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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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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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获?”

    众谋主便又相视而笑。

    由军正沮授,见书录呈上。

    苏则,字文师,扶风武功人。少以学行,闻名乡里。年二十被举为孝廉,又举茂才,朝廷曾征去京城任职,却未应召,现客居酒泉。

    曹全,字景完,敦煌效谷人。“萧规曹随”之曹参后裔。生性贤孝,收养季祖母,先意承志,存亡之敬,礼无遗缺。故乡人为之谚曰:“重亲致欢曹景完。”建宁二年举孝廉,官郎中,拜司戊部司马,讨疏勒王和德。师还,迁右扶风槐里令。旋以弟丧弃官。今年初,复举孝廉。

    周生烈,字文逸。本姓唐,因自幼在母家周氏长大,故改姓“周生”。好注经传,曾为《左氏传》、《论语》作注。

    侯瑾,字子瑜,亦是敦煌人。少孤贫,依族人居。性好学,为人俑(客庸)作得资,暮还,燃薪而读。常以礼自守,不欺暗室。州郡累召,皆称疾不到。后徙入山中,静思著述。西河人敬其才,不敢呼名,皆称“侯君”。

    细细看完,刘备欣然点头:“皆忠直之士。可堪大用。”

    李儒笑问:“当从何人为始?”

    刘备笑答:“自是‘侯君’。”

    众皆拜服。

    四人中,唯有侯瑾,乃真正隐士。名声之隆,可比商山四皓。若能说动此人,余下数人,自当迎刃而解。

    打听到侯瑾隐居在敦煌卑羽山中,刘备这便轻车简从,亲自登门拜访。

    自大震关到卑羽山,约三千八百里。轻车一日三百里,亦需十余日。来回需一月。

    无妨。陇右皆平,别无匪患。尤其是丝路沿线,城池关隘,皆有幕府将校驻守。刘备全当出游,顺便体察沿途风土民情。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刘备位高权重。一人身系江山社稷,万千黎民。便是出游,亦丝毫马虎不得。

    史涣领绣衣吏,希雷娅领御卫,发机关兵一百辆,西去敦煌。

    除去巡视河西四郡,刘备还要亲眼看一看,都护府右丞李儒修筑的洪池岭。

    出陇山,有中、南二丝路可选。当走中线。

    日升出发,日落前已达陇县。丝路要冲,上邽县,便涵括其中。

    上邽(gui),古县名,本邽戎地。武帝元鼎二年,析上邽,在关陇要冲置清水县、戎邑道与陇县。明帝永平十七年,又改清水县为豲(huán)坻聚,与绵诸道、戎邑道一起并入陇县。

    “豲坻聚有秦亭”,秦人先祖,秦非子牧马有功,封邑于此。周庄王九年,秦武公伐邽戎取其地,始置邽县。上邽乃华夏史上最早设置的县。

    天色已晚,刘备这便入驻秦亭邑。

1。27 以身举债() 
从秦非子到秦庄公,秦人先后有五代首领以“秦亭”为邑,惨淡经营。一边致力农牧,一边在同西戎对峙交战中苦苦求生。据说,秦人在此地,居住生息了三百余年。再用三百年,一统六国。

    与布衣为帝,白手起家的高祖不同。秦帝国,乃是真正的诸侯称霸。

    小小一座秦亭邑,竟繁衍出如此强大的帝国。三百年困守孤城,三百年一统天下。

    为何一统天下的是秦人。

    或许三百年夹缝中的苦苦求生,功不可没。

    秦亭驿馆。

    听闻是蓟王驾到。驿中官吏,各个殷勤备至,与有荣焉。

    蓟王携十万大军,二路并进。不等大军压境,贼人便相恶相杀,刀兵相向。六贼惨死其四。韩遂归汉,只有宋建在逃。三十六部羌渠望风而降,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

    陇右平定。

    逃亡汉人纷纷归乡。便是避入豪强坞堡的农奴,亦被放归。亦有不少秦亭旧户,得以返乡。或刀耕火种,辟田开荒。或客庸商队,僦车西行。丝路流金,只需腿脚麻利,便饿不死人。

    西人东来。许多地势高突或地势低洼,无人问津的荒丘水泽,亦被划归农田。先搬除石块围垒成堤,后平整土地,再架翻车引水,掘陂渠灌溉,荒丘遂成陂田。若遇洼地,则支渠四通,围泽圩田,终归有办法。

    农人以工代酬,所辟新田,皆分与农户。待城邑修造完成,肥水自来。不求如“西官”所言,亩产六石之美田。只需三石之良田,足可温饱。

    秦亭亦有西官。西官者,西人之官也。先将无人认领的荒田暂归官治,租与农人耕种。再领无田农户,开辟新田。修造下回管网,改造新式宅邸。稳步推进。不满经年,地面、地下,便皆已改造完毕。

