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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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5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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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蓟都尹娄圭亦醒悟:“水镜先生,真乃国之‘智囊’也。”

    语出《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樗里子滑稽多智,秦人号曰‘智囊’。”后有前汉晁错、新莽鲁匡等人,皆曾被时人称为“智囊”。

    洛阳西郭,平乐观下,平乐馆。

    张让休假出宫,轻车简从,赶来此处。终得见夏恽并封谞二人。

    “多日不见,二位可好?”张让皮笑肉不笑。

    “张常侍所为何来?”封谞亦不气恼。所谓“和气生财”。洛阳权贵皆知,永乐董太后,遣封谞入平乐馆,为人求官。时有童谚:“平乐、乐平,有求必有应,凡事皆可平”。

    “死期至也,特来为我等吊丧。”张让语出惊人。

    “张常侍何出此言?”夏恽大惊相问。

    “陛下欲杀我等,以谢天下。”张让含恨开口:“大祸临头,尔等竟还不知!”

    “我等早已不问内外诸事,宫中亦多中、小黄门主事。陛下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封谞将信将疑。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老狗无用,弃不足惜。”张让惨笑:“党人复起,然江河日下。为稳坐大位,陛下欲杀我等,堵悠悠众口。理所当然,亦是帝王心术。”

    “该当如何?”夏恽以礼相问。

    “诸位想束手就擒,满门待毙。还是背水一战,搏命相击。”张让反问。

    “自当保全满门家小,张常侍何必多此一问。”封谞亦拜。

    “如此,当杀一儆百。”张让切齿生恨。

    “愿闻其详。”二人双双下拜。

1。46 寻机而动() 
听张让细说诸情,夏恽并封二人,皆惊疑不定。

    夏恽言道:“我等好比藤枝,傍树而生。大树若倒,焉能独活。”

    “新帝自幼长于外藩,与我等不亲。恐夜长梦多。趁羽翼未丰时,连根拔起。方为长久之计。”张让强硬以对。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封连连摆手:“家奴岂能弑主。此计太过凶险。莫要忘了,虽是先帝遗命,然立新帝者,却是蓟王。若知我等大逆弑君,蓟王焉能善罢甘休。比倾举国之力,杀奔洛阳。我等势单力薄,如何能挡。”

    “蓟王远在北疆。宫中之事,鞭长莫及。”张让随口答曰。

    “函园内一万幕府精兵,又当如何?”夏恽脱口而出。

    “这……”张让佯装一惊。二人说辞,实不出其所料。略作沉思,又试问道:“二位以为,该当如何。”

    “所谓‘杀一儆百’。新帝万勿轻动。然身旁一干亲信,却可择一二,杀之!”夏恽已有定计。

    张让心中暗喜,却不露声色:“依你之意,又该杀何人,方能以儆效尤。”

    “这……”夏恽目光闪烁,不时偷瞥身旁封。

    目光一碰,封幡然醒悟:“莫非……”

    “然也!”夏恽咬牙道:“唯有如此,陛下方能晓以利害,再不敢轻举妄动。猛虎无牙不如猫。我等‘硕鼠’,得以偷生。”

    “此事,此事……”封冷汗淋漓,浑身恶寒。然面对张让、夏恽,咄咄逼人,又不敢出言忤逆。

    张让一语直戳心窝:“我等同气连枝,共称‘十常侍’。若我等皆亡,封常侍,能独活否?”

    一语惊醒梦中人。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新帝又岂能留下活口。待大势已去,朋党皆亡。老而无用,还有何人愿为一条老狗续命!

    “也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念至此,封遂打定主意:“便,依计行事。”

    “好!”六目相对,张让、夏恽,异口同声。

    三人定计,分头行动。

    昔日先帝设西园八校。夏恽捐资家财,认领一校。由其从弟,谏议大夫夏牟统领。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亦认领一校。由其婿,尚书郎冯芳统领。赵忠亦荐从弟,光禄大夫赵融,认领一校。

    十常侍,手中并无兵权。若要拼死一击,此三人手握西园私兵,至关重要。

    夏恽、赵忠,位列十常侍,事关全家性命,自当效死力。唯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称病不出。游离在二宫之外。张让与赵忠等人暗中商议,需借老大人之力。否则,难以成事。

    钩盾令宋典,不无担心:“老大人垂垂老矣,或不久于人世。得善终,何其容易。想必陛下,亦不会为难。不似我等还有数十年荣华富贵,一家老小性命,故愿放手一搏。老大人不愿共谋,也就罢了,万一走漏消息,悔之晚矣。”

    “自得蓟国华大夫良药续命,老大人身强体健,实无大碍。不过是,见陛下继位,朝政不稳,称病辟祸也。”张让嘿声一笑:“陛下重用中、小黄门。弃我等中常侍于不顾。老大人齿龄更长,焉能不怀恨在心。”

