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笑呵呵地把筷子递给她手上:“自己拿筷子夹菜吃,饿不饿?”
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善意,脆声地道:“饿。”
张林在旁笑道:“那你还不快吃,不然婶婶要打你娘亲,我也要打。”
女孩刚止住的泪珠儿又巴巴地往下掉,眼眶湿润地折着灯火的光芒,小模样可怜坏了。
扈三娘伸手打了一下男人的胳膊,笑道:“婶婶不打你娘亲,也不准他打,你快些吃饱了去睡觉。”
女孩弱弱地道:“嗯,谢谢婶婶。”
张林笑道:“我也请你吃的,怎不谢我?”
女孩懵懵又怯生生地道:“谢谢伯伯。”
“谢他作甚,这顿算婶婶请的才是。”扈三娘把女孩抱在腿上,把碗儿碟儿都拿到面前,叫女孩吃这个再尝尝那个。
看着女孩狼吞虎咽模样,张林却皱眉地对妇人问道:“我看这孩子是没吃饭吧?”
妇人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地不敢作甚。
“你别打我娘亲,是夫人不许高婶婶给我们端饭菜的。”
扈三娘追问道:“她们为什么不给你端饭菜?”
女孩使劲把嘴里羊肉吞下去,委屈地道:“奴奴不知道,她们经常不让我和娘亲吃家里的饭菜。”
扈三娘冷声问妇人道:“你是董知县的第几房小妾?”
“八房”
“老而不死的狗东西。”张林骂道:“他一家子如何虐待了你,如实道来!”
“老爷他,他对我们母女好的很,小女年幼不懂事,她胡说的。”
张林喝道:“小孩子岂能说假话,你这女人也是猪油闷了心,此时还为那老东西说话,速速道来,但有假话我饶不了你。”
第258章 第263 朝廷鼠辈()
沐阳知县董成路颤巍巍地跪伏在地,在他身后还跪着一排姿色不错的妇人,他夫人五十大几岁,头发半花半白。其他夫人,均是二三十岁上下。
“老东西你这越活越能耐啊,年岁几何啊?”
董知县不敢抬头,颤巍巍地道:“老朽,老朽六十有三。”
“把头抬起来。”张林指着他妻妾中一个最年轻的女子道:“你这个小妾多大了?”
“奴家一十七岁。”
“没叫你回话!”张林喝了一声,吓得少女瑟瑟发抖,他指着董知县骂道:“你这老狗艳福不浅啊!”
董知县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杀意,不由骇然道:“将军,老朽可是捐出了家财,您说过不伤及我等性命的。”
一堆女人纷纷哭嚎起来:“求将军开恩呐。”
张林重重哼一声,把女人哭声压下去,指着先前饿肚子的女孩道:“我懒得管你老不正经的破事,我问你,缘何要虐待她母女?”
“冤枉啊将军,老朽从来都是善待她母女二人,从未打骂过。”
张林蹭地一声拔出长剑,指着那老夫人道:“说不说!”
“她,她偷男人,她偷男人我才不给她饭吃。”老夫人哭道:“如此败坏门风的女人,有何脸面吃府里饭,不撵她出去便是开恩了。”
“胡说,奴家从未偷人,奴家从进府后就本本分分,是你们欺负我母女。”那妇人抹泪道:“对,这孩子的确不是老爷所生,但我带孕进府他是知道的。要不是他强娶我过门,曾哥儿也不会病死,要不是他呜呜呜。”
张林和扈三娘面面相觑,没成想其中还有这一茬。他的妻妾丫鬟不比老头少,但也都是你情我愿,对强霸女子的行径大是看不惯,忍不住上前一脚踢翻了董知县。
老头儿惨叫一声,滚倒在地,痛的鼻子眼泪一起下。
张林厌恶地瞅一眼,挥挥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把他拖下去脱光了绑在衙门口石狮子上,不得我令,任何人不准解绑喂饭喂水。”
“是。”吕成摆摆手,上前几个军汉把董知县立时拖着双腿出了花苑。
张林指着那些妻妾道:“都滚出去罢!”
妻妾们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慌不择路地逃出门去,唯恐这凶神恶煞的恶面将军反悔。
“我大军明日就要开拔南下,你俩若是不离开这里,想必以后也没什么活路了。”
妇人跪地哀求道:“求将军带我母女一起走,奴家来生衔环结草以报将军大恩大德。”
扈三娘也用同情目光看着,张林却摇摇头,道:“你们跟着不方便,还是另找办法离开吧。吕成!”
