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点头,问道:“燕顺,郁保四呢?”
曹宝怒道:“那两厮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死活要把宋江安全送去梁山。”
说到此,他斩钉截铁地道:“二爷,不是小人背后说闲话,这二人此去梁山我看不是送人这么简单,而是瞎了眼想要入贼伙。”
“稍安勿躁。”张林宽慰一句,笑道:“燕顺不说也罢,郁保四要投梁山却是我指派的。”
曹宝惊道:“二爷这是为何?”
张林道:“之所以没告诉你,却是你去青州后才临时想出来的计划。如今你立功甚多,却也是有资格知晓一些了。”
他整理了下思绪,道:“梁山贼伙已成气候,八百里水泊易守难攻,朝廷已在厉兵秣马地要收拾他们了。不过梁山气数未尽,朝廷想要对付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
曹宝忽然想到自家老爷一直以来治下的方式,无处不透露着军事训练的味道,此番暗中相助梁山,莫非也有占山为王的念头。
第132章 船只计划()
占山为王,割地称王,甚至问鼎九五之尊。
张林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曹宝,你是第二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放心,厅后没有刀斧手,你不用紧张。”
曹宝努力镇定地道:“二爷当真有此打算?”
“早有此志,你待如何?”
“小人,小人愿以二爷马首是瞻!”
张林伸手虚扶,将曹宝托起,笑道:“也不用这么拘束,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此乃杀头的买卖,我不强求你。”
曹宝道:“小人穷苦出身,只读了几年学塾,唯有一身力气。早先我跟着二爷杀阳谷县的狗官时,可没有半句推辞,横竖一条命,不如跟着二爷您搏个富贵。若能青史留名,倒也不枉此生了。”
这是个有野心的手下。
不怕属下有野心,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才是一条咸鱼。
“好!”张林用力拍他肩膀,晒然道:“既如此,以后这大镖头就由你接任吧。你要多跟陈良沟通,尤其注意马匹骑术和弓箭射击的训练。”
“是。”曹宝问道:“陈良和金大升可知二爷心思?”
“暂且还未告诉他们,除了你,只有冯海知晓。或许,石秀也猜出一些。”张林摆摆手:“不说那么多了,你且下去休息,平时若闲暇可以多来找我聊聊天。”
“是,小人告退。”
曹宝走后,张林歪在椅子上瘫躺了好一会儿。起兵造反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若主要头领不知晓,就无法把他的意志贯彻下去。
大王乡目前各处镖行和在训闲汉约有小两百名,新招纳的流民闲汉也有小一百名,暂时的财力只能支撑这个现状。若想发展,只有更多的银子投入进来。
算一算就知道,每名闲汉每天光是吃喝住行就得一百文,三百名就是三十贯钱,每月雷打不动最低消耗一千贯钱。
若是给这三百人配备上马匹,刀械弓箭盔甲等,那花销海了去了。适合的军马,市价都是三四十两银子一匹,好点的八九十两,着实让张林吃不消。
类似于抄家张主薄那般的歹事还是少干为妙,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要的是一支军事纪律严明的队伍,而不是一群贼伙。
梁山为何走不长久,结局惨淡,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是群流氓、山贼、叛逃军官、贪官污吏组成的团体,在绿林道上名声响亮,但在民间就糟糕透顶了。
张林对这点认识的很清楚,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入伙梁山,只利用,不结盟。
至于钱的问题,还是得从商业途径解决。
好在目前的情势大好,要人有人,本金充足,官面有梁中书照应,镖行、食铺、布行都有了厚实的班底。
正月十一,过完腊八,张大户刚离开两天,张林着吕成十余个保镖护持,带着唐玉仙回返大名府。
他此番回去,一是按照去年说定的,和便宜堂姐张巧云过上元节,二是在大名府把各处商铺安排妥当,亲自坐镇。
十四号,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大名府,雪还没有化开,空气中彻骨透寒。
东湖,又名鸳鸯湖,围湖而建的是众多花苑大宅,游船纷纷却罕见勾栏场所。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家家户户都养着美貌侍女,哪有心思再去逛勾栏?
再者说,教坊司就在东湖边,勾栏赌坊也不会开到这里。
进入新宅,张林身后跟着唐玉仙和唐楠儿,在二女的指引下随意地闲逛这座三进出大宅的各处地方。
“不错,不错。就是丫鬟有点少,怎不多买几个?”
唐玉仙轻声道:“平时就我和楠儿住,三个丫鬟一个厨婶就够了,哪里需要多的?”
“不觉冷清吗?”
