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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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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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防路上行人窥探。

    押送重刑犯时,需蒙目并佩带桎梏。若是王侯、高官,则无需佩戴桎梏,且还允许仆从、侍卒随行,赡护其日常起居。

    确认无误,办完交接。一路押运罪官的郡兵,这便领赏返回。便有罪官出声相问:为何半途而返?

    队率言道:此去敦煌,将换做辅汉大将军麾下兵士押运。

    罪官这便醒悟:原来如此。

    许是收了不少赏钱,队率心情大好,便又开解道:明庭且放宽心。此去陇右,是福是祸,未可知也。

    罪官平揖相送。

    颍川一郡罪官及家眷,皆汇聚在此。后续还有颍川大族,举族前来。

    说话间,郡兵皆走,院中只剩罪官及家眷。正欲下车打探。忽见一将,纵马入院。乌骓马,玄甲衣,涂搪斑斓白虎纹。气势滔滔,宛如神兵天降。

    稳稳勒停神驹,这便粗声言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俺奉大哥之命,前来护送。区区五十里,忍忍便到。”

    来人便是蓟国四神将之,张飞,翼德小胖。

    蓟国“凶神诸将”之大名,岂能不知。罪官纷纷行礼:“有劳张校尉。”

    “嗯!”

    张飞这便调转马头:“都随俺来!”

    出院便见一队虎贲,列队相迎。高头大马,甲骑具装。皆虎熊壮士。可挡张飞三合不败,乃千里挑一的豪勇之士。装备自然精良无比。张小胖得的俸禄赏赐,大多花在刀刃上了。

    三十六部羌渠、十二部氐酋、湟中义从胡,西州豪侠,三百万众,不过选出三十六骑。关羽张飞,各领十八骑。

    就这队人马。随张小胖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东口驿,前后皆设障墙。马面、虎落、箭楼、谯楼、吊桥、护城河、一应俱全。由幕府所辖。守卫此处的曲候,便是“麴氏四英”中的麴演。

    出障城,入陇关道。忽闻车马喧嚣,罪官掀帘视之。传闻中只容单车通行的谷道,竟被辟成数车并行的青石大道。谷中碎石杂草,皆已不见。近地面的两侧山体,甚至被削成一人高的直壁。壁下流水潺潺,似还铺有地下排水管网。

    此去大震关,约五、六十里。莫非谷道皆被拓宽不成!

    见张飞旌旗如林,路上车马纷纷避让。

    如此坦途,始料不及。

    行不多久,忽闻人声鼎沸,宛如置身闹市。

    掀帘再看。

    只见一座市楼横跨陇关谷道。楼高五重,旌旗招展。市楼两侧,不见山体。乃是两排隔路相对的重楼列肆。

    “悬楼列肆。”便有罪官,读出市楼悬扁。

    所谓悬楼。便是悬空而建之楼,却非完全置于空中,而是“背山半悬”。半悬楼体,以支柱和板墙,与山壁巧妙连成一体。整体采用干栏式支柱,远远看去,仿佛悬浮空中,与绵延的山脊融成一体,极为震撼。

    依山而建的悬楼,皆高五重。底层立于地面,后墙立柱为二层平座檐柱。二层后墙立柱,乃三层平座檐柱。一言蔽之,下层前柱,为上层后柱。如此层层支撑,直达五重。为与山体固定,各层楼板,还如栈道,插入沿山开凿的菱形石孔之内。并用钢索牵引。异常牢固。

    只需山体不崩,重楼不到。

    见众人议论纷纷。张飞嘿声笑道:“东西二处悬楼列肆,各长五里。共计十里。上下五重,已住满人家。”

    “敢问张校尉,王上可在大震关中?”

    “大哥正在城中。”张飞笑道:“且备下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悬楼各层平座,已立满居民。三三两两,正俯瞰车队。

    虽着汉服,却面相各异,多是异族。

    便有罪官问道:“敢问张校尉。楼上所居,是何许人也?”

    “皆我陇右汉民。”张飞笑道:“羌氐汉胡皆有。”

    “原来如此……”正暗自思量,忽听身旁家眷惊呼。

    “阿父且看!”随幼子手指。罪官仰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横栏东西,区分华夷的陇山。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漫山遍野,鳞次栉比的悬楼!整座陇山竟被悬楼挂满。不见草木,亦不见山石。

    再往上看。遥见一座雄关耸立山巅。一座巍峨的宫殿,探出城头。雕楹画栋,重檐飞宇;户牖通明,光芒四射。正是云霞殿。

    短短数月。辅汉大将军,竟把雄关,建成了一座雄城。

    遥看排排悬楼,重檐笔直一线,几无高差。罪官不禁感叹。真鬼斧神工也。

    登山需绕行。若把陇山比作一座高台,台分九重。左右两道山路,盘旋向上。与沿山搭建的环形街道,依次相交。上下通达,乃山城特色。

    大体而言,悬楼亦是干栏式建筑。坂上立柱,环建高楼。十分便捷。因背靠山体,面向空中。故而街道,亦多悬空。或与栈道相接,或与山体相连,因势利导,在楼层之间蜿蜒穿行,只求便利,并不拘泥。

