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也许不清楚,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出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山贼打劫。一般山贼都是在林子里抢过路人的财物,哪里敢来县城抢?
只抢钱,不杀人,便惹不出多大的事情,官衙里把这件山贼抢劫的事情上报州府的时候也能避重就轻,最多来一笔“山贼扰民,只抢了些衣服粮食”。
这件事是谁干的,幕后是谁指使的,针对的是谁,一目了然。张林若是这都看不出来,那简直比猪还蠢货了。
粗略估算了下被抢的钱财,地窖里的三百两银子,潘金莲和陶红云房里的金银首饰,以及他私藏书信的描金匣子,还有三匹马和五六把朴刀。
最让他恼火的是,瓶花和香秀两个买来的丫头也被抢了,这两个小丫头会遭受什么苦难,谁人心里都知道。
可恶啊!
他心里涌起一阵阵杀戮的欲望,这些狗官吏,真想活剐了他们。
张家宅院遭了山贼,这事儿,事发后,第二天就传遍了县城。廖县尉也过来走了一道,安慰几句,顺便做了些询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山贼抢完就跑,往山旮旯里窝藏,没有几百个衙役兵丁在熟悉山路地形的砍柴人带领下去搜山,根本别想有所收获。
而且,张家宅院也没遭多大损失,只是倒霉地被抢去了两个丫头、官府象征性地贴了文告,发了悬赏,便再也没有后文了。
瓶花的姨娘顾婶和香秀的娘亲严嫂,几次上门哭嚎,去官衙里叫冤求人找孩子,哪里有什么结果?
张林现在自保都难说,加上石秀受伤卧床,只能是从钱财上补贴她们每家一百两,对于两个丫头的命运,他真是有心无力。
宅院和商铺的地契都已经交给了药家镇的莫掌柜,对方拿着地契和交易文书就可以去官衙自行办理交接手续,以莫掌柜的官面背景,谅张主薄几人也不敢伸手揩油。
张林现在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把潘金莲和石秀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尽快地撤离出阳谷县。等没了后顾之忧,然后再暗中组织人手杀个回马枪。
第62章 怂恿石秀()
对于自己第一个胎死腹中的孩子,是他第一次想要尝试着当父亲的梦想,是他融入这个时代的一个证明,就这么被人扼杀了,让张林对张主薄等人更是愤恨交加。
好在他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三岁,还有大把的时间造小人。只是心中那一抹恨意,如何能消却!
这一次山贼强抢宅院中,除了石秀拼死抵抗之外,后面也有七八个染坊伙计表现不错,都是拿刀敢对山贼晃的。
第二天,张林就把这八个人叫到内厅中,让人赐座上茶后,起身拱手,真诚地道:“这番宅院遭贼,有劳各位壮士拼力守护了。这里有两百两银子,赠给大家伙儿吃酒压压惊。”
八个伙计忙起身叫道:“二爷客气了,都怪小人们没什么高强的武艺本事,不然也不会让贼人把瓶花和香秀抓去。”
张林让他们落座,诚恳地道:“把大家伙儿叫来,是张某有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大家都知道染坊的孙掌柜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可知道为什么?”
众人齐摇头,都是疑惑之色。
“那是因为,我让他到莘县去开办新的染坊了,比这里更大,比这里居住环境更好。”张林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诸位都是对我有恩的人,我张林知恩图报,也必不会亏待了诸位。实话告诉大家伙儿,这里的染坊,包括售衣部、衣料作坊和谷丰食行我都打算搬到莘县去。”
伙计们惊呼道:“二爷是要把这里的铺子都卖掉吗?”
张林点点头,道:“没错,这里的产业商铺都转手给别人。大家都知道我张林是什么样的人,若是相信我,愿意跟着我出去打拼闯荡,我张林不敢说让各位都荣华富贵,但保证大家活得滋润!”
一个伙计激动地叫道:“二爷为人谁人不知?从没克扣过咱们一文工钱,隔三差五便有东坡肉吃,顿顿是白面大饼,只要二爷不嫌弃,小人这条命就卖给您了。”
又有伙计道:“小人活了二十五年,就没遇到过二爷这样的好心老爷。没说的,二爷你肯要我,小人就死心塌地跟着您。”
“二爷,我们跟你出去闯荡!”
“”
张林笑着压压手,大声道:“好,弟兄们既然愿意跟我,那我也不能含糊你们。到了莘县,你们八个先在染坊里当领头,带带新的帮工,工钱和福利全部翻倍。以后,但凡是有新染坊开工,掌柜的人选便从你们中间挑。若是有不想继续干染坊的,我也另有安排,保管工钱一文不少!”
