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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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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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客气的说,是刘备的一举一动,潜移默化,滋养了如今的张教主。

    一言而弊之。刘备不是原来那个刘备。张教主亦非原初那个张教主。史书和历史的区别便在于此。史书已然盖棺定论,而鲜活的历史人物,却有学习、演化,甚至改变历史的能力。

    试想,此时的张教主,还是史书上的那个人吗?还能用史书上的记录,去评判时下已经进化的张教主本尊么。

    没有创造力不可怕,没有学习力才最致命。仅凭三本“天书”便自学成才的大贤良师。学习能力,堪称恐怖。放眼天下,除去蓟王刘备,或无人可出其右。

    所谓“无利不起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么,回到所有事情的核心——利益上来:封建时代,最有价值的资源是什么?田地。

    因饱受连续天灾及高利盘剥,而孑然一身的失地农民,如今户户可得一顷良田,翻身为人,如何能不对太平道感激涕零。

    试想,五胡乱华时,因被世家垄断国政而难有出头之日的广大寒门士子,纷纷加入胡人政权,为其效力。外族尚且如此,对号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本土太平道黄巾军,寒门的抵抗力,又能有多少呢。

    可以预见。一旦黄巾军稳定政权数载。即便不能与煌煌四百年之大汉朝分庭抗礼,只需能勉强与大汉朝相持,互有胜负。便会有越来越多的寒门加入黄巾阵营。为其奔走效力。

    似乎,大贤良师正用行动回应刘备所问。究竟是为一己之私,还是为泱泱万民。

    唯一对大汉朝有利的,只有四百年积累的威势与正统。

    再如果。大贤良师若真是“等贵贱、均贫富”,为天下万民谋出路。

    到那时,刘备又该如何选择。

    恪守“非刘而王天下共击之”的祖训,出兵讨伐黄巾军。还是乐见其成,坐视天下太平?

    事到如此。或许只有一种解决途径。

    张教主无故早亡。又或者张教主长命百岁。

    千万别事做一半,忽然崩盘。

    洛阳,辅汉大将军府。

    将蓟王亲笔手书,轻轻置于一旁。右丞贾诩,沉思片刻。这便提笔,一蹴而就。

    “主公汉室宗亲,天家麒麟,岂能自甘下作,与那反贼相提并论。以后切莫如此。至于书中所问‘孤比大贤良师如何?’臣试答之:主公曾说,‘豪门寒门皆是百姓’,让‘寒门亦能出贵子’,方为君之道。臣观太平道行事,乃夺豪强之田、宅,均分给贫苦百姓。又岂是一视同仁乎?若有寒门趁机兴起,积富而成豪门,又当如何?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亦如主公所言‘血洗豪门,拯救寒门。待寒门变成被血洗之豪门时,是否再血洗一次。如此反复,又岂是救世!’此等作为,与先以清官蓄养百姓,再卖与贪官刮地三尺,又有何异。霍光、王莽,皆谦恭下士。熟忠熟奸,不到盖棺之日,又如何能分辨。主公虚怀若谷,兼济天下。当以万民为重,不可姑息养奸,亦不可心神动摇。书尽于此,臣贾诩,肺腑,顿首。”

1。110 熊罴入梦() 
送走捕虏将军田晏。又遣车驾将新任甘陵国相刘虞,送往六国馆,与甘陵王相见。刘备这便返回后宫,陪在即将临盆的拓跋缃身边。

    拓跋缃少时,号熊女,一身神力。双手剑击不弱刘备。西域时,便是她从疏勒篡位王和得的后宫中发现了东迁亚马逊,并收为侍卫,才有了后续亚马逊女王的到来。

    据大相者朱建平说,七位小姐姐皆有宜男之相。果不其然,先前诞下皆是麟儿。刘备倒想有些例外。可话没出口,便自行打住。时下母凭子贵。为刘备诞下麟儿意味着什么,自无需多言。

    子嗣众多,后宫也越发热闹。刘备没有请食母,几位小姐姐皆以母乳喂养。便是已经断奶的嫡长子刘封,一直牛羊鲜奶不断。妥妥的新一代小胖墩。小名堆儿。平地有堆,曰墩。和三墩一个意思。机敏而敦厚,深得四位蓟国少师喜爱。

    这几日,见他时常手持木剑,进出北宫,便知王妃公孙氏,开始传授其剑击之术。妻传夫,母传子。皆是人间正道啊。

    一觉醒来,入目皆白。今冬第一场大雪,如期而至。十月底,便有几场雨夹雪落下。奈何一轮艳阳,便消融无踪。今日彤云密布,终得留存。登正殿七层顶阁眺望,放眼望去,河川皆白。只剩巨马碧水,蜿蜒向东。

    “王弟今日何其雅兴?”声音发自身后,正是女道与诸母。

    刘备这便行礼:“今冬见雪,故性之所至。”

    诸母笑道:“辅儿年幼便出仕蓟国,为一城之长,谢王上优待。”

    “师弟知人善任,主政一方,正当适宜。”刘备笑答。

    “太平道果真谋逆,不知王弟,如何看待?”女道这便相问。乃为撇清干系。

    “听闻黄巾军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贼势之大,可比祸乱前汉之赤眉。”诸母又道:“今汉气数已尽,王上需早做打算。”

    语中深意,刘备又岂能不知。光武中兴,蓟王能三兴否?