    “如此,我且去一试。”赵忠言道。

    “有劳。”十常侍纷纷下拜。

    掖庭令毕岚又问:“程大人处……”

    “程大人自入永安宫,服侍皇太子。已铺好后路。我等切莫叨扰。”张让叹道:“老而弥坚。我等刀锯余人,能活到程大人这般年岁,着实不易。”

    言及心事。十常侍各自唏嘘。

    秋风萧瑟,草木摇落。帝都繁华依旧。勋贵豪强,纸醉金迷。五陵少年,飞鹰走马。唯有诸如程璜、曹节这般禁中宿臣,嗅到了遮掩在京华烟云后的,一丝危机。

    月初,新帝亲下口谕。十月初一,将为嫡母窦太后,行上寿礼。整个九月,中署皆为此事奔走忙碌。

    百善孝为先。新帝此举,广受赞誉。大乱初平,百废待兴。确需一场庆典,来提振士气。振奋人心。

    新晋组建的皇家击鞠队,网罗河洛好手,正在阿阁鞠城,勤加苦练。以备在上寿当日,与城中五陵少年组成的击鞠队,一决胜负。为上寿礼,增光添彩。

    话说。上次鞠赛,还是与西域击鞠联队,一决雌雄。以袁绍、曹操、刘备等人为首的皇家击鞠队本遥遥领先,不料先帝神之操盘,判定不分胜负,为时人所津津乐道。

    彼情彼景,历历在目。然却物是人非,君已先逝。

    新帝二下口谕,百蛮贡职、众郡奉计,宜当提前出发,参席上寿礼,以示隆重。八月案比便已完成。赶在立冬前,抵达京都,亦来得及。于是天下闻风而动。百蛮朝贡使团,郡国上计车队,纷纷提前出发,奔赴洛阳不提。

    趁上寿礼时,杀十常侍,以谢天下。可尽收人心。再挟威改元,新帝当稳坐大位。那时,内有中、小黄门,外有名士党人。宫内宫外,皆是心腹肱股重臣,以为爪牙。还有何人再轻言废立!

    当然,汉室宗亲,亦需顾及。

    择吉日,先帝拜太常刘焉,为益州刺史。入蜀安民。又拜侍御史刘瑶,为扬州刺史。再拜侍中兼领西园典军校尉刘岱,为青州刺史。

    西园典军校尉一职,遂授予前合肥侯国相,胡毋班。其妹夫王匡,亦有重名。已被大将军何进,辟为府掾。

    如前所说,危难之秋,抱团取暖。新帝能信得过的,自然是宗室家臣。

    洛阳西郭,函园二崤城,官堡。

    蓟国四大谋主与幕府五校,齐聚一堂。

    将蓟王手书传阅众人,右丞贾诩言道:“新帝决心已定,断难转圜,主公让我等,寻机而动。切莫坐视二宫,血流成河。”

    “外藩干政,自取其祸。”取王上手书细观,荀攸遂言道:“杀十常侍,大快人心。若出兵干预,阉宦得以侥幸逃生,岂非令我主,身背骂名。”

    “主公让我等‘寻机而动’。我等自当‘见机行事’。”贾诩言道:“主公书中所言‘切莫坐视二宫,血流成河’。而非‘二宫流血’。换言之,十常侍可杀,然二宫不能乱。”

    “右丞所言极是。”前军校尉,二弟关羽言道:“可命人举火为号,若战火延绵,当入城相助。扑杀乱党。”

    “何人举火。”后军校尉,三弟张飞,瞪大环眼。

    贾诩笑道:“我倒是有几个,适宜之选。”

    

1。47 一念之差() 
西邸,万金堂。

    自天降流火,麒麟送子。灵思皇后,深居简出,安心待产。“众人皆醉,我独醒”。站上风口浪尖的前一刻,何后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任凭宫墙之外,人声沸鼎。何后深居简出,充耳不闻,颇多淡定从容。

    新帝又令千余宫人,重返西园。园中内外,渐有生机。

    大将军何进,每次下朝,皆赶来相见。今次亦不例外。

    朝政如何,何后已不在意。只需保住腹中麟子,无论风云变幻,何氏一门自当枕无忧。且何后韶华正茂,待太子长成,甚至待腹中麒麟子长成,犹未迟也。

    “拜见皇后。”大将军何进,登堂行礼。

    何后自帘后言道:“大将军免礼,赐座。”

    “谢皇后。”

    待何进落座,何后笑问:“太后上寿礼,可备周全。”

    “皆已齐备。”何进躬身答道。今时不同往日。窦太后抚养皇太子,何氏一门自当善待。

    “好。”何后又叮嘱道:“宁多无缺,切莫失礼。”

    “唉。”何进轻轻颔首。

    “陛下所募鞠手,是何来历。”何后忽问。

    “皆是河洛游侠。队率名唤黄纲,乃颍川阳翟豪强。”何进必然知晓。

    “陛下先为合肥侯,因何结识颍川豪强。”何后又问。

    “乃程中大夫保举。”何进答曰。

    “原来如此。”何后轻轻颔首,转而又问道:“陛下仍未与袁氏圆房?”

