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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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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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刘备屯驻此地。先前逃亡关中的西凉百姓,亦纷纷聚在关下,不愿西行。刘备遂命人造干栏重楼,令其安居。山中不宜耕种,又移栽“羌桃(核桃)”、“沙棘”等果树,圈建马场、羊牢。还特意将蓟国诸多名产,如金丝毛毯、楼桑寝垫等技艺传入。令其离开农田,亦能衣食无忧。丝路流金。关山要冲,左右可供赚钱的营生,实在有许多。

    尤其是刘备辨认出,后世被称为“圣果”,“使马儿闪闪发光”的“沙棘树”。适量喂食战马,当有奇效。不仅马儿喜食,兵卒亦爱吃。榨成果汁,装入竹筒售卖,称“棘汁”。后成西林马场与“青甘”比肩的畅销饮品。

    关城,云霞殿。

    五大谋主,难得清闲。便是最为忙碌的田丰,沮授,亦将羌人、汉民事务,转交给自洛阳西来的幕府长史盖勋与从事郎中傅燮。

    西域五万联军,不可久留。年后开春,当交由二位都护府丞,领军返回。筹建西域常备联军,长驻它乾等城。兵力、财源皆来自五十五国。交由西域都护府统一训练指挥。五十五国,五十六王,必踊跃响应。联军建立,都护府与五十五国,堪比缔结军事同盟。各国王先与蓟王结姻亲,各国后又与都护府结同盟。双重纽带捆绑之下,融合一统,指日可待。

    至于陇右守备,刘备已命幕府将校,酌情招募新兵。

    收到洛阳六百里手书。知晓蓟国又增三县,诸谋主焉能不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故国增封,陇右得安。都护府右丞李儒提议,何不大宴群臣,与民同乐。

    刘备欣然点头。

    九九重阳这天。幕府将校,都护府西官,凉州属吏,西州豪右,三十六部羌渠,十二部氐酋,齐登大震关。

    赴蓟王宴。

1。55 情义无价() 
“乱而不损曰灵。”

    陛下虽纵情声色,然朝会却从未无故缺席。不然,也不会在裸游馆北侧,建鸡鸣堂。放养雄鸡,只为将自己唤醒。

    试想,群鸡齐鸣,必然喧嚣。唯有如此,才足以唤醒大醉不醒的陛下。

    平心而论。陛下拥有作为明君的一切潜质。奈何,道不同不相与谋。

    陛下一心赚钱。只有自家,而枉顾大家。

    钱,为何对陛下如此重要。或与少时的惨淡经历,贫困际遇相关。

    让一个从河间乡里走出的少年,胸怀家国天下,也不现实。且身边亦无一个深明大义的母亲,日日耳提面命。董太后的出身,史上并无详细记载。只知是河间人氏,解渎亭侯刘苌之妻。

    “(解渎)亭在饶阳。”“滱水历安国东分二支:一支东南流经解渎亭南;一支东北流经解渎亭北。”

    关于董太后的记载,亦是寥寥:“及窦太后崩,董氏始与朝政,使帝卖官求货,自纳金钱,盈满堂室。”

    陛下之所以成为今日之陛下,怕是与董太后的唆使,大有关联。

    陛下初理朝政时。建宁三年,铸四把“中兴剑”以铭志。“九月,执金吾董宠坐矫永乐太后属请,下狱死。”还将假传董太后圣旨的舅舅董宠处死。可见继位之初,陛下亦是胸怀抱负,一腔热血。后续之所以迅速腐化,必然与身处的大环境密切相关。

    而陛下之所以能成为当今陛下。除去感谢先帝无子外,还需深谢一人。河间国宗室刘儵(shu)。

    先帝驾崩,窦武召见时为侍御史的刘鯈,问国中宗室之贤者。刘鯈举荐解渎亭侯刘宏。于是,窦武与窦后商定立刘宏为帝。命刘鯈为光禄大夫,遣他与中常侍曹节,并持节。将中黄门、虎贲、羽林千人,奉迎刘宏进京为帝。时刘宏不过十二岁。

    正因出身河间宗室,故而知晓渎亭侯刘宏的品性为人。若陛下当真顽劣无德,刘儵亦不会向窦武举荐。亦可见少年时,为渎亭侯的陛下,本性还是好的。

    当然,立一个十二岁的小皇帝,也是东汉政治生态的日常。

    对于窦太后与窦大将军而言,到陛下元服亲政前,有大把的时间,把持朝政,安插党羽。对内宮宦官而言,日夜陪侍在小皇帝身边,亦有大把的时间,培养感情,巩固关系。于是,朝中宫中,一拍即合。

    光禄大夫刘鯈与中常侍曹节,“并持节”。前往河间奉迎新帝。

    事后不久,刘儵便被宦官谋杀。朝廷追悯刘儵之功,重用其弟刘郃,以示回报。加之刘郃又为程璜之婿,到光和元年已位列三公。此时,刘郃便萌生为兄报仇之念。而杀兄主谋王甫,也正因宋皇后含冤暴毙,而被陛下疏远。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司隶校尉阳球与刘郃一拍即合,这才引发了一些列的宫廷血案。

    看似乃宗室与宦官的血斗。实则不然。

    杀害大内官王甫的主谋之中。司徒刘郃,司隶校尉阳球,皆是程璜之婿。

    及王甫被杀,陈尸在洛阳夏门外。时为顺帝虞贵人举行葬礼,朝廷百官参加完葬礼回城时,曹节见王甫尸体被摆在路旁,慨然抆泪曰:“我曹自可相食,何宜使犬舐其汁乎?”