“老爷若在,便只你我二人,奴奴也不觉冷清。”
张林笑笑:“你倒会说话,好吧,这段时间多陪陪你。”
在大王乡的宅院时,碍于潘金莲和陶红云等女的心思,张林没有一次在唐玉仙房里过夜。而且唐玉仙住在外院厢房,也不是很方便。
此时回到了大名府,这个女人才心思活络起来,忙前忙后,快活的像只小蜜蜂。
张林把吕成叫来,吩咐道:“把札子递去梁府,说我傍晚时候再去府上拜会。”
“是。”吕成接过信匣,告退离去。
张林呆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柄小巧折扇,打开来,那首班婕妤的怨歌行映在眼前。他还没回应对方的这首诗,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回。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他这般想着,将折扇放进匣子里锁好,信步走出庭院,站在门口望着屋檐上半融半化的积雪,思绪纷飞。
门房小厮知会了内院丫鬟来报,道:“老爷,欧管事来了。”
张林回过神,暗笑自己愈来愈多愁善感了,回道:“叫他去正厅候着。”
丫鬟去后,他返回房间里让唐玉仙帮着换了套绸袍,才去往正厅。
厅中。
欧先同怡然自得地品茶静坐,看到人影从偏房廊道里转进门,才起身拱手笑道:“二爷新年好啊。”
“新年好,好,坐吧。”张林坐定,等丫鬟上茶后,才开口道:“去岁算是特殊,以后每年的年初上元节后,所有外事管家都需到大王乡里汇报账目。即便重要事抽不开身,也必须指派副手把账目递回来。”
“是。”
“各处铺子如何了?”
欧管事据实以告:“一切顺利,小人已是配合那几位账房把各处商铺都做了盘整,人手招齐,只等上元节时开张营业。”
“大名到莘县这条线上有两处网点,一处是马陵道口,一处是古城镇,水陆两通。陆路问题好解决,水陆船运的人你联系的如何了?”
欧管事道:“船运方面大体是受朝廷辖制,分做漕船和纲船,有官船也有民船,小人暂时还没打通门路。”
张林想了想,莞尔道:“也是,朝廷里的三司使总领漕政,各路转运司(漕司)负责征集,发运司负责运输。这件事虽然麻烦,你却可以把办法用在民船上面。”
“二爷,民船运价居高不下,货少不划算,货多难守时,调用方面太费周章。依照小人所见,不若咱们自己买几条船,这样好做安排。”
张林苦笑道:“你说的倒轻巧,朝廷船只数量有严格限制,而且船价事情你弄清楚没?”
欧管事解释道:“小人自己虽不清楚,但办法已经想到了。二爷所在的莘县有一家民船作坊,就在阳平镇上。而马陵镇上的船坊属于官坊,若您能结识大名府里的转运使和发运使,以纲船名义造几艘自用,所费不过数千两银子,最多数月就能回本。”
“只几条怕是不够用吧?”
欧管事神秘一笑,低声道:“每年各地船坊都会返修一些纲船,有的破旧拆料,有的是刷油维护,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二爷若有关系,莫说从其中买出几条船,就算几十条也只是钱多钱少罢了。”
张林讶然无语,这真是处处灯下黑啊,哪里都有能贪墨的空子。
第133章 转运使才是关键()
欧管事的话给张林提了个醒,这朝廷的漏洞不钻白不钻,反正是便宜他人倒不如便宜他自己。
至于转运使这个官,始于唐代,在北宋前期时候位不高却权重,虽然只是从四品官,却几乎相当于一路诸侯,是由皇帝亲自提拔的。
但到了北宋中后期,一路里面设置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分割转运使的权力。
而今北宋末期,转运使的实际差遣就是管理路州方面的运输事宜,凡水陆两运,都在其管辖范围内。称“某路诸州水陆转运使”,其官衙称“转运使司”,俗称“漕司”。
由于其是皇帝亲设的一路长官,所以就算是知府也不好轻易开罪。
至于发运使,则是因为漕运一般是整个国家的运输生命线,所以宋代后逐渐发展成一个独立的机构,称为发运司。“上与三司为表里以给中都,下与转运使相配合”,对上担负着朝廷使命,对下负责漕运的调度和转输。
发运使除了具有调度转输漕运物资之外,还有辟举监督地方官员的权力,成为宋人所习知的一级监司。甚至该司职权时有扩大,乃至对地方上的茶盐、坑冶铸钱等领域也可进行干预和管理,有时还参与地方的赈济和水利的兴修等。
张林是从欧管事嘴里得到的这些讯息,不难理解,就相当于后世的省级交通局正副局长职责。
如今花石纲正兴,各地官吏为了巴结皇帝和朝堂重臣,纷纷以漕运来运输奇石异木,其中免不了占用漕运船只。
而转运使和发运使的权利被朝廷缩小,再者为了利益,也不得不和各地土霸王合作贪污纳垢。
据张林了解,大名府的梁中书为了巴结朝堂里的几位重臣,没少干花石纲的事情,手中掌握着不少“私用船只”。
这些船只不属于在册报备,源源不断给私人赚取金银,或有用时,还可以运送花石纲。
张林知道他若跟梁中书开口,要个几条船是没问题的,只是他不想无故欠别人的人情。再者,他若是私商船运开办起来,需要的可是几十上百条的大船。
好在不急于一时,他且将此事搁下,傍晚时分准时去到梁府拜节,梁中书不知去哪儿鬼混去了,只七姐张巧云和正妻蔡媛在府上。
张巧云喜气洋洋地把他引导偏院,丫鬟上茶期间就开口问道:“家里二老身体还好?”
