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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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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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大意。速去前方设伏。若是丝绸,尽数劫去。若藏祸心,就地剿杀!无论如何,不可让这支商队抵达大宛。”

    “喏!”马贼这便熄灭火把,呼啸而去。

1。143 孤城剿匪() 
马贼夜袭,让商队着实紧张一阵。

    余下几天,佣兵亦振奋精神,提刀夜巡。火把长燃,互相招呼不断。壮大声势,亦能壮胆。

    奈何马贼再无踪迹。紧张了几日夜后,防备又渐稀松。

    人之常情。

    西域地面,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只穿薄衫,夜晚却裹紧大氅。三十度的翠玉琼浆,人手一囊。冷了便喝上一口,浑身骤暖。

    十日后,队伍抵达坐落于孔雀河源头绿洲处的渠犁城外。

    此城本是渠犁国都城。

    “(渠)犁国,王治渠犁城。都尉一人,户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胜兵百五十人,东北与渠犁……西有河、至龟兹五百八十里。”

    太初四年(前101年),将军李广利二伐大宛,灭渠犁国,不再置王,只设城都尉受理国事,故称“渠犁城”。今汉建武年间,莎车称霸南疆,在其地分置乌垒国。至永平三年,匈奴侵入南疆,渠犁地又属匈奴。永元六年,班超率龟兹、鄯善国兵攻入焉耆、渠犁,至此渠犁一地又重归汉庭。

    后鲜卑逆乱。乞伏部乱入西域。渠犁城便失去了消息。如今看来,似乎一切如旧。

    一身西域胡装,化身丝路商人的刘备,正在队伍之中,仰望看似完好的城郭。

    有一点需谨记。秦汉时的边关防御,乃是由烽、燧、障、塞、城,等共同组成的一个立体防御网。

    渠犁城也不例外。作为前渠犁国都,渠犁城居中而守。周围绿洲散落着烽燧,障塞,互为犄角。平时预警,战时御敌。绿洲内沟渠纵横,辟满良田。可自给自足。必要时还能支援出塞大军。放眼望去。田间地头,间隔着堆满了刚刚割下的麦秸。城内炊烟袅袅,似还有人屯守。

    “主公。安玄来问,是否入城。”麴义来报。

    “入城。”刘备轻轻点头。

    佣兵上前喊话。城头果有人答应。听闻是从敦煌来的商队,便从墙头伸出一根长杆,奋力一甩,将坠在杆下的提篮,稳稳甩过护城河。商队中便有人将传证放入篮中。长杆再奋力甩回,将竹篮提上城头。待勘验过商队的通关传证,吊桥缓缓落下,放商队入城。

    几个身着戎装的汉军老卒,这便打开城门,拉开鹿角,出城迎接商队一行。

    几人虽白发皓首,肤如刻画。却神采奕奕,老而弥坚。尤其是腰背挺的笔直,甚有气势。一看便是百战老卒。汉庭虽久无消息传来,却终其一生,尽忠职守。人在城在。城在则大汉亦在。

    “自鲜卑乱入,已久无商队往来。敢问足下,可有我大军出关?”老卒冲赶来相见的安玄劈头问道。

    “然也。”安玄笑答:“半路听闻:辅汉将军,西域长史,临乡侯已率步骑数万,出肩水金关,重开西域长史府,正屯田整兵,以备与鲜卑决一死战。”

    “哦哦!敢问足下,新任府君,乃何许人也?”老卒又问。

    “新任长史乃大汉临乡侯,号辅汉将军。少年英雄,天家麒麟。白檀败鲜卑者,便是君侯。”安玄答道。

    “竟是败鲜卑檀石槐之人!”老卒们喜不自胜,这便纷纷让路:“尊客且入城吧。”

    “有劳。”安玄遂领商队入内。

    城内亦有人家。

    如前所说,城中有‘户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胜兵百五十人’。

    见大队人马入城。各家纷纷开窗观望。安玄这便问道:“不知都尉何在?”

    “自从冯都尉老死城中,再无新都尉派来。”领路老卒答道。

    “可有后人?”安玄再问。

    “岂能令大汉无后!”老卒笑答:“落户在此,自当开枝散叶,驻我大汉疆土。”

    “为何一路走来,皆是妇孺,未见青壮?”安玄又问。

    “或出为商队所雇,或为诸国所佣。朝廷久未来人,亦未有军令传达,后辈岂又甘心与我等老卒困守此地。皆外出讨生活去了。”老卒呵呵一笑。料想,即便西域再无长史,汉庭虎威犹在。周围诸国亦不敢轻易来犯。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翻译过来就是:别惹我,惹我早晚弄死你。

