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领了三百马军,三百步军殿后,跟冲上来的刘指挥军马厮杀在一处。他正是冲得对方七零八散时,忽然耳边一阵雷响般轰鸣声,只见城门又是大开,浩荡数千军马一起杀将出来,吼声震耳欲聋。
他回首看了一眼中军里的晁盖,厉吼道:“哥哥先走!”
第210章 疯了最好()
月黑风高,正是个杀人的好时候啊。
西城外,从宝源寺直通镇龙井街的小道上排了一溜儿百十余骑,俱都是梁山军打扮,脸蒙灰色汗巾。当头一人手持阔刀,刀身反射着阴冷冷的月光。
开拔出了小道,这队“梁山马军”立时高呼杀喊,向着知府衙门冲奔而去。
镇龙井街本就离着知府衙邸不远,转眼便到,百十个禁军根本抵抗不住这股强横的骑军,被冲破门杀进了府邸中。
一批人又分开去,杀向西街不远处的通判府邸。
梁府上下几十口人遭了秧,小厮丫鬟们来不及求饶,就被一刀剐了脖子,梁中书从后院想溜走,被拿阔刀之人捅个对穿,扎在墙壁上哀嚎一阵才死。
“二爷,牌军回救了,我们快撤吧。”
张林深吸一口气,对着床榻上俩个被迷晕的女人,闷声道:“把她俩扔在后院池塘水边,点火烧了梁府。”
宋朝大多是木质结构的建筑,知府府邸石料多些,却也挡不住有人刻意纵火。今夜风又急,从北街知府府邸和西街通判府邸烧起,两条街上遭灾的无辜群众不知多少。
待得罗都监亲率牌军回救时,北街和西街的火势已非人力可挡,染红了半个夜空。
他睚眦欲裂地望着这一幕,心中大呼“天不助我也”。只稍等得一时半刻,他便能把梁山贼军一网打尽,立下大功。只可惜,功亏一篑。
他救不得别处,肯定要先把梁府和通判府邸火势扑灭,好在天公长眼,半夜时候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总算是没让火势继续蔓延。
待得罗都监从里院池塘水边发现两个晕迷不醒的女人时,张林一行已是人处西城外,刚刚换装完毕。只等天亮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城。
林子中。苏巧巧靠在油布搭建的建议帐篷边,靠着树干,头痛欲裂地转醒,痛哼出声。
一个黑影靠上来,捂住她嘴道:“听出来我是谁吗?”
待得苏巧巧点了点头,黑影松开手,退开少许:“你若不想死,最好保持安静。”
雨声淅淅沥沥地下着,苏巧巧忍着后脑处的痛,轻声道:“我以为你会杀我灭口。”
黑影嗤笑一声:“我是买卖人,童叟无欺,你既然诚心和我合作,事也办的不错,没道理杀你。”
“她们俩死了?”
黑影叹声道:“今晚死了很多人,有些人该死,有些人却不该死。”
苏巧巧沉默少许,小心问道:“你想怎么处置我?”
“北方你是待不下去了,我会派人送你去南边。从此隐姓埋名,找个好人家,一辈子踏踏实实、安安心心活下去吧。”
“你就不怕我把秘密说出去?”
黑影转过头,月光下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年轻男子脸孔:“所以,你是在提醒我杀你灭口的理由?”
“不。”苏巧巧缩了缩身子,屈膝抱成一团:“我还不想死。”
“那就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别给我惹事。”黑影起身,走近一步,捏着她圆润下巴附耳道:“先去我大王乡里暂避风头,十月中旬有一批船南下,你就跟过去吧。”
“哦对了,你还得给自己想个新名字。”
天色终于放光,张林着人把苏巧巧藏起送去大王乡,随后把换下来的衣袍一把火烧了,率领着两百马军浩荡出发,沿官道直奔大名府西城而来。
看着被烧得焦黑残破的梁府,张林面色沉肃,呆呆地立在府前久久不语。
罗都监宽声道:“二郎节哀,幸好你七姐机敏,藏身于内院池塘里躲过火势,逃得大难。”
张林闷声道:“偌大府邸,就她一个活了下来?”
“可谓苍天有眼,蔡太师家的小三娘子也幸免于难,与你姐姐一道被救了。”罗都监叹声道:“至于沈通判府邸,只烧了内院外院,里院家眷逃出不少。就算如此,也有十余人葬身火海。”
张林心里抽搐:“可抓到那伙贼人了?”
“当时火势蔓延北街和西街,到处都是人来人涌,那贼子一会儿杀去了临春街,一会儿又杀回了镇龙井街,声东击西故作疑兵。”罗都监道:“也就是我忙于救火,不然把四处城门一堵,管教他们插翅难飞。”
张林心道,任你堂堂一府都监,居然不知晓镇龙井街后面就有一条小路通道西城后山,蠢到家了。
他点点头:“都监可剿灭了梁山贼人?”