    费用需齐民自行负担。无现钱可到赀库举债。利息极低是其一,能分期偿还是其二。且还是一兑五之蓟国上币,何乐而不为。

    诚然。借出的既是四出文钱,还回的自当也是四出文钱。于是乎,大量两汉五铢,尽数收归赀库。运回蓟国,重铸成四出文钱。统一货币,来自始皇帝。

    凉州刺史宋枭,忽然发觉,自己成了甩手掌柜。先前和蓟王约定。凡流徙羌人皆归幕府所辖。

    然几乎治下所有城池,皆有羌人流徙大营。试想,百万羌人,拖家带口,各自流徙三百里。必然人满为患,遍布陇右。于是乎,分管流徙羌人的幕府属吏,自也就遍布陇右。

    久而久之。乡邑、县城,夷道,皆有西凉刺史府所辖,与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幕府所辖,二套吏治班底。

    流徙羌人无可厚非。按理说,被豪强大族释放的十万汉人,当属刺史府所辖吧。结果,陇右汉民却纷纷自投幕府西官门下,乞求安置。

    为何?

    除去蓟国种田第一,蓟王赫赫威名。最大原因便是赀库。分期偿还,利息极低。惨遭豪强盘剥,家徒四壁,孑然一身的十万汉人,想要重振家业,资金何来?

    唯有赀库。

    举债须有担保,已需抵押。孑然一身,如何相抵?

    没错,以身举债。

    按下手印,签字画押。便有赀库佐吏告知列位须知,在未还清欠款之前,你不属于你,全属赀库所有。

    于是十万汉人的所有权,亦被划归幕府。

    放眼望去。除了惹不得、管不得、动弹不得的豪强大族,西凉刺史府,竟无人可管。

    宋枭这才幡然醒悟。蓟王所求……乃大啊。

    片刻之间,略作思量。便领麾下属吏,亲赴陇山大震关,欲行认主大礼。却被荀丞好言劝回。荀丞言道,只需心怀大义,自当水到渠成。

    宋枭等人,心领神会。这便稳坐大位,且观云卷云舒,笑看风云变幻。不提。

    与刘备同塌而眠。希雷娅最近有些小小的心烦。

    临来时,母亲已交待,当尽快治好蓟王隐疾。奈何姐妹们夜夜侍寝,却无人受孕。难不成,真如阿希瓦娅所言,唯有自己的亚马逊王族血脉,才能治愈蓟王的隐疾。

    “我的女王,您的血脉来自神界。蓟王又称天降。或许,正因如此。凡间的女子,才无法令蓟王恢复生机。”

    音犹在耳,日夜回响。可是……

    看了眼身边熟睡的刘备,希雷娅心情复杂的一声叹息。

    单我自己,又怎么办到?

    一夜无话。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沐浴更衣,梳洗得当。

    秦亭幕府属吏与凉州属吏,天不亮便已双双赶来拜见。

    虽是少吏,却也不可避而不见。

    刘备便邀请二人,共进早膳。

    二人诚惶诚恐,又与有荣焉。

    陪蓟王用膳。此事足可说与后辈,代代流传。

    勉励一番,二人这便恭送蓟王登车,继续西行。

    秦亭邑,乃丝路有名驿站。因丝路而兴,方得以留存。当然,也与秦亭邑,楼高墙厚,防御坚固,未曾被乱军攻破密不可分。

    往来商队极多。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蓟王西行车队穿行其间,沿途车马虽远远避让,可史涣等绣衣吏,却各个如临大敌,不敢大意。

    穿城而出时,忽见城门人头攒头。不时响起阵阵欢笑。

    刘备掀帘视之,只见高台上,有俳优正卖力表演。

    “俳”即诙谐滑稽之表演,“优”即艺人。“俳优”乃指以言语技能见长,表演夸张滑稽的男性艺人。

    只见他蹲坐在地,头裹幞巾,上身袒露,左臂下挟一圆形扁鼓,右手高扬鼓锤,不时敲击,下着短裆长裤,赤足光脚,右腿随鼓点不时上扬踢击。十分滑稽,又颇有韵律。

    在时下,从事这一行业的多是侏儒。专供人消遣取乐。如《汉书》有载,武帝身边“俳优侏儒之笑,不乏于前”。上行而下效,足见俳优之风盛行。

    围观人群,不乏西域胡商。出手十分阔绰。择在此地表演,生意自当不错。然而,却不知为何,本该在贵族富豪酒宴时,表演取乐的“俳优”,沦落到街头卖艺。

    虽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却也不该沦落街头啊。

    见车队驻足。车内掀帘窥视之人,非富即贵。讨要赏钱的童子,这便快步奔来。

    一直表情夸张,逗人取乐的侏儒。见状,顿时垮下脸来。似哭似笑,亦喜亦忧。真真假假,倒博满堂彩。落钱如雨,却也始料不及。

    奔至车窗下,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刘备。急切间,童子这便扑通跪地,高举承盘。

    刘备欣然一笑“看赏。”

    往身上一探,却无分文。唉,无铜身轻,蓟王何须此物傍身。

    既已答应,岂能自食其言。

    这便取身上玉佩,悬于车窗下。

    童子欢天喜地,正要上前。不料侏儒俳优,一声大喝“小弟不可——”

    。

1。28 火烧长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伴着人群的惊呼,侏儒俳优失足滚下高台。一个空翻稳稳落地,手足并用,向车厢扑来。

    “小弟不可!”

