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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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4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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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可得五千,二人便是一万。自当多多益善。

    且营中书佐,还言道:年(庸)金一万,先付一半。剩下一半,可足月来领。每月得钱五百。共计十月。年年如此。

    便有人问道:为何来年少了五千?

    书佐答曰:来年一半庸金,当付给渡海青壮,留其傍身。

    又有人追问:我儿此去几载?

    书佐又答:少则三五载,多则十载。视情况而定。

    第三人再问:平日可有书信往来。

    书佐言道:必然有。

    众人这便安心。所谓打虎亲兄弟。每家少则二三子,多则四五子,甚至还有九子同船而去。辽东豪商田韶,目睹登船青壮,竟排出十里长龙。不由心生敬畏。

    三韩青壮大量流失,国力空虚。而这些渡海远游的三韩子弟,客庸港口,耳濡目染,习大汉风仪。再娶妻生子,当为汉民。凡安家立命,必书信将父母兄弟,尽数劝来安居。宗亲四邻,亦会随行。不出十载,百万民众,流失大半。

    三韩融入大汉,指日可待。

    这便是高等文明的魔力。

    后有国人削尖脑袋,不惜举债偷渡,亦要投奔西海。亦是此因。后世以做洋人为傲。正如时下四夷争做汉人,一般无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亘古不变之真理也。

    楼桑将作馆。

    蓟王亲临。

    正在以右国令夏公、将作令苏伯为首的将作馆大匠师的陪同下,设计盐田诸机关器。

    手当其中,便是“汲水器”。

    渤海上湾,多河流入海口。淡水不断注入,使得靠近河口的湾区,海水淡化,含盐量低。唯有等涨潮时,深海咸水自行冲上滩涂,方可用来晒盐。如此靠天吃饭,自会影响盐田产量。为地尽其利。急需能随时将深海咸水,运送并注入盐田的一系列机关器。

    刘备曾改造汲水罐车,运送肥水上陇右梯田。今,可否改造“汲水罐船”,运送咸水。

    “回禀主公。浇灌百万亩盐田,汲水船或需建万艘。”苏伯谏言道:“即便国内船坞,皆用来建造,亦需十年。恐不及也。”

    “夏公以为如何?”刘备问道。

    “筑坝后,可排建天车提水。”夏公想到了水车。

    苏伯又补充道:“海岸不同河流,并无流水借势。若建天车,当借风势。”

    “风车。”刘备欣然点头。大利匠城,一艘艘将作大舡上,皆设有此物。技艺早已成熟。

    “岸边水淡,又当如何。”刘备再问。

    “当避诸水入海口。”苏伯答道:“若能掘暗渠入海,引来咸水,自是最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备心中一动:“速取图板。”

1。42 善利其器() 
时下提水器,有桔槔、辘轳、翻车、天车,不一而足。

    或借水势,或借人力、畜力。然汲取海水,却需借风力。海岸多强风。只需在岸边排造风车,以驱轮轴。大堤建引水涵管,深入海面,引来咸水。只需再造一新物,便可将涵管内咸水,源源不断,引上陂渠,注入盐田。

    风车不稀奇。便是风力天车,而已。只是刘备图板上所画之“新物”,众人皆第一次见。

    只见图中:圆筒状的中空长管内,有一条环带,仿如盘龙,绕居中长轴,螺旋向上。很像收割机的螺旋刀片。但刀组更长,刀片也更多。

    刘备随手画出,见众人不解,又详说其功用:“将此物斜放入水。下端连涵管,上端接陂渠。筒内中轴,以齿轮与风车相连。随‘螺旋叶片’旋转,海水层层提升,从上端流入陂渠。”

    刘备所绘之物,名曰:“阿基米德螺旋提水器”。

    普遍认为是阿基米德诸多法明创造之一。后研究表明,早在公元前七世纪的古巴比伦“空中花园”,便已被熟练应用。

    “此是何物?”右国令夏公叹声问道。主公每每奇思妙想,神来之笔,直令人叹为观止。

    “滚筒。”刘备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汉人尚简。正如豆腐、果冻,名字不宜太长。前有翻车,今有滚筒。上下呼应,正当适宜。

    “滚筒提水机。”苏伯欣然点头,遂命良匠试造。

    刘备又道:“可在风车塔楼内部,仿石磨,再加一立轮。风力不足时,可由畜力辅助。”

    “喏。”大匠师领命而去。

    将作馆物料齐备。又有蓟王面授机宜。很快,一个竹质“提水滚筒”,便被试造完毕。

    入水一试,果有奇效。

    只需知晓其中物理(原理),大匠师们自会加以改进,不断完善,成为传世技艺。

    士、农、工、商,国之石民。缺一不可。蓟国工匠亦有晋升之路:工徒、能工、工师、工匠、良匠、大匠、匠师、大匠师、匠宗、大匠宗。十级。与民爵相匹配。十级大匠宗,为民爵九等“五大夫”。