“千数兵马被我冲得七零八落,只可惜没抓住那几个头领,不然上报朝廷,也是大功一件。”罗都监道:“此番梁山伤了元气,必然不会再进犯莘县,二郎大可放心就是。”
张林摇头道:“贼人明显在大名府有内应,梁相公和沈通判尽皆命丧于此,朝廷怪罪下来,必然牵累我等吃罪。”
“二郎所言甚是,需得想个法子周全我等。”
张林提醒他道:“此番功败垂成,全因有内应祸乱,哥哥不妨仔细想想。莘县离着大名府百八十里,都能星夜策马地赶来救援,冠县、馆陶、魏县怎不见来人?况且,故城镇的三支指挥兵马被破之前,梁相公就已下令让各州的马军驰援,事到如今,援军何在?其中定有内鬼协应梁山,阻扰援军。”
“正是如此。”罗都监仿若被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道:“梁山贼寇如此不堪一击,而那索超百般阻扰我聚兵攻打,显然是别有用心。此事我必然奏报朝廷!”
张林心里冷笑,嘴里道:“那小弟不妨碍都监哥哥去写奏章,我这就把七姐领回宅院里照顾,多谢都监相救之恩。”
“二郎自去,自去。”
东湖宅院。
“但有转醒,立刻通报我。还有你们不准和她有任何谈话,否则定把你们卖去胡地。”张林先是警告一番丫鬟们,税后把晕迷不醒的张巧云从车里移到床榻上,着几个丫鬟看护。
“是,老爷。”
他回去房间中,打开窗户,坐在椅子上望着雨后清新的园子花草,半晌不语。
其实最好是斩草除根,只可惜事到临头他下不去手,圣母心发作了。
解决掉梁中书是逼不得已,如果对方不是对他有变态心思,他倒很希望对方长命百岁地活下去,作为朝廷保护伞。
而除掉沈通判,则是顺手而为之。连他“恰好”在府里的陆双双、鲜花铃、苏巧巧也一并除去。
至此,颠倒人伦的知情人就只剩下三个了,一个是张巧云,一个是苏巧巧,还就是他自己。两个女子俱在自己掌控之中,倒也不怕传了出去。
张林所谋乃大,当然不能背负这样被天下人扯笑的名头,否则还怎么当扛把子。
他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后悔一下,现在斩草除根还为时未晚。想来想去,却始终难以下定决心,不由得长吐一口郁气。
待得晚间要入睡的时候,丫鬟才急急通报,说张巧云醒了,只是有些张林忙去探望。
“七姐,七姐?”
“别杀我,别杀我”
“你还认得我是谁?”
“别杀我,别杀我啊”
张林坐在床榻边,眉头紧蹙,神色怪异地看着眼前女子。
张巧云抱着双臂躲在床脚,满脸惶恐之色,嘴里嘀咕不断地道:“别杀我,别杀我”
她似乎是疯了。
张林沉默许久,面露凄苦,忽而忍不住地轻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奈和凄凉。
他心里想起自己刚到大名府时眼前女子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那种久违亲情,回忆着他俩阴谋算计蔡媛时的姐弟齐心画面。画面粉碎,直到他蒙面带人冲进房间把她迷晕,把梁中书捅死在墙壁上的一幕。
他轻抚着女人惊恐神色的脸颊,嘴里柔声道:“不是小弟歹毒,而是逼不得已啊。你疯也罢,好也罢,就当我一辈子的七姐吧,没人可以再欺负你。”
男人柔柔的话声和轻抚的动作,似乎感染到了张巧云,她缩着头打量了一会儿他,歪着脸颊定定地看着,脸颊贴着那只大手渐渐合上眼睛,呼吸渐渐均匀平复。
第211章 战后琐事()
大名府被梁山贼伙大闹一场,震惊朝野。
梁中书和沈通判两座府邸都被贼人烧作平地,更是让得当今圣上宋徽宗龙颜大怒,责令百官对梁山发兵剿灭。
而梁山本次下山的共计一千九百人,除辎重三百人和留守阳谷县的五百步军,其余在大名府东城一战中折损了七成。
虽然损兵甚多,但所获粮草金银却比历次出战要多上几番,而且晁盖天王以千数兵马破袭大名府,干掉梁中书和沈通判的名声不胫而走,引得绿林道上甚是佩服。
一时之间,四方强人来投梁山。
用后世的话说,晁盖是战术上失败了,但战略上却收获丰盛。听闻朝廷欲要发兵攻打水泊梁山,这群贼伙便收缩势力,近期内猥琐发育起来。
大名府的知府和通判挂了,朝廷当然要派人来接任,在继任者没到之前,却是一段权利的真空期,让得罗都监很是整治了一番不听话的下属。
替罪羊自然是急先锋索超,而后牵累到了“救援不力”的闻达身上,朝廷把索超办了个流放三千里,把都监闻达几乎是一撸到底,贬为教头。另一位都监李成,则贬去广信军戍边去了。
这就是站错队的下场。
