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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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5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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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别帅进言:“那时,再图后事不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此战分晓。”赵慈一语中的。

    待约定时日,果有一队骡马,浩浩荡荡出城。沿棠谷地,穿吴房县境,顺下安昌。貌似为李通送去棠精工兵甲。三十余里谷道,积雪深厚,崎岖难行。直到日落,才抵凤鸣谷口。草草进食,又举火夜行,深入谷中。

    伏于两侧山脊的赵慈,不禁嗤鼻一笑:“深夜举火,人马嘶鸣,生怕我等不知也。”

    “渠帅料敌于先,岂是一众匠人能敌。”便有别帅,趁机溜须拍马。

    赵慈欣然笑纳:“待整队入谷,伏兵尽出。”

    “喏。”

    骡队悉数入谷,杀声四起。

    队中工匠,早有准备。将所驮囊袋,尽数割去。翻身上马,掉头奔回。

    岂料大雪球,隆隆滚下,障塞归路。

    “降者不杀!”败军纷纷叫嚣。

    “壮士饶命!”便有匠兵高声求饶:“袋中并无兵甲,我等皆是饵兵!”

    忽觉喉咙骤寒,环首长刀已架于颈间。持刀之人,咧嘴一笑:“尔等雕虫小技,某已尽知也!”

    “敢问壮士何名?”匠兵颤声发问。

    “江夏赵慈!”那人吐气开声。

    

1。118 求死不易() 
“呃……”匠兵一时失声。本以为是惊吓过度,脑际一片空白,故不知英雄出处。

    然转念一想,仍就不知。

    瞥见匠兵怪异之情,赵慈龇牙一笑:“今日不知,明日当知。”

    “壮士所言……极是。”匠兵笑比哭难看。

    “就地换装,连夜启程。”赵慈一声大喝。

    “喏!”败军纷纷领命。剥除匠人衣甲,胡乱裹在破烂甲胄之外。又将早春二月,除去外衣,瑟瑟发抖的一干人等,聚拢到一处。

    “烦劳尔等,随某走一趟。”赵慈横刀而立,不怒自威:“只需听命,全家可活。如若不然,不留鸡犬!”

    “敢不从命,敢不从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何能不听命行事。

    “头领何在。”赵慈又问。

    “老朽在此。”便有对骡队头领,自行出列。

    见他年迈,不忍则辱。赵慈和颜悦色:“老丈领队在前,择选面熟者百人,原路折返。”

    “喏。”老匠人岂敢反抗。

    命留守兵卒,将一干人等,押去山寨。骡队披星戴月,原路赶回。轻装逃命,自当迅捷。原路折返,亦比来时平坦。天将露白,骡队已抵达棠谿城下。

    “来者何人!”城头队率,高声喝问。

    被直抵后心的尖刀,推到队前。骡队老头领,唯有强行答话:“正是我等。路遇贼寇,侥幸逃脱。”

    “原是郑阿翁。”火光下辨清相貌,队率又问:“何处遇伏。”

    “凤鸣谷中。”

    “果不出大匠所料。”城头队率,好言宽慰:“诸位辛苦,速速入城吧。”

    “速开城门!”

    “喏。”

    目视吊桥徐徐落下,城下败军各个紧咬牙关,呼吸急促。

    “万勿轻动。”赵慈一声低喝。

    待吊起落地,城门洞开。提到嗓子眼的担心,亦随之落地。

    “阿翁先行。”赵慈自身后耳语。

    “唉。”骡队头领,依令行事。

    乱军借骡马遮掩,蜂拥入城。城头队率,自当是惊魂未定,争相入城,故不疑有他。

    待千余乱军,冲入城内。赵慈暗出一口浊气:“大匠现在何处。”

    骡队头领,如实作答:“城中铁官寺。”

    “擒贼擒王,随我来。”

    “喏。”

    “尔等兵分数路,攻占城门。莫放走一人。”

    “得令。”

    “匠人尚未察觉,切莫喊杀。”

    “省得。”

    “胜败在此一举,诸位奋起。”

    “呼喝。”

    别帅自行分兵,抢占城门。赵慈领麾下精卒,借老丈指路,杀奔铁官寺而去。

    城中匠人,尚在熟睡。街上空无一人。乱军心无旁骛,一路疾行,不做他想。便是赵慈本人,亦难免心潮澎湃。热血冲冠,未觉有异。

    只在破门而入时,疑心骤起:“此处为何亦无人守卫。”

    便听身后心腹言道:“必是抽掉大队人马,送兵甲去上蔡。乃至城中守备空虚。”

    “言之有理。”开弓已无回头箭。蜂拥入院,赵慈猛挥刀。

    “杀——”杀声大作。

    一路行来,憋闷许久的杀气,喷薄而出。败军个个势若疯虎,扑向官舍。

    便在此时,忽闻鸣镝射空。

    院中举火如龙。墙上、平座,廊前、屋脊。弓弩手列成人墙,将乱军四面合围。锋矢犹如点点寒星笼罩,一望无垠。

    “渠帅!”一干人等,目眦尽裂。

    不及回头。刀车已堵死院门。墙外惊呼声起,必是同伴遇袭。

    “中计也!”赵慈两眼一黑,险昏死过去。万幸被同伴扛住,咬牙缓过神来。

    “赵慈何在。”声出顶阁大平座。

    “赵某在此。”赵慈分开人群,走到场中:“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杀某一人,莫害我袍泽兄弟。”