    刘备长揖行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说了些闲话,刘备正欲告辞。诸母忽问:“密室贵女,如何安置?”

    刘备这才想起一亿钱换回的贵女,正藏身顶阁密室之内。与诸母和女道,朝夕为伴,已有数月光景。

    “她可曾说出来历?”刘备问道。不知其来历,刘备又如何敢妄动。

    诸母表情一变,旋即又不经意的笑道:“倒是,未曾提及。”

    刘备不疑有他,这便点头道:“权且栖身于此,待时局明朗,再做打算不迟。”

    “如此,也好。”诸母轻轻颔首。诸母与女道,虽深居简出,却从未曾禁足。时常往来刘备后宫,与王太妃、王妃等人相善。女道虽亦修仙,却也不曾与黄巾贼有丝毫牵连。再者说,留侯都梦想羽化登仙,常人有岂能例外。

    送刘备入天梯时,诸母忽问:“我家琼英,王上以为如何?”

    “姐姐凛然高绝,一身仙气。自是一等一的有福之人。”刘备未明深意。

    “俗话说,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今年岁渐长,不忍她空耗韶华,欲许配给蓟王。不知,王上以为如何?”诸母索性直言。

    “胡辅乃是我师弟,诸母又是我长辈,将姐姐许配给我,何其乱也?”刘备一愣。

    “不乱,不乱。辅儿今日姓胡。先夫早亡,如今还有何所系?且如王上所言,各论各的。”诸母逻辑十分清晰。

    “这……”刘备本欲婉拒。忽觉有人窥视,知是女道,不忍伤害,这便话锋一转:“姐姐是何意?”

    “她少时便来楼桑,与你相知相伴。早已心有所属,自然别无二心。”诸母笑答。

    “如此,当以何礼相聘?”刘备再问。

    “侧妃如何?”诸母试问。

    “如此,我且问过母亲。”刘备也是利落之人。忽觉窥听之人呼吸急促,这便答道。

    “妙极!”诸母眼中尽是深意:“我已问过太妃。太妃言,‘窦氏孤女与我儿自幼相知,岂能弃之不顾’。你可知,此事,远在洛阳的(窦)太后,亦十分惦念。”

    “原来如此。”刘备这便醒悟。窦太后身锢云台,孤立无援。若能将姑母窦琼英下嫁刘备,缔结姻亲。便等同于内外结盟。至于窦琼英的年龄,或比刘备大十岁左右。有发妻公孙氏,悠悠十载还算得了什么。

    诸侯王“小夫人不得过四十人。”小夫人便是侧妃。然陛下所赐,又另当别论。话说西域已有六百里加急公文送到。皇命已达,西域五十五国国王……受宠若惊,普天同庆。

    短短一载,西域都护府缮甲治兵,所向披靡。堆金积玉,富可敌国。赀库挥金如土,各国皆身负巨债。却乐此不疲。两位府丞皆有旷世之才,神国之谋。麾下一众循吏,堪称治世良才。

    多次扩建的它乾城,横竖十里,东西南北建四座瓮城,旁开八市。制霸绿洲,日进斗金。诸如伊吾、柳中、高昌、乌垒、渠犁、桢中、伊循城等,皆欣欣向荣,城郭多有扩建。

    都护两次奴隶贸易,堪称神来之笔。几乎瞬间扭转了整个西域的人口结构。一步跨入封建时代的农奴们,其实并不清楚。在人口几乎等同于生产力的当下,自己有多重要。无妨,从都护府上下官吏皆善待,兵士皆守护,以及境遇的云泥之别,自当感受得到。

    若论忠诚,这些遥远绿洲的新移民,远胜西域诸国国民。西域都护府一系,之所以政通人和,如鱼得水,与新移民的唯命是从,不无关系。

    能与钱粮兵口,皆冠绝西域的“都护大人”结亲,五十五国国王,半夜都要笑醒。

    还等什么?如假包换的五十五国公主,以龟兹长公主白卓为首,组成庞大送亲使团,正浩浩荡荡赶来与刘备相会。

    半夜忽闻婴儿啼哭,刘备猛然惊醒。

    湘儿姐竟已自行产子!