他继续道:“你们中有的是拖家带口,没关系,所有搬家的花费我来出钱。独身一人的弟兄,到了莘县后,我给你们找婆娘过日子。你们的子女,我都会安排去书院里读书。”
伙计们都红了眼,跪下吼道:“二爷,小人们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你。”
“严重了,严重了!”张林一个个地扶起他们,挨个拍拍肩膀:“都是敢拿刀跟山贼拼命的好汉,别动不动就下跪,老子最烦这一套了。”
伙计们情绪亢奋,笑呵呵起来。
张林打发他们各自回去收拾能带走的值钱私人物品,等他这里搬迁的消息。然后又转去东厢房中,看望一下卧床的石秀。
石秀身强体壮,只是体力透支过渡罢了,睡醒后,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上药,精神恢复的还不错。
见到张林来了,他忙不迭地要起身,一脸惭愧色地叫道:“二爷!”
张林作手势叫他躺下去,坐到床边查看了他的刀伤,才叹声道:“三郎,昨晚踹了你一脚,心里别记恨我。”
“小人知道二爷心里急,不敢埋怨,只是小人愧对二爷啊!”
“这话不对了,你舍命相救,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哪个心里不佩服?是我欠你恩情,若是我早有准备,也不会让你受伤吃苦。”
石秀哽咽道:“小人无能,让大娘子她”
张林挥手打断,肃声道:“这事儿更不能怪你了,要怪,只能把这笔仇记在张主薄几人身上。”
石秀愣了愣,忽然惊声道:“是张主薄他们唆使的山贼?”
“嗯,我把你当弟兄,所以这事也不能瞒着,不然你得埋怨自己一辈子。”张林缓声道:“事情得从西门庆死后说起,他被武松杀了后,西门布铺便转手到我的手里”
一个絮絮叨叨地说,一个认认真真地听着。
石秀听完后,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二爷不肯让陶娘子嫁给那贼厮做妾,原来那厮觊觎二爷的布行。”
“是啊,他请我吃酒,来软的劝我,我不肯,所以他便唆使山贼来硬的。这也就是山贼为什么不伤人,只抢钱财,原先只是为了吓唬一下,迫使我就范罢了。唉,只是事出突然,金莲她不舍得那条西域的铂金链子,才被拽跌倒,丢了肚里孩儿。”
“这群狗官,老子要活剐了他们。”
“那也得等你养好伤以后再说。”张林宽声道:“三天后,我们就连夜走,搬去莘县。等那边稳定下来,再回来收拾他们。”
石秀恨声道:“二爷一定要带小人!”
“放心,肯定少不了你。不但张主薄他们,还有那伙山贼,我一个个都要扒皮砸骨,给我未出世的孩儿报仇!”
张林正要再说几句,忽然听得门外小厮叫道:“老爷,廖县尉请你过府一叙。”
“说什么事没?”
小厮在门外回道:“没说什么事,只是让您去一趟。”
既然是过府一叙,而不是去县衙里谈话,那就是私事了。
张林才没心思搭理他们,喝道:“就说我病了,不方便去!”
“是,是。”小厮连忙闪人。
喝退小厮,张林回头想了一想,问道:“三郎常在江湖上行走,可认识一些道上的朋友,要武艺不错的。当然,人品也得过得去。”
“二爷这般问,小人倒真有几个朋友,都是一身枪棒好武艺,只可惜落魄江湖,投效无门。”
“说来听听。”
石秀边想边说道:“一个唤作刘唐,东路州人氏,江湖人称‘赤发鬼’。只是去年听说他跟一伙好汉去了水泊梁山,小人本也想去找他,却阴差阳错地来了恩州。”
张林暗道可惜,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个唤作燕顺,绰号‘锦毛虎’,莱州人氏。现下在清风山落草,多次叫小人去入伙,小人只是没答应他。”
“那你能把他喊下山?”
第63章 另起炉灶()
石秀考虑了下,摇头道:“小人也没有十足把握,不过二爷发话,小人总要试一试。这年头,若没个苦楚,谁愿意上山当贼呢?”
张林道:“好,你回头写封书信托人捎过去,就告诉他,上山当贼、打家劫舍有什么出息?他若想要干一份大事业,光耀门楣,便来找我张林。你可以将我的事情告诉他一些,眼下我用人在即,他若有兄弟想来一起投奔,我全都收下。”
“是。”石秀抬眼问道:“不知二爷想要如何安排他,小人既然要把人叫来,也要信里说个清楚明白才是。”
张林沉声道:“这次宅院被山贼打劫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光有钱是不行的,还得有势力。莘县那边我准备开办一个新的买卖,叫作‘镖行’,专门替人押运货物,比漕运还要聚众成帮。但凡是我所押送的货物,不管黑道白道都得给我让道。我要把镖行开遍咱们大宋国内的每路每州每府每县,手下儿郎数千上万,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石秀听得眼睛发亮,激动道:“小人愿给二爷当马前锋。”
“当马前锋岂不是委屈了三郎你?”张林呵呵一笑,拍他手道:“你石秀是最早跟我的人,我岂能让你委屈?以后你就是第一位总镖头,替我先行开拓这河北东路!”