    意识是说:“我们自残相食也就罢了,但岂能让走狗来舔食王甫的汤汁呢?”

    此句一语道破天机:王甫乃是死于宦官内斗。

    至于刘郃、阳球等人,不过是曹节口中的“犬”,所谓的“走狗”而已。

    于是,走狗的主人便呼之欲出了。大宦官,程璜。

    借刘郃之刀,杀王甫之人,便是程璜。也就是稍后权倾朝野的“程大人”。

    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曹节又利用王甫之死,联合宫中内官,反杀刘郃,陈球、阳球等人,一举铲除程璜“走狗”。并将程璜排挤出内宮,称病在家。一晃,已近十载。

    十年中,曹节虽手握大权,却孤家寡人,垂垂将死。中生代宦官,羽翼渐丰。迫不及待,想要夺权篡位。

    便在此,新老交锋的紧要关头。

    大内官程璜入宫。

    “程常侍?”饶是陛下,亦不禁一愣。十年未见,陛下亦觉新鲜。这便笑道:“速速请来相见。”

    便有一鹤发老者,精神矍铄,健步而入。投身在万金堂前:“老奴程璜,叩见陛下。”

    “多年未见,老大人所为何来?”见他老而不衰,陛下甚是欣慰。不禁回想起诸多旧事。

    “如陛下所言,多年未见,老奴甚是牵挂陛下。身子骨虽还康健,却也不时染患。大限之期,恐将近也。趁还有些时日,便入宫叩别陛下,皇后,太后。以偿夙愿。”

    此话说的甚是动情。饶是陛下,亦不禁被触动:“记得老大人尤年轻大长秋数岁。何以言老。”

    “老而无用,岂能不老。”程璜再叩首。

    “老大人若有闲暇,当可时常入宫。”陛下顺其言。

    “老奴叩谢天恩。”身后脚步声,甚是急促。却又忽止步于堂前。程璜微微一笑,这便叩别:“陛下善保龙体,老奴告退。”

    陛下正欲挽留,程璜却已退步向外。

    转身出堂,见廊下正有数人长揖相送。细细观之,正是闻讯赶来的十常侍。

    “恭送老大人。”张让再拜。

    程璜微微颔首,径直而去。

    借长袖遮掩,仰头窥视。张让目光闪烁。

    身后夏恽忍不住问道:“老不死,为何至此!”

    “噤声!”张让低声呵斥。转而又道:“速派人暗中监视。”

    “喏!”

    出西园,程璜又依次叩见何后,董太后。最后登云台,叩见窦太后。

    云台重兵拱卫,无陛下及董太后令,便是中常侍们,亦无法登台。更何况暗中窥视程璜的小黄门。程璜叩见董太后时,已道明来意。人老将死,欲向诸位主子,一一道别。先叩别董太后,足知进退。毕竟按礼法,当先叩别窦太后。

    董太后亦念旧。这便传令云台守卫,放其登台。

    “老奴,叩见太后。”与先前一般无二。

    窦太后自帘后言道:“老大人所为何来?”

    “一来人老将死,叩别太后。二来……”程璜缓缓直身:“谢太后赠小女无价之宝。”

    窦太后答道:“不过是一件随身之物,又岂能真无价。”

    程璜却答:“此合欢圆珰,乃太后入宫时,先帝所赐。有道是‘金玉有价,情义无价’。老奴替小女,叩谢太后。”

    “好一个金玉有价,情义无价’。”太后忽道:“不知这份情义,能否换求老大人一事?”

    “太后但说无妨。”程璜再叩首。

    “重开党锢。”

1。56 拱手相送() 
跟宦官谈情义,多此一举。

    窦太后焉能不知。不过是顺势之言,又岂能当真。

    果然,沉思片刻,程璜这便婉拒:“老奴久不在宫中,诸事鞭长莫及。重开党锢,力不能及。”

    此语,不出窦太后所料:“黄巾乱后,群盗蜂起。朝堂正值用人之际,若不开党锢,用人唯贤。如何拨乱反正。”

    程璜再拜:“太后所言极是。奈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恕老奴,老而无用。”

    正欲叩别,不料窦太后又道:“且慢。”

    “太后还有何事?”

