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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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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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头一将,人马漆黑发亮。手下无一合之敌,左右无三合之将。万军丛中,只见一支蛇矛虎虎生风,恰似乌龙狂舞,飞沙走石。沾之即死,触之必亡。便有突骑舍命相填,顷刻间便人仰马翻,血崩落地。被他破阵而去。

    眼看王帐在握,左右又有突骑悍不畏死,舍命冲来。

    张翼德怒从心起,一声爆喝:“呔——”

    吼声如雷贯两耳,又似大虫下山岗。腥风扑面,战马受惊。不顾背上骑士呼喝,自顾四散奔逃。

    目光与那莽撞人隔空一碰,上谷乌桓王亡魂皆冒,肝胆俱裂。此时不走,还等何时!这便夺过缰绳,翻身上马。

    “哪里逃!”头顶炸雷再响,耳后疾风呼啸。

    生死之间,被一声疾呼救下性命:“校尉矛下留人!”

    “哼!”手腕一抖,吻向后心的蛇矛陡然偏转,正中右肩,透胸而出。

    “啊啊啊——”心头一凉,人竟被凌空跳起。低头一看,蛇矛正卡在肋骨之间,血流如注。剧痛钻心,饶是号称草原雄主的上谷乌桓王难楼,亦放声悲号。

    “想保此獠性命,还不下马乞降!”将二分之一处矛杆夹在腋下。张飞枪挑难楼,遍示众人。散落大营的乌桓突骑,面如死灰,纷纷下马。更有千夫长见势不妙,率众夺营而出。被迎头一阵箭雨,射落马背。

    麴英领麾下部曲,早已断了乌桓归路。

    待平虏校尉文丑领麾下抵达,战斗早已完结。

    将难楼扔给军士止血包扎,张飞这便赶去与文丑相见。

    “校尉何其晚来!”张飞嘿声一笑。

    “校尉何其猛也!”文丑亦当世一流,抬眼便知张飞身手。

    “临来时大哥已交待,自家事,自当上心。”张飞抱拳。

    “校尉且去歇息,余下交给某便是。”文丑亦抱拳。

    “有劳。”

    “不送。”

    一千精骑,多有顿挫轻伤。皆无大碍。有绣衣吏记录功勋,何须猛张飞善后。回去涂抹活血散瘀的跌打药酒,不日便好。

    厮杀一起,逎国国君便登城眺望。

    见蓟国精骑如猛虎入群羊,杀得不可一世的乌桓突骑人仰马翻,血流成河。方知蓟国势强。天下已无人可出其右。心中感叹万千。身旁有猛虎侧卧,此后需好生维系两国关系才好。

    为避嫌。刘备此次未调动归义三侯国一兵一卒。草原外的高车十二部,更是未动用分毫。所凭,皆是蓟国兵丁。

    饶是如此,亦势如破竹,一战而胜。

    两位义弟,更视十万贼军如草芥。

    草草包扎,难楼与麾下千夫长、百夫长、等一众王庭高官,便被押解临乡。

    船停南港。听闻上谷乌桓王被俘,万人空巷。围观人群,指指点点。先时,祸害北疆如猛虎,边民闻之变色,避恐不及的三郡乌桓中最强大的一支。上谷乌桓,今一战覆灭。

    北疆皆平,蓟国再无虎患。

1。91 饭稻羹鱼() 
颗粒归仓,稻作还不算完。需将田中稻花鱼捕获,方能结束整季稻作。

    稻花鱼、禾鲤干、鱼酱,皆是临乡名产。亦是农人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事实上,稻田养鱼历史悠久,影响深远。并非刘备首创。

    《史记》中记录,楚越之地自古便有“饭稻羹鱼”的传统。后世《魏武四时食制》亦有“郫县子鱼,黄鳞赤尾,出稻田”之文字。但并非所有鱼种,皆适宜在稻田养殖。蓟国农人,尤其是江南山蛮,淮泗百姓,经过反复试养驯化,从鲤鱼中择出一种适宜于稻田饲养的“田鱼”。又称“禾花鲤”、“禾花鱼”,大量繁殖。此鱼肉质细嫩,无泥腥气,味道鲜美,鱼鳞也柔嫩可食,且兼有观赏价值。已风靡北地。

    鱼米又获丰收。先时,老族长曾言,稻花鱼产自稻田,理当算田赋之内。刘备好言拒绝。这些年,改良后的禾花鲤季季丰产。单此一项,便可为农人带来数万,乃是十万钱的收入。关羽说,普通农人一年有二十万钱的收入,绝非刻意夸大其词。

    北地虽一年一熟,临乡却相当于两季。稻一季,鱼一季。

    若以年收二季论。蓟国的田赋已减至五十,甚至六十税一。如何能不让周遭农人羡慕。

    三百里督亢秋成,稻香千里。

    王都临乡城亦不例外。南北二路战事,自有幕府左丞与军司空操心。刘备全部的精力,皆在临乡稻收上。各城粗略汇总,一千万亩良田,均产六石有余。如此丰产,不见颗粒归仓,再将稻草切碎与苜蓿混合青储,制成饲料。刘备如何能安心。

    于是,刘备接见上谷乌桓王难楼一行人的地点,也改在了正巡视各城的游麟号明轮船上。

    “大王受惊了。”居七阶高台王座上的刘备,俯视阶下。此情此景,方才明白,何为“阶下囚”。

    “王上兵精将猛。此战虽胜,然是福是祸,尚难料也。”难楼倨傲一笑。似颇不服气。

    刘备点头轻问:“大王是否与太平妖道沆瀣一气,欲借陛下之手杀孤王?”

