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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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3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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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见之如神鬼”的机关奇术,如何不令人,心生膜拜。

    正是在此星空下,太平道与墨门明宗的强强联手,方才催生出地狱级的黄巾之乱。

    难怪邺城大捷后,苏越曾密报。言:黄巾军中既有道教徒,又有墨家门徒。且统领道教徒和墨门徒,亦是二人。

    一人为大贤良师,另一人名唤“神上宗师”。

    想必,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上宗师”,便是墨门明宗“钜子”。钜子又称巨子,为墨门首领之称。却不知“神上宗师”,究竟是何许人也。

    奈何后世墨家不见史书。饶是刘备,对墨门亦知之甚少。

    但刘备却隐隐觉得。时下,正是墨门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

    若能将明隐二宗,收归己用。再集百家之大成,何愁天下不定。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广宗城内。

    城内建筑,已被拆除一空。除了规整如棋盘的街道,城内搭满了帐篷。

    帐篷的主人,皆是太平道的死忠信徒。从全国各地,追随大贤良师至此。忠诚不二,奉若神明。

    传说,大贤良师,便栖身于某顶帐篷之中。除去身边几位元老级的太平道徒,无人知其行踪。

    站在谯楼之上,俯瞰城内景象。苏越不禁眉头紧锁。

    城内竟片瓦无存。砖石,梁柱,皆去了哪里?

    “何人窥探大营。”正苦思不解,背后忽有人喝问。

    苏越心头一凛,却旁若无人的答道:“奉命探查各处机关,绕行城池。不过居高休憩片刻而已。何来‘窥探’之说?”

    “好个大利城长,果非常人也。”

    竟被人一语道破身份。苏越心头巨震。这便缓缓转身,冲倚靠在柱后的陌生人,强辩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你是何人!”

    “明庭莫慌。”那人抱剑起身,咧嘴一笑:“我乃同道中人。”

1。33 剑器大宗() 
“你是何人?”苏越不敢大意。

    见四处无人,那人轻步上前。低声言道:“燕人王越。”

    “王越……”苏越似有印象。略作沉思,便幡然醒悟:“剑宗王越。与王妃洛阳大战三百合,乃至双剑崩折。后以空手入白刃侥胜。”

    “胜之不武。”王越表情一黯。那是年少,急于出名。于己于人,行事不留余地。与剑绝一战,更是芥蒂颇深。

    “诚如你所言。”苏越点头道:“以王妃之高洁,自不愿让人近身是其一,又岂忍心令壮士断腕是其二。你自然胜之不武。”

    “你……如何得知?”王越一愣:“我亦是许久之后才想明白。”

    “王上剑术乃自幼王妃亲传。见王上如此,王妃足见一斑!”苏越答道。

    “蓟国上下,果然不同凡响。”王越叹道。

    “且说,你不在洛阳卖艺,因何到了此处?”苏越问道。

    “我身负陛下重托,只为……”王越竖起手掌,重重下劈。

    苏越这便醒悟:“原来如此。”

    转而又问:“你我从未谋面,因何一语道破?”

    王越再答:“乃骠骑将军董重,遣人密语告知。言,有蓟国大利城长苏越,潜入广宗,探查机关大阵。让我暗中接应。细作死士又把你之身形面貌,细细道来。今日果然相见。”

    “原来如此……”竟是车骑将军董重。

    话说,此人不过酒囊饭袋。被大贤良师一记撒豆成兵吓破胆。整日龟缩大营,命将士四处屠狗,请巫祝以黑狗血绘制驱邪符文……如此庸人,怎会有此见地?

    见苏越将信将疑,王越又道:“骠骑将军派人四处屠狗,乃是障眼之法。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董骠骑已命人掘长渠引漳水,不日便可贯通。”

    “此乃黄巾之计也!”苏越终于相信:“城内机关,乃水驱杀阵!需得流水,方能驱动。速去告知董骠骑,切莫灌水,否则,悔之晚矣!”

    “这……”王越亦不禁一惊:“先前乃死士寻机入城。今急切间,如何联络……”

    苏越忙道:“董骠骑何时决堤灌水?”

    “定在三日之后。”王越答道。

    “唉……”苏越一声长叹:“以董骠骑为人。此去便能传讯,想必亦断不会相信。如之奈何。”

    略作思量,王越言道:“我奉命潜伏于黄巾贼中,明授剑击,实乃寻机斩首敌酋。大贤良师,行踪飘忽。每日经停何处,皆秘而不宣。往往事后方能得知,些许蛛丝马迹。我已搜集数月以来,大贤良师之踪迹。且不知,明庭可否找出其中规律?”

