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居左,武官居右。据说源自《老子》:“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同排,位高者居前。左以左为前,右以右为前。皆是距王座最近的一排之首。
同排,意味着官秩相同。一千石各城城令,坐在一排。如何区分位高者?
简单。
官位相同看爵位(民爵)。爵位相同,看为官早晚。同年入仕(举孝廉),再比年纪长短。
所以说。时下,年纪反倒是最次的选项。
“昨日,蓟王六百里送来王命。”母亲话刚出口,堂上家臣皆浑身一震。
“我临乡家臣皆有封赏。”先给众人一颗定心丸,母亲又道:“蓟王忧心国境,宜尽快与州郡交割。”
“回禀王太妃,此次立国,与一片白泽的临乡不同。五县皆有地界。只需按图交接便可。”右丞耿雍答道。
“五县令、长与三郡属吏,已先后抵达临乡,正在宫门外候命。”左丞崔钧亦言道。
“五县令、长,政绩如何?可有新官任命。”母亲又问。
“臣等以为,先交割国土,再行考核不迟。”耿雍答道:“平稳过渡,尤为重要。”
“如此,也好。”母亲从谏如流。
“来人。”
“臣在。”家令士异遂入大堂,自跪帘下。
“念吧。”母亲知家臣们早已等不及了。
“喏。”士异再拜起身,面向群臣,从袖中取出六百里王命,徐徐展开:“常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备,无论身在朝堂,亦或是远在西域,皆心系故土,思念诸位。悠悠二载,几度春秋,南征北伐,转战万里,终是封王。此非备一人之功也。‘苟富贵,无相忘’。然,何为富贵。
陛下策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天下富贵,岂非明君之道哉!
兴邦有道,而令天下富贵,方为明君之道。
备深以为然。愿与诸君携手并进,谋一个天下富贵。”
与其说是一份诏令群臣的王命。不如说是一封与友书。刘备甚至未称孤。通篇以平辈至交的身份娓娓道来,饱含情义。
最能打动人心。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聚拢到刘备身边的,皆忠义志士。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微微停顿,士异又念道:“擢升校尉黄忠为蓟王傅。授银印青绶。”
“臣,遵命。”居于武将之首的黄忠伏地行礼。接过侍女送来的印绶、官服,诸物。再拜称谢:“谢王上。谢王太妃,谢王妃。”
诸侯国原有太傅。景帝即中五年令诸侯王不得治国,改丞相曰相,通称“傅相”。
“擢升右丞耿雍为蓟国右相。授银印青绶。”
“臣,领命,谢恩。”
“擢升左丞崔钧为蓟国左相。授银印青绶。”
“臣,领命,谢恩。”
“擢升右家令夏馥为蓟国左令。授银印青绶。”
“臣,领命,谢恩。”匠作馆夏老,伏地拜谢。
时人同名同姓,何其多。无人将形貌毁瘁的夏老与并称八顾的天下名士,想成一人。
再者说。名士又岂会入墨门。
“擢升左家令士异为蓟国左令。授银印青绶。”
“臣,领命,谢恩。”士异跪地行礼后,起身继续诵读:
“另授,楼桑令乐隐、郦城令郭芝、督亢令管宁、西林令阎柔、益昌长卢节、容城长卢俭、南关长吕常、平曲长刘涣、南广阳长崔琰、大利长苏越,蓟国舍人。”
“臣等,领命谢恩!”总食双奉!城令秩千石。再领六百石。折五十七万六千钱。若不论春腊二赐,薪俸已超两位国相与国令。
“临乡令娄圭,兼领蓟国参军。”
“臣,奉命,谢恩。”
参军,乃“参谋军务”的简称。初为丞相幕府的军事参谋,如《出师表》所说的参军蒋琬。晋以后渐成为诸王、将军的高级幕僚。
封为大将军府参军更为合适。
但蓟国乃是刘备的根据地。事关生死存亡,实在太过重要。眼看大乱将至,万一黄巾贼军围攻蓟国,娄圭之谋,可堪大用。
对守备封国,刘备索性首开先河。新立封国参军一职。贼兵来袭时,可出谋划策。解蓟国之困。
参军亦食俸六百石。
参军一职,古而有之。因今汉不再设丞相,故此丞相幕府之职,随同绝迹。今刘备重提,堂上诸家臣,皆饱学之士。
稍作思量,已完全领悟。
主公果然知人善用。
诸如门大夫华佗,苏双、张世平两位洗马,行人卞纪等,原临乡一系家臣,从上而下皆有封赏。
