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眉目一竖,准备伸手拔剑而出。然而,那持刀大汉已经跨上前来一步,吞声问道:“赵雪?”
“嗯?”
这声音好熟悉,是……她本能的应了一声。得到回应,面前那汉子轻哼一声:“果然没有让我看错你,你果然是出来了,老夫可是等你好久了!”这声老夫赵雪心下一松:“是庞将军!”
对面大汉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而赵雪随即走上前来,仔细的打量面前人一眼。虽然因为天色昏暗,光线不是充足,但在近距离也足以看清对方人面貌了,果然是庞德。赵雪此时见来,眉头轻轻一蹙,说道:“听说庞将军不愿意与李肃等同在一个地方休息,特意在镇上住上。只是没有想到庞将军你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庞将军刚才你说什么,什么你已经等我好久了,这是怎么回事?”
庞德朗声说道:“今日白天所发生的事情,想来姑娘你对此深有不忿吧?我就算是不问,大概也知道姑娘你断然不会轻易罢休,多半半夜会偷溜出来欲要行此凶险之举。而我,既然答应我家小姐要护送姑娘周全,岂可任凭姑娘你身蹈险地?”
赵雪心下一紧:“如此说来,庞将军你这是要阻止我行事了?”
庞德一掀胡须,哈哈一笑:“想当年老夫随同我家主公纵横漠北,诛杀羌胡之时,我西凉数万铁骑纵横披靡,什么时候怕过他人?哼,小小匈奴狗辈今日居然胆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人模狗样,还欺凌我汉家儿女,便是你不说,老夫也是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的,要让他们知道我西凉铁骑的厉害!当然,今日随同老夫前来者虽然不过是区区三十骑,然而,些许匈奴人老夫又怎会放在眼里……”
赵雪听他如此说来,也明白他的意思了。本来,她一人去只怕没有照应,若是能得庞德这三十骑相助,则胜算就要更大了。她此时只一心想要救出那个汉家女,哪里有功夫听他慷慨陈词下去,赶紧是一抱拳,向他说道:“既然我们对匈奴人是同仇敌忾,那么好说,咱们就一道去灭灭那伙匈奴人的威风,将那位可怜的姐姐救出来吧。”
赵雪话一完,立即向前奔出,只是想到一事,又即傻愣了,回头问道:“对了,你们可有多带马匹?”
与庞德随行的虽然只有三十骑,但毕竟路途遥远,不可能不多带马匹同行。庞德听赵雪一说,随即点头说道:“本来是准备一人一匹的,只是想到姑娘出来可能带马不便,自然也就为姑娘多准备了一匹。”庞德说着,一击掌,林后的人都闪了出来,其中一人牵过一匹马交到了赵雪手上。赵雪将马套去了,方才翻身上了马。
“驾!”
一旦骑马而行,七八里的距离也就不是距离了,转眼即到。当然,他们起到奇袭的效果,自然不能是过早的暴露声息,远远的落马,再将马套戴在马嘴上,马蹄上也给裹上了布片,便是那些士兵嘴巴里,再次衔上了树枝,小心的牵着马偷偷向着匈奴营帐摸去。赵雪这时在前,瞥了庞德一眼,不得不佩服庞德的机警。想来,他先时让大伙人衔枚,马套口,大概也是怕因为距离他们营帐太近会惊动李肃的人吧?而现在,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用起来也方便。
人马未至,然而却先惊闻一阵琴音。
其音袅袅绕绕,铮铮而鸣。先是一阵高亢,继而平沙落雁,回旋而舞,忽然却又低迷不振。其音,纵然是不懂声乐的人听来,大概也不难从中听出哀怨之意来。仿佛,其哀怨之意,有若人声,在昏暗的夜幕下,与人诉说着心底的哀肠,如死之悲怆人为之断肠。这些人里除了赵雪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他们平时杀伐惯了,自然不懂声音之中的‘哭泣’,听不出揪人心肠的感觉来,但伴着夜风,却也能深切的让人感到一股伤秋之意。而赵雪,虽然骨子里是不爱红装爱武装,但好歹也曾受过音乐的熏陶,尚能懂得一些音律,她此时听来,猛的一怔,怆然之伤霎时袭来其衷肠为之盘结,没来由的只想落泪。
啪啪……
匈奴人的帐篷里突然传来刀磕枪击之声,有人大声的呵斥着,显得很是不耐烦,很是愤怒的样子。赵雪赶紧收拾心情,举头望去,只见那远处中间的一座帐篷里火光敞亮了出来,照出帐中有三五个粗大的壮汉,正围着一个席地而坐抱琴于膝的女子转着。虽然一时无法从他们的语言里听出他们是在说些什么,但从帐内灯火所照射出的人影不难判断出,这些人举手投足之间所带出的那一连愤怒举动。大概,他们也是被那个弹琴的女子给气得手舞足蹈了吧。
想想,此是深夜里,他们这些大老粗睡着睡着,突然被这么一阵忽而亢奋忽而哀怨的琴声给惊醒,他们能有好心情么?只怕他们此时抓狂得连杀人的心都有吧?叵耐,他们也许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了,或者是对这汉家女是另有打算,他们这群人虽然恼怒,然而,他们除了呵斥着拿刀持枪吓唬外,居然是没有了折了,只见一堆人围着那个汉家女不停的转着。
汉家女,则是琴声不断,岿然不动,大有风萧萧兮的感觉了。
“好气魄!”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连鸣刺耳,却是高山流水,密林深处,另有村落。
那庞德听来,摇了摇头,看来,也不用他们掖着藏着了,再不冲杀,只怕匈奴人都要被这阵琴音惹怒醒来。罢了,既然这些人正为着这阵琴音给吸引住了,此时倒是一个难得的出会。他一按大刀,同赵雪交代了一句,随即转过身来,低声喝令:“上马,攻击!”