    十等乃为“职称”,非公职。若为匠官,如将作令、将作丞等,还能领食一份官俸。蓟国双食俸,早已普及。传言,肱股重臣,已“三得食俸”。虽未广为流传,却已言之凿凿。

    料想,必不会有差。

    只是,天下板荡,民生凋敝。若再传出,蓟国官吏已得享三重薪俸。必遭人构陷。亦令人眼馋。

    国难当头,社稷为先。秘而不宣,也是对的。

    翻车滚筒,两样提水机关器,很快风靡蓟国。便利迅捷,何止快人工百倍。

    提水问题解决,旗开得胜。

    然后续工艺,还有许多。

    古法晒盐。需经:建滩、整滩、纳潮、制卤、测卤、结晶及捞盐归坨,七道工序。缺一不可。长芦、长汀二县,正进行建滩、整滩,新辟盐田之,头二道工序。为防盐水渗漏地下,盐田建成,便要整滩。先将盐田内滩泥挖松,晾干,再浇灌海水泡酥,盐工赤脚踩匀,再用刮板刮平,而后将田内海水排出晾干,用石墩(碌碡)压实夯平。

    “压滩”,可用造督亢干栏重楼时所创“打桩机”改造成“压滩机”。工艺当不难。交给馆中匠师即可。

    今又与一众大匠师,改‘纳潮’为‘提纳并举’。无潮时,借风车、滚筒提水。可称之为“提卤机”。

    制卤、测卤,乃晒盐之始。而后才是结晶、捞盐。

    晒盐时,若不及时搅拌,盐晶粗大不美,难以下咽。故在晾晒途中,需及时“旋卤打花”,使盐粒均匀细小。后世常用“套绳法”:事先在盐田两侧,对称夯下若干根木桩,再将一根长绳,缠于桩上。类后世“跳绳游戏”。借人力、畜力或机器,带动套绳,搅拌田中卤水。谓“绳打盐花”。原理亦不复杂。

    七道工序,皆是后话。所谓闭门造车,摸石头过河。刘备及一众蓟国工匠,时下又如何能尽知。先用人力,于实际生产中,逐渐改进,升级工艺便是。

    其后不久,蓟国整套盐田机关器,有:

    压滩机,将盐田压实、压平、不漏,乃晒盐之基。

    提卤机,将盐水从海中暗渠抽提上盐田陂渠,乃晒盐之始。

    打花机,将卤水搅动,使盐粒均匀细小,乃晒盐之中。

    堆盐车,将海盐结晶,推聚成坨。乃晒盐之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蓟王向来以备不虞。善利其器。环渤海百万亩盐田,非一日之功。正如薮中良田,亦非一蹴而就。皆需人力物力,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二位国相来报。锦帆司马苏飞已在三韩半岛,扎下营地。欲新造一港,名曰釜山。

    刘备一愣。细问之后,再看手绘图册。这便笃定,必是后世釜山港无疑。

    数万辰韩、弁韩青壮,正乘田氏海船,奔赴州胡港。港口已设大营,用于安置。取“半工半读”。半日造城,半日学艺。习汉字汉语、汉礼汉俗,诸如此类。之所以迁往州胡岛,乃为防三韩觉察有异:为何不授倭语,反授汉语。

    万一被觉察,也好言语。倭人亦同习汉语,汉、倭、韩,从此言语互通,岂非三全其美。

    说一千,道一万,终归是高等文明。

    难不成让汉人习倭语。本末倒置。逆天行事,必遭天谴。

    戒之慎之。慎之戒之。

    书上所言,取汉名“釜山”以示区分。倒是提醒了刘备。州胡岛上港口,不宜再以“州胡”为名。此港既为中转站,上可援三韩,下可济倭国。再取“州胡”中一字相配,便唤做“济州港”吧。

    总比“济胡港”显得大气。符合我大汉“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之风。

    挺好。

    入冬不久,腊日将至。

    今年腊赐“八珍八宝,八馐八馔”为何物,百官皆翘首以盼。

    同僚早已议论开来:王上与钟羌联姻,得昆冈美玉百车。玉器必不可少。诸如:琉璃香露、翠玉琼浆、金丝毛毯等,蓟国名产,自然在列。还有君臣共食之蓟王家米,亦不可或缺。想来想去,似乎去年所赐,皆不可省。

    今年又有何新物入列,乃时下蓟国官吏,最热门之谈资。

    开年后,蓟王二十有五。

    春秋鼎盛,如日正升。

    

1。43 百般不厌() 
西邸,万金堂。

    雪后初晴,园中仿如轻纱笼罩,朦胧却不炫目。陛下矗立轩下,身披狐嗉大氅,静观雪落。

    张让、赵忠分立身后。偷看陛下圣颜,想必又在思念王美人。开年,陛下二十有八。已近而立。生离死别,情殇初尝。似一夜长大。驴车夜宴,货卖列肆,寻欢作乐,通宵达旦,已难寻觅。陛下虽未勤于政事,却也不再荒诞嬉戏。

