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张林连戴玉英都没心情去见识了,哪里还会对丫鬟们动心思,让她服侍着沐浴后,也没叫她暖被窝便自己安睡了。
一觉睡到傍晚才醒,精神焕发地前去给二老请安。
余氏不在,只张大户在厅里坐着,这老头年岁已高,起得早睡得早,白天精神还好,入夜后就哈欠连天,困乏疲倦。
张大户道:“晚上大家一起用膳吧,我先前已把话说了,但总得二郎你在场才作数。那些个小子虽然顽劣,但也不无可造之材,你自己看着办吧,能用即用,不能用就留点亲戚情面罢了。”
张林点头道:“好,侄儿知道了。”
“大名府里的买卖还顺利?”
“还行,前些天因为请教坊司的花魁坐场,每日都亏三五百贯钱。若后面能留下一半客人,每日赚个两百贯钱还是没问题。至于布铺和镖行,订单也不算少。”
“你年前不是说要做水运吗?”
张林笑道:“是,侄儿已从发运司里找人买了三百料和五百料船各十艘,都是在册的免税纲船。这番回去,就是把钱款运到大名府里缴纳。”
张大户好奇问道:“多少?”
“算上转运使每料三贯的周转钱,船只购买和翻修,以及船夫招纳,合计八九万贯钱。”这是总额,包括了船夫工钱等等,一次性交的钱只有七万贯左右。
张大户咋舌道:“这般数目,二郎手头可是吃紧?”
张林无奈道:“按照原先计划,是要五十艘船才够,侄儿目前只能拿出这么多,等年半后再行购买足数。”
“二郎你的买卖越做越大,大伯确实没什么可教你的,家财交予你手也算放心。走吧,将那几个小子的心思打发掉。”
张林起身扶他去往大厅,心思浮想联翩。
他对于张大户而言,虽不是亲生,却也是血缘最近关系。比起余氏那边的子侄辈,他接手家财可谓顺理成章。
这顿饭吃得比较尴尬,有张大户和余氏坐镇,各房小子不敢抬扛,红眼睁睁地看着张林老实乖巧地盘手了这万贯家财。
在座的子侄里都是男性,有几个年节时候在大王乡里见过,另有两三个面生。
张林满脸堆欢地举杯道:“各位兄弟抬爱,伯父伯母信任,小弟不才,却也能操办着这偌大家业。众位若是愿意在我手下行当里做事,小弟欢迎之至。”
众多远房子侄纷纷附和,恭维道:“二郎做买卖手段,我们都知道,你不嫌弃我们弟兄愚钝,某愿意出出力,添砖加瓦也好。”
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问道:“却不知二郎想指教我们做什么事?”
还真有刺头敢哔哔的,张林斜觑他一眼,冷笑道:“指教不敢当,倒不知林四哥想做什么?”
“听你说在大名府里办了几处酒楼,鄙人不才,做个掌柜还是胜任的。”
张林呵呵道:“林四哥可知晓猪肉、羊肉、牛肉每斤价格几何?”
“我虽不知,遣人去问就是。再者说,二郎你原先初入酒楼行当,大概也是不知的罢?”
还特么抬杠?
张林有意地道:“你要做酒楼掌柜也不是不行。我当初在阳谷县也是先从面食铺做起,和面切肉烧灶洗菜,晚睡早起地忙活。林四哥既有此志向,小弟当然得支持,不若先在面食铺里做上一年半载?”
林四郎咬了咬牙,撇开头去哼了一声,不作回应。
第143章 新东家()
张林却起身对其余人道:“小弟有话在此直说,但凡来我铺上做事,需得守规照例。耐不住性子的,那小弟的庙里也容不下大佛,还请另谋高就。若有真才实学,肯踏实用心,小弟举贤不避亲,委以重任不在话下。林二哥你为人谨慎少言,敦厚稳重,平时又在浅口镇上常住,有没有兴趣帮小弟打理一处镖铺?”
拉拢一批,威胁一批,打压一批,最普通不过的手段。张林此刻用来,效果立竿见影。
林二郎点了点头:“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张林笑道:“不过上任之前,还得随小弟回大王乡里训练月余时间。这是规矩,小弟不好徇私,请二哥体谅。”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应该的应该的。”
张林又对另外四个二十五六的同辈远房兄弟道:“眼下小弟要开张几处船运镖铺,地方不一,有的在浅口镇,有在马陵道口,也有在南乐镇、魏店镇等处。若不嫌辛苦,小弟衷心感激兄弟们来帮衬。毕竟一家人,凡事好说话嘛。”
“是是,二郎说的对,咱们都是一家人。”
张大户将这些个年轻人之间的口舌之争看在眼里,并未插话干涉,他毕竟年岁太大,没有心力管那许多。见张林镇住了局面,也就放心下来。
打铁需得自身硬,张林自己就是万贯家财,底气足。身份为直系亲侄儿,接手张大户的家财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谅这帮远房兄弟事后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膳后,张大户被丫鬟搀扶着回房休息,余氏却将他叫到偏厅说话。
“二郎几时回去莘县?”
