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听后,故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之态,连连说了袁绍几句好话,把袁绍夸得云里雾里,一扫刚才一脸的阴霾。
郭嘉见袁绍眉头舒展开了,方才跟他说道:“如果是袁将军问嘉,那嘉也说两句吧。嘉的意思其实和郭大人的一样,如其得罪公孙瓒,不如就将陈将军送出去,这样好歹能够缓缓公孙瓒的兵锋,也能为我冀州争取一些喘息之机。”
旁边郭图一听,满意的向郭嘉点了点头,表示郭嘉的话很合他的心意。
麹义等以为郭嘉这么一说,陈诺会很生气。可陈诺非但没有,反而极是平静的坐着没动。
陈诺虽然稍稍郑愕,但他也不至于怀疑郭嘉会害他,所以转而自若,看郭嘉要卖什么关子。
果然,袁绍一听后,眉头反是一皱。
他这人好话想听,但太过顺耳的话他又觉得不自在,怕别人是在坑他,所以转而把田丰的话抛出来,来反驳他。
郭嘉一听,也没有反对,点头道:“将军说得对,田大人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袁绍一听,有点不快了。好啊,你这是两边都,最后还是将皮球踢给了我。袁绍嘴上不说,心里已经窝了火了:“这都是他们说的,本将军要听听你的意见。”
面对袁绍凌厉的气势,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唯有郭嘉仍是不徐不疾的说道:“将军,我的意见其实已经说了啊,刚才将军不是已经替我反驳过了吗?
再说,其实刚才大家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欠缺一个最终方案罢了。而这个最终拿主意的人只能是将军你一人而已,我们说得再多,也不如将军你一句话不是?”
袁绍脸色缓了缓,这句话他还是爱听。不错,主意可以由下面提,但最终拿主意的只有他一人。他将身子正了正,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捋着胡须,自我感觉良好。
“不过。”
郭嘉突然说了句貌似跟这件事情无关的话:“我听说当初陈将军说动冀州,的确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听说韩使君部下赵浮赵将军等当时拒不归降,还胆敢以兵相抗,最后还是陈将军借了黑山军之力将其等震慑住的,这件事情想必是有的吧?”
郭嘉这句自问自答的话,虽然听来跟现在他们要议论的事情无关,但袁绍毕竟脑袋不笨,也立即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来。
他看了陈诺一眼,语气稍稍和缓了些,开口言道:“陈将军,我见你自始至终都不为所动,难道我们所议之事非关与你?你何要跟没人事儿一般一直都不言语?”
陈诺听袁绍这么一问,也即站了起来,拱手答道:“因为我知道袁公你自有明断,何须我多言?更何况,末将自始至终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事情,所以大家所讨论的不应该是我,而是把问题放在如何化解公孙瓒危机事上,对于我这个罪人徒劳口舌之争又有何益?”
袁绍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是有退敌的把握了?刚才郭先生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听说你跟黑山张燕他们还是有些交情的,如果在这事上让将军你亲自出马,去请他们从中帮忙的话,这场危机是否能够化解?”
陈诺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还不劳黑山出手,其实能帮将军化解这场危机的,不是别人,此人就在将军帐下,何要他求?”
不但是袁绍吃惊,就连堂上众文武都是面面相觑。
袁绍最烦别人跟他卖关子,立即动问:“哦?此是何人?如何有这个魄力,快快道出此人!”
第四九章:送出渤海印绶()
逢纪府上。
“白天之事,还得多谢逢大人你多多。”
陈诺说着,被逢纪一面请到了堂上席前坐下。
那逢纪嘿然一笑,捋着胡须,一时也不说什么。他似乎知道陈诺要来似的,所以不用门人通传,就将陈诺径直带了进来。
陈诺喝了一口茶,方才看着逢纪,缓缓说道:“公孙瓒南来,驻军渤海郡南端的磐河,有意要与我冀州为敌。将军问我退敌之策,我劝将军将手中渤海太守大印让出来,给公孙瓒堂弟公孙范,这样或许能够平息公孙瓒之怒气,缓解我冀州之压力。
可是堂上诸人皆是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反是一片反对之声。就连田丰田大人、沮授沮大人他们都是不赞同。想我当时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地,可谓尴尬至极,就连袁将军都是沉默不语。若不是逢大人你及时站出来,表示对我意见的一力,不然焉能轻易说动袁将军?使得他下定了决心,决意将渤海印绶让给公孙范,以此换取冀州之安定。
也正是逢大人你的深谋远虑,成全好事,这才将我与公孙瓒一事暂时撇清了关系,免受了牵连。想逢大人对我的厚恩,当真是无以言表,也只能连夜亲自登门拜谢。至于造次鲁莽之处,还望逢大人你见谅!”