    最近时有提及,欲将宫中女婢年长者,出嫁。

    “宫人择官婢年八岁以上,侍皇后以下,年三十五出嫁。乳母取官婢。”

    昨日又言及此事。想必,陛下乃真有此意。

    张让暗问赵忠。赵忠意味深长:厌了。

    锦衣玉食,佳丽三千。饶是饕餮盛宴,终归有厌倦的一天。如今,唯一能令陛下百般不厌,唯有铜钱。

    “阿父。”陛下忽然开口。

    “老奴在。”张让躬身上前。

    “何日上计。”陛下问道。

    “距正月旦会,已不足月。”张让答曰。

    “蓟王上计使到否?”陛下记起那日为嫡母窦太后上寿,蓟王在侯台内所言。今季献费,足有三亿。

    见张让含笑看来,黄门令左丰这便近前答道:“奴婢听闻。蓟国、陇右上计车队,皆已出发,同赴洛阳。”

    “陇右民生凋敝,不提也罢。”陛下心情极佳。

    “陛下明见。”左丰又进言道:“然,右丞贾诩言,陇右有羌户、氐户、胡户,计五百万口。理当进献。”

    陛下一愣:“莫非,今季蓟王欲为民千万献费否?”

    “贾丞正是此意。”黄门令左丰答曰。

    张让动了动嘴角:‘若足纳千万,便是六亿三千万钱。’

    “正如老大人所言。”左丰小心作答。

    “蓟王何所求?”陛下喜上眉梢。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陛下深谙商贾之道。为人处世,恪守皇商信誉。从不强买强卖,更不会只收钱不办事。比起史上那些惯于强取豪夺,动不动便抄家灭族的暴君,不知高明多少。

    左丰小心言道:“蓟王欲请陛下,将陇右五百万羌氐诸胡,纳入大汉治下,令其为编户齐民。并以此为例,广纳化外万民。”

    陛下心领神会:“闻蓟王欲抄掠乐浪野民,送去倭国。料想,必不止于十万众也。”

    黄门令左丰不敢答话,遂偷看张让。

    张让焉能不知,这便代为进言道:“闻蓟王在雍奴薮中,新开数县。值用人之际,半岛野民,虽百无一用,种田倒勉强可用。”

    “天下种田,唯我蓟王。”陛下笑道:“然天下商贾,舍朕其谁。”

    “陛下圣明。”张让、赵忠谄媚一笑。

    细想之下,陛下言之有理啊。种田十倍利,经商百倍利。蓟王种田十年,不如陛下一年所获。

    难怪陛下对蓟王如此恩宠。蓟王种田,终归是比不过陛下卖官啊。既稳操胜券,还有何所虑。

    “蓟王有心了。”陛下笑叹:“黄巾逆乱,减口二千万。得陇右五百万诸胡,再得岛夷野民百万,补足十之二三。亦是大功一件。”

    陛下果然聪慧!

    竟知晓,三韩野民足有百万之众。

    万幸,蓟王磊落。国中人口,如实上报,未有丝毫隐瞒。若起私心,陛下必不能容。

    心念至此,黄门令左丰一时,遍体生寒。

    陛下心意,其实很简单。该你的,分文不取;该朕的,分文不少。

    一言蔽之,诚信立国。

    话说,自那晚独上高楼,皇后坦然相待。刘备一眼扫过,见皇后**广披守宫纹身,便知陛下之心。

    只需是为朕所有,谁也不得染指!

    “蓟王向来耿直磊落。”陛下言道:“若年年为陇右诸胡上呈献费,编户入册,有何不可。凡有化外野民,入籍大汉。亦如此例。”

    “陛下圣明。”左丰抢前高呼。

    陛下轻声一笑,意味深长。

    须知。蓟王虽加黄钺,有代主征伐之权。却未得抄掠化外野民,为己所用之便。杀戮与抄掠,乃泾渭分明之两码事。

    蓟王向来谨慎。一旦滥权,必被陛下所忌。赐加黄钺,与三赐九锡,实质上,并无不同。既是褒奖,又是测试。人前人后,凡有一丝不同。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再无掣肘,便可随心所欲,放手施为。便大错特错。

    后世有句俗话,放长线钓大鱼。正如陛下这般。乃是行:反纵虎归山之计。

    前后两汉,煌煌四百年。凡能居于帝位者,皆不可小觑。

    道理很简单。四百年来,凡有自诩为聪明者,只需扪心自问:皇帝为何不出我家。

    洛阳东郭,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

    收到黄门令密信,贾诩不动声色,付之一炬。

    先前,蓟国前后来函,言及二事:抄掠三韩,倭国来使。贾诩顺水推船,二事合一。欲行瞒天过海之计。

    自以为得计。

    岂料陛下对蓟国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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