“小人万死不辞!”
“好好,继续说说你还有哪些道上朋友。”
“除了刘唐和燕顺,还有郁保四,绰号险道神,在青州也是做些盗贼手艺”
石秀挨个说了一遍,除了名声在外的一些名字是张林熟悉的,其他都是没印象。不过他现在没法讲究,只能先一股脑地找来聚在一起,然后再调教纪律。
没错,张林就是要借着镖行的名义,开始打造一支属于他的私人武装。张主薄一伙人的丑陋嘴脸,让他明白了这昏暗朝代的官吏是靠不住的。
他借靠阳谷县官吏,把西门庆的布行低价吃下来后,让官吏们入股分红是一件极大的错事。早知如此,真倒不如直截了当地约定好给月钱,也省得让他们眼红地往总账里插手,才导致如今的翻脸结局。
吃一堑长一智,他在莘县里的操作就完全把官吏们隔绝在买卖之外,只说好定期给一定的孝敬,账目一概不对外明示。就连坐商税,他也是单独拿出来上交,从官面上卡主官吏们的手。
他打听过了,蔡京的生辰纲被劫事件发生在去年六月,也就是说水泊梁山已经被晁盖等人得手了,他终究是迟了一步。
他既然决心要组建私人武装,那么地理位置的选择是极为重要的,显然,水泊梁山暂时没戏。
他之所以把新的基地设在莘县,是因为此处正好位于河北东路和京东西路的交界处,离清河县三百余里,离阳谷县也差不多距离。而且莘县面东南方位,有一座方圆数百里的“巨羊山”。
可以说,巨羊山其实才是张林将要打造的实际基地,他实地去考察过,只要封住山口,没有数千兵马别想冲进来。就算小股兵马在林子里绕,也不过是塞牙缝而已。
以巨羊山为点,渗透进水泊梁山,以镖行为渠道把势力扩展出去,这就是他下一步的计划。
他经过这一次官贼勾结,实在是感受到缺乏安全感。
有一支私人武装在手,将来某一天,说不定能占据一方,割地为王。
甚至问鼎九五之尊。
反正北宋快完蛋了,趁这个机会,不给自己捞足本钱实在是说不过去。
好吧,想的有点远,眼下还是要将镖行先开拓出去。
他从布行和食行的经验中汲取教训,知道但凡新开一个行当,必须得本钱雄厚,先下手为强。
后世的“山寨”有多强,这北宋时代的模仿抄袭也丝毫不差。
早先他做肉夹馍的时候,才开了十余天,盗版“肉夹馍”就有人模仿了。后来推出了煎饼和狮子楼的火锅,也是迅速地被人抄袭了菜式,连经营模式都有学有样。
不过,别人再抄袭,也只能跟在他张二爷的屁股后面走,他脑子里的具体运营思路,例如“连锁模式”“顺风网点模式”,可不是这时代的商人能想出来的。
加上从药家镇莫掌柜那里弄来的两千两银子,他目前手上可以动用的资金有将近八千两银子。莘县那边要恢复布行运营,至少需要两千两打底。官面上的打点,再去掉小一千两上下。
此外,还得留三千两用来招纳人手,一开始就得把镖行做大点,防止跟风者恶意竞争。
再算上这其中比如搬迁费,安家费等杂七杂八的花销,他手头还是比较拮据的。而且一开始,镖行肯定是入不敷出的,得布行去养,他已经有了准备。
万事开头难,只要能形成稳定的流水账,他才能把地基打的夯实。
房间中,潘金莲在昏睡中梦呓了一句什么,含糊不清的声音,把陷入沉思中的张林勾回神。他伸手把女人身上的褥子掖了掖,替她理顺一下贴在额头上的汗津津的秀发。
女人小产,很伤身体。而潘金莲这种还不是自然的流产,是属于因外力导致的早期流产,更是伤身伤神。
张林自己对失去一个孩子很是心痛,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毕竟年轻,将来还能再造。可对潘金莲就不一样了,孩子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连,古代说的“母凭子贵”可不是玩笑话。
他可以理解到潘金莲的心思,有了孩子后,她的地位才能稳固下来,将来在众多妻妾中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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