    密谋竟被刘备窥破,难楼面色变了又变:“王上…何以见得。”

    刘备轻叹了口气:“家国天下。想你一介胡人,如何能知帝国,家事、国事之奥妙。必是受人蛊惑。见利忘义,短视近利。”

    “王上教训的是。”心中倚仗被揭破,难楼还有何话好说,这便俯首认输:“此番返回王庭,自当洗心革面,从此两家休兵,永不为敌。”

    目视伏地认输的上谷乌桓王,刘备又言道:“可惜晚了。大王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要禁锢本王?”难楼满脸不可思议。话说,三郡乌桓皆是汉庭策封,建制上与蓟国平级。作为大汉的诸侯王,刘备又岂敢擅自禁锢藩属国王!

    “非也。”刘备摇头道:“大王性命难保。”

    “你敢杀我?”

    “然也。”

    “不怕我麾下数万勇士,二十万部族,南下报仇?”难楼声嘶力竭。

    “大王留在王庭的二十余万部族,此刻正被押往蓟国安次县。”刘备言语虽轻,却不啻五雷轰顶。

    难楼浑身颤栗,冷汗连连:“你果真……引高车十二部南下寇关?”

    “非也。”刘备轻轻摇头:“乃是右北平乌延与辽西丘力居,联手抄掠上谷乌桓。”

    “什、什、什么!”难楼一时间又如何能相信。丘力居不是自己的盟友吗!怎么会……

    “三郡乌桓却又四部。少了大王这部,三家不多不少,刚好三郡。”刘备微微一笑:“我家三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耳’。大王能幸免,正因孤欲借大王项上人头,洗刷污名,以正视听。”

    “求王上保全家小。”难楼面如死灰,已知必死。

    向来利落果敢的刘备,却并未答应。而是起身送别:“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难楼悲怆出声,宛如死狗,任由绣衣吏架出。

    家国天下。说白了,便是家、国、天下,三级政权架构。

    列候称“家”也。于是,列候、诸侯王、天子,乃为大汉朝自上而下的权利架构。时下,当真没有世家什么事。

    于是。武人、文人,寒门、高门,儒家、百家,皆可自愿出仕三家。家臣,亦是一个被允许存在的权利体系。享受和出仕朝廷相似的待遇。这便是所谓的“郡国并行。”

    为体现尊卑,家臣系亦有所削减。这便是所谓的“列候次减”。

    加之,辅汉大将军又有假节之权。节,代表皇帝。持节,则代表陛下亲临。举凡如分封诸侯、搜捕罪犯、镇压叛乱、出使藩邦及签议和约等,皆可代天子行事。

    所以,刘备以幕府五校为平贼主力,便是此因。

    代天子平乱,乃是辅汉大将军的职责所在。

    假节之权,当真强大。尤其对刘备这样,不仅拥有官职,又拥有食邑的诸侯王来说。

    被难楼部族盘踞的上谷郡,惨遭另两家乌桓抄掠。王庭百万牛羊牲畜,还有二十余万部民,被尽数运来蓟国。卖家两位国相早已谈好。‘两脚牲畜’的售价,比照十万羌人。如此暴利,试想丘力居和乌延又如何能免俗。

    沿途州郡,胆战心惊之余,又纷纷暗自庆幸。乌压压的人畜仿如蝗虫过境。万幸秋收已过,未曾啃食农田。饶是如此,满地枯黄的野草亦被啃食一空。光秃秃的旷野,冷风一吹,黄土飞旋。煞是冷清。

    游牧民族,国土意识,国家意识,国民意识,皆淡薄。被抄掠来抄掠去,早已习惯。追随最强大的部落大人,姓其姓,听其命,唯命是从便对了。

    同出东胡,何须动刀。家中只有老弱妇孺,拔帐即走,绝不含糊。

    穿燕山谷道,沿?水河岸一路南下。不日便入安次境内。

    早已修整好境内大小城邑的华歆,翘首以盼。

    此时正值秋末冬初,播撒苜蓿正当时宜。

    也不怕逃跑,由讨虏校尉文丑守备北境,二十万乌桓,拖家带口,满地牛羊,还能跑到哪去。

    安次饱受海侵水患。土壤盐渍,不宜稻作。然而种苜蓿却正当适宜。

    与临乡稻草混合青储,可蓄养百万牛羊。

    稻草青储过程大致如此:

    捆扎好的新鲜稻草,即刻交由水力铡草机,铡成二寸左右的短草,运往草料场装窖。再据草料干湿度,喷淋补水。再行压实,覆土密封。发酵四十五天后,即可食用。

    开窖时,应从上而下切取,按照每天饲养量随用随取,取后立即遮严,防止暴晒。

    优质稻草青储料为黄绿色,具有酸香味。

    营养丰富,牛羊皆喜食。

1。92 多子多福() 
西林邑,赛马场。

    赛马开始前,五辆竞速赛车,已先行准备就绪。只是与以往排成一列不同。今日不知为何,五辆赛车却分列五个方向。

    须臾,洗漱更衣,穿戴一新的上谷乌桓王难楼,便被押解入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四肢与脖颈,分用麻绳与五辆赛车相连。

    上万观众这才醒悟。

    王上……欲行车裂!

    好可怕,好残忍,好兴奋。

    据说场面极具震撼。后又夷难楼三族。首级硝制后,遍传安次。杀死老王,便是新王。二十万乌桓,这便死心塌地,追随“刘备大人”不提。

    如田丰所言。战后如何收场,才是重点。

    张纯,张举、难楼等一众贼酋首级,已六百里奔赴洛阳。各州郡文书亦如雪花般,送往朝堂。

    河间、安平、中山等国,纷纷上表为刘备请功。而刘备奏请分封诸子的表书,亦被黄门令左丰呈到陛下面前。

    洛阳内外,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皆在谈论蓟王事迹。

    陛下升朝问政。

    头一句便是:“蓟王之事,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群臣寂寂无声。

    陛下环视众臣,这便将目光投向刚刚升任太尉的老臣杨赐。

    “太尉既‘掌武事’,且问杨公,不知蓟王此番举动,合常理乎?”

    “回禀陛下。蓟王乃辅汉大将军,假节。出本部兵马,平定贼乱,合乎常理。”杨赐稳稳出列。

    “太尉此言差矣。”大将军何进,出列驳斥:“蓟王乃‘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辖区在西域五十余国。兵发冀州,有逾越之嫌。”

    “大将军此言,老臣不敢苟同。”杨赐反驳道:“天下十三州,皆我大汉疆土。难不成坐等时局糜烂,生灵涂炭?蓟王先发檄文,又进表奏。再出兵平乱,有理有据。岂能以逾越论处。”

    “那蓟王擅杀上谷乌桓大人难楼全家老幼,夷其三族,抄掠其部民二十余万,又当如何?”大将军一系人马开始发力。

    “难楼此人首鼠两端,行事多望风骑墙。彼时鲜卑势大,便里应外合,暗通曲款,抄掠边郡。今大汉势强,又俯首帖耳,反抄掠鲜卑。雄踞北境,犹不知足。今竟胆敢擅起刀兵,围困大汉封国。不臣之心,何须多言!”亦有人为杨赐助拳。

    朝堂一时人声鼎沸,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方引经据典,据理力争。乱如闹市。

    陛下也是练出来了。趁一方将将说完,这便见缝插针:“尚书台可有书文?”

    尚书令曹节这便附身答道:“甚多。有御史劾奏蓟王,擅杀内附藩王。亦有冀州六国上疏,为蓟国请功。蓟王亦有表奏呈上。”

    “哦?”陛下明知故问:“蓟王有何话说?”

    尚书令曹节寻章摘句,简而言之:“蓟王表奏,欲分四县与四子,立四侯国。”

    陛下又问:“蓟王有二子,朕是知道。何来四子?”

    “回国就藩时,在舟船之上诞下三子,回国后,又诞下四子。二子皆是离京后所生,故而陛下未能知也。”曹节又答。

    陛下笑道:“蓟王何其多子也。”

    曹节赔笑:“蓟王祖上,前汉中山靖王有百二十子。依老奴看,蓟王亦是多子多福,大富大贵之相。子嗣许不弱先祖。”

    “蓟王只有六县,百余子如何够分?”陛下终于问出关键。朝中百官,顿时支起耳朵。

    “这……”曹节岂能不知陛下所想。这便斟酌言道:“县内有城,城外有邑。或一乡一亭之地。总归要惠及子孙。”

    见群臣各自思量,陛下又看向杨赐:“太尉。”

    “老臣在。”

    “蓟王上表分封四县,依公之见,该当如何?”

    “此乃陛下家事,外臣不敢多言。”杨赐躬身答道。

    “大将军以为如何?”陛下转向何进。

    “这……陛下圣明。何须臣等妄言。”何进亦避嫌。

    “臣有话说。”声音来自殿侧。

    “何人殿内喧哗!”何进怒叱。

    冷眼瞥向何进,便有光禄勋出列奏对:“乃曹议郎。”

    光禄勋,九卿。秦汉时,负责守卫宫殿门户之宿卫之臣,后逐渐演变为总领宫内事物。先秦名‘郎中令’,郎与‘廊’同。从分工上说,殿外门署属卫尉,殿内郎署属光禄勋。汉初沿用此名,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改名光禄勋。议郎乃光禄勋属官,职为顾问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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