皆大欢喜。
蓟国上下,誓与主公刘备同富贵。
1。17 将府五校()
三百石以下家臣,自有两位国相颁发任命。无须在堂上诵读。
文官席列喜气洋洋。可武将这边除去王傅黄忠外,竟无一人获得升迁。
稍安勿躁。我等与王上患难与共,出生入死。今裂土封王,又岂能少了我等。
果不其然。
先将王命收拢成卷,收入袖中。国令士异又从另只袖中取出一道王命,徐徐展开:“宣,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令。”
“命校尉黄忠任典军中郎将。秩两千石,‘银印青绶’。”
话音未落。满堂惊呼。
“臣,惶恐。”黄忠伏地行礼:“臣已为王傅,位极人臣。如何还能再领典军中郎将。食双二千石俸。”
母亲笑答:“王傅为蓟王所封。中郎将乃大将军所命。所出清楚明了,赏罚皆有迹可循。中郎将可坦然受之。”
“末将领命。”黄忠这便领命。正如王太妃所说。辅汉大将军开立幕府,与封国平行。身兼二职,自也是人之常情。
典军中郎将出自典军校尉。
典,主持,掌管之意也。典军中郎将,平日代大将军主持掌管营事。战时领中护军,节制诸军。
之所以是中郎将。因位在校尉之上。大将军,营五部。每部校尉一人,比二千石;每部军司马一人,比千石。
“擢升军曲候关羽为辅汉大将军府,前军校尉,秩比两千石,‘银印青绶’。”
“臣弟,遵命。”
“擢升军曲候张飞为辅汉大将军府,后军校尉,秩比两千石,‘银印青绶’。”
“哈!臣弟,遵命。”
“擢升军曲候徐晃为辅汉大将军府,右军校尉,秩比两千石,‘银印青绶’。”
“末将遵命!”
“擢升军曲候周泰为辅汉大将军府,左军校尉,秩比两千石,‘银印青绶’。”
“臣,遵命!”
“擢升军曲候典韦为辅汉大将军府,中军校尉,秩比两千石,‘银印青绶’。”
“噢!末将遵命。”
中军,又称中垒。中军校尉拱卫刘备中军。非典韦莫属。
“擢升军曲候蒋钦为辅汉大将军府,前军司马,秩比千石,‘铜印黑绶’。”
“臣,遵命!”
“擢升军曲候凌操为辅汉大将军府,后军司马,秩比千石,‘铜印黑绶’。”
“臣,遵命!”
“擢升军曲候韩猛为辅汉大将军府,右军司马,秩比千石,‘铜印黑绶’。”
“臣,遵命!”
“擢升军曲候崔霸为辅汉大将军府,左军司马,秩比千石,‘铜印黑绶’。”
“臣,遵命!”
“擢升军曲候素利为辅汉大将军府,中军司马,秩比千石,‘铜印黑绶’。”
“臣,遵命!”
诸如,吕常、阎志、成律归、田冈、马兴、韩隆、陈纪、孙勉、公孙犊等人,皆擢升为各营军曲候。
武将亦皆大欢喜。
“右军校尉、左军校尉、中军校尉,兼领王宫舍人。”国令士异又语出惊喜。
“臣等,领命!”
“前军司马、后军司马、右军司马、左军司马、中军司马,兼领王宫行人。”
“臣等,领命!”
不出所料。武将亦领食双俸。
品秩最高的黄忠领食双二千石。年俸折钱八十六万四千!
秩比二千石的五营校尉,兼领六百石王宫舍人。年俸亦可折钱,六十一万二千。
便是秩比千石的五营司马,兼领比六百石王宫行人,年俸亦可折五十万四千钱!
等等。
家臣猛然发觉。为何前军、后军二校尉,皆未能得食双俸?
关羽、张飞,万人敌。随主公扬名西域,论功居首。不应该啊……
国令士异这便为众人解惑:“蓟王注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家国天下,家事亦国事。家和万事兴。蓟王)宫中(大将军)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王太妃、王妃、诸如夫人、义王太妃、义王弟、皆食千石俸。正当时宜。”
“臣等,谨遵王命。”家臣齐声拜伏。
原来如此。
关羽、张飞、黄叙、太史慈。四人乃是蓟王义弟。自当不能以舍人待之。
家国天下。有理有理。
再加千石‘家俸’,二人年俸折钱六十八万四千。
武臣中仅次于黄忠。
又如,大兄刘文、二兄刘武、四弟刘修,刘氏宗族亦得晋升。
总之,皆大欢喜。
每擢升一人,便有王宫侍卫高声通报。再由官吏书于市中布告栏,令史抄录后遍传国境。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轰动。
人心随安。
所谓明以照奸。大王行高薪养廉。麾下家臣官吏,若无此能,又何敢领食高俸!