逢纪听陈诺一长篇说完,一掀胡须,禁不住哈哈一笑,摇头道:“陈小将军,你以为这件事情当真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的简单吗?”
看着逢纪高深莫测的一笑,知道他是话里有话。
陈诺微微一愣,恭敬的问道:“逢大人的意思是……”
逢纪站起来,哈哈一笑:“其实,这也是袁公他自己的想法!”
“哦?”
陈诺也有些吃惊,立即问道:“原来是这样,还请逢大人言明。”
逢纪摇头道:“其实就在公孙瓒派人送来讨伐檄文之时,袁公就已经开始有这些思谋了。他那晚还特意将我召到他的府上,跟我密谈此事。
记得他当时跟我突然说道,‘吾虽身兼这渤海太守一职,奈何如今渤海之地一半为公孙瓒所侵占,虽有名而无实。如其徒当着虚名而处实祸,何不度贤让能,将这渤海一地让给有贤之人呢?’
袁公跟我这么一说,我那时就有点儿懵了。我还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只道是一时说说罢了,谁知……”
陈诺一听,差点笑了出来。
袁绍这话也说得太假了吧?不说袁绍,只要是利禄中人,谁会嫌弃自己家产多呢?更何况,以袁绍的个性,说出‘度贤让能’这样的话来,不但恶心,也当真是无耻。
想他夺了冀州后,不但领了冀州牧,封邟乡侯,身兼司隶校尉,并且担着车骑将军,渤海太守之衔,可谓职位之多一时无两。想他一身身兼数职,何曾放过一个?他此时突然说出那样的话来,不是恶心人又是什么?
再说,他当初起兵靠的就是渤海一郡,这渤海郡土地沃实,兵源粮草充足,他一直紧紧攥在自己手中,如何会轻易放手?当然,他的话虽然是说得虚假了一些,但若非有非常之谋,如何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果不其然,接下来逢纪的话就已经证实了。
只见那逢纪顿了顿,扯了扯嗓门,说道:“……谁知后来,我又听说了一些事情,这才知道袁公的真实想法了。就在召见我之后不久,听外间传闻,袁公又特意召见了公孙范数次,而且公孙范每次从袁公那里回来后都能得到特殊赏赐。
想那公孙范虽然是客将,但袁公何曾如此待见于他?我当时还有点想不通,不过一旦想到公孙瓒一事,也就不难明白其中道理了。
所以白天时,听陈小将军你偶一提起,当时虽然几乎是一片反对之声,但我观袁公支支吾吾也不说话,突然想到前些天的事情,也就了解啦。
他是有意同意,却又不好自己表态,更不能由他亲自出口。他之所以隐忍不言,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冀州整体利益,必然遭到田丰、沮授和各位大人他们的反对。
而由你提出来,意义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也正合了他的心意。我既然猜测到此,也就顺了袁公的意思,替他将他要说的说出来,他也正好借此拍板同意。所以这件事情说起来,你也没什么好谢我的,一切不过是顺从袁公的本意罢了。”
陈诺一下子明白了,不由嘿然失笑。由他提出来当然不一样,以后出了事情袁绍可完全置之度外,由他来一力承当。
不过话说回来,前后观逢纪为人处世,怪不得他能够混到现在仍是风生水起,那可当真有他的一套。
要知道,袁绍初得冀州,急需冀州方面士林的,所以必须尽力安排冀州人才到他身边。而他入主冀州前又带来了许多旧日追随的老部下,他们把持了许多的官职,这样也就阻碍了后进之人。
既然僧多粥少,加上袁绍又不想那些旧日的部下逐渐座大。袁绍在接手冀州后,立即展开了一**清洗,故意找茬屠杀了许多那些功劳过大的老人们,好腾出位置给冀州人士。
在这**清洗中,那些袁绍的旧部,除了像逢纪这样的心腹之人,皆都是赶尽杀绝。而逢纪能够一直屹立不倒,除了会拍袁绍马屁,更多是懂得了解揣摩袁绍的心思;就如今天一事,他就能够把捏得很好。
在别人的一轮反对声后,当袁绍觉得无望时,逢纪突然挺身而出,力排众议,不但替袁绍找到了信心,而且顺了他的意,这样的臣子如何不得主子的欢子心?