    “渠帅!”身后败军,各个虎目含泪。

    “弃刀免死。”阁上那人又道。

    “弃刀!”万箭齐发,留刀何用。

    顶阁内,郭嘉与棠谿典,凭栏俯瞰,相视而笑。一切尽在掌握。

    须臾。赵慈及一众别帅,五花大绑,被龚都压入大堂。先前数路兵分,攻占城门的败军,悉数被俘。赵慈问过方知,未等抵近,便遇刀车障道,墙上撤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见事不可为,唯弃刀跪地,乞求活命。

    堂内上首,端坐一人。须发灰白,不怒自威。

    身前侧席,一人作陪。面含笑意,自有风仪。

    棠谿典言道:“反贼赵慈,知罪否。”

    “技不如人,认输。”赵慈问道:“此计,出自何人之手。”

    棠谿典伸手侧席:“便是这位。”

    “高姓大名。”赵慈自要死个明白。

    “阳翟郭嘉。”郭嘉含笑以对。

    “此计,可有出处。”赵慈又问。

    “信手拈来,并无出处。”郭嘉笑道:“倒临时起意,取了个名字。”

    “可否赐教。”

    “凤凰于飞。”

    赵慈默记于心,死而无憾。

    见他面露死志,身后党羽已视死如归。郭嘉遂生惜才之心:“南阳太守秦颉之事,我亦有耳闻。然尔等怒而兴兵,破六县泄私愤。亦是十恶不赦之大罪。”

    “足下既知我等之事,可愿细听内因。”赵慈忽悲怆一笑。

    “愿闻其样。”郭嘉心中一动。

    “年前,河南尹巡察南阳,与我密语。言,只需兵谏,便可如愿。我等一介武夫,语出河南尹,如何能不言听计从。于是愤而起兵,破六县已壮声势。岂料……”

    “岂料河南尹领突骑五千,反戈一击。”郭嘉如何能不醒悟:“杀良冒功。”

    “我等猝不及防,唯奔逃活命。”赵慈言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乞斩我一人,饶过曾为大汉搏命的一众袍泽兄弟。”

    “渠帅何必求他,有死而已!”便有别帅,愤而出声。

    “老将军以为如何?”郭嘉拜问。

    “此事,奉孝当自决。”棠谿典答曰。类似尔虞我诈,曾经历过宋氏兴亡的五官中郎将,自有深切体会。

    “我家公子,领五县令印,为五县主取食。乃洛阳一等一之贵胄。自有门路,令尔等蒙冤昭雪。”郭嘉问道:“愿降否?”

    堂内众人,表情各异,齐看赵慈。

    赵慈却摇头:“权贵视我如走狗。便是换了个主人,又能如何。不过是摇尾乞怜,苟活于世。求速死。”

    “求速死!”堂内众人,齐声附和。

    见郭嘉又看,棠谿典终于开口:“当可一用。”

    “我主在北,求死不易。”郭嘉取蓟国名帖视之。

    饶是棠谿典,亦浑身一震。

1。119 司金典农() 
洛阳西郭,十里函园。二崤城,中堡,瑶光殿。

    “好一个凤凰于飞。”贾诩笑赞。

    “凤皇于飞,刿刿其羽。”荀攸笑道:“文和可窥破,此‘信手拈来’之计。”

    贾诩轻轻颔首:“此乃‘连枝环’。”

    “莫非是‘分枝连环计’。”沮授亦有所悟。

    “然也。”贾诩笑道:“所谓‘花开二朵,各表一枝’。此连环计,有二分支。以棠谿城为始,二路骡队,一路南下,一路东进。二路皆需穿嵖岈山而过。南下乃为饵兵,此一路,郭嘉先已料定,赵慈必能识破。然却不知,识破后,赵慈当如何择选:若只取兵甲,必伏击东路;然若取棠谿城,则必乔装,逆行南路。于是,郭嘉做两全之备。南路无需赘述。且看东路。先命龚都领麾下宿贼,伏于水北,若赵慈挥军来夺,匠人者弃兵甲而走。待乱军搬重甲入山,精疲力尽时,行背后一击,一战而胜。再一鼓作气,势如破竹,攻取山中大寨。”

    “如若不来。则知赵慈非为兵甲,欲取棠谿城是也。龚都于是当机立断,与骡队同返。抢先伏于城内,静待赵慈自投彀中。”沮授轻轻颔首:“雄为凤,雌为凰。凤、凰,乃二鸟也。”

    “然也。”贾诩笑道:“凤、凰于飞,刿刿其羽。何其醒目。必引群鸟,追逐相随。而赵慈等南阳败兵,便是群鸟也。”