    换句话说。悬楼如多层栈道,从上而下,分列在山体之上。彼此间有完善的结构支撑。

    正因无需凿山采石,伐木修路。最大程度的减少了施工量。只需凿好菱形石孔,排插梁木。上下以立柱支撑,前后斜拉钢丝绳。再装木板为墙,便可快速搭建成悬楼。

    截悬溜瀑布为水源。支渠四通。内设喷淋莲蓬已备灭火,木质墙体涂抹白垩防火。上盖瓦当遮挡火箭。当然,里里外外,覆满搪瓷甲片,最好不过。眼下就算了。实在是太过奢侈。

    谁曾想,被羌氐纵火焚毁的大震关,忽摇身一变,成了座纳民十余万口的关城。

    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而所谓悬楼。一个“悬”字,足可道尽其妙。

    论种田营造,蓟国自当冠绝天下。

1。64 自降身份() 
“天水(汉阳)、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室屋。”

    悬楼,便是木板楼。

    比起建在督亢、雍奴的蓟国干栏重楼,胜在简单轻便。减去了堆砌墙体的空心汉砖,只保留了盖顶的瓦当。余下皆木质结构。可比“栈道”。

    “栈道”又称“栈阁之道”。简称“栈阁”。

    沿山开凿,只为通行。故无需过于宽敞。陇山悬楼,乃为人居。故要比栈阁。宽敞许多。结构也要比栈阁更加复杂。

    以陇山悬楼为例:可看成是九条上下平行的“栈阁”,挂在山体之上。

    彼此之间,以梁柱相接。设钢丝悬索。最下一层悬楼,稳稳立在山脚。以为支撑。再凿山挖孔,插入横梁,与山体固定。梁上铺板,以为楼层。每栋悬楼,皆为五重。悬挂在陇山之上。当真鳞萃比栉,蔚为壮观。

    街道,便凌空飞架于上下二排悬楼之间。如此层层向上,以达山巅。若钻入楼底去看,可见根根立柱,夯入陇坂之内。密密麻麻插满山体。令陇山,最大程度的保留了林木山貌。

    简而言之:有上下九条“栈阁”悬在陇山之上;每一条“栈阁”皆是五层高的联排别墅。

    如此着想,便是对了。

    本以为悬楼拥挤。待辎车抵近,这才发觉,别有洞天。

    重楼与山林相间,悬道与山石相依。山石花木,推窗可见。绒花草甸,俯身可辨。人声与鸟雀共鸣。山野与重楼相映成趣。还有山岚素雪,溪水潺潺。

    工匠们就地取材。正为各家各户,修剪堆叠庭院景观。剔除易燃的灌木枯草,清理出的山地,再造亭台楼阁,长廊覆道。不一而足。

    景观建筑,可徐徐图之。有整座陇山为底板,督造不难。

    东西陇坂,遍布悬楼。南北向的绵延山脉、丘陵、溪谷、荒原,正被星罗棋布的马场、羊牢、果园、梯田,依次圈占。属于刘备的十万部族,正满腔热忱的开辟陇坂。

    悬楼内,织机声不断。朗朗读书声与呼喝军号,在演武场与校馆内,交织上演。

    列肆内,行人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东去西来,乡音无改。

    正如翼德小胖所言。汉胡羌氐皆有。还有西域藩商,穿行其间。及从长安远道而来的僦车儿郎,亦屡见不鲜。

    所谓丝路流金。依惯例,过陇关需缴“关税”。此乃真真正正的“关”税。往来游商,皆自愿缴纳。只因蓟王铺路架桥,让天堑变通途。时间便是金钱。不差这三五角钱。

    过大震关、金城关、洪池关,出玉门关、阳关、肩水金关,便可入西域。

    沿山而上,十步一景,百步一街。目不暇接间,忽见一片开阔平地。车队已抵陇山之巅,大震关下。左右两条盘山路,右上左下,四车并行。十分通畅。

    若只路过,无需入大震关城,只需从左右“肩关”,便可翻越陇山。罪官们,却要面见蓟王,自当入大震关首。“肩关”、“关首”虽是刘备新创,其意亦无需多言。

    左右肩关,便是左右瓮城。居中才是“凹”字形关城。左右肩关乃由“麴氏四英”中的麴英和麴光领兵守护。大震关则由麴义亲守。诸如韩浩与高顺统领的“列城陷阵”,则同驻在关城军营。