    见苏越不答。王越又劝道:“若能在城内机关杀阵发动之前,一举斩杀大贤良师,此战易耳。”

    “也只能如此了。”前一刻还牵挂明隐之争,不想痛下杀手的苏越,已有决断:“且把行踪给我。”

    王越指了指脑袋:“皆在脑中。”

    说完,便走到苏越身侧。手指城中密如棋子的帐篷营地言道:“且记清楚……”

    某月某日,大贤良师落脚在某处帐篷。随王越手指点过,迅速被苏越录入脑际。

    待王越说完,苏越已找出规律。

    “城中帐篷,乃‘九九宫格数’。九宫者,即‘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九九宫格’,便是将九格再分九格,呈九九八十一格。大贤良师,趋利避害。行踪暗合五行相生。若逢火日,必入土营,火生土也。若逢金日,必入水营,金生水也。便是一日十二时辰之中,若遇五行相克,则离营迁居。如此,自然行踪飘忽不定。”

    “原来如此。”王越恍然大悟:“可知下一次,大贤良师将迁往何处。”

    “九宫算,五行参数,犹如循环。其中:一、六为水,七、二为火,九、四为金,三、八为木,五为土……”苏越比照帐篷大营,脑筋飞转。须臾,猛然看定:“居中五土!”

    “究竟何处?”王越急问。

    苏越手指居中大帐:“九九八十一格之‘中正一格’。”

    “中正一格!”王越眼中杀气毕露:“告辞!”

    苏越在背后提醒:“土需防木。当避寅、卯。”

    “多谢。”声未落,人已去。

    须臾,苏越这便孤身下楼,寻同伴而去。

    三日后,汉军决堤漳水,水淹广宗。而大贤良师,亦会现身‘中正一格’。究竟只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便不是苏越能够得知了。

    广宗城外,骠骑将军营。

    一直抱恙不出,高挂免战牌的董骠骑,忽击鼓点兵。

    将将回营的军曲候朱灵,遂将鞍后死狗,往地上一扔。大步流星,奔向中军大帐。

    多日未见的董骠骑,一改先前容貌毁悴,形如枯槁。整个人得意洋洋,浑身透着奸计得逞的,舒爽。

    “敢问将军,因何击鼓?”见北路各营将校齐聚,左中郎将皇甫嵩抱拳相问。

    董重耸肩一笑,冲度辽将军臧旻言道:“且听臧度辽细细道来!”

    “喏。”臧旻这便起身,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原来。度辽将军臧旻,领度辽营精卒,并南匈奴、缘边十二郡之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骑士及弛刑徒,于广宗城北立营。趁各营齐出,狩猎野狗时。臧度辽已领麾下弛刑徒,暗掘长堤,以引漳水。

    “将军欲仿效卢车骑,水淹广宗乎!”左中郎将皇甫嵩顿时醒悟。

    “然也!”董重嘿声一笑:“贼人皆以为董某在广宗城下一战破胆,不敢争锋。实则大谬!某不过将计就计,示敌以弱。佯装惊惧破胆,高挂免战牌,又令将士齐出,狩猎野狗。如此种种,不过掩人耳目。哼哼!料想,贼人知董某本就五陵年少,必然轻视。岂料大难临头,犹不自知!”

    麾下将校,各自干笑。将军……本色出演。何止城内黄巾反贼。便是我等,亦中计也。

    “漳水比滏水如何?”董重明知故问。

    左中郎将皇甫嵩起身答道:“十倍滏水。”

    “先前,卢车骑心忧百姓溺毙,舍本逐末,舍强取弱。今广宗城内,皆黄巾余孽,死不足惜!掘漳水灌入城中,何其快意!”董重目视众将,眼中精光熠熠:“三日后鸡鸣破堤,水淹广宗!”

    “喏!”众将齐齐抱拳。

1。34 庸人自扰() 
“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所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俗语曰:见招拆招。

    作为敌我双方,你攻我手,攻防不断转换。谋略祭出,还需虑及是否会被敌人削弱,窥破,乃至反制。一言蔽之:“谋势损益”。

    若只看骠骑将军董重。貌似将计就计,明屠走狗,暗掘漳水。乃一妙计。

    然若再向前朔。卢车骑水淹广宗,乃黄巾贼人诱敌深入之苦肉计。今借骠骑将军董重之手,引水驱动机关杀阵。亦可称妙计。

    究竟谁中谁计。谁又是最后的胜利者。便要通盘考虑,谋势损益。

    谋势之势,能也。谋略祭出,不断运转之下,渐渐势衰,遂成弱势。弱势再被敌人窥破,其势便告终结。

    若不为敌人窥破。便要不停造势。如贾诩无双连环,可称阳谋。

    除去造势,还有一种阴谋。亦不易被敌人窥破。称:借势(趁势)。

    借势者,如借水行舟,借鸡下蛋,借花献佛,草船借箭,诸如此类,多称为:将计就计。将谋势,裹挟阴藏在敌人的计谋之中。称之为“包藏祸心”。看似敌人乘势而起,将胜势不断推进。实则是我方借势而起,行反戈一击。敌人猝不及防,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无论阳谋还是阴谋,智商若不在线,千万被轻易用计。稳扎稳打,不见得大败。