张林道:“总得在这里把大伯家业铺子和佃屋梳理一遍再走,怎么也得七八天时间。”
张大户的主要家财集中在固定资产方面,佃田七八百亩,县里对外出租的铺子(潘金莲和武大郎租住的套宅)也有十一二处,还有就是几处茶肆酒坊和卖羊毛制品的大通铺。
地窖里的藏金却不多,只有三四万贯钱。
张林既然接手过来,肯定要先把这些产业商铺跑一趟,把身份落实下去后再进行整合管理。
余氏笑眯眯道:“那就好,那就好,来得及。”
某人一头雾水。
余氏笑呵呵地解释道:“年节时曾说与你一门亲事。那丫头还不错,要样有样,识字女红样样行。”
女人太多,有些操劳不过来啊,张林心有余而力不足。前头在唐玉仙身上折腾的太狠,休息两天才把腰子恢复过来。
他苦涩道:“伯母好意,侄儿心领了。只是我现在已有两个妾氏,通房丫鬟也有两三个,一心忙于买卖,实在没有心思再娶妻纳妾啊。”
“说都说了,成与不成,总要先见见面。”余氏道:“唉,你大伯膝下无丁,心里遗憾多年。二郎你身边虽不缺人,但却没个能生养的,岂能走你大伯老路?”
张林头疼万分,自己打出去百发子弹算是有了,可只在潘金莲身上中过一次,这让他也是无语凝噎。
他知道,自己身上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些。只是年前曾让大夫看过,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愁,自己这家伙事虽然硕大顶用,却不给力啊。
见余氏语气加重,他也不好推辞,只得勉强答应下来,心想着见见也无妨,过门不过门还不是决定权在自己手里?
第二天大早,张林就带着张大户宅院管家出门去看,老头儿姓魏,做了宅上二十多年总管,算是张大户知根知底的亲信好友。
张林礼待于魏老头,对方也识趣地并未倚老卖老,而是耐心指点,详尽介绍各处商铺和佃屋。
三五日下来,张林对张大户的总产已是有大概了解,心算了一下,每月盈利流水账平均下来约有两千贯钱。固定资产包括佃田、佃屋和羊毛制品的商铺,合约五六万贯钱是有的。
再加上地窖里的库金和账面用度,张大户身家在十二三万贯上下,和被张林弄死的张主薄差不多身价。
财帛动人心,张林知道余氏那头的几个远房子侄虽然不敢明面上哔哔,但肯定眼红自己横刀夺爱地盘手这笔遗产。所以,他这几天挨个私聊,许以承诺。
所谓口说无凭,这些承诺肯定不会写在纸面上,至于以后会不会实现,张林还要看他们的表现。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跟在阳谷县里起早贪黑地那一阵打拼不无关系。
至于余氏所介绍的那个远方表妹,张林见过后也没有当场表态,而是敷衍着往后推脱。此女长相和白玉莲水平差不多,却极为害羞怕生。
张林现在眼界高了,很难对这样女子一见钟情,他委婉推辞的态度谁都看得出来。对此余氏也不好说什么,而那个相亲表妹背后委屈的不行。
张家羊绒通铺,厅中。
张林查看着账簿,问道:“铺上制品都是外包给作坊,怎么不自己做?”
魏老头解释道:“早些年曾做过,只是入不敷出,坊里账目有时好有时亏,老爷嫌管着麻烦便把作坊转手了。”
“除了羊毛毯,羊毛裘、靴、手套,还卖什么?”
旁边的掌柜插嘴道:“也卖酒袋和毡帽,只是那些在咱们宋国不好卖,所以才未摆出来。”
“拿来几件我瞧瞧。”
“是。”
掌柜叫人去库里找,好一会儿才取来两件毡帽和两件酒袋。
张林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见做工线头虽然极为粗略,但却胜在厚重耐用。只是风格,明显是胡人用品。
他问道:“这些不是自己做的吧?”
“二爷好眼力。”魏老头道:“这些都是从胡人那里直接收的,价格便宜,料子用的也足。”
“哪里胡人?”
“以前是辽国,前两年也从渤海那边收。”
张林抬头,目光询问地道:“金国?”