    掀帘视之,脐带尚未及剪。果然又是儿子。

    刘备六子。

    所谓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梦中产子,可比武姜生公子寤生。于是六子小名便是寤儿。

    湘儿姐多次梦见置身冰封洞窟。在巨熊腋下取暖。

    “熊山有穴焉,熊之穴,恒出神人,夏启而冬闭。”

    熊罴之士,必然勇猛无匹,锐不可当,六子遂取名:锐。

1。111 神国之谋() 
北新城县东二十里,樊舆亭。

    缴纳每人十文的过路费,又翻过一个缓坡,近岸处已结薄冰的易水,即入眼帘。

    初冬已过,北地日益严寒。易水不比巨马水路,冬季要结冰。万幸只是初冬,薄冰一碰就碎。河道内车轮舟往来运送流民,激起清波,水路亦不易冻结。

    “万幸赶得及。”队伍中的青年文士,不禁长出一口气。举族从冀州魏郡一路逃亡至此,殊为不易。见易水河港,泊满蓟国明轮舟船。逃生在望,如何能不长出一口气。

    却也不敢大意。这便唤来一背剑少年,好生言道:“速领宗人前往港口,切莫耽搁。”

    “大哥要去哪?”少年问道。

    “为兄前往黄金台一试。”说话间,青年文士眸生异彩。

    “大哥且去。若能登顶黄金阙,出仕蓟国,宗亲老小自当保全。”少年颇老成。这一路餐风露宿,变换舟船。若非大兄机敏,每每料敌在先。全族千余口,早已丧命贼手。与善待贫苦百姓不同,凡遇大族,贼兵皆下狠手。烧伤淫掠,无恶不作。惨绝人寰。

    “好。”青年文士这便与族人告别,径直前往北通黄金台的舟桥。

    目送大兄渡河,登车离去。背剑少年这便深吸一口气,令族人赶去渡口,乘明轮船前往最近的流民营地。静待大兄喜讯。

    自田丰捷足先登后,黄金台再无喜讯传出。许多应试者,甚至连二层都未曾登上。百石少吏又何须面见蓟王,到相府长史处,便可安排就任。

    见许多空有其名却无实才者,纷纷落败。众人方知四方馆长之能。

    这黄金阙,又岂是寻常人等可高攀。

    自颜良、文丑,田丰,接连登顶黄金阙,往来黄金台之名士高人,便如过江之鲫。奈何四方馆长,大相者朱建平,火眼识金。名不副实者,皆铩羽而归。饶是整日接来送往的车夫,亦有些无精打采。

    身负全族希冀,车厢内,正襟危坐的青年文士,亦难免心生惴惴。自己虽满腹经纶,却从未应试。不知会出何题。若只是清议,不考也罢。

    “先生,黄金台已到。”马车停稳兰马台。见厢内文士无动于衷,车夫便好声言道。

    “噢。”青年文士起身下车,便有馆中佐史笑脸迎来。

    一路登临四方馆,见有不少人神色慌张,掩面而出。其中不乏冀州风评清议名士。不及多想,青年文士这便暗提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下,迈步走入大堂。

    “魏县沮授,前来一试。”

    端坐高士正中,一直闭目养神的四方馆长,闻声猛然睁开双眼。

    细细看过青年文士面相,疑窦顿生:“取镜来。”

    “喏!”便有高士起身,取来铜镜,让青年文士自观。

    见自己一路风尘仆仆,脸上颇多污迹。尤其是眉角有一泥团,仿佛面生黑痣。这便伸手擦拭。

    “取水来。”见黑痣消失,四方馆长嘴角有笑容一闪而逝。

    又有人端来铜盆清水。青年文士道谢后洗尽风尘,整理衣冠,这便再上前行礼。

    “魏县沮授,前来一试。”

    四方馆长笑道:“先生大才,何须再考?请出门转左,直升黄金阙。”

    “这……”沮授一愣:“我之才学,阁下如何得知?”

    四方馆长含蓄一笑:“论识人辨物,乃是我等专长。若论治国安邦,神国之谋,便是先生之长。何须见疑?且速速登楼。田沮归位,冀州才气,已去八分也。”语出四方馆长,“八分田沮”,遂成典故。

    “如此,沮授却之不恭了。”说完,这便长揖及地。

    一圈高士,皆伏地回礼。

    待沮授出殿,众人见他耗时之短,本以为也会如前人掩面奔逃而去。岂料径直左转,入天梯,直升……七层!

    七楼馆丞,高声唱喝:“沮授荣升黄金阙——”

    嗡的一声,四方馆再次炸开锅。

    围观人群中,不乏有登临二、三层,暂住馆中,等待二位国相召见的北地士人。见沮授直升黄金阙,各个喜形于色,与有荣焉。

    四方馆上下,更是群情振奋。再遇大才,辅佐王上,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喜极而泣者,亦不在少数。

    王宫马车,早已备好。

    便有先前迎接佐史,面带泪痕,赶来引路。

    不等沮授登车。一匹鲜卑快马,已蹄溅飞雪,绝尘而去。

    蓟王宫。

    下朝后,刘备一直陪在妻儿身边。七位小姐姐中,已有五人诞下麟儿,狄霜、苏绾,产期亦近。七姐妹排队待产,越往后,压力越大。五姐妹皆是麟儿,万一我生了女儿怎么办?

    刘备唯有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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