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曾搭救收留过一个在大名府里因烂赌打死人的赌徒,唤作石勇,有几分武艺傍身,江湖人称“石将军。”宋江落草梁山后,当时并未把石勇带上,后者听到消息,便来梁山投奔,时间正好是晁盖点兵下山后的第三天。
其后梁山军和祝家庄势均力敌,隐有小亏的消息传到山上,林冲等人已在路上,吴用也随即下山。走到半途的时候,得知了宋江又吃了大亏,兵马折损惨重的消息。
吴用这时便在琢磨着破庄之法,从兵书里找是不可能的,他吴学究可不是孙膑庞统那些文武双全的帅才。他向来自忖有些小聪明,与阴人算计方面本就拿手。
他想着祝家庄里的几个好手,肯定要提及枪棒教头栾廷玉,恰好石勇听说了,便道他认识栾廷玉的同门师兄弟孙立。吴用一听上了心,忙叫石勇把话说全。
却是石勇根本和孙立不熟悉,只见过几面罢了,更谈不上交情深厚。但石勇确有几个死党,一个是火眼狻猊邓飞,一个是锦豹子杨林。除此外,还有个独角龙邹润。
关键人物就是这个邹润,乃是孙新的远房侄儿,也算得是孙立的侄儿。这邹润在石勇前脚入伙梁山后,便有书信来投,说要带着好哥们一起入伙,问梁山收是不收。
梁山扩兵买马,正是缺人,见有好武艺傍身的人来投奔当然是好事,哪里会说个不字。
吴用来迟几日,便是因为石勇说了这件事后,他中途折返回梁山一次,设下破庄计谋,让石勇带了书信去登州找邹润按计行事。
什么计谋?
盖因宋代虽然没有明确的株连律法,但贪官污吏甚多,动不动就喜欢用株连之法来治罪。梁山贼势已成,凡是跟梁山交好的肯定要倒霉。
既然邹润等人相投梁山,说不得要纳个投名状,把他叔叔孙新夫妇给带下水来。孙新若是答应入伙,他哥哥孙立想不答应也没辙,否则,早晚得吃勾结梁山贼伙的官司。
孙立和栾廷玉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匪浅,有他这批生面孔混进祝家庄里,里应外接,当可破庄成事。
若是此计成功,那破掉祝家庄便有八九分把握。若是此计不成,吴用也有别的阴谋算计来破庄。
石勇这边去登州,一来一回,算上其中琐事耽搁,少说十余天,多则半月。
吴用在营帐中把话解释一通,让得宋江大为惊喜,算来算去,没想到这番下山能破了祝家庄的功劳终究还会跟他自己挂上关系。
好个石勇,真不枉当初收留他。
吴用的到来,让诸多头领喽啰心里踏实,整军备武,逐向祝家庄里进发,每日里在庄门前叫嚣骂阵。
但祝家庄却避不应战,只派小股人马不停地骚扰,想从后方烧掉梁山的粮草器械。这般虽未成功,却也叫梁山贼伙不得不分兵把守两处河滩,以免重蹈覆辙。
从八月初十开始,两方便从小规模的交锋,渐渐摩擦出了火花,越打越大。
宋江数次发起冲庄攻势,让得祝氏兄弟凝重以待,更不敢轻易跟贼兵去林中交战,只在庄前就近的空旷地段跟贼伙恶斗数番,提振士气。
扈家庄鼎力相助,张林也打起精神,让陈良率领的隐秘在林子里的铁枪骑队随时做好应对,准备关键时候横插一杠。
期间,宋江专拿祝家庄下手,却多次派人去扈家庄里跟张林见面,还特么邀约张某人去他们营地吃酒叙话。
在扈家庄里每次跟梁山来人见面,他都会把扈三娘带上,以免惹得祝家庄那边生疑,跟梁山消耗不了战力。
张林的此番目的要是跟梁山结下一个不大不小的仇怨的,既不撕破脸,也不交好。所以面对宋江吴用等人的“示好”,他是百般强横态度,得理不饶人地要个说法,直借把矛盾的罪魁祸首晁盖指名道姓地点出来。
晁盖天王贵为梁山大头领,怎么可能为了张林这般的大户而低头认错,莫说他本人不同意,梁山众人也不会同意,没得在绿林道上丢了脸面。
既然梁山贼伙不同意,张林乐得跟他们扯皮拉稀地往下拖,等着祝家庄那边出现该有的变故。他有时候不免把话说重几句,把梁山几个得过他小恩小惠的头领骂得狗血淋头,不够义气。
这就是得理不饶人的用处。
第190章 拉拢栾廷玉()
这般扯皮到过了中秋节,八月二十三的那天,张林总算是打探到栾廷玉的同门师兄弟孙立带着家眷和七八个弟兄来投奔到了祝家庄。
