄巾军在张角其弟张梁的领导下屯于广宗城下。张梁英勇善战又与众将士携哀兵必胜的气势,竟将连战连胜的皇甫嵩击退数里。
见广宗黄巾军不可以力相敌,次日皇甫嵩任凭张梁在营寨外如何邀战,就是躲在营寨内按军不出。等到第三日,义军防守稍懈之时,皇甫嵩于凌晨率军向黄巾军发动猛攻。黄巾军措手不及,被皇甫嵩杀的大败,张梁力战不敌而死,黄巾军十数万将士被当场斩杀三万人,投降者五万余人,余者皆随张牛角往北方逃窜。皇甫嵩力排众人之议,将那五万余降卒逼迫至河内跳河而死。
十一月,皇甫嵩乘胜进击,与巨鹿太守郭典大破张角弟张宝军于下曲阳,斩首近十万级,张宝战死。至此,皇甫嵩终于平定冀州黄巾军主力,以此功得灵帝册封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
上庸,曾统帅十数万黄巾军横行南阳的大渠帅张曼成,在接到张角病亡的消息时便忧心成疾病倒在床榻上。在其病情稍稍好转一些时,张曼成召开了军议会,准备召集军士与宛城官军决一死战,意在牵扯官军的注意力。但还没等张曼成做好战前安排,皇甫嵩大破冀州黄巾军的消息便传来过来。张曼成双眼一黑当即昏倒在军议会上,当天夜里就因旧疾复发而不治身亡。
“韩渠帅,如今诸部军马皆被官军击破,张大帅又在这时候撒手人寰,接下来我们上庸这十数万黄巾军又该何去何从?”曾冒充韩进去向朱儁诈降的孙夏,在张曼成、赵弘、黄邵等人相继身亡后,如今已是上庸黄巾军中仅次于韩忠的存在。可虽然在军中职位和权能大幅提升,但随着冀州黄巾军主力的全军覆没,天下黄巾军的大势已去,身为‘黄巾余党’孙夏根本没能有半点欣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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