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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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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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父能开此弓否?”刘备问道。

    “可也。”太史慈一语中的:“此弓乃为毙敌之将,极耗气力。临阵杀敌,力有不逮。先前,义父在杨氏城楼,并开六石强弓,毙黑山贼将三十有九。用的便是‘铁臂弓法’。折算起来,义父两臂乃有十二石力道。”

    “果然如此。”俯瞰蹋顿坠地无声,刘备遂命军医,上前查看。

    知从子并无大碍,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方才松了口气。

    蹋顿浑身披甲,皮糙肉厚。沙场松软,韩当又手下留情。自当性命无忧。

    灌下一晚疗伤汤药,蹋顿悠悠转醒。

    见人已重回宴会大堂,这才记起先前诸事。

    表情愤懑,怏怏不乐。

    刘备居高笑问:“券书墨迹未干,你二人胜负已分。如今,该当如何。”

    蹋顿抱拳:“悉听王上发落。”

    “权且饶你不死,将功抵命。”刘备目视丘力居:“暂领‘奋威司马’,比千石俸如何?”

    丘力居大喜:“多谢王上不杀之恩!”

    蹋顿拜服:“主公在上,蹋顿敢不效死!”

    “何不称‘乌桓丈夫’?”刘备打趣。

    “哈哈哈……”堂内宾客俱欢颜。

    刘备又看向大舅哥:“劳烦汗鲁王,为蹋顿补齐兵马。”

    “喏。”乌延含笑领命。蓟王从不白用人。少时堆钱伐贼,丹阳白毦一人十万钱。乌桓突骑,乃天下名骑。马匹不算,亦如此价。马价因人而异。若只是军马,作价十万。若是良马,当作价百万。若是神驹,价值千金。此,便是募兵与征兵之区别。

    换言之,一千乌桓突骑,至少需耗费二亿蓟钱。

    三郡乌桓虽是抱团取暖,然各有分属。刘备让大舅哥操持此事,用意不言自明。三郡乌桓很快商定募兵比例。乌延帐下出兵千五百,丘力居帐下出兵一千。计二千五百人。

    依蓟国惯例。所募兵马,家人皆欢天喜地,迁入安次各城安居。如此看来,拖家带口二十万钱,确实不贵。且还有一半大钱落入各部大人囊中。

    蓟王刘备携万辆兵车出塞。辎重储备何止丰富。

    两千五百乌桓突骑,只需人马入营,便可即刻武装。

    至于忠心,“撑犁孤涂,东胡共主”之蓟王刘备,从不担心。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背后还有一家老小望眼欲穿。

    韩当麾下皆是郡兵,不可私吞。将兵士交由司马统帅。韩当领五百亲随入营。五百人皆出身豪侠,与韩当乃是过命交情。少时与徐荣、田冈等人,同操一份营生。后被辽西太守赵苞所募。今北境有蓟王守备,安全无虞。韩当等人另谋高就,亦是人之常情。

    重开酒宴。坐上欢声笑语,经久不息。

    乘兴罢筵。刘备婉拒王允等人留宿之请,返归兵车营地。

    杜氏、邹氏、田圣等美人,正翘首以盼。

    重门叠户,口口相传。一夜无话。

    经停数日,待乌桓突骑悉数入列。刘备这便与王允、乌延等人辞行。出关北上,奔赴白檀城,使高车中郎将治所。

    重走少时出关之路,坐看河谷两侧山水。记忆犹新,刘备一时感慨万千。

    沿途车马往来,不绝于道。遥看王旗,纷纷避让行礼。各个惊喜莫名。互相私语,蓟王北上,必出大事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往来行人,自当看热闹不嫌事大。蓟王赫赫威名,何须多言。

    一路畅通无阻。斥候言,白檀在望。

    便有正副使高车中郎将,鲜于辅、鲜于银,领兵十里出迎。

1。31 便衣出行() 
白檀城今非昔比。横竖五里,内中外,三城嵌套。四面瓮城,间隔马面。版筑夯土,内外包砖。

    内有兵卒三千,隶属使高车中郎将。

    “拜见王上。”鲜于辅、鲜于银,双双勒马王驾前。

    “二位免礼。”刘备隔窗笑问:“高车王庭,近日如何?”

    “自归义王薨,十二归义侯,齐聚白海之滨,共议国事。臣等,亲往吊唁,并无异常。”鲜于辅言道。

    “城内可设祭坛。”刘备又问。

    “城内南高车人,自发设坛祭奠。我等亦未阻拦。”鲜于辅再答。

    “即刻告知十二归义侯。言,孤在城内遥祭归义王,请各部大人,同商归义王身后事。”

    刘备乃归义王之婿。又是“东胡共主”。此举自是妥当。鲜于辅、鲜于银亦心知肚明,这便领命不提。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驶入白檀内城。遥看“赤鹿焰角,三足乌“蓟王旗帜,城内居民纷纷跪伏于道旁,各自垂泪。老王已逝,人心惶惶。自刘备白檀城下,败如日中天之鲜卑大单于。檀石槐死前,又将鲜卑王杖传与刘备。彼时刘备,便是草原各部心中的“东胡共主”。须知,匈奴等东胡,皆视大汉为母族。刘备乃大汉宗亲,血脉相连,自是一家人。为东胡之主,合情合理。