    “奉孝少时,便名著乡里。年不过十六,便能顾全局。待二千及冠,恐不在我等之下。”荀攸笑叹。

    “河南有此人,我主无忧矣。”田丰一语中的。

    便在此时,阎行将蓟王手书送入。

    贾诩细细看过,将书中警句,朗声诵读:“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谋主所谋,千秋万世;谋士所谋,寸阴尺璧。”谋主、谋士,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遂将手书传阅众人。

    细观之后,田丰叹道:“我主之心,臣已尽知也。”

    “蓟国之强,天下已无出其右。然若兴不义之兵,虽能一蹴而就,登临大位。必上行而下效,引后世子孙,天下万民争相效仿。为夺大位,自相残杀,无所不用其极。乃至祸起萧墙,终为外人所乘。”言及此处,荀攸已泪洒当场。

    “家国天下。岂能为一己之私,而枉顾天下。”田丰一语中的。

    贾诩笑叹:“坐不坐大位,称不称汉帝。与我主而言,并无所谓。”

    棠谿城。

    宋奇车驾入城,与棠谿典相见。

    遥想当初,棠谿典一时老泪纵横。郭嘉如何能不醒悟。棠谿典,必是宋氏外戚重臣。与宋奇父,不其侯拜执金吾宋酆,相交莫逆。所谓坐蔡邕徙边之罪,不过是借口。只因心向宋皇后,才被内宦清洗。宋皇后无辜被害,宋氏一门死于非命。心灰意冷,归乡后,入棠谿亭,为匠人首领。醉心铸造,不问世事。

    岂料多年后,竟与宋奇相见。

    宾主落座,棠谿典以袖拭泪:“贤侄因何死里逃生,又因何辗转至此。”

    “一言难尽。”叔父当面,宋奇遂将多年经历,娓娓道来。知宋皇后竟也未死,今已为蓟王昭阳贵人。棠谿典老怀大慰。换言之,宋奇今为何人效力,棠谿典此时亦,心知肚明。

    “棠谿亭十里之地。数万匠户,愿为‘宗王’,效犬马之力!”棠谿典目光如炬。

    “谢叔父成全。”宋奇肃容下拜。

    “蓟国将作寺,不日当遣良匠百人南下。传授蓟国锻造、营城及机关诸技。”宋奇言道:“我已表叔父为汝南金曹掾,兼领‘司金都尉’。棠谿峡至棠谿湖、棠谿城,棠谿源百里之地,皆为叔父所辖。”

    金曹掾,为金曹长官,掌货币盐铁事。公府置金曹,其长官正称掾,副称属;郡县亦置金曹,其正长官称掾,副长官称史。均省称金曹。

    司金都尉,掌冶金等事,典作农战之具。与“武猛”、“典农”、“屯田”校尉类似,“司金”亦是“名自命而号自定”。属于郡都尉,秩比二千石。

    “老臣领命。”棠谿典面北而拜。

    “得棠谿兵甲,豫州亦称‘精兵之地’也。”郭嘉笑道。

    “先有黄巾屯田,再得棠谿囤兵(甲)。如奉孝所言,豫州大地,当无往不利。”宋奇笑道:“奉孝可知,舞阳县,亦为王上所获。舞阳令印,正快马送来。”

    “恭喜公子,配六县令印。”郭嘉笑拜。

    堂内众人,纷纷抚掌而笑。

    笑罢,宋奇又命赵慈入内:“我已举子善为‘司金司马’,驻守棠谿城。护匠人周全。”

    “卑下领命。”赵慈不愿再为勋贵走狗,却甘为蓟王鹰犬。换言之,蓟王虽贵为王爵。然普天之下,无人拿蓟王与“勋贵”等量齐观。蓟王乃汉室贵胄,绝非洛阳勋贵可比。细细体会,便知二者判若鸿沟。

    乱军别帅,皆为曲候。与匠兵力士,一同整编。严加训练,拱卫棠谿。龚都所部,皆披棠谿兵甲,护送宋奇一行,抵达阳安。

    阳安“以界内(阳安)山为名”。入先前诸县一般无二。饱受黄巾刘辟所部袭扰,县令弃城而逃。闻贵公子姗姗而来,一众吏民,翘首以盼。城外堡主宗贼,各自心惊胆颤。

    本以为轻车简从,岂料迤迤逦逦。队中虎贲,全身披甲,气势如虹。直令人望而生畏。

    便愈发陪着小心,恭迎明廷入内。

    先张榜安民,再将欠薪补齐。三下敕令,命黄巾渠帅刘辟,并安昌渠帅李通,双双入城来见。

    有颍川三县,珠玉在前。城内百姓,尽皆心安。

    果不其然。三日后,十万黄巾围城。领头之人,虎背熊腰,阔面钢髯。头包黄巾,身披铁衣。正是渠帅刘辟,字元开。传言此人,忠勇敢战,力大开山。故名‘辟’。乃豫州黄巾之首。今日一见,果非常人。

    宋奇亲出相见。

    “见过神上使。”

    “见过刘渠帅。”

    “奉神师之命,投靠‘宗王’。”

    “奉神师之命,特来恭迎大驾。”

    二人交代完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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