    一旦出奇弄险,反被敌方将计就计,一败涂地乃至身败名裂者,大有人在。

    这便是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切记切记。

    言外之意:董骠骑?如你这等货色,就别学人用计了,好吗。

    陛下之所以在蓟王当面,对剿灭黄巾,信心十足。正因埋下了剑宗王越,这枚暗棋。

    “桓、灵之间,有虎贲王越善剑术,称於京师。”

    王越称“虎贲”。不知是虎贲校尉,还是虎贲中郎将。亦或只是“虎贲”。然其剑术之强,可称当世无双。

    又当然。需除去仙剑无敌的蓟王妃。

    想来。王越如此人物,必为太平道垂涎。暗中招募,理所应当。而陛下又早知太平道必反,乃至竟胆敢笼络宫中近臣。陛下这便将计就计,密令王越假意投敌,潜伏在黄巾贼内部。伺机刺杀大贤良师。

    王越亦不负圣望。已暗中搜集足够多的线索。只因不通晓机关奇术,未能参破天机。待董骠骑“临危受命”,前来摘取胜利果实之时,陛下便将王越之事告知。密令其联络王越,伺机而动。

    恰逢苏越等人亦潜入城中。董重便又将苏越消息告知王越,二人这才得以相见。

    于是乎。大贤良师之踪迹,迎刃而解。

    王越这便着手布置。已备三日之后,刺杀大贤良师。

    以上种种。真可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广宗,骠骑将军营。中军大帐。

    初秋旷野,凉风习习。帐内,丝竹悦耳,堆光如昼。董重高居大位,一众谋臣名士下首作陪。审配、逢纪等人皆在列。此宴,便是为二人送别。

    董重颇为惋惜,言语间多有挽留之意。奈何审配、逢纪二人,去意已决。

    “多亏二位参军献计,董某才能反败为胜,扭转乾坤。眼看破敌在望,功成名就唾手可得,为何急于抽身?”

    审配答道:“我二人身受卢车骑知遇大恩。今写信来唤,不敢不去。”

    “卢车骑……”董重一声干笑:“今赋闲在家,何日再举,亦未可知。二位此去洛阳,岂非明珠暗投。”

    “实不相瞒。”审配再答:“卢车骑已表我二人,为甘陵、常山,二国相。此去国中就任,无需前往洛阳。”

    “甘陵国相,不正是刘虞,刘伯安?”董重识得此人。

    “刘公已升为宗正。”逢纪起身答道。

    “原来如此。”董重摇头道:“冀州诸国……乃黄巾逆乱之地。城池残破,民生凋敝。并非美差。”

    “我等到任,自当修城安民,再造千里沃土。”审配笑答。

    “既然二位参军,去意已决。董某便成人之美。待返回洛阳,某,定向太后、陛下进言,当有重用!”

    “谢将军。”二人双双起身拜谢。

    “来,喝酒,喝酒。”董重举杯相邀。

    二人捧杯回敬。

    饮至微醺,二人这便托醉离席。留下董骠骑与一众名士高谈阔论,互相吹捧不提。

    月朗星稀,二人并肩漫步于军帐之中,皆怀心事。

    “贾丞自洛阳来信,让我等献暗度陈仓之计。此计,可灭贼否?”审配这便发问。

    逢纪旋即回问:“正南何不直言?”

    “鄙语曰:‘前车覆,后车诫。’前有卢车骑水淹广宗,坍塌黄巾暗道,遂成合围之势。如今再行此计,贼人岂无防备?”审配将心中忧思道出:“且信中又告知我等,待计成,便抽身北上。如今计策尚未成功,为何朝堂诏命先到。”

    逢纪答道:“依我所料。贾丞必设后谋。我等不过行‘抛砖引玉’耳。”

    “哦?”审配这便醒悟:“难不成,此乃连环之计。”

    “正南可曾研习陇右之战。”逢纪答非所问。

    “愿闻高见。”

    “蓟王亲提十万大军压境,气势滔滔。却各自据关而守,并非急攻。汉军兵临城下,贼人本该众志成城,合力御敌。不料却自相残杀,六死其四。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浑,更是夜袭陇山,斩关降汉。乃至十万贼军,一夕崩盘。贼人军师,西凉名士阎忠,今已接替宋枭,为新任西凉刺史。而平叛无功的宋枭,却被蓟王举为赵国相。不日便将赴冀州就任。一干人等,究竟是先敌后友,还是无先无后,颇耐人寻味。先是宋枭,今有你我二人,皆无端封为冀州诸侯国相。是否同为‘功成身退’?”逢纪语透深意:“先有六国君避难蓟国。又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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