    “老大人既识得前朝旧物,不知可识此物。”说完,便有心腹宫女,自帘后捧出一盘。

    盘中之物,覆以白绫,摆在程璜面前。

    白绫平铺于盘内,并无突起。显然盘中所盛,必是诸如信函一类的锋薄之物。

    程璜暗忖许久,仍未能忍住好奇。

    这便伸出二指,轻夹边际,将白绫徐徐展开。

    先是一愣。待辨清盘中盛物。不由浑身颤栗,汗如雨滴。

    “老奴死罪!”整个人匍匐在地,抖如筛糠。中计也!

    “与老大人何干?”帘后,窦太后语气依旧轻柔:“朕既坦诚以待。老大人何不趁此时,坦露心迹。”

    “老奴、老奴、老奴……”却不知为何。又惊又俱之中,似又有野火焚心。危机、危机,危中之机也!

    “既如此。烦请太后将…将后果前因,据实相告。”程璜用力握住颤抖不已的手腕,再并指将白绫闭合。待盘中盛物重被遮掩,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老大人且近前来。”窦太后言道。

    “老奴领命!”不敢起身,伏地爬行。待头冠轻抵垂帘,便又五体投地。动作一气呵成,谁言老迈。

    帘后,窦太后亦微微探身,与程璜耳语。

    “嘶——”得知后果前因,饶是老而弥坚的程璜,亦倒吸一口凉气。

    待强压心头惊惧,随颤声发问:“太后…欲报家仇乎。”

    “此其一也。”窦太后直言相告。

    “敢问太后,可有其二?”话刚出口,程璜忽然醒悟。

    “其二,乃为大汉江山社稷。”果不出程璜所料。闻此言,胸中野火,陡然没顶。

    窦太后低声言道:“我与先帝,并无子嗣。拥立何人继任大统,并无区别。故将此‘从龙之功’,拱手相送。不知老大人可愿领受?”

    “老奴,老奴……”程璜竟一时凝噎。

    “老大人,将过花甲。还有十年富贵。却不知,为十年荣华,可愿放手一搏。”

    窦太后肺腑之言,可谓一针见血。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曾权势滔天,又蛰伏十载。若能复起,重掌大权。便是杀头之祸,又有何惧!

    “此事,当隐秘。”程璜看向帘后宫女:“内中几位‘中大夫’,当灭口。”

    窦太后答道:“朕身边之人,皆出窦氏门内。与我情同手足。老大人,大可放心。”

    《东汉会要》卷二《内职》:“邓太后久临朝政,宫婢出入,其耆宿者皆称‘中大夫’。”

    程璜匍匐倒退,起身再叩首:“老奴敢不从命!”

    转而又道:“重开党锢,非我一人之力。需引内外强援,以为助力。”

    “得老大人相助,此事成矣。”窦太后又道:“可去与大长秋商议。”

    “曹节?”程璜闻声皱眉。话说,自己沦落如此,便拜曹节所赐。如何能与他结盟。

    窦太后劝道:“今时不同往日。张让、赵忠等称十常侍,多有逼迫。曹节亦渐孤立无援。此去,当不计前嫌,联手对外。”

    “太后所言极是。”程璜幡然醒悟:“老奴告退。”

    “老大人慢走。”

    出寝宫,下云台。

    程璜,当真诚惶诚恐。

    半途忽醒悟。这便假装垂头丧气,气喘吁吁。艰难踱步,走下平地。

    老态龙钟,垂垂将死。踉踉跄跄,向停在宫门外的马车而去。

    直到被扶上马车,驶出宫外。一路暗中监视的小黄门,这才如鸟兽散。各自回去,添油加醋,细细禀报不提。

    隔日,程夫人又被老父唤回。

    “阿父唤我何事?”

    “确有一事,要你去办。且附耳过来。”

    “何事如此隐秘。”程夫人不疑有他,这便近身细听。

    “何故如此?”细听养父说完,程夫人不由皱眉。

    “事关你我生死,程家十年富贵。定要细细查验。”程璜叮嘱道:“兹事体大,切莫走漏风声。”

    “女儿醒得。”程夫人此时方知,事关重大。

    “速去速回。”程璜掷地有声。

    程夫人不敢耽搁,这便回宫。

    蓟国都,王宫正殿。

    九九重阳刚过。蓟国上下,君臣一心,其乐融融。

    所谓“四季朝服”,便是指春夏秋冬。重阳这天,王太妃与王妃赏赐群臣冬季朝服,今日大朝会,新衣换旧服,气象亦随之一新。

    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然诸如楼桑令乐隐、郦城令郭芝等,为官日久之蓟国宿吏,四季朝服积攒甚多。常新旧混搭,引百官艳羡。

    尤其是初代朝服,越发显得珍贵无比。

    故穿戴初代朝服者,尤显身份持重。

    楼桑乃蓟王起家之地,说富可敌国,亦不为过。楼桑令乐隐,位列千石俸首。王太妃亦称“乐公”,可见一斑。

    蓟国增封三县的消息,洛阳已快马传回。右国相耿雍,当堂宣布。百官皆大欢喜。

    “并九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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