    “是。”何进面色微变。

    “为何?”何后追问。

    “这……”何进贵为大将军,虽不敢说权倾朝野,然足可称耳目众多。关于陛下床笫之私,南宫玉堂殿,隐有风传。只是,事关天子隐密,身为人臣,何进一时难以启齿。

    “可是不能起兴。”何后早知。

    “传闻……确是如此。”何进再无需遮掩。

    “哼!”何后一声冷哼:“陛下自幼与母分离,乃由食母养大成人。为合肥侯时,便闲言碎语不断。蒸母之说,甚嚣尘上。今日果然印证。大将军可知,陛下因何不常去永乐宫,问候生母董氏。”

    “臣,未知也。”

    “永乐宫传闻,董太后常入偏殿,喂食王美人贵子。故而身染**,陛下嗅之,隐疾险些发作。”

    “嘶”何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天下竟还有此等奇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后叹道:“陛下幼时与母分离,思母心切,日夜煎熬,或才落下病根。此乃‘狂病’之一也。”所谓“狂病”,时下多指精神失常,或患有疯癫病。《汉书梁孝王刘武传》:“今梁王年少,颇有狂病。”又如《后汉书文苑传下祢衡》:“(衡)自称狂病,不肯往。”此症,若不发作,与常人无异。然若发作,如疯魔狂舞,不能自控,更无法自已。

    “皇后何以知之?”何进忙问。

    “乃太医令告知。”何后私语相告。

    “咦?”何进又是一惊。话说太医令张奉,乃中常侍张让义子。所谓医者父母心。此人向来守口如瓶。绝口不提宫闱之事。便是其父张让询问,亦隐瞒不报。正因如此,才深得前后两任陛下信赖。然,为何将陛下隐疾,告知何后。

    “其中内情,大将军无需多问。”何后自帘后柔然一笑,颇多高深莫测。

    “臣,遵命。”何进不疑有他。

    先前。何后与十常侍歃血为盟。欲借十常侍之力,废立无道昏君,扶太子继位。生死攸关,不惜使出千里投怀术。今,成功孕身,腹中乃麒麟贵子,又开始珍惜羽毛。不想借故献身,巧施美人计,令新帝狂病大发,做出大逆不道,违背人伦,盗嫂之事。

    然若就此放手,又实不甘心。故才有今日之问。换言之,何后似已另有打算。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陛下身患狂病,食乳起兴。稍有恣意,便会狂性大发……此乃死穴也。

    目送大将军,稳步出堂。何后眸中厉色渐浓,又倏地散去。慌忙双手捧腹,低声呢喃道:“吾儿勿惊,为娘不过是一念之差。断不会如此行事,乖,且安睡,且安睡……”

    话说大将军何进,出万金堂,正欲登车。忽闻背后有人轻唤。

    “大将军?”

    “嗯?”何进闻声回头,举目四望,果见一西园小校,正藏身迭石洞窟,冲他挥手。

    何进定睛一看,乃是熟人。不疑有他,这便绕去相见。

    “潘司马,何故如此隐秘。”迭石堆垒成的假山内,别有洞天。

    西园小校,名唤潘隐,与何进乃早年故交,私交甚厚。现为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军中司马。

    “大将军可知,兵祸临头。”潘隐语出惊人。

    “兵祸何来?”何进忙问。

    “陛下名为招募鞠手,实则暗纳死士。欲趁上寿击鞠时,斩杀十常侍。岂料行事不密,被十常侍悉知。张让等人岂能坐以待毙……”潘隐遂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何进越听越惊。不等说完,拔腿便走。

    本想奔回万金堂,禀告何后。却在将要登堂的瞬间,猛然止步。须臾,缓缓回身,在一众小黄门狐疑不解的目光中,转身登车,径直出园。

    车驾入府,何进遂召心腹,密室商谈。

    “天助我主也!”门客张津,奋而起身:“黄门常侍权重日久,又与永乐太后专通奸利,大将军宜选贤纳良,整顿天下,为国除患!”

    大将军司马许凉,急忙言道:“兵士正奉命镇守八关,谨防贼人混入。急切间,难以调回。”

    “北军五校,当可一用。”主簿陈琳言道。

    “不可。”许凉急忙摇头:”北军五校,多董骠骑耳目。凡有风吹草动,董太后必然察觉。“

    假司马伍宕,试言道:“距上寿礼,尚有时日。何不,从外镇调兵。”

    “不可。”主簿陈琳,急忙起身劝谏:“《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岂可诈得(国家大事,容不得偷懒耍诈)?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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