    韩遂重筑大震关时,沿山脊南北走势,修建了许多城障烽燧。皆可用来屯兵。由诸如北地先零羌骑,并州匈奴游骑等部驻守,同归中军校尉典韦,及别部司马麴义所辖。

    关城内城,由史涣领绣衣吏拱卫。云霞殿内,则交给亚马逊御卫。

    雪后初晴,苍山尽染。山岚席卷,如雾似幻。

    好一个人间仙境。

    张飞掷矛下马。拾阶入殿。诸多罪官,却面面相觑,裹足不前。正想着该如何相见,已有人群出殿。当中一人,如众星拱月。虽着常服低冠,却难掩贵气无边。

    众人纷纷醒悟,乃是蓟王亲出相迎。

    这便排立阶下,长揖行礼:“拜见蓟王。”

    刘备伸手虚扶,亦走到阶下:“诸位免礼。”

    如前所说。时人以高为贵,居高为傲。先时,殖货里豪商,为刘备摆流水长席。各家主,手持竹片,自立门前,脚下便有一级台阶。入席赴宴之人,需站在阶下施礼。家主立于阶上,居高授以竹片,书姓名籍贯,及贺词一句,方可入席。

    时见戏志才仪表堂堂,甚有风仪。家主下阶答话,平地回礼,便是礼遇。

    何为“平辈”,何为“齐民”。站立之高度,便等同于身份之高低。

    诸多大汉生活千姿百态,皆随文字扑面而来。诸位看官可曾领会。

    又问说书人,神在哪里?神在行间字里。一目十行,不求甚解,自无法体会。

    言归正传。

    见蓟王不仅亲出相迎,更阶下回礼。

    诸罪官心生感动,更有人泪洒衣襟。

    何为自降身份。此情此景,一个“降”字足矣。

    “蓟王再上,请受罪臣一拜。”罪官便欲跪地行大礼,却被刘备伸手扶起。

    “山巅风寒,诸位且随孤入殿一叙。”刘备言道。

    罪官家眷,自有御卫领入偏殿入席。

    宾主落座,蓟王举杯相邀,罪官起身回敬。何须乐舞助兴。一杯美酒下肚,足可暖人心扉。

    只说逸闻,不谈朝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颜。一路积攒的悲愤,皆化为一腔酒气,喷薄而出。

    不由大醉。

    待起身,已在馆中精舍安居。

    妻子同在,家人齐聚。见发妻感恩拭泪,幼子喜上眉梢。

    这便起身一看。

    榻前四季朝服,已摆放整齐。

    铜印黑绶,正是三百石官。

    入羌人牢城,为牢城长。

    牢城之长,亦是戴罪之官。如此,即不负圣命,又令众多清廉干吏,一展所长。清白如蓟王,为人处世,方方面面,确无可指摘。

    “何为牢城?”陛下问道。

    “嗯……”张让想了想道:“依老奴愚见,乃是由关押‘诸羌弛刑徒’的营地,扩建而成。听闻十万羌人,拖家带口,不下百万之众。皆随家中壮丁‘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牢营无处立足,便改牢城。”

    “言之有理。”陛下欣然笑道:“难怪区区罪官,蓟王还上表讨要。罪官入牢城,此举自然妥当。”

    张让谄媚一笑:“蓟王天家麒麟,此去陇右,抖擞虎威,不费一兵一卒,降服百万羌胡。着实为我大汉,涨了不少脸面。”

    “哈哈!”陛下舒眉一笑:“阿父言之有理。”

1。65 西羌兵谏() 
紧随罪官步伐,关东大族纷至沓来。

    过东口驿,入陇关道。悬楼列肆,大震关城。一路震撼,无以复加。

    问过随行官吏,陇右一地,皆在大建之中。先前毁于羌乱战火的城池,皆重修扩建。尤胜先前。

    劳力何来?

    百万羌人、百万氐人,皆力士。

    羌氐异族,如何肯为我所用?

    一日二百钱,有何不可。

    这……钱从何来?

    自是蓟国运来。

    原来如此。大族纷纷醒悟。

    话说,蓟王从不白用人。便是羌氐,亦无不同。

    所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只需说蓟王照常支付,无有拖欠。羌氐何苦提着脑袋造反。关东大族,这便各自心安。正如临行前,送别一干人等所言。此去敦煌,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也。

    与罪官不同,刘备将关东大族尽数迁往敦煌等河西四郡定居。

    只因四郡人少。几十万关东汉人填入,正好补民之缺。

    户户可购新田一顷,宅院一栋,入城安居。大族亦分户,与少年时的楼桑类似。同姓聚居而成邑落。族中事物,由宗长负责协调,亦有里魁等基层官吏理政。

    待到十月中旬。关东各地大族蜂拥而来,车马不绝于道。幕府属吏早已熟络。悉心安排不提。

    归义城亦传回消息。

    一直观望中的烧当羌与白马羌,渐被宋建说动。

    无它。还是利益使然。

    都说羌人狡诈无信。说起来,也是在与大汉的反复斗争中,练出来了。没有狡猾的猎人,何来狡猾的狐狸。先前蓟王惩罚作乱东羌。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竟一日二百大钱。西羌如何能信。

    其必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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