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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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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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三千石督亢粳米的获利,还不及卖一匣,五十瓶琉璃香露!

    然而。既是名产,自当全部贩来。再说,曲高和寡。越高级的奢侈品,越是应者寥寥。反倒是大众化的一般货品,能迅速聚拢人气。金水小市,深入殖货里。虽临近民众已把昔日臭气熏天的殖货里,改称流芳里。可洛阳大部分的民众还未知晓。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若无人气,何来交口称赞。没有交口称赞,如何能一传十,十传百,广而告之。

    说到广而告之……

    刘备心中一动,这便计上心来。

    万石名产,往来转运,颇为费时费力。

    刘备作为临乡之主,自当亲临现场。一众临乡官吏亦是亲力亲为。好在港口在郭内。只需入港,便不会被挡在郭门之外,进出无门。

    奈何夜晚宵禁。好在刘备已事先告知洛阳令周异,又有长水营将士沿途护送。洛阳东部尉亦未赶来盘查。车队举火夜行,终将万石名产运送卸装完毕。

    随船官吏已细致勘验,并无差错。

    上下皆松了口气。刘备让主簿贾诩,先引一众随船官吏去胡姬酒肆小酌。

    又等随船士子,皆乘车抵达马市,入住胡姬酒肆。安顿好守船的船夫,舟子。

    再等史涣来报,女道和诸母,亦乔装入住胡姬酒肆。

    刘备终能长出一口气。这便收拾心情,与袁绍、曹操、袁术等人,赶往酒肆小聚。

1。55 莫不如此() 
将军府并无府丞,或府令。于是主簿贾诩变成了主事之人。金水小市大小诸情,皆要先向他禀报。贾诩大才,管理将军府实在是小用。看似凌乱的账目,经他手一过,便条条清明。

    这便看出竹简的好处。将卷卷账目悉数拆开,分门别类重新编缀,条条数目,自当一目了然。

    若一条竹片上记有多条目录也无妨。转录到相同目录,再用刀刮去。亦是方便。时人用简牍时,如有错讹,即以刀削之。故读书人及文官等常随身携带刀、笔,以便随时修改错误。因刀笔并用,历代文官便被称作“刀笔吏”。

    忙碌了一天的临乡官吏和学坛学子,纷纷入住后楼精舍。喝到酩酊大醉的袁绍、曹操,袁术,亦被酒保合力抬入一间精舍安眠。和徐荣、程普等人拼酒到大醉的两位义弟,亦被徐荣、程普扛回后院歇息。

    马市虽已闭门。刘备却能从覆道回府。登临酒肆角楼,换穿安息舞娘装扮的女道和诸母,已等候多时。安息装自带面纱。正好用来遮掩容貌。

    “见过姐姐、诸母。”亦喝到微醺的刘备,目不斜视,微笑行礼。

    “有劳小弟。”女道隔着面纱,眸若朗星。

    重回帝都,诸母既谨小慎微,又难掩兴奋:“此地不宜久留,速回府中。”

    “喏。”刘备这便领二人穿越覆道,进入将军府后院。

    酒肆胡姬日日经覆道,往来于酒肆和将军府。邻里皆知。自不会有人怀疑。且覆道四面遮蔽。若不开窗,无人可窥探。一路相伴入中庭,登上二楼内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帝都不比临乡。除了这座将军府,难有安全之地。

    无奈将军府主楼只有三重。三楼乃是书楼,二楼寝居,一楼大堂自然住不得。

    嫣儿姐这便言道:“内室已收拾干净,两位便请在内室安居。”

    “多谢嫣公子。”女道致谢。

    “跟我来。”嫣儿姐前面引路,女道和诸母紧随其后。

    重修府邸时,刘备特意将二层寝楼重新设计。内室深藏。并借助上下层高,暗藏隔层。别说藏匿女道和诸母二人,便是再来数人亦能容身。安顿好一切,滴酒未沾的史涣廊下禀报,府内府外,并无眼线细作。

    刘备这才心安。

    梳洗更衣,与七位小姐姐同室而眠。

    一觉到天明。

    史涣又来报,主簿天不亮便赶往金水潭。安排调度,准备洛阳小市开张事宜。

    刘备欣然点头。

    身旁的绾儿姐披衣起身,端来清水洗漱更衣。

    七位小姐姐,早已定下名分。日常起居,也不避嫌。然刘备家教甚严,自幼相伴又颇多敬重。未有无礼之举。

    临行前母亲亦叮嘱。要举止有度,进退得体。七姐妹断不能以小妾之流,恣意妄为。

    只是春深日暖,单衣薄透。香肌赛雪,点点樱红。还能忍耐多久。小姐姐们亦多期待。

    唉——

    曹节怎还没有消息传来。

    金水小市。

    刘备赶到时,围绕金水潭的诸家商肆,正堆积货品,设置柜台。临乡各城来的管事也起了个大早,忙于清点货物,招募人手。肆内佣工皆从本地招募。单单两千余户的殖货里,便足够所需。刘备年前独出巨资,修复殖货里下水管网。殖货里皆交口称赞。感其恩义,里人这便纷纷应募。不出一个上午,所需人手便可募齐。