逢纪之狡猾,由此可见。
更难能可贵的是,逢纪这人虽然一直以元老自居,不断打压新晋,但他却又能很好的掌握分寸。在敲打他人的同时,留给他人一些余地,这样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前途,同样让别人回过头来不得不对他心存感激。他这样又挥大棒子,又给别人糖吃的招数,陈诺也从他这里领教过了。
就像今天一样,他虽然不让他谢,实则告诉他,袁绍虽然早有这个想法,要不是他从旁点破,他也休想得到通过。这样一来,性质又不一样了。
这人处世的学问的确是高,他身上虽然被满身的铜臭气所包围,但到底有其可取之取。而这些可取的地方,也正是陈诺需要学习的。
陈诺想清楚了这些,眼看逢纪耷拉下眼皮,看来他的话说完,要送客了。他也就将身站起,再次谢了几句,也即告退。
逢纪点了点头,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袁公虽然将渤海印绶交了出去,也打发走了公孙范,但公孙瓒是不是领这个情面,只怕难说。再者,公孙范既然跟公孙瓒是堂兄弟,他二人若是串通一气,当真如田元皓他们分析的那样,最终公孙范将以渤海之兵协助其兄长反过来对付袁公;到时不但没有退了公孙瓒之兵,更是为我冀州增加一个劲敌。这个风险,想必陈将军也有所考虑的吧?”
陈诺嘿然一笑,如果没有这些考虑,他焉能放出这样的大话?
逢纪看了陈诺一眼,也知道陈诺心里有了准备,随即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敢闯,是我多虑了。”
从逢纪府上出来,陈诺在典韦等十几骑亲兵的保护下,径直从南门出了邺城。
照理说,陈诺现在身为别部司马,袁绍在城中也赏赐了府邸给他,又是这么晚了,陈诺应当在城中休息才对。只是因为他军队驻扎在城外,只留了韩猛和赵雪把手,陈诺始终放下不下。
毕竟他营中士兵不但多为新进者,而且成分太过复杂,要是有一两个在这邺城外袁绍眼皮子底下闹起事来,那可有得邺城官员的检举了。加上如今监军是沮授,此人铁面无私,要是被他抓到了把柄,那可有得他喝一壶的了。
没奈何,就算再不情愿,陈诺也得连夜出了城,赶回大帐休息。
一到帐中,想起这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虽然紧张刺激,也当真有许多可笑之处。
袁绍果然不愧是四世三公的后人,凡是都是面子第一,摆出一副宽厚长者的样子,学周公礼贤下士之风,却当真学得不伦不类。
就比喻今日堂上吧,要不要将他送给公孙瓒,愣是问遍了大小文武。别人都给出意见了,他因为意见太过分歧,到他来拿主意的时候,却又犯难了。
正如郭嘉所说的那样,抉择权在他手上,他愣是犹豫不决,还要问个不停,差点就出了洋相,也当真滑稽之至。
想起郭嘉,不知是该替他惋惜呢,还是该替袁绍惋惜。
明明如此大才之人,在济济一堂的将军府上,却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只能做个小吏,旁听而不能轻易开口。可怜他也许是听到堂上吵得实在太过了,而他又没有开口的机会,只好假以长剑落地来换取他人的注意,方能说上一句话,也当真可悲。
也难怪他胸中藏有济世的抱负,却因为明珠暗投,不能一展其之所愿,也唯有整日以酒来麻痹他自己,算得是真正的痛苦吧!
不过他倒是很是感激郭嘉,他冒险做出如此举动,突然抬出了黑山军来,也算是给了袁绍一些旁敲,以换取了他陈诺暂时的安全。
他这么一阵乱想,抬眼突然看到一人就立身在他案前不过数尺,对着他咧嘴发笑,他也是吓了一跳。
他正了正身子,故意发怒问道:“雪儿,你是什么时候进来了,怎么也不做声?”
说着,就要埋头公案。
赵雪翻了白眼,说道:“我都来了好些时候了,只是看到将军你在想着事情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我也就没敢打扰啦。”
陈诺咳嗽了一声:“唔……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赵雪低下头来:“将军这么晚了才回来,而且还一直忙于公务,雪儿又如何睡着?”
陈诺看到她这副模样,打趣她:“怎么,你都改口一口一个将军了,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赵雪鼻子轻轻一哼:“那还不是将军你吩咐雪儿的雪儿在军营之内只能以将军相称。”
陈诺哈哈一笑:“看你这么听话,也不像你哥哥说的那么调皮嘛。”
看到赵雪脸色微微一变,知道是说露嘴了,不该再提赵云。
陈诺转而一笑:“对了,这些日子雪儿你随我奔波至此,因为急着赶路,一路上都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如今难得咱们一时都还没有睡意,我倒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
“什么赶路,大哥哥你这一路上就算有时间,那还不是陪着你的那个新入营的典韦兄弟说话去了,哪里还有我雪儿插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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