    刘备亦不负众望,威信天下,引东胡牧人南下归附。即便留守草原,亦知“东主在南”。

    先前,草原弱肉强食。哪家势大,便裹挟入哪家。前有匈奴,鲜卑,再有乌桓,高车。诸如扶余、挹娄,亦裹挟其中。自刘备为“东胡共主”,先后立鲜卑十四部居延属国,三郡乌桓属国,高车十二归义侯国,又新立扶余属国并南北沃沮属国。东胡改游牧为半游牧,乃至农牧,大势所趋。所产羊毛、皮革、鲜奶、酪、牲畜、马匹、陨铁、宝石等,与蓟国互市。换取蓟国名产。可称居有定所,丰衣足食。

    蓟王亦曾下令,各部部民,无分枝属,皆比照蓟国赋税,足额缴纳供奉即可。各部大人亦不曾违背。

    正因有蓟国横亘幽冀,虎踞在侧。草原各部,皆不敢忤逆。而南高车人,正从“半游牧”迅速向“农牧”转变,焉能半途而废。

    便在此紧要关头,归义王薨。王庭另有消息传出,言十二部大人,欲尽提部中青壮北上。名为送葬,实为攻灭北海六氏。

    所谓“狗急蓦墙”。北海六氏,身处死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必拼死一战。

    族中青壮,能侥幸存活者,十不存一。

    如此一来。南北高车,即便勉强一统。六氏十二姓中,还有多少姓氏得以存续,皆未知之数也。

    便在此时,遥见王旗。南高车人,焉能不喜极而泣。

    万辆兵车有序拆解,拼合。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地而起。将内城军营,建成一座坚固营堡。搪瓷铁壁,高达数丈。望楼、箭塔林立。组成营壁的联排厢体,每隔数节车厢,另置机关箭车,水龙弩炮等,攻防利器。大营亦被车厢细分。四方营寨,进出有度,各有功用。居中便是蓟王中军大营。由新式营房马车,拼组而成。

    蓟国机关器之强,直令人叹为观止。

    塞北草原,一马平川。万辆兵车可布“兵车大阵”。无论行进、宿营,堪称无往不利。正如江南多陂泽,常陷马蹄。重骑多半无用武之地。塞外草原,最利兵车布阵。

    蓟王向来以备不虞。猛虎搏兔,亦用全力。故此行,虽精兵猛将尽出,亦带足万辆各式兵车。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蓟王牵一发而动全身。

    焉能不谨而又慎。

    “大哥。”待太史慈与黄叙并肩入帐,刘备已换好便装。兄弟三人相约,便装出行。史涣等一众绣衣吏,亦同往。

    “欲往何处。”出后营角门时,太史慈问道。

    “去城中胡姬酒肆。”刘备答曰。

    “大哥若要饮酒,我与五弟自当作陪,何须去胡姬酒肆。”恰逢人心浮动之时,太史慈不想兄长轻身涉险。

    “此去乃是采风。”刘备道明原委:“自身居高位,周围皆是肱股重臣。蓟国吏治清明,自无需多疑。然塞外不比国中,民生究竟如何,还需亲自一观。”

    见兄长去意已决,太史慈与黄叙自当随行。

    黄叙所患儿童病,自长成,已痊愈。时下少有发作。面具虽可去,却习惯掩面:“大哥可是想知晓,归义王真正死因。”

    “此其一也。”刘备轻轻颔首:“归义王若命不该绝,遭人暗害,必有风声泄露。酒肆古往今来,便是流言是非,汇聚之地。此去且听南北酒客,如何传说。”

    “嗯。”三人问清城中胡姬酒肆所在,便沿路寻来。

    白檀内城,乃先前刘备所筑。虽面部全非,先前留存仍依稀可辨。出内城,中城及外郭,皆是后建。先前护城河,变城中内河,不时还有革船往来。换言之,白檀城当设有水砦。

    穿中城,抵外郭,入胡姬酒肆。凡胡姬酒肆,必是西域藩商开设。高昌蒲桃美酒,驰名天下。木桶盛装,牛马运来。与蓟国松泉酿,并称“红白二醴”。至于高达三十度的翠玉琼浆,非帝国洛阳,及蓟国城下不可畅饮。

    白檀互市。南北客商云集,东西好货齐聚。藩装胡服,掺杂四海乡音。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与蓟国风格迥异。一楼大厅亦设连榻,却为胡床。居中设有高台。台上胡姬身披薄纱,胡旋起舞,艳光四射。口哨声此起彼伏。不得不说。古往今来,胡人无师自通,皆善此道。