    “主公。”贾诩闻讯赶来。

    “文和辛苦了。”刘备笑道。

    “此等琐事,何谈辛苦。”贾诩感叹道:“今日方知,主公家资丰厚,远超王侯。”

    “米粮财货,乃是为政之本。”刘备言道:“古人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民谚又道‘穷**计,富长良心’。说的都是一个理。只有吃饱饭,社稷才能安定。否则人心思乱,盗贼蜂起。进而战乱不断,群雄并起,终至天下大乱。”

    贾诩深以为然:“主公所言极是。奈何这天下,却有人越发吃不饱饭。”

    刘备轻轻点头:“我自幼种田养士,直至今日才算有小成。然若要让天下人皆吃饱饭,穷尽此生亦不可能。除非……”

    “除非,天下有变。”贾诩低声言道。

    刘备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主簿:“文和天纵奇才,能得文和辅佐,乃是备之荣幸。”

    贾诩笑揖行礼:“能得明主,亦是诩之大幸!”

    刘备伸手将他托起:“且看京都洛阳之行,又能积攒多少人力财力。”

    贾诩抬头看了眼刘备,这便言道:“诩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诩观主公所交诸君。以曹操、二袁,最是人杰。然,人杰必不甘居人下。曹操、二袁……”

    “皆是豪雄。”刘备已然明白主簿所言:“曹操、二袁,皆出身世家豪族,且素有大志。若天下有变,必将崭露头角。乱世之中,能保一方百姓平安,亦是大功一件。”

    “主公之心,诩已知也。”贾诩长揖及地。

    刘备也想过。若杀了曹操、二袁,天下会如何?

    黄巾之乱在所难免。此亦非张教主之祸。正如先前所说,血洗一部分人,去拯救另一部分人。待另一部分人变成被血洗的那一部人时,再血洗一次。如此反复。便是后世王朝所做之事。

    今汉也是一样。

    自从光武帝车驾入洛。已两百年过去。两百年间,人口渐多。土地兼并却日益严重,政治体制愈发腐朽。天灾**,内忧外患。大厦将倾,崩塌在即。

    陛下曾在刘备面前掷杯言道,天下便是一门生意。

    若以生意论天下。世家占七分,王侯占三分。百姓卖儿卖女,民不聊生。竟未能占上半分。

    刘备倒也想问陛下。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只可惜自己来的太晚。

    上苍借太平道之手,血洗重来。

    历史的滚滚车轮下。刘备凭一人之力,已无法阻止。

    没有曹操、二袁,天下就不会大乱吗?

    若无人掣肘,董卓又当如何?

    杀了董卓,何进又当如何?

    杀了何进,宦官又当如何?

    杀了宦官,党人又当如何?

    杀了党人,这黄巾之乱又当如何?

    整个权力架构,官僚体制,从上而下,皆脓肿溃烂。医头顾不上医脚,医内顾不上医外。单杀一人,又有何用!

    唯有从上而下,血洗一遍。

    如何能破?先吃饱饭。

    饭不够吃又该怎么办?

    两个办法:夺人土地口粮。杀减吃饭人口。

    所谓王朝更迭,推到重来。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1。56 静观其变() 
汉末五千万之众。到三家归晋时,不过剩下寥寥数百万口。

    吃饭的人,少了。

    待休养生息,子嗣繁衍。人口众多乃至僧多粥少时,便再血洗,杀人减口。

    纵观整个封建时代,便会发现一个简单至极的现象。每有朝代新创时,皆人少而国狭。待人口增多,国土亦开始扩张。兼并来的土地,便是为了养活不断增多的人口。然而在封建体制下,随财富积累,自然会产生分配不均。大量财富向少数人群聚集。大量底层人口赤贫如洗。于是饥民揭竿而反。均田分产,杀人夺食。只求一口饱饭。

    暴乱过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田地荒芜,人口凋零。先前被少数人囤积的大片良田,皆成无主荒地。‘明主’再行屯田养民,将先前尽毁于暴乱中的村落、良田,再次修复、开垦。如此反复。

    此不是救世。根本就是封建时代的‘休克疗法’。

    如何解决?

    很简单。让生产力与不断膨胀的生产关系,时刻匹配。

    具体办法?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刘备的临乡,便是他的试验田。

    如能成功,便推广全国。然,位卑言轻。单凭今时今日的他,是无法做到的。如何才能身居高位?