“在。”
“你去弄辆马车,明日你找个机灵的人把她母女送上南下苏杭的船。”
“是。”
张林回头对那妇人道:“到杭州后,你去城里找一家叫万福楼的酒楼,掌柜姓吴,就说是张二爷让你们落脚的,自会有人安排你们母女。”
妇人拉着女儿一起跪下磕头,感激地道:“多谢将军,多谢恩人。”
“吃饱没?”张林笑问那个女孩儿。
“嗯,饱了。”
“那就跟你娘亲去睡觉吧。”张林揉揉女孩儿的脑袋:“去吧。”
次日。
当张林从府邸出发的时候,瞅了一眼被脱得只剩亵裤绑在府衙门前石狮子上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铁青的董知县,冷笑一声,随即大步离去。
三千虎威军继续南下,不日穿过六塘河进入涟水府州地带。
府州城池向来至少有三四个指挥营把手,若是紧闭城门,没有撞木和重型攻城器械是拿不下来的,而且要损耗大量士兵。
张林虽然眼馋其中府城大户的财富,却也不会去干这性价比不高的事情,他大摇大摆地领军在涟水城外耀武扬威一番,吓唬吓唬那知府后便霸气十足地扬长而去。
骑军最适合野战,他麾下的这三千骑军就算面对胡人铁骑也能有一拼之力,朝廷先不说能不能堵截住他们南下的路线,就算能算到路线也一时间难以凑齐足够数量的骑军。
北宋朝廷的能战之师都在西北之地,想要征调大军来拦他张林,虎威军怕不是早已在夷州岛上吃瓜了。
不过虎威军虽然经历了破多次战斗,却都是跟弱势禁军和厢军打的仗,将来能不能在大战场上扬威立万,还有待训练。
下一站,淮南东路的楚州。
一路走来,越往南便是河多山多,张林把大军从官道上走主要就是抓消息传递的时间差,不想在山路绕圈以免让朝廷有足够时间调集阻击兵马。
他混过官场,知道但凡要调兵遣将,必须得当地知府首肯,大一点的战斗还得先行通报开封府。知府开始调集兵马也得先发行兵文书到府州各地的指挥营指挥使手里,各处指挥使再往某个地方集合,校阅可有可无。
这其中多则十天半个月,少则两三天。以张林全骑军的速度,从官道上一天能行军百里多地,两三天就是两三百里。要是被逼急了,骑军日行三四百里都不成问题。
他之所以绕开大的府州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怕被拖住行程,让下一站的府州有时间征调兵马来堵截他。只要卡住关键的大路道口,拦住他三五天,他这支大军就得绕道,那主动权就在朝廷兵马手中了。
他每到一地,除了榨取大户的官吏们的小金库,优先是抢夺马匹,现在虎威军一人三骑轮换着让战马歇力,有的人甚至配备上了四骑。
楚州城外,远远望去官道上的叛军,万马奔腾的气势着实让人胆寒,知府何慕华原想让麾下将领出去讨教一番鼓鼓士气,临阵却胆怂了。
张林领着三千骑军策马奔腾到楚州城的东门外四百米处才停下队伍,指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府城禁军道:“看看,这就是朝廷禁军,胆小如鼠罢了。”
扈三娘兴致上来,要去城门口叫阵,张林赶忙把她战马缰绳拉住,直翻白眼。
这女人是不是傻啊,老子在将士们面前吹个牛鼓舞下士气你也当真,真当人家车弩和神背弓吃素的啊!
第259章 佯攻高邮军,实取扬州府()
北宋禁军少骑兵,对胡人不占上风,所以只能用装备来弥补不足,增强步卒战阵的战斗力。
步兵重甲前文说过,此刻就不说了,武器方面首推弓弩。
一般弓箭的有效射程为三十到五十步之间,一步约合后世一米半,也就是五六十米左右。厉害些的强弓精射手能达到一百步就算万一挑一了,百步穿杨也就是这么形容来的。
宋朝军制里能“弓射一石五斗”,就属于精兵中的精兵了,能有资格入选御前班直,做皇帝的贴身侍卫。
而弓箭和弩不同,前者主要靠人力,后者却是一来器械精巧来发力。
所谓“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正是宋朝弓弩器械发达,步卒配合重甲战阵才能跟北地胡人铁骑打打阵地战,野战只能守不能攻。
弓弩里的车弩射的虽然叫箭,但其实箭杆犹豫一般大小的长枪,有一种三弓八牛床子弩又称称一枪三剑箭,由“七十人张发”,该箭可“射及三百步”,重甲都扛不住。
宋神宗时候研制出来的神臂弓(其实是弩)则更牛逼,只用一人发射,射程却远及二百四十多步,接近四百米,“仍透穿榆木,没半簳”,可谓劲利霸道。而且这种神臂弓很容易拆卸和运输,随车而走,对付骑军冲锋是一大杀器。
宋朝的器仗铠胄,极今古之工巧,武备之盛,前世未有其比。