    蓟国亦有胡姬舞娘。然却不似这般……粗鄙。嗯,着实粗鄙。

    稍作滞留,一无所获。众人遂登二楼雅座。楼下多为游商,道听途说,不知深浅。亦不足为信。

    见刘备一行,贵气盈门。胡姬好妇,春眸一亮。这便殷勤上前,引入雅座。

    蓟国素纱衣套装,风靡北地。尤其是素纱足衣,工艺精湛,价格昂贵。非一般女流之辈,能够穿着。然楼上楼下胡姬,皆罗袜生尘,翠袖生风。“足”见一斑。又窥一斑而知全豹。天朝上邦之风尚,由表及里,由内而外。如沐春风,润物无声。

    男人嘛,仍穿精工(麻)布袜。

    众人落座。

    好妇送来糕饼小食,高昌美酒自不可少。玉臂皓腕,亲为众人斟满。史涣遂取“百角券钞”相赠。

    

1。32 无心插柳() 
蓟国四出文钱,俗称“角钱”。赀库支取方式,亦因左伯皮纸风靡而随之改变。不同面值的“券钞”,早已随游商,流行南北。面值有“十角”、“廿角”、“卅角”、“角”、“百角”、“角”,不一而足。

    比铜钱太过方便。尤其对需携带大量钱财的客商而言,可解铜重之苦。为防贼人仿造假钞,从皮纸、印文、油墨,蓟国将作馆皆耗费心机。券钞还上裹一层透明肠衣隔水。经久耐用。

    “百角”,便是一百文大钱。

    好妇春眸生烟,含笑接过。却不收入囊中,反塞进怀中。玉肌赛雪,春光乍现。在座众人非礼勿视。除去蓟王刘备,目光清冽,含笑相看。眼中无半分杂念。话说,蓟王后宫,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人间绝色,共枕榻间。一般庸脂俗粉,如何能撩动蓟王心弦。

    好妇心领神会,见好便收。如此双方皆留有余地,彼此皆能顾全颜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萍水相逢,露水情缘。换作一般人等,蠢蠢欲动,甘之如饴。然对身居高位如蓟王,却断不可取。不洁是其一,风险乃其二。时下,女刺客、女仙人,何其多也。若趁坦诚相待时,一击致命。悔之晚矣。

    蓟王自无心插柳。

    雅座多南北豪客。许多西域藩商,彼此正用母语热烈交谈。刘备宫中胡姬众多。耳濡目染,亦能辨其大意。

    虽皆说南北高车之事,却无人谈及归义老王之死。换言之,乃寿终正寝。非遭人暗害。

    端坐良久,知无所获。刘备遂领众人下楼而去。

    出胡姬酒肆。塞上夜风一吹,众人无不神清气爽。

    “主公,有人尾随。”史涣领绣衣吏,分布左右,隔开人群。

    “小心戒备。”刘备低声道。

    “喏。”

    内城闲人免进。出入需凭护高车校尉府所发传证。眼看刘备一行即将步入内城,尾随之人顾不得遮掩,纷纷现身。当即被混迹人群中的绣衣吏,团团包围。

    绣衣豪侠,守卫刘备多年。彼此英雄相契,休戚与共。瞬息之间,形势突变。街上行人见状,急忙避让围观。被围在圈中的胡人,各个手握刀柄,互相靠背,神情紧张。

    “万勿轻动。”史涣冷声道:“抽刀即死。”

    胡人之中,忽出东胡语,安抚下同伴,又转为幽州汉话:“我等乃鲜卑族人,并无恶意。”

    史涣又问:“可是奢延国人。”

    “非也。”那人又道:“我等乃出中部鲜卑。”

    “中部鲜卑?”史涣微微皱眉。

    鲜卑大单于檀石槐,曾将鲜卑分为三部: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壤扶余之二十多城、邑,为东部;右北平以西,直至上谷之十多城、邑,为中部;上谷以西,直至敦煌、乌孙等二十多城、邑,为西部。

    西部鲜卑远遁,后融入西域都护府。东部鲜卑降汉,立为三归义侯国。中部鲜卑,本已立为十四部奢延属国。不料今日又有人自称中部鲜卑。

    刘备耳语数句,史涣遂勒令一众胡人,解除兵刃。搜身后,带入军营。

    中军大帐。刘备正襟危坐。文臣武将,左右分坐。

    须臾,有三人五花大绑,被绣衣吏押进帐中。

    见三人年纪颇青。却目光坚毅,并无怯色。刘备言道:“松绑。”

    “喏。”史涣便上前为三人松绑。

    “报上名来。”刘备居高言道。

    “扶罗韩。”

    “步度根。”

    “轲比能。”

    三人依次通名,而后齐声下拜:“拜见王上。”

    “所为何来?”刘备不置可否。

    三人相互看过,便由步度根娓娓道来。

    话说,自檀石槐陨落,满门授首。时,代郡以西,西部鲜卑率先远遁。乱入西域,被刘备万里剿灭,融入都护府,为它乾五姓。

    代郡以东,中部鲜卑,除去十四部南下,立奢延属国。余众各自攻伐,渐成二家,其大人一为步度根,分布于并州太原、雁门等地;其二为轲比能,分布于幽州代郡、上谷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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