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陈诺当然不愿意看到,所以陈诺赶紧假装咳嗽一声,说道:“公孙将军的确能杀,他手上兵马也确实不少,将来也必有一番作为。但子龙贤弟想想,公孙将军之所以诛杀蛾贼,他是什么?他果真有那么大公无私吗?
就以公孙将军诛杀乌丸这件事情来说吧,他虽然在此事上确实立了不少功劳,可是他自从张纯起事,一直没有作为。他跟张纯在边境打了数年也不能将他斩杀,后来朝廷派太傅刘虞为幽州刺史他处理此事。
刘太傅一来,就派出使者,晓以利害,想要劝动乌丸斩送张纯首级。可公孙将军因为害怕功劳被刘太傅抢去了,于是就杀害了劝和的使者。若不是刘太傅采取宽柔之策,胡人中有人斩杀了张纯,不然张纯之乱不知道何时才能平息呢。
还有,诸侯会盟后,天子被贼人挟持到了长安,思欲东归,就派出使者,想要让刘太傅带兵来迎。使者到了袁术那里,被袁术扣留下来,而公孙将军因与袁术之间有嫌隙,不但不劝说,反是全力制止刘太傅发兵。迎接天子东归之事,也就因此而不了了之了。子龙贤弟,你说说看,像公孙将军这样只顾自己私利的人,可是能够托以国家大事的吗?”
赵云被陈诺一说,沉默了片刻,白皙的脸蛋渐渐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之色。
他的手紧了紧枪:“然之兄说得对,若不是得然之兄醍醐灌顶的一番话,我差点就误了大事!只是,我既然带着这帮兄弟出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韩使君不行,公孙将军也不行,冀州之大,我该指望何人呢?”
陈诺手扶着他的肩膀,笑道:“别忘了,有一人祖上可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赵云拄枪缓缓站了起来,脸色转而红晕:“然之兄说的,可是袁绍袁本初?”
陈诺跟着站起,哈哈一笑。正要开口,后背被人轻轻一啪,接着一个小不点从他身后窜了出来,仰着他那脏兮兮的脸蛋,大大咧咧的对着他张牙发笑:“你跟我哥哥说了这么老半天,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陈诺一眼看是赵雪,也就欠了欠身,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又看了赵云一眼:“这是我跟你哥哥之间的君子之语,你想知道啊,你去问你哥哥啊。不过啊,你这鼻梁洗洗,脸蛋再弄弄,擦擦脂粉,也不输给那些女孩子嘛。”
“你……”
赵雪睁起双眼,跟陈诺眼睛对上,突然慌乱起来。他看了哥哥一眼,立即低头退身到赵云身后去了,居然一句话再也没有回。
陈诺哈哈笑了两声,看赵雪窘迫至此,也就不再取笑他了。
他拉着赵云到一旁,问他:“子龙贤弟可下定了决心?”
赵云看了看手中紧握的枪,再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
陈诺拉着他的手臂,笑道:“既然子龙贤弟决心投靠袁绍,正好,我也要回冀州见韩使君复命,我们可以同上一段路。”
陈诺与赵云说话的当儿,那边也已经将车马收拾妥当,简单的打扫了战场,也就上路了。不数日间,也就到了冀州城下。陈诺不舍的跟赵云作别,等送了赵云一程后,他也不得不进冀州城来见韩馥。
韩馥听说陈诺当真说服了公孙瓒退兵,并有了公孙瓒的亲笔回书,还有他送来的珠宝器皿,终于是一扫连日来的沉闷,双手舞蹈,乐不可支。
他当即传下令去召集冀州大小官吏,要为陈诺设庆功宴。
陈诺一听,当即劝阻:“这不好吧……”
韩馥反问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也不听陈诺的,执意要为陈诺设宴庆功。
陈诺见不好阻止,想了想,说道:“既然使君大人如此看得起我,那我也就斗胆接受了。只是,我想如今公孙瓒虽然如愿退兵了,但是还有一件事却没有解决。我认为当务之急,使君你不可不考虑。”
韩馥一愣,心里有点烦:“还有事?”
陈诺提醒他:“当然!这件事情使君难道忘了?使君派我出使公孙瓒之前,可是跟孙轻将军约好了的。”
韩馥恍然大悟:“对了,孙轻将军自走后孤可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不是你提起,孤差点就忘了!孤问你,你有他消息没有?他到底有没有按照我们事先约定的办?”
陈诺微微一笑:“放心,韩使君交代的任务孙轻将军怎敢不办呢?就在前几天,我在回冀州的半路上就接到孙轻将军派出的侦骑。他口述孙将军的话,说他已经联络了黑山张牛角所部,张牛角也已经答应出兵了……”
韩馥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那可有说他们准备出动多少人马?”