他这一声令下,三十骑,如风一般吐出口里的木枚,去了马套,将身上马,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不过瞬息功夫,三十骑整装待发,在庞德举刀那一刻,轰然的跟着冲出。
“嚓!”
赵雪腰中剑,沛然拔出,举了起来,喊破一声喉咙,滚将而去。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乱鸣其音,杀伐其声!
西凉铁骑,出动了!
第百三章:陈诺拜山()
新安西北方向,崤山一带,绵绵山区,在某一山头,立有一寨,名曰虎头。
虎头寨人数不过三五百,其间有位叫张晟的头领。张晟在数天前,就曾带着一伙人马去了一趟县城,欲要伏击天王寨的张白骑,奈何最终落败,被人打得如同丧家犬一般的滚了回去。对于此事,他是耿耿于怀,回来后大骂张白骑狗头三天,当晚连御五女以泄其忿,后来气也就渐渐消了,这件事情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也就在这一天——
“报~~~张头领!山下有一伙十数骑人马经我虎头寨……”
“混账!”张晟抱着酒坛,一拍木案,叫道:“尔是第一天来的吗,不知道我虎头寨向有‘雁过拔毛’的美誉,别说是十数骑,便是他娘的一骑,俺也不能给他放过!哼,尔等怎么办难道还要我来教吗?嗯?为何还不速去,难道就这十数骑人马还得本大头领亲自出手吗?”
“是是……”
送话的小喽啰赶紧连退三步,说道:“不,不敢!张头领,那山下人马有一人自称曾与头领你有幸在新安城见过一面,他这次过来,便是特地前来拜山的,这是拜山帖!”
“嗯?”
张晟脑袋晃了晃,眉头一皱:“新安城?还见过本大头领?本大头领怎的记不起来?唔!先将帖子拿来!”
展帖而观……怎么瞧都是芝麻绿豆,认不出一个鸟字来。那旁边小喽啰一看张头领一张铜锣大的眼睛乱瞅着,分明是拿倒了,如何认得出来?小喽啰是忍俊不禁,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倒是张晟不耐烦了,将着‘帖子’一丢,喝令道:“给本头领念!”
“是!”
小喽啰拿着‘帖子’,方才展帖念道:“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武威陈诺,敬拜虎头寨张晟头领阁下!”
“……武功中郎将、渤海太守……武威……陈诺?!”
张晟仔细咀嚼了‘陈诺’之名,恍然间眼睛一起,拍案叫道:“混蛋!你小子也敢消遣老子!”偃师一战,陈诺大胜西凉张济等三路人马,且还一击歼灭之,陈诺大名一夜之间传遍关东内外,他张晟焉有不知的道理。然而,区区陈诺是何人,乃堂堂河北将军,部下万余人马,前途无量,又怎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且还投上‘拜山帖’?说出去,有谁会相信,这不是明摆的消遣人么,也难怪张晟会如此动怒。
“可是……这是真的呀,不信头领请看。”
小喽啰见张晟动怒,吓得浑身一哆嗦,委屈得像是要流泪了。他怕张晟不相信,又即赶紧是双手呈上‘拜山帖’,递到张晟面前。那张晟眼睛睁大老大,瞥眼看到‘陈