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朕召集诸卿而来,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专议北地各郡救灾,安抚民心一事。”
子婴眉头一皱,道:“救灾一事头绪太多,一时难以就绪,还是先揪出辽东探子要紧。”
胡亥默然良久,幽幽一叹,道:“北方三郡尽数受到天灾降临,事关大秦帝国安稳,百万百姓生死。”
“大秦帝国之中的老秦人,才是帝国的根基。只有朝廷果断出手,做事迅速,救灾治民。如此一来,大秦帝国才能凝聚民心。”
胡亥喟然一叹,道:“诸位爱卿有何想法,尽管道来。”
随着胡亥这一开口,尉缭等人都是一怔。他们清楚秦帝这样说,意味着势在必行。
他们都是老谋深算,经历过世事沉浮的老枭,自然清楚胡亥所言,才是重中之重。
尉缭沉吟片刻,随及沉声,道:“陛下,臣之本意,立即议此事。然后派遣三公重臣代表朝廷前去赈灾,安抚民心。”
胡亥深深看了一眼尉缭,默然良久,道:“敢问国尉,如此行为却是为何?”
尉缭,道:“一则,北地各郡之中灾情确实严重,赈灾一事关系到了近百万老秦人生死。二则,朝廷正在艰难时刻,收获民心有益无害。”
“三则,赈灾一事是大秦朝廷重新树立在庶民中威望的最佳时机,这样的机会不可错过。”
……
胡亥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尉缭所想与他近乎一致。顿了一下,随及大笑一声,道。
“国尉所言甚是,如今大秦帝国内忧外患。此际朝野上下必须要坚定同心,先行解决国内隐患。如此,才能率军决战中原!”
说着,胡亥深深吐出一口气,道:“赈灾一事,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进行。只是国尉觉得由谁代表朝廷合适?”
尉缭大笑:“如此之际,当由三公九卿中选择”说着扳起手指,道,“先说第一个。陛下觉得左相如何?”
胡亥大是惊讶:“左相?王叔么?若是王叔亲至第一线自是极好,只是左相开府理政治民。”
“大秦帝国目下运转,缺了左相绝对不可行。左相虽为三公九卿之首,却不是最佳的选择。”
尉缭轻轻一笑,道:“典客,廷尉随便一人,都足以代表朝廷,代表陛下!”
胡亥沉吟了片刻,道:“典客需要执掌黑冰台揪出这件事背后的黑手,故而不可轻离咸阳。”
“至于廷尉事关秦法建设,此乃大秦帝国当下所有事情的重中之重。”
听到胡亥话中的拒绝,尉缭悠悠一笑,道:“陛下,既然典客,左相等人不可前往。若是老臣前去如何?”
胡亥摇了摇头,道:“新军乃大秦帝国立足基础,国尉身负重任,不可前去。”
闻言,尉缭大笑一声,道:“陛下,如今新军早已经征集完毕,训练也上了规模,有老臣无老臣,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到这里,尉缭肃然拱手,道:“当下大秦朝野上下,老臣当为最合适的人选,陛下不必担心。”
“国尉?这……”胡亥一时间感到困惑,望着一脸坚定的尉缭,刹那之间,他心潮奔涌。
默然有顷,胡亥断然,道:“好,既然国尉如此认为,朕当准之!”
本章完
第153章 作秀与民心()
胡亥默然良久,他清楚北上救灾第一线。尉缭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尉缭最擅长的兵法,是战略。
而这一次北上救灾,需要的敏锐无双的政治天赋。这一次北上,不仅是因为近乎百万庶民生死存亡。
在最实质上,这一次北上北地各郡。其实也是一种政治上的作秀。
心头滚动,胡亥一拍帝案:“既然如此,国尉立即筹备,半日之后立即北上北地各郡,统筹指挥救灾事宜。”
“臣下遵命!”尉缭眼底一喜,恭声应命。
胡亥沉声,道:“此事关系大秦帝国的生死存亡,朝野臣民的任何风浪,朕一身承当。”
“左相府,黑冰台,国尉放手整治以及救灾便是。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诸卿莫要忘了这句话。”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臣等死不敢相忘。”
……
“陛下意欲亲自北上?”刹那之间,左相子婴有些明悟。胡亥刚才一系列举动,都在为他北上铺垫。
“嗯。”
点了点头,胡亥没有丝毫隐瞒。那怕是被点破心思,他依旧从容淡定:“北上赈灾,是一个扭转朕名声的机会!”