“人马嘛……”
陈诺捧起了眼前酒盏,看着盏中荡漾的酒水,嘿嘿笑道:“本来张牛角在黑山的势力就不小了,可他壮大声势,给足韩使君你的面子,他又联络了黑山其他各部,初步估计,可得百万之众。如果精简士卒,最少也能得卒二十万。”
“二十万?!”
韩馥咂舌瞪眼:“啊呀,这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了!”
陈诺放下酒盏:“兵贵神速。孙轻将军说,既然大兵已经聚集了,就得速战速决,不然时日久了就会影响士气。所以他让我向使君您请示,可否立即发兵?”
“发发……”
韩馥刚开口,转而脸色一暗,立即说道:“不对,不能发,不能发!如今公孙瓒都已经跟孤讲和,他都答应退兵了,如何还打他?”
陈诺身子向前一倾,微微一笑:“兵以诈立!公孙瓒退兵了,我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韩馥想到安平一战的败绩,何其之惨烈,赶紧以袖掩面,连连挥手:“君子不可失人以信,不可不可!”
陈诺伸手拨开韩馥衣袖,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就请使君速速传言张牛角他解散黑山军。”
韩馥一愣,放下袖子,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若公孙瓒出尔反尔,再杀回来,孤拿什么抵挡他?”
陈诺点了点头:“是这么说,可是有句话叫养虎遗患,黑山军之所以不能成其气候,就是因为使君你不断的打压。可如今他得以光明正大的招兵买马,独树一帜,到时候试问使君你能够制止得了他们吗?如果他们哪一天不服管束闹起事来问使君你如何对付他们?”
韩馥一听,想起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又是吓了一身的冷汗。
他就赶紧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么劳烦你跟孙轻将军传话他劝张牛角把黑山军散了。你看怎样?”
“这个……”
陈诺眉头一皱,故作为难的样子。
韩馥一看,赶紧说道:“此事如果办成,当再记你一功!”
陈诺离席而起,拱手道:“既然使君有此差遣,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等到韩馥傻不拉几的笑了,陈诺这次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救孙轻,撒下一连串的谎,如今公孙瓒答应退兵了,他也成功骗过韩馥韩馥不必再记挂黑山这么一回事,他也算得上真正的完善了这个弥天大谎,将的漏洞都补齐了。
韩馥跟陈诺之间的谈话也有好长时候了,但传令下去让赴宴的冀州大小官员却并没有到几个,韩馥这边挂不住面子,陈诺也是尴尬。
但无论如何,宴席已经开了,就得吃喝下去。
席上,韩馥宣布,为表陈诺今天的功劳,准备升陈诺为一郡之督邮。大小官员都觉吃惊,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陈诺偷偷移盏去看,看的是怒眉竖目,张耳去听,听的都是反对的声音。
眼看韩馥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有的则干脆站起身来,以辞官相要挟。韩馥目视着陈诺,有点头大了,看来他是对他的这帮幕僚完全没有了应付的办法。
陈诺知道也许是自己升的太快了,触犯了众怒,也罢,不当就不当,还是做我的驿使。
陈诺把盏放下,正要开口,不想门外一人亢声大叫:“不可!”
声音未落,只见一人虎步夹风的走了进来,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将眼睛定在了韩馥右边首席上的陈诺,鼻子跟着一哼。
来人不善啊,不知此是何人?但听左右悄声冷笑了起来,神情也变得轻松了,偷偷交换着眼色:“嘿嘿,他来了,有好戏看了。”
第九章:田丰()
被堂上众人的神秘议论声勾起了兴趣,陈诺缓缓放下酒盏。嘿嘿,他倒要看看,来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众人寄希望于他,要看他的笑话!
他将眼睛射去,锁定在了来人身上。
来人高大,穿了一身宽松的儒服,从门外走到堂内一路直线而来,就像是一只猛虎扑了出来,衣袂带风,挺胸仰首,目不斜视。整个人,给人一种高傲自大,不把其他官僚放在眼里的感觉。
那些官僚见了他,虽然有比他级别大的,仍是在无形中被此人气场所慑服。有的表示敬重,放下手中酒盏,挺身挪席,嘴角含笑,极尽媚态。
等到此人两步并作三步到了韩馥跟前,陈诺从他侧面去看,只见此人扬眉如剑,神目如电,胡须如刀,脸上五官组合起来,有一股不怒而威之气人不敢逼视。
陈诺还在猜想着这人会是谁,那边韩馥看到此人早已经不安了起来。他本来歪斜的身姿,此刻居然不自觉的端正了些。等到那人到了跟前,他微微欠起身子,强打精神,向来人嘿然一笑:“先生……”
“田丰见过使君大人!”