张林笑道:“吃得多,睡得香,再活个八百十年都不是事儿。”
“你这嘴儿真会说话。”张巧云嘻嘻一笑,又问道:“听说你把唐玉仙领回莘县过年了?”
“孤苦女子在外漂泊,小弟也是不忍心。”
“就你心肠软,姐的话你也不听。那种女子,原就不该让她踏过宅门槛。”
张林反笑道:“七姐你也不是时常叫她上门唱曲?”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张巧云摆摆手,小声道:“二郎你如实道来,你到底给那贱人喝了上门迷魂汤,怎地年节时候,那贱人两三次找我聊起你。”
“蔡媛?”
“不是她还是谁?”
张林挠挠头,心道老子诗词狗屁不通,还能得才女青眯?
“她提起我什么了都?”
张巧云笑道:“她倒没说什么,只我将你的事多多少少地告诉她一些,从你在阳谷县做买卖等等。”
张林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道:“七姐外秀内慧,远见卓识,小弟眼下有一桩重要事要麻烦你。”
张巧云斜觑他:“何事?”
张林正色道:“小弟手下的镖行如今的买卖是只走陆运,现在想买些船来做漕运,只是我不认识转运使和发运使,七姐有何教我?”
“这有何难,等过了上元节,姐帮你要来三五条。”
张林摇摇头:“我要的不是三五条,可能是三五十条才够用。姐你也知道,如今河北东西两路都是靠着永济渠,黄河和北清河横贯东西。小弟若能把水运行当做起来,日进万金不在话下。”
“却没想到二郎你这般志大。”
张巧云肃声道:“此事你容我想想,你想插手漕运是不可能的,若只是要船去做别的买卖倒也不无可能。咱们州府的转运使唤作徐才,姐虽然不识得,不过此人却常与你姐夫往来,交情不浅。若能得他首肯,此事成矣。”
“小弟愁的就是如何能与他结识。”
张巧云想了想,忽然笑道:“这件事倒也有个契机。明儿上元节夜赏花灯,大名府里有头有脸的大户都会聚在云楼街玩耍吃酒,徐运使必然带着娘子来玩。男人们在云楼东面,我们女人们都在云楼西面。到时候,若能让你姐夫引荐一下,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会不会说话了。”
张林苦笑道:“我一个八品小官,既无实缺又是被人抬举的,只怕那徐运使瞧不上我。七姐不若帮我在姐夫枕边吹吹风?”
“别什么事都麻烦他,事儿多了总会让他心生反感,这点你不懂?”
张林无奈点了点头。
张巧云忽而又诡异地道:“不过你若能说动一个人帮你打声招呼,此事也不难。那徐运使是受官家钦点做上转运使的,却原是当今朝堂元老蔡太师的门生,肯定会卖蔡家一个面子。咱们府上,能为你说话的可不只有你姐夫梁相公呐!”
张林来了精神:“你是说蔡媛?”
他想了想,又道:“那不行,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她挺合适。那徐运使的正室乃是三司里工部尚书陈甲的孙女,在东京开封府时就与蔡媛情同姐妹,有她传话,此事可成一半。”张巧云似笑非笑地道:“正好,拿这件事试探一下也无妨。”
“试探什么?”
张巧云笑道:“试探那小贱人是不是中意上我家二郎了。”
我擦!
张林赶忙正色道:“七姐,这个玩笑可开不得,传到梁相公耳朵里,小弟遭殃就算,可别把大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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