    唯有将原本根深蒂固的利益链条,上层建筑,悉数打破。

    此便是恩师、四位大儒、乃至主簿贾诩口中的‘待天下有变’。

    刘备要如何做?

    ‘静观其变’。

    身边所有人,甚至刘备自己都知道,这是他唯一也是最佳的选择。奈何心有猛虎,恶极噬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历史巨变,那种深深的无力挫败,时刻炙烤着他的内心。

    若无来自母亲,妻子、义弟、挚友的情感维系。刘备绝不是今日之人畜无害,温润如玉的刘备。

    曹操说,论天下英雄,唯使君操耳。

    此句不见史料。然而作为一个靠谱的说书人,必然是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共同点。

    用后世的话说,两人是同一枚硬币上的正反两面。

    本质别无不同。

    言归正传。

    胡姬酒肆,后楼精舍。

    鸡鸣时分,曹操猛然惊醒。翻身坐起,只见室内铜灯如豆,对面袁绍、袁术,鼾声四起,睡意正浓。用力拍了拍脑袋,赶走宿醉的眩晕。见床前矮几,上置一(陶)瓯。伸手取来,沾唇一试,乃是清水。这便仰头饮尽。烟熏火燎的腹中,顿时一片清凉。精神为之一振,这便麻利起身,取长袍束带,发冠丝履。

    今日早朝,断不能迟到。

    着急忙碌间,忽心生一念。

    身形随之定住。

    须臾,又双手持冠,颓然坐在榻边。

    打量着手中小冠,曹操忽然哑然一笑。眼角似有泪光,却不去擦拭。反手将小冠掷出,临窗高卧,不久已鼾声大作。

    隐隐约约,耳畔似有人言。

    “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汉室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且都噤声!

    别搅了曹某人一席清梦。

    “孟德?孟德?”

    怎又有人呼唤?

    不耐烦的睁眼。却见袁绍、袁术二兄弟,透着一丝坏笑的脸。

    “孟德。日上三竿,朝会怕是赶不及了。”袁绍笑道。

    “该死!”曹操以掌击额,满脸懊恼:“昨晚大醉,追悔莫及!”

    曹操的表情,袁术很满意。眼中虽笑,口中却劝道:“那乌烟瘴气,尿骚刺鼻的朝会,不去也罢!”

    袁绍亦笑劝:“先时你为北部尉,年前又征为议郎。两份差事,兢兢业业。可谓忠心赤胆。先前你棒杀蹇图,得罪权贵。近日你又屡次上疏,直言弊政。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诛宦官,不料其事未济反为宦官所害。你上陈窦武等人为官正直而遭陷害,乃致满朝奸邪,而忠良之士却不得重用。言辞恳切,却不知有无被陛下所纳?”

    “本初乃大将军门下首席,又何须问我。”曹操答道:“在其位,谋其政。身为议郎,自当顾问应对,直言进谏。至于陛下采纳与否,我其能知?”

    “如你所说,满朝文武,多是奸佞鼠辈。我早知无力匡正,这才屡辟不就。”袁绍叹了口气:“只求大匠能再进一步,早登大将军之位。到那时……”

    说着。袁绍竖起右掌,重重下劈。

    此话对袁术索然无味:“且不说这些。今日金水小市开张,必然热闹非凡,如何能少了我等。”

    “同去!”曹操一跃而起。

    之所以着急开张,乃因财政捉襟见肘。春暖花开,万物萌生。姻婚嫁娶,喜生贵子。实在是举不胜举。竟有三公年过半百,垂垂将死还要娶妻?!

    能蠢动一下,算您老赢。这礼金,我出便是。

    皆知临乡侯豪爽利落,一掷千金。如此财神下凡一般的人物,如何能少了份喜帖?

    于是乎……

    刘备要参加的喜宴,竟从春深夏初直排到秋末冬寒!

    参考给两位太后和何皇后的礼单,从三公始,如此逐次降等。合算下来,亦是一笔巨款!

    不去,伤情。去吧,伤财。

    如之奈何。

    做一个视金钱如粪土,仁义值千金的豪杰,容易么我。

    下朝后,陛下临轩高望。见群臣三三两两,出宫门,上车驾,皆奔上东门而去。不禁问道:“阿父,今日有何喜事?”

    张让略作思量,这便言道:“今日临乡侯金水潭小市开张,群臣皆去恭贺。”

    “哦?”陛下一愣:“为何百官皆知,独朕不知?”

    “陛下明鉴。”张让谄笑道:“临乡侯并未通知,百官之所以自行前往,乃因……”

    “说来。”

    “乃因,先前府中有事,皆向临乡侯府投过喜帖。正所谓礼尚往来。如今临乡侯喜事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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