“陛下,不可!”匍匐在地,大礼三叩。左相子婴身为皇族血脉,又是帝国左相,与胡亥并非天地之别。
按照传统惯例,根本不必这种异乎寻常的礼节。这种庄重的礼节一旦出来,必将会成为焦点。
“左相,快快请起。”胡亥沉吟片刻,幽幽一叹:“你与朕叔侄一场,不必执此大礼。”
“虽为叔侄,但陛下贵为大秦二世皇帝,君臣有别,老臣不敢逾越。”
胡亥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左相请入座,左相如此大礼,必然是有事,有事就说!”
子婴坐在长案前虽显沉默,却也教人觉得有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他思谋片刻,对胡亥一拱手慨然,道。
“北地各郡遭受天灾,庶民为食必然疯狂。陛下作为大秦帝国的二世皇帝,一旦北上必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此去北地郡,必然是凶险万分。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身负大秦帝国复兴之责,老臣以为当坐镇咸阳,统筹全局。”
话音落点,子婴站起身来,对胡亥深深一躬,随及入座。
胡亥默然良久,笑道:“有国尉在,更有铁鹰锐士相随,朝廷开仓放粮以救民,朕相信老秦人不会向朕出手!”
顿了一下,胡亥,道:“国尉,此事你觉得如何。”
闻言,尉缭接过话头感慨一番,一字一顿,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老秦人愿为大秦帝国赴死,愿为陛下尽忠。”
“老秦人只会长剑对外,绝对不会拔剑陛下!”
有了尉缭的话,一时间子婴不知如何反驳。沉默了片刻,道:“今时不同往日,北地各郡并非全部都是忠君爱国的老秦人。”
“这一次流言蜚语四起,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老臣觉得陛下还是坐镇咸阳,统筹兼顾一切,最为妥当!”
“此事朕意已决!”胡亥拍案而起,断然,道:“由左相理政,坐镇咸阳。朕与国尉立即北上,统筹救灾一事。”
“是!”见事不可为,举殿大臣齐呼一声,陆续退出咸阳宫正殿。
……
胡亥诏书颁布,大秦帝国举国救灾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北地各郡的国人庶民们大相庆贺了。
连日来冰雹肆虐,麦浪滚滚的田野一片破败。原本可以大丰收的田地,却是让国人一年辛苦劳作成为泡影。
总管府务的家老督促着三十多个仆役不停地清运院落、门庭与车马场上的冰雹与积水,各地郡县仓促而来的马车一辆又一辆。
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可以说是络绎不绝,行色匆匆,带着无尽的苍促。
到郡守府拜访的,都是清一色的各县官吏,北地郡中的世家贵胄,以及各地庶民三老,有威望之辈。
他们有的驾着华贵的青铜轺车,有的架着木制轺车,有的甚至于是牛车。穿着虽然不同,或近或远地联袂而来。
但是他们的神色上,都有着相同的悲伤与无奈。在天灾袭来,肃杀凛冽的泾阳城中,仿佛有尸体堆叠。
冰雹从天而降,北地郡损失惨重。此刻的郡守府的正厅早已经无处立足,临时应急在庭院中搭起的席棚下,也站满了各色的宾客。
他们中有穿华贵长衫的年轻贵胄,也有短衫的庶民,更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许多人汇集在一起,意外的是除了呼吸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时间悄然流逝,看看暮色已经降临,冰雹之后的倾盆大雨虽然小了,可依然绵绵细雨不断落下。
这时候,等待的众人们渐渐不安了起来,大厅之中,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喧哗声。
……
“我等没吃没喝,在这里磨叨了一天,郡守大人为何迟迟不现身?”有人惊讶了。
“对呀,郡守大人该出来说几句了。”有人忍不住接口,心头自是愤愤不平。
“然也,冠带如云,庶民贵胄集于一堂,还不是要得到郡守大人的亲口肯定!”喧哗声大起,人群逐渐不安了起来。
“是也是也,郡守大人为何还不出来?”议论纷纷中,有老人大声嘟囔不满。
北地各郡遭受天灾,无数家庭等待着朝廷的救援。如今郡守隐而不见,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
“大人接见诸位!”就在乱纷纷之际,家老走出正厅高高喊了一嗓子。
一时间,喧哗声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来。
等候的不耐烦的众人们突然来了精神,一齐站了起来,目光殷切的望着正厅通向寝室的那一道石门。
一声疲惫的咳嗽,卫余走出了隔门。当他穿过厅堂,走到廊下,目光缓缓扫过正厅,扫过庭院时。
急不可耐众人,不分贵胄与庶民却都羞愧地低下了头,避开了他那疲惫而杀机滔天的目光。
他们都清楚,天灾突降。作为北地郡守卫余心头的压力,以及需要处理的正事。这一次众人前来打扰,本就是大大的不该。
本章完
第154章 骆甲()
“郡守大人,我等都想听听,关于这一次天灾横行,朝廷的意见。”义渠县令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哼!”卫余冷冷笑了一声,“朝廷诏书行遍天下,陛下之意昭然若揭,尔等久为老秦人,不知邦国大事要在朝堂商议么!”