    前有龟兹王杀校尉赖丹,七年后大汉兴兵讨伐。老王虽死,血仇却未了。令现任龟兹王将杀害赖丹的贵族姑翼交出,斩之以祭赖丹。

    此便是我大汉。从来就是这般利落。

    “原来如此。”安玄轻轻点头。

    将商队领入营地,又交待诸事,老卒这便离去。

    入城虽繁琐,却有高墙环抱。比起在野外宿营,无论心理还是生理,皆轻松百倍。睡得亦是安稳。

    待商队扎好营盘,城内居民纷纷赶来,以物易物。

    这也是入城的好处之一。不仅能获充足补给,亦可小有盈利。安玄此趟做的乃是一笔“大生意”,无所谓。临时组队的西域游商,却乐此不疲。不多久,几位游商帐篷外便围满了人。

    这也是游商存在的意义。将文明的造物,播撒在丝路沿线。商队不仅是货物的往来和交换。还有不同种族文化的互换。

    热热闹闹的互市,直到闭营方歇。

    史涣携一百绣衣吏,谨守刘备行营。麴义则领麾下百名麴氏先登,绕行整座营盘。麴氏久在西凉。略通胡语,装扮胡人亦颇多相像。假扮佣兵,亦无人怀疑。

    “主公,需谨防夜袭。”戏志才进言。

    “掾史言之有理。”刘备轻轻点头:“城内只有老卒妇孺,却无青壮。且妇人们出手阔绰,囊中甚有钱财。却不见城中有赚钱产业。想必,家中财货皆是男人们外出劫掠而来。”

    “主公所言极是。”戏志才叹了口气:“城内失踪的青壮,必是马贼无疑。却不知此中内情,城中妇孺可曾知晓。”

    “必不知也。”想着戍边半生,须发皆白的百战老卒,刘备亦不禁叹气。老辈尽忠职守,后辈却外出为贼。此乃汉庭无力控制西域的佐证。

    “眼下又当如何?”戏志才早已胸有成竹。

    类似戏志才这种等级的谋士,实在是智多近妖之辈。许多看似隐秘,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皆被其只眼看破。应对之法更是信手拈来。纵横西域,来去无踪的马贼亦是如此。稍有破绽,便被其窥破。如此人物,实在是太可怖。

    话说。谁又能想到,马贼竟是戍边老卒后裔。且还暗中与西域诸国苟且。

    “掾史可有良策?”刘备问道。

    “主公只需如此如此……”

1。144 光武遗脉() 
“善。”刘备这便传语众将,依令行事。

    子夜时分,便有大队人马,悄然抵达渠犁城下。

    老卒探身下看,便有一骑打马上前,尽量压低声音道:“叔父速开城门。”

    “等着。”见是自家后辈,老卒这便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来人劈头就问:“叔父,近日可有商队入城?”

    “有敦煌商队,今日刚到。”老卒不疑有他。

    “叔父且去守城吧,我等各自归家便是。”来人心中大喜,却面色如常。

    “如此也罢。你等不可太过喧哗,切莫惊扰了尊客。”老卒这便转身上楼。数十年如一日,谨守城池。老卒们从未有片刻疏忽。

    目送老卒登城,来人眼中忽闪过一丝悲凉,却又被彻骨的冷漠所取代。

    他和他年轻一辈的伙伴,无人能理解父辈们坚守的究竟是什么。又换来什么。最终能得到什么。

    “叔父,保住城内一家老小性命。不是靠守,而是要夺!”来人轻轻挥手,身后人马这便涌入城中。

    先前还各种遮掩,不让家人知晓所操营生。今有这支富可敌国的商队自行入瓮,如何还能顾忌这许多!只需得手,再高价贩卖。从此衣食无忧。便是想举家避入关内亦非难事。

    这座一无是处的关外孤城,还有什么可守!

    马贼入城后,便兵分数路,直扑商队营地。

    “车内皆丝绸,切勿纵火!”头领叮嘱道。

    “喏!”取刀盾在手,贼人纷纷跃下马背。冲入营地。

    只需抓住商队主人安玄,便事成大半。再以安玄为质,胁迫佣兵弃械投降。此事成矣!

    如前所说。入城后,人皆放松。倦意袭来,酣然入睡。整个营地黑灯瞎火,鼾声一片。

    料想,中圈内的几座帐篷营地,便是安玄住处。

    路过“帐篷女市”时,这便下意识举刀。若还有人挑帘而出,便一刀结果。省得再被坏了好事。所幸,这次安然通过。数百马贼直奔中圈。

    正待冲杀入帐,忽听一声鸣镝。

    举火如昼。

    埋伏四周的商队佣兵,手持劲弩,齐齐现身。

    “擅动者,格杀勿论!”

    “大哥!”话刚出口,小腿便被利箭射穿。这便弃刀抱腿,伏地悲号。

    弩劲之强,显然是制式兵器,非一般佣兵可有!

    “尔等诡计,早被我家掾史窥破。何不束手就擒。”先前口出‘格杀勿论’者,亦是此人。

    见他一身西域胡袍,甚是雄壮,却看不清面貌。马贼头领这便问道:“你是何人!”

    麴义早备好腹稿,脱口而出:“汉,辅汉将军,西域长史,临乡侯麾下军曲候,西平麴义。”

    “你便是长安城下伏杀东羌者?”马贼中竟有人知其名。足见传闻之广。

    “正是麴某。”麴义冷冷一笑:“我家君侯,念尔等乃汉军后裔,不忍杀之。何不弃刀免死!”