他再怎么高傲,到了韩馥面前也得低下高昂的头颅,向韩馥打躬作揖。
韩馥点了点头,立即说道:“先生来了入席吧。”
韩馥手一挥,指着左手预留给他的第二个席位。那人也不客气,谢了一声,也就径直走到席上坐下了。
一直等到那人坐下,陈诺的眼睛可是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那人也似乎感受到了陈诺锲而不舍的目光,坐下后,整了整袍服,好坐姿,突然眼锋一转,毫不含蓄的与陈诺眼睛对接上。
陈诺嘴角一翘,苦笑自嘲:“看这老头样子凶蛮,脾气应该不小,嘿嘿,他叫田丰那就对了。”
他并没有刻意避开田丰的目光,坦然对视片刻,抓起酒盏,避席起身。
他走到田丰身前,躬身向他敬酒:“田大人威名鄙人如雷贯耳,今日能得亲自一见,也不虚此行了!正好,我借花献佛,敬田大人一杯,也请田大人能赏鄙人这个薄面。”
韩馥知道今天的宴席要想吃得舒心,必须伺候好这位田大爷,要是惹他发火了,这顿酒也别想喝的开心。看到陈诺主动向田丰示好,也就顺水做人情,命人给田丰斟酒,劝田丰接受。
“慢来!”
田丰看也不看,将袖子一拂,满盏酒水被推到一边,突然抬起头逼视着陈诺:“我先问你,你是谁,现居何职?”
陈诺笑道:“失礼了!鄙人陈诺,草字然之,是都督从事赵浮赵将军特遣来州里送信的驿使,上次来时大人你可能,所以未能拜见,还请恕罪!”
田丰哦的一声,点头说道:“小小驿使,初来乍到,有些事不知道倒也罢了。恕你无罪,你可以退下去了。”
田丰说着,把眼睛一闭,谁也不理会了。
陈诺是来敬酒的,如今被人尴尬的拒绝当地,多少让那些好事者看了一场好戏。窃笑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
陈诺只当做没有听见,仍是高举酒盏,笑道:“田丰大人高风亮节,自然不肖与我这等小吏喝酒,鄙人只好自罚一杯!”
陈诺一饮而尽,将酒盏交还到木案上,立即向韩馥请辞。
眼看陈诺转身,田丰却将他叫住,抓起旁边酒盏,说道:“我田丰非势力之人,我喝了此酒,好叫你知道,我不跟你喝酒并非看不起你。”
也不二话,将盏中水酒一口抿了。
陈诺并不知道田丰喝酒的意义,但两边的幕僚,包括韩馥在内,都是惊呆了。他们可是知道,他田丰可是从来滴酒不沾的,今天居然为一个小小驿使动了酒,可见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了。
等到田丰放下酒盏,韩馥哈哈笑道:“从来滴酒不沾的田丰田先生,今日居然会因为陈督邮的一句话而破例举杯,陈督邮可当得是第一人。看来孤先前的担心是多余了,还是陈督邮面子大啊。”
“噗!”
一道水箭从田丰口里射了出来,田丰将喝到嘴里的酒吐出了一半。他瞪大眼睛,看向陈诺,又看向韩馥:“督邮?”
韩馥点头笑道:“是啊,他如今已经是一郡督邮了。孤让他下可以主管驿传事宜,上则兼管督察本郡部署,对孤直接负责。当然,今天的酒宴就是为他而设,所以,刚才先生让他退下去,似乎有点不妥吧?”
此言一出,两边幕僚立即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先前他们只知道韩馥破格提拔此人为督邮,还没有宣布他的职责范围,所以敢于唱反调。
可照如今韩馥这么一说,他不但可以郡里的车马和驿传之事,而且还有监督郡中官吏的权利,直接对使君负责,一下跃然成了使君的耳目。这样一来,他的手眼可就遮了半边天了。而他们这些常在郡中行走的官吏,最怕的就是这样督察之类的,从此可要小心了。
想到这里,刚才那些誓死反对的官员有些反悔了,所以在这节骨眼上大部分选择了沉默。
“原来如此!”
田丰老脸变了又变,再次看了陈诺一眼,冷声道:“所谓无功不赏,不知这位驿使大人因立了如何大功,居然一路高升到了一郡之督邮?”
到了此时,先前那些陈诺和韩馥之间的秘密,也不再需要保留了。韩馥于是将陈诺献计出使公孙瓒,以及公孙瓒答应退兵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公孙瓒退兵,袁绍也就不足为虑了,我冀州还怕谁?陈督邮今日办成此事,功劳大矣,如何不能给他一路高升?”
公孙瓒退兵,这件事情的意义倒是颇大,但仍是有不少人怀疑,不敢相信。
田丰捋着胡须,再次看了陈诺一眼,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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