投奔之人一般都需立功表现一番,孙立第二天就披挂上马,来到阵前叫嚣。梁山派了黑旋风李逵出战,还未几个回合,便被孙立虎鞭打趴马下,绑了押回庄上。
宋江又派秦明、邓飞出战,孙新、孙立两兄弟联手再将他俩人拿下,一时间,祝家庄上的喽啰们欢呼雀跃,梁山这方士气大跌。
扈三娘见得战局有些一边倒的状况,按捺不住好斗勇武的性子,也扎了青色披风,提了日月双刀出庄来战。
宋江还未点将,那猴急色眯的矮脚虎王英提了条蜡杆红缨枪便来跟扈三娘比斗,一边耍得好武艺,一边嘴里娘子好美、娘子年方几许可曾婚配地用话语调戏。
张林没拦住扈三娘出战,正是脑油恼怒,又见到那矮挫胖的王英调戏自家婆娘,顿时火冒三丈地叫郑天寿前去助阵。
郑天寿本身武艺不低,在大王乡里日久操练更增体魄,三四十个回合便把王英挑下马来,绑了回营。
张林生怕扈三娘出事,早先就在庄楼上叫:“三娘快回来。”
他越是如此叫法,扈三娘反而以为男人轻视自己,绑了王英后又去叫阵,双刀抡出一片寒光朝着宋江直接冲去,对男人的叫喊声不问不顾,这才让庄楼上的祝彪心下怒气稍减。
张林心道尼玛啊,老子是为你好啊你个傻妮子,傻了吧唧的这是。
却是念头还未消,宋江军阵中斜地里窜出一个宝盔磨银甲、绣花素罗袍的黄脸长须汉子,手持丈八蛇矛冲出阵来,迎着扈三娘杀去。
哎呦尼玛,怕什么来什么,那黄脸汉子正是休妻落草的豹子头林冲。
林冲刚冲出来,张林便心跳嗓子眼地吆喝庄楼下刚挑了王英下马的郑天寿去搭救,郑、扈二人合力斗上了豹子头。
只听得梁山贼伙的喽啰们一阵喧哗哄闹,替林冲助威壮声势。
只十余个回合,林冲就试探出了二人实力,决定先拿武艺低微的扈三娘下手。他卖个破绽诱敌来攻,郑天寿正要刚是出声提醒,那扈三娘便自投罗网般地入了套。
她双刀被林冲拿胳膊夹在腋下,用力一扭,扈三娘便连人带马地打了个转。林冲再是蛇矛削来,郑天寿慌忙使枪驾住,想要拉回扈三娘。
却是林冲比他更快一步,蛇矛一股大力荡开铁枪,矛身顺势砸在双刀上,震得扈三娘虎口崩裂握不住刀,哐当一声落地,她人也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拦腰提起,扔向自家军阵方向。
“绑了!”
喽啰们一拥而上,把扈三娘绑了个结结实实,气得张林在庄楼上几欲跳起来。
林冲抓了扈三娘后,大笑一声迎向救援不力而气急败坏的郑天寿,俩个人枪里来矛里去,金铁碰得火花四射。
“好本事!未知尊驾名号?”俩人战了百十回合,林冲手上功夫未停,开口称赞。
郑天寿一枪荡开蛇矛,偷空喘口气道:“某家便是白面郎君郑天寿,原为清风寨三寨主,现在大名府张临老爷麾下勾当。”
林冲怒道:“你既为清风寨三寨主,缘何还拿了你自家兄弟王英,岂非道义所为?”
郑天寿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鄙人可不喜好强抢民女当压寨夫人,更不想落草为贼。你林冲也算的好汉,只可惜休妻抛家,甘心当贼,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将来你死之后,有何面目再见九泉之下的先人?”
林冲面红耳赤,瞪着环眼豹目,咬牙切齿地模样几欲要把郑天寿生吞活剥。正是怒火喷发间,忽然一个姣好容颜的妇人浮现心头,如冷水般将他心头愤火浇灭。
他忽地收起蛇矛,拉马转身而回:“你去吧,今日且饶你一命。”
郑天寿心知不是对手,也不敢再多言语,重哼一声策马回庄。落地之后,一阵腿软,这才发觉浑身上下汗湿夹背,几乎战得脱力了。
祝家兄弟都是听到下面对话,本来还对郑天寿不能力战下去而有怨言,但见他回庄便几乎站不起身,这才心生林冲武艺了得的感慨。
这一场从上午打到中午,双方只派头领出战,打打士气,互有折损。休息一时半刻,从午时战到夜里圆月当空才是作罢。
祝家庄里,灯火辉煌,酒宴上热闹哄哄。
却是祝家三兄弟为孙立孙新等一批来投奔的人立下大功而庆贺,惹得原枪棒教头栾廷玉大为不快,认为师兄孙立抢了自家风头。
况且,来投奔连特么一份书信招呼都不打,过来就抢兄弟饭碗,哪有这般做人做事没规矩的?