张林上下使钱,不但让自己坐稳了保甲司的位置,还兼了个指挥使的差事,隶属侍卫马军司,有权调派一营三百马军驻扎在莘县。
此番引梁山贼寇西进大名府,张林麾下也折损了不少人马,精干的老镖员死了三十多个,伤二十余人,着实让他心疼一番。
东湖宅院。
清河县里接到噩耗的张大户和妻子余氏,见着痴痴呆呆,躲在张林身后目光忐忑不安的张巧云时,不由得老泪纵横,痛哭流涕。
余氏拉着张巧云的袖子,哀嚎哭惨:“我可怜的七娘啊,你怎生如此命苦啊,可叫娘怎么安心闭眼啊。”
张巧云极力挣脱着老太太的拉扯,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张林,后者只好心里叹一声气,把二老和疯女子都带进偏厅里去。
絮叨了一番事情经过,张大户柱着拐杖长吁短叹,眼眶湿润,余氏则拉着女儿的袖口不住地抽泣。
张林道:“劳伯伯伯母来看,侄儿实在是过意不去。七姐现下不敢出门,怕见生人,也只好先让她住在我府上照看着。”
“也只好如此了,等她好些,千万要报知我们。”
“是,是,长途跋涉,伯伯伯母先休息一番吧。”
张林这些天好似厌倦了凡尘俗世一般,但有空闲便独身躲在房间里找些无聊的书读,要么就是发呆地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他自从带人屠戮了梁府和沈府满门老小以后,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种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更难以形容出它。
只有他在与人交往谈话的时候,那种变化才让他微有察觉,就像是一种气场一般。郑天寿以前还敢跟他有说有笑,现在几乎不敢正眼对视他目光。栾廷玉以前还有些骄横跋扈的傲气,现在在他面前也乖巧如猫。
他便是和颜悦色地跟府邸的丫鬟小厮们说话,小厮丫鬟们俱都站直身子,低眉搭眼,颇有些战战兢兢的错觉。
他把这种气场理解为杀气之类的东西,也明白了古时为何会有“虎躯一震”的说法。
凡是有得必有失,干掉了梁、沈二人,解决了他自身的麻烦,却失去了政治庇护伞。但他又跟罗都监打得火热,站在同一个梯队里。
十月刚过初十,一封信从京东东路的费县送至大名府东湖宅院。
看着信里的激烈言辞,他几乎可以看到一个戎装俏媚女子站在面前要跟自己干一架,不禁苦笑一声,这几天修身养性把在扈家庄里等上门提亲的扈三娘给抛之脑后了。
曹宝和金大升二人在独龙岗里整顿兵马,发育基地的事宜也写了一封信来,不日就将回返大王乡。
“还是早些过门的好。”张林仰头,心里却不知该把扈三娘做大做小。想来想去,还是做大吧女人的确够多了。
当然,眼下大名府一片披麻戴孝的景象,却是不合时宜办婚事。查了下黄道吉日,十一月的二十八乃是青龙吉日,适合婚嫁,时间上也较为充足。
他挥洒几笔落在纸面上,让人把信带回费县去。
现下秋收已过,大名府里浑水一滩,着实不合参与进去。正逢保甲上番临近,张林便跟罗都监请假,回乡安排婚事。
罗都监笑道:“眼下用人之际,二郎可是挑了个好时候啊。坐吧。”
张林坐下,道:“保甲上番在即,小弟也想帮都监哥哥分一分担子,以往乡勇都是从东边调去西边操练,百姓颇有怨言。这番梁山贼寇驻军阳谷,西进故城镇,祸害大名府。小弟就把上番操练的校场安排在阳谷那里的巨羊山外,也好敲山震虎一番。”
“嗯,这个主意不错。”罗都监点点头:“索超已是伏罪,他原先麾下的五百兵马我抽调一半与你,另一半你自行从厢军里挑。他虽是心向贼寇,但麾下的步卒马军却是训练不错,我与你一半,可莫说我小气。”
张林笑道:“哥哥哪里话,小弟感激不尽。”
“哎,你帮了我忙,虽是功败垂成,但毕竟是有功的。我这人不爱计较那些,却对自家兄弟向来舍得。”
张林肃声道:“是,小弟记在心里。”
罗都监哈哈一笑,拍他胳膊笑道:“拘束作甚,今日在我府上吃酒,且当给你践行。”
夜幕下,刚受贼伙洗劫没多久的大名府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依旧是灯火繁闹,人声鼎沸。
张林带着一身酒气回返东湖宅院,丫鬟们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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