    人的名,树的影。

    临乡侯少年时名震北疆,数月前又冠盖西凉。今挟威西进,诸国皆胆战心惊,闭门龟守,不敢争锋。何况一群马贼。

    “弃刀!”马贼头目一声令下,随手丢下弯刀圆盾。

    周围同伴这便跟从。

    人群中却有几人骤然发难。

    挥刀劈砍同伴,趁乱向营外冲去。

    “不知好歹。”何须麴义下令。麴氏先登弩张如雨。奔逃者纷纷中箭毙命。却用各自身体,舍命为一人挡箭。

    “渠帅快走!”

    刘备先是一愣。跟着脱口而出:“留活口!”

    麴英猛地抬手。本该直奔后心的劲弩,正中左肩。劲力破体,似被人重击。渠帅踉跄倒地。不及爬起,手脚接连中箭,被生生钉在地面。

    “防他自尽。”戏掾史话音未落,便有劲弩穿颊,生生带出一股血箭。

    飞虻箭穿舌而过,横亘在上下齿间。鲜血喷涌,痛不欲生,如何还能闭合!

    放眼天下,能步战屠骑兵者。麴氏先登首当其冲。

    劲弩、步矟,百发百中,排次如林。皆克骑兵。

    听闻羌人狡诈。可长安一战,貌似麴氏先登,比羌人还狡诈啊!

    比起前些天绵软无力,稀稀疏疏的乱箭。今日才是麴氏先登的正经日常。

    箭如飞虻。惨叫成片。

    数息之后,伏尸一地。虽不闻弦声,耳边却犹在嗡嗡作响。

    “回去皆可换装追魂弩。”刘备欣然点头。

    “喏!”麴义咧嘴一笑。话说。绣衣吏手中的追魂弩,实在是眼馋啊。

    见营中举火示意。夜登城头,暗中接管城防的史涣及一百绣衣吏,这便燃起火盆。

    几位老卒纷纷上前:“敢问上官,府君事成否?”

    “主公已将贼人一网打尽。”史涣平静的开口:“诸位可随我前去一观。”

    “喏!”几位老卒面色如常,齐齐行礼。

    令行禁止,军法如山。若后辈真以身试法,杀之亦不甚可惜。

    话虽如此。可见到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的儿孙时,饶是百战老卒,亦不禁疼痛锥心。老泪满襟。

    入大帐。只见上首一人,居中正坐。

    年纪虽轻,却相貌堂堂,自有风仪。

    这便下跪行礼:“戍边老卒拜见府君。”

    刘备的官方身份之一,是西域长史。隶属于凉州刺史部。位次等同于低一级的太守。老卒们故称府君。毕竟从隶属关系上说,老卒们乃西域长史府所辖兵卒,而非刘备家兵。若是刘备私家部曲,则亦称主公。无隶属关系,又非刘备家臣,则称君侯。若同样是行伍出身,则亦可称将军。总之,在不违背尊卑品秩的前提下,怎么亲密怎么称呼,怎么习惯怎么称呼。

    “速速请起。”刘备伸手虚扶:“诸公一生戎马,戍守大汉孤城。备深敬之。且坐下说话。”

    “谢府君。”老卒们各自就坐。

    “带嫌犯。”刘备一声令下。手足筋脉俱断,脸颊亦被击穿的渠帅,这便被五花大绑,押入帐中。

    “诸公可识得此人?”刘备笑问。

    “老朽等不识也。”老卒们纷纷摇头。

    “教主可好?”刘备冷不丁开口。

    果然。渠帅的反应,已说明一切。

    唉,张教主,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如此说来,先有疏勒之乱,后有鲜卑逆窜。其间还杂有龟兹宫廷之变,诸如此类。如今再想,能有此手眼通天者,必是教主无疑。”刘备自说自话。

    话说。建宁元年,疏勒王于猎中被叔父和得所杀,和得自立为王。建宁三年,凉州刺史孟陀,派任涉等率西域各国三万人马围攻疏勒桢中城,四十余日不下,粮尽撤围。此后疏勒王连相杀害,汉廷已无力禁止。

    后有龟兹王子白猛,外出狩猎时忽然遇刺,回宫不治身亡。老王怒杀群臣,尽屠弟族。只有白卓只身逃难,避入楼桑。

    疏勒、龟兹皆西域大国。再到乞伏鲜卑窜入西域。丝路焉能不乱!

    教主这盘纵横捭阖(zong heng bai he)的天下棋局,刘备还是小觑了。

    如此人杰,可比(王)莽呼?

    奈何一头碰上光武遗脉,又一个位面之子啊……

1。145 兵临龟兹() 
“你究竟是人是鬼。”渠帅强行驱舌,吐血开口。

    “我是何人,无需你去揣度。”刘备这便问道:“可有心愿未了。”

    本以为刘备会严刑逼问的渠帅,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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