张林却没心思去参合酒宴,乃乃的自家小娘子都被梁山贼伙绑了,可别受什么委屈才好。幸好幸好,贪财好色的矮脚虎王英被捉来,让他大是放心。
除了王英,梁山上的贼伙却没听到别个喜欢强迫女子的。张林打算把此人当做人质,跟梁山谈判,看能不能一换一地把扈三娘赎回来。
刚从牢房里出来不远,就看到校场上空旷寂静,唯一个汉子正在呼喝有声耍弄枪棒,从张某人的眼光看来,对方武艺强过自己数倍。
再是一看,居然是祝家庄的枪棒教头栾廷玉。
他忽地心生一计,悄然走了过去,只站在校场边上看戏,却不作声。
栾廷玉心里憋屈,胡乱耍了一通才是略作休息,来到场边人跟前,抱拳作礼道:“小人参见张提举。”
张林是武官,而且是正儿八经的八品武官,不日就将接任保甲司的提举,身后有大名府梁中书照应,关系背景大了去了。
而栾廷玉隶属武人系列,只是小小的村庄教头,跟张林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故而他上前行礼参见,实属正常,不像祝家三郎祝彪那般无礼耍横。
张林心计已定,笑道:“栾教头好身手啊,不去吃酒,却来这里操练枪棒,早晚能得到大用,光耀门楣。”
栾廷玉苦笑一声,道:“多谢提举抬爱,小人却是没那福分。”
“怎么没那福分,你有这身本事,早晚熬出头来。可惜啊,只是可惜啊。”
“提举可惜什么?”
张林笑道:“可惜教头明珠蒙尘,却是投错了人,在这祝家庄里熬到头也还是个教头,这祝家最大的不过是个县尉,还是花钱买来的。祝家本身州府里就没有关系,教头也就没有立功晋升的希望了。”
栾廷玉仿佛听出了什么,小心翼翼,略带试探地问道:“提举何以教我?”
“总归是缘分,我见你就顺眼的很,只给你指条明路,也好不浪费了你这一身厉害本事。”
张林注视着他,缓缓道:“若是你觉得在这祝家庄待不下去了,可以去大名府里找我,至少也比埋没在这里强。”
此话一出,犹如拨开乌云见明月。
栾廷玉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话里意思,沉思片刻默然不语。
他想到在祝家庄的不受待见,想到师兄孙立初来乍到便受到礼遇优待,想到自己早过而立之年却厮混蹉跎的岁月
一股怨恨心头起,眼前希冀如青天。
“若提举不嫌,廷玉愿效犬马之劳,生死相随,万死以报。”
第191章 交换人质()
张林现下手上正是缺人,三五句话把栾廷玉不得志的局面点破,再以自家身份去示好。对方又不是傻子,当然是立表辅佐之心。
这年头,对底层民众来说,有奶便是娘,何况张某人来这独龙岗后人前呈现出的都是好的一面。
“你且勿要心急,等此间事了,就随我一道回返大名府。”
栾廷玉犹豫道:“只是祝家这边”
张林笑道:“梁山此番大举进犯,一千五百人马中将近五百马军,又有林冲、花荣那般弓马娴熟的叛逆军官,再有那阴险的吴用在背后出谋算计,你觉得祝家庄能幸免于难?”
“我师兄孙立与那林冲、花荣不分高下,祝、扈两家庄里能战之众少说千余,怎会教梁山轻而易举地打破庄门?”
张林摇摇头,提醒他道:“我观那孙立、孙新和那姓顾的妇人皆非良善之辈,恐有奸计要使,说不得便是梁山派来的内应,好从庄内里应外合。此庄不宜久留,我待会就回扈家庄,你这里且多留心,但有危险,便先保住自己性命来扈家庄找我。”
“记住,我只收你栾廷玉,其他人的性命可不干我事。”
“是。”栾廷玉疑惑万分,却也不好再多言语,与新主子又絮叨几句往昔不得志的怨言,便各自回返。
扈三娘被捉,扈家庄焦急万分,扈成本性懦弱,他拿不定主意便来找张林叫苦。
张林让焦挺和冯海先跟着扈成把祝家庄的一百儿郎们带回扈家庄,随后把嘴皮子好使的郑天寿唤来,问他愿不愿意深入虎穴地去往梁山军营里走一遭。
郑天寿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好推辞地点头应了。
“你勿要担心,去了只管说换人,以王英换扈三娘,梁山贼伙必然不肯人前落了兄弟之情。”
郑天寿抱屈道:“只是小人曾与王英和燕顺同在清风寨里落草,此番去了,必然受梁山贼伙辱骂。说不得,还会,还会”
“还会什么?”
“还会拉拢小人,挑拨我和二爷的情谊呢!”
张林哈哈一笑,拍他肩膀道:“你若是答应了,便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没得叫那帮人绿林强人看不起。入了梁山山寨,也不得重用。你若是一心护我,只拿王英那贼性子说事,还能保全自己。孰轻孰重,你岂能分不清楚?”
郑天寿仔细思量,确是这番道理。谁家主子都不会喜欢手下人背信弃义,反复无常地投奔他人,何况是那群打着义气口号招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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