张林在武官体系中打混过一年半载,也知晓了宋朝明明有火药武器却不进一步研究的原因,一是火药配方不成熟,二个就是弩的性价比高。在大多数战局环境中,弩的确比火器要好用的多。
他之所以敢攻打县级小城池却对府州城池望而却步,主要就是因为府州城池配备有弩,需要拿人命去填。他只让大部骑军在城池三四百米外嚣张,也是卡着弩的有效射程。
其中道理陈良等大多人都懂,只看破不揭破,唯扈三娘这个傻女人蒙在鼓里。
虎威军虽然那府州城池没办法,但张林并不怕和朝廷兵马来一次野外交战,在楚州府城外的乡镇上补一番粮草后继续往南行。
不日,大军已是过了宝应县。
宝应县衙沦为了虎威军的行营,张林在衙门大堂中召集麾下将领商议行军路线。北地他安排的周密,但南地就没那么多准备了。
宝应县城正卡在南北官道的口子,从官道往正南走则是高邮军州,挨着扬州。此地乃富裕之地,是北宋的纳税大户,朝廷在此驻有重兵把守。
说实话,张林心中既想跟朝廷摩擦一番,又担心吃亏后把后路断了。而从宝兴县往东南方向去的话,则穿过射阳湖后直下兴化县,急行军一日便可远离高邮军州的势力范围。
这年头,当官的都奉行无过便是政绩,高邮军州不会冒风险来追击他们,否则吃了亏没法跟朝廷交代。最明智的选择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张林不烧杀掳劫,他们甚至可以奏报朝廷说“驱走贼军,辖内地境民生无恙”来请功一番。
张林对众人笑道:“在北地,一直是我做决策往哪里行军,那是因为我事先有安排。不过此时进了南地,就需要你们这些人商量着来了。地图就在这,你们商议个结果,是战还是绕道,也由你们来决定。”
陈良问道:“主公是想战或避?”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张林打个哈哈,转身离开:“你们就当我銮驾随军,下面如何行军安排是你们的事,我不闻不问,只有一个要求,十一月中旬前咱们必须要赶到福建路的福州城外。”
如今是十月初十,也就是要用三十五天的时间从淮南东路的宝应行军到福建路的福州。两千多里路,朝廷军报八百里加急只需要三四天,但大军行进就不一样了。
三十五天,若是中途被朝廷兵马阻隔个几次,就难办了。
淮南东路再往东南走则是两浙路,随后才是福建路。
等张林走后,陈良干咳一声,对众人道:“咱们在莘县起兵至今,除了大名府一战,其余小阵仗经历了十多次,对付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县城厢军。在这般下去,儿郎们手都生了。”
冯海道:“教头想跟高邮军州的兵马较量一番?”
“不错!”陈良道:“我训出来的兵,我对他们有信心,虽然咱们缺乏重器,攻不了府州城池,但可以把高邮军诱使出来一战。”
“如何诱敌?”
陈良笑道:“主公的地图是在是精妙无双,不但各县都有,连山水湖泊和官道都一一标明,我仔细比量过,咱们一路南下的行军时间和地图上各地之间的路程几乎相向,几乎是按照实际路程和作图距离来比对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栾廷玉认真道:“我们比朝廷兵马快,我在暗,敌在明。”
陈良点头赞许道:“对,就算宝应县早已派传令兵把我军占据县城的消息传到高邮军,也是半天之后,假若我们明日一早便开拔,他们依旧摸不着我们具体方位。”
“所以”
“所以,我想先打这里。”陈良手指重重地按在地图上。
众人目光移过去,俱都面露惊讶,有的一头雾水,有的则是沉思起来。
栾廷玉眉头紧蹙地想着,忽然想到什么,会心一笑道:“某愿率营攻打高邮,教头以为如何?”
众人更疑惑了,陈良明明手指的是宝应县西南方的金湖县,为何栾廷玉又要去攻打高邮军州?
陈良哈哈一笑:“还是栾教头知我心思,不过只你一营可不够。”
冯海似乎也明白过来了,道:“陈教头智计过人,某愿随栾教头一道攻打高邮军州。”
陈良抚掌道:“有你俩营一起,也不会太吃亏。不过万事需得谨慎,南地多山多水,小心藏兵伏击。”
“放心便是。”
陈良再在地图上指点,顺便解释给其余还没明白的人听:“你两营佯攻高邮军,穿过北橙子河后正是夜里,你们行进到邵伯镇断掉高邮军的回援后路。按照时间算,我这边四营两千兵马也该到了天长县,急行军天明既能打到扬州府城。这回我要用上震天雷,就不信这扬州城门比大名府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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