“正是。”魏老头笑道:“咱府上的羊绒通铺在恩州里能做的好,盖因羊毛大多从辽国进货,质地好不说,而且便宜。前两年试着从金国进了货,却比辽人的还价廉。”
张林平淡地追问道:“直接和金人交易?”
“是,那边有个跑海的金人,唤作阿鲁弟。每年春秋来两趟,春来买铁,秋卖羊毛,每次都是三五十艘千料海船,满载而来,满载而归。他们的羊毛,至少有两成是卖与我们铺上的。”
张林心思飘到了别处,若能结识这个阿鲁弟,自己岂不是可以从金人手里交易马匹?在火药盛行的年代,骑兵尚能发挥作用,更何况是现在呢。
他将心思按捺下去,问道:“你说他们春秋都会来,今年什么时候会来?”
魏老头道:“总是三四月份间。”
“好,若是他来,你一定要派人知会我,我要见见他。”
“二爷是新东家,理当如此。”
第144章 背包生意()
张林想从金人手里购买马匹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这事儿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如何操作,还得细细思量。
大宋缺马,主要是军用马匹,乃是人尽皆知的事。
宋辽之争,对付辽国的骑兵冲锋,宋人军队往往列阵以战或者据城池险要防守,几乎看不到宋军骑兵和辽人骑兵对攻杀伐的场景。
以弱对强,不明智也。
张林从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见到成千上万骑兵如出膛利刃般冲锋的大规模场景,对那般横扫无敌将对手摧枯拉朽一般冲垮的战争场面印象很深。
有句话道铁骑过万不可敌,不是随意说说的。
在没有燃油燃煤燃气等机械动力的古代,想要对付骑兵大军,唯有同以骑兵对攻互换伤损。这种情况等到火药等热武器开发出来后,才有好转。
想发明造出来机械车这种事张林做梦想想也就罢了,可不能当真。至于火药等热武器,他暂时也没环境、资金、人才去研发。
他把购买胡人马匹的心思记在心头,在清河县呆了七八天后才是骑马回返莘县大王乡。
刚一回来,还没跟空闺寂寞的妾氏们调笑相思几句,就得着手处理一大批的事情。
柳二的木器作坊、其父亲柳老头和哥哥的铁匠铺,圈养接近百亩地的猪、羊、驴养殖,售衣部正月的盈利账目,衣料作坊和染坊的扩大招工等等问题。
最主要的,就是眼下这批船只购买到手后,至少需要一批三百人熟知水性的镖员。想要在三个月时间里培养出来,可不是件轻快事。
另外,以每处镖铺配备四艘船的比例,还需相应的账房先生和镖头去打理操办,以及购买一系列附和朝廷要求的刀械装备。
张林本想一回来能清闲清闲,却由不得他偷懒,一件件事情找上门要他做主操办,忙的天昏地暗,脾气动不动地就暴躁起来。
后山训营地里,营地教头陈良领着张林巡视训练事宜,看着闲汉们在寒风呼啸的场地上摸爬滚打,汗水淋漓地嘿哈操练。
张林对旁边问道:“到四月份,能训出多少人?”
陈良刚才听了自家老爷的船坊事情,因此直言道:“该有两百来人。如果筛选多些,三百人也能足数。”
“好,这三百人你就放在营地里训,还得想办法操练一下他们的水性,不能碰了水就变旱鸭子。”
“是。”
对于陈良,张林还是放心的,巡视完营地后去了衣料作坊。如今的衣料作坊年后新招了二十人,达到八十人的女工规模,每月做出两千件成品衣裳,产能在持续扩大。
陶红云已经从衣料作坊里抽出手,而是全交给了以前的副手许娘子来打理,令张林诧异的是,如今的副手却是林冲的休妻张氏。
这张氏被林冲一纸休书后,年节时分几乎没怎么出门,张林也没闲心去管,没成想她居然落户下来,还在衣料作坊里做工。
如今的张氏已不能唤作林娘子了,得叫张娘子,大龄单身少妇。
这人啊,遇到再大的坎都不能闲着荒废掉。经过年后这些天在作坊里的操劳,张氏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神色平淡,偶尔跟坊里女红们说笑几句。
见到自家老爷意外到来,女红们原本就小声聊谈的声音顿时消失无踪,埋头苦干认真做事,标准的后世车间氛围。
许娘子和张氏作为管理人员,自然得放下手里活计,过来见礼:“老爷好。”
张林笑着点点头,问张氏道:“张娘子还做的习惯?”
张氏听他改了称呼,欠身道谢:“多亏陶娘子照应,奴家过的还好。”
张林把她单独请到房间中,虚伪地道:“林教头身不由己,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