“当下之时局,北地三郡遭受天灾,朝廷正准备组织救援。尔等当维持地方不乱,而不是在郡守府探听消息!”
……
说到这里,卫余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尔等身为老秦人,自当对朝廷信任朝廷,信任陛下。既然诏书行遍三郡,陛下就不会坐视不理。”
……
说罢,卫余径自转身,谁也不搭理地回去了。一时间,满厅众人大是尴尬,你看我我看你,一脸大惑不解。
乌氏县令赵末极是聪敏,略一思忖顿觉得恍然透亮,随及高声,道:“诸位国人请回,我等应当支持陛下,坚信朝廷!”
赵末说完,径自回身走了。这一刹那,他心头有一丝的悸动。刚才的话中,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安。
秦二世胡亥,作为大秦帝国的二世皇帝。不管是为了大秦帝国的威信,还是为了皇帝的威严,都绝对不会失信于国人。
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牛角,若非卫余一句话点醒,恐怕此刻的赵末,依然懵懂无知。
“都回去、都回去。”义渠县令陈文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长叹一声,感慨万千:“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等应当相信陛下!”
各地县令纷纷离开,其余国人们这才活泛过来,纷纷抬头望天:“走吧走吧,冰雹方歇,朝廷应该不会失信于民才是。”
郡守府中,白发三老,年轻后生们,不咸不淡地相互议论着,各自匆匆去了。就算是偶尔一两个同路,也闭口不谈今日之事。
这一幕的沧桑巨变,与郡守府中神色幽深,目光中多有期盼大相径庭。片刻之间,郡守府府门可罗雀,又恢复了清冷的光景。
家老望着最后一个人离开,方才转身走进书房,对卫余深深一躬:“大人,各地县令,国人纷纷退去。”
听完家老禀报,卫余疲惫的脸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家老,将本官的寝室收拾出来,另外在书房安置一塌。”
“记住郡守府府从今日起,不见任何人,不会客,不接见国人。同时让郡尉过来书房见我!”
“晓得了。”家老恭敬点头,随及匆匆去了。
家老离去,卫余心头滚动。不比其他人,对于二世皇帝亲至前线的消息,他在第一时间接到了。
但是对于他而言,这并不是好事,甚至于这是一件坏事。局势变化莫测,北地三郡天灾横行。
此时此刻,他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关注胡亥北上。近乎百万百姓的生死,早已是卫余心头的第一大事。
心头念头闪烁,时光飞逝。片刻之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进了卫余的书房,他是北地郡的郡尉骆甲。
骆甲一身戎装,面容普通平常,身形也不高大,唯独那炯炯发亮的目光,那赳赳生风的步态,自然透露出一种精明强悍。
骆甲经历过王翦率军灭楚,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功勋。没有人清楚,其实骆甲亲身经历了第一次李信伐楚。
这也是其余诸将,一路扶摇而上,步步青云。唯独这最有资格升官的骆甲,却一直是爵上造,任职北地郡尉,而且极少与发达之人来往。
除了过从甚密的军中袍泽,大秦帝国中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有骆甲这一号人。甚至于若不是大秦帝国将才凋零,骆甲未必能够担任北地郡尉。
天下人皆不知,恰恰是这个普普通通的骆甲,不仅经历了两次伐楚,更是让李信与王翦为之重视。
这才是秦军真正的中流砥柱,才是支撑大秦帝国巍巍而立的栋梁。大秦帝国大出于天下的五百年中,所有的战争能够胜利,都是因为像骆甲这样一大批人前仆后继。
没有骆甲这样的仁人志士,中流砥柱,大秦帝国当初便不可能兵出函谷关,席卷六国。
也不可能北上击胡七百里,使得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更不可能让大秦帝国在风雨飘摇中依旧不倒。
骆甲这样的中流砥柱是秦军的财富,是重铸大秦帝国的核心。现下大秦帝国内忧外患,不仅有冰雹肆虐,灾难横生,更有山东列国风起云涌。
正当十字路口,也到了骆甲这样的中流砥柱,仁人志士,再一次为大秦帝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了。
“大人!”快步而来的骆甲,神色有些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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