五县民众翘首以盼。
那些添居高位的贪官污吏,纷纷弃官外逃。治下民众拍手称快。
足见蓟王之盛名。
大赏群臣后,遂宣五县官吏入殿。母亲好言宽慰,替刘备收拢人心。以前种种既往不咎。以后需处处留心。王国不比郡县。蓟王勤政爱民,嫉恶如仇。
心中又存侠义。身边亦多豪杰。
以前做官,跑了也就跑了,逃了也便逃了。
以后做官。
不妨试想一下。能逃到哪去?遣一豪杰,便是追到天涯海角。必取项上人头而归。
不死不休。
我就问怕不怕?
有人会问。即便是辅汉大将军幕府,加蓟王宫。官职亦是有限。临乡辖地三百里,斗食小吏多如牛毛。如何能照顾周全。
无妨。
升迁,升迁,升而得迁。
小吏先升一级,干吏甚至连升三级,调往五县。将临乡的为官之道,为官之术,为官之法。悉数传与五县,尽快与临乡接轨。
各级官吏未到任前。二位国相掌管的市楼和置楼,已先行设立完毕。麾下刺奸、贼捕,细作、斥候。闻风而动。
将五县民情,源源不断上报临乡。
风评,亦是判断本地官吏是否尽职尽责的一个重要参考。有或没有,是否属实,都不打紧。先存疑在录。待有司细去验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为祸一方,自当撤职查办。如何处置,视民情大小而定。
得益于刘备一手打造的官吏架构。虽远在洛阳,蓟国国政却未受耽搁。五县并入,官吏到任。修路通渠、屯田安民。皆如故事。熟能生巧。一片白泽的临乡,便是最好的试炼场。
诸如北海一龙三人,已独立执政。崔琰三友,亦能独当一面。
有个别城邑,大半毁于洪水。本以为无人愿来赴任。岂料新任城长看过后,欣然点头:“尚好。”
城郭毁去大半,民居多数倒塌。断壁残垣,淤泥没履。民生凋敝至此,上官还口出尚好?
好在哪?
有人、有地、有田、有房。还不叫好?本以为选了个难题,岂料如此轻松。汝等可知。今日临乡,昨日乃一片白泽,百里无人烟的督亢?哎,胜之不武啊……
敢问上官,高姓大名?
钟繇。
1。18 千里圩田()
说到钟繇,需先说其祖钟皓。字季明,颍川长社人,名士、清议领袖,出身名门颍川钟氏。
学坛大儒陈寔与子陈纪、陈谌并著高名,时号“三君”,又与同邑钟皓、荀淑、韩韶等以清高有德行闻名于世,合称:“颍川四长”。
四家彼此关系密切。即便陈太丘远赴楼桑,与各家仍时有书信往来。
永寿三年(157年)钟皓仙逝。其有二子,长子钟迪,官至颍川郡主簿,与弟(钟)敷,并以党锢不仕。
至此,兄弟二人便一直赋闲在家。平日教书授徒,著书立传。做闲云野鹤,过一天算一天。
只是眼看长子钟繇,相貌不凡,聪慧过人。年近而立,却因党锢,不得出仕州郡。其父心有不甘。往来书信字里行间,颇多抱怨。
幸得学坛祭酒,大儒陈寔保举。举家迁来临乡。钟迪与兄弟钟敷,往来各城校馆,教书育人,乐得清闲。
其子钟繇、钟演,则分别拜在大儒陈寔和崔寔门下。潜心修习治国之术。
钟繇更是继北海一龙之后,博论无敌手。
大杀四方,名动学坛。
所做文章,便是王太妃亦曾命人抄录。颇多溢美之词。
恰逢王国初立,正值用人之际。两位国相便任命钟繇为雍奴长。与其弟钟演,一同到泽披千里的雍奴薮通渠圩田。
时下钟氏,虽称颍川名门。乃是指清流名士。并非指世家。
钟繇之父,不过是一郡之主簿。钟繇更而立之年而不仕。党禁之锢未解除前,清流高士报国无门。自身都无法居高位,掌重权,又如何能福泽子孙后代,积势而成世家。
谈这些尚早。
雍奴薮如今水大,将县城团团包围。陆路交通断绝,出行皆靠舟船。
“四面有水曰雍,澄而不流曰奴。”
话说,雍奴薮地势与都亢大泽十分类似。中间一处高地立城,四面困于大水。陆路交通断绝。民众出行只能靠舟船。虽与海相通,薮水却并非咸水。尤其是靠近城池周边,因滹沱水不停注入冲刷,稀释了两汉之交,因海侵反灌的咸水。
正适合圩田。
雍奴县城立于高地。只需支渠四通,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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