    童子闻声,遂将已伸出一半的手缩回。

    侏儒滑步跪在童子身侧,俯身言道:“山野顽童,不知礼数。王上恕罪!”

    “无妨。”刘备笑道:“既然看了,自当给钱。”

    “雕虫小技,不足为奇。王上赐一串铜钱便可。”侏儒再拜。

    “巧了。孤身上只有玉佩,并无分文。便以此佩,充作赏钱吧。”

    “这……草芥之民,如何敢受王上随身之物。”侏儒连连叩首。

    刘备冲童子言道:“长兄不敢,幼弟敢否?”

    低头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侏儒,童子咬牙站起:“有何不敢。”

    “好。”刘备赞许道:“且上前来。”

    童子迈步近前。单膝跪地,双手上举。

    随刘备徐徐松脱紫艾绶,玉佩稳稳坠入童子掌心。围观人群各自惊呼。亦纷纷醒悟,躬身行礼:“拜见王上。”

    赤鹿焰角,三足踆乌。正是刘备王旗。

    “还不快谢王上。”侏儒颤声呼唤正满眼好奇,打量着手中美玉的幼弟。

    “谢王上。”童子不卑不亢,俯身行礼。

    “乃应得之物,何必言谢。”刘备这便放下窗帘:“启程。”

    “喏!”

    车队这便启程,奔赴敦煌。

    许久,待车队远去。浑身抖如筛糠的侏儒,这才如断线木偶般,轰然扑地。也不管满身污泥。

    “大兄!”童子急忙怀揣美玉,反回查看。

    “无妨。”侏儒艰难翻了个身。仰面朝天,语出无力:“小弟,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弟不知也。”童子如实作答。

    “意思是说,像你我这种草芥之人,拥有美玉便是杀身之罪。”

    “此玉,乃兄长辛苦所得,理所应当。何来杀身之罪?”童子难以理解。

    “只因……”侏儒叹了口气:“你我无护美玉之力。一味强求,必遭杀身之祸。”

    许久,童子目光灼灼:“大兄,弟如何才能护怀中美玉。”

    “走,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侏儒竟翻身而起。拽着童子,便向城外奔去。

    “大兄要去哪?”

    “依你所言,找个护身之法。”侏儒头也不回的答道。

    “大兄且慢。物什皆落在高台,速去取回。”童子还惦记高台上俳优之物。

    “不用了。”侏儒言道。

    “无此物,如何谋生?”童子急问。

    侏儒脚下一缓,这便回身:“你若能护美玉,你我二人自有谋生之道。若不能,必死无葬身之地。要之无用,弃之不惜。”

    “哦……”童子似懂非懂:“此去哪里?”

    “去寻老都尉,拜师学艺。”侏儒答道。

    “艾亭的老都尉?”童子双眼一亮。

    “然也。”侏儒又答。

    “无师礼,如何拜师?”童子顿时泄气。

    “手中玉佩便是拜师礼。”侏儒再答。

    “拜师需有姓名。”美玉无瑕,童子颇不舍。

    “你我皆父母所生,岂能无名无姓。”侏儒语透不悦。

    “却从未听大兄说起。”童子不信。

    “听好。为兄只说一次。你我姓庞。”侏儒掷地有声。

    “姓庞……”童子铭记在心,又忽问道:“名谁?”

    “……”侏儒沉思片刻,脱口而出:“名德。”

    “姓庞名德。”童子喃喃自语。

    “是了!姓庞名德。”侏儒抬头辨清路径,这便领童子钻入林中小径。

    “只是……大兄,学艺既为护怀中美玉,拜师却要将美玉送出。美玉不在,学艺何用?”

    “……”

    颍川,长社。

    自收到骑都尉曹操箭射密报。困守孤城,一筹莫展的虎牙将军夏育、轻车将军董卓,这便长长松了口气。

    命人掘城中草甸查看,果然如此。今夏大旱,草木多枯死。待新草再发,便将枯草掩盖其下。遇明火,将一发而不可收拾。若能乘大风,必然大胜。奈何天不遂人愿。从夏初等到夏末,皆无大风可用。

    骑都尉曹操、公孙瓒,右中郎将朱儁,早已伏于黄巾背后。只需火起,便内外夹攻。何愁黄巾不灭。

    苦等到初秋,眼看草木将枯,依草结营的黄巾军,必会有所警觉。南部诸军将校,越发心急。

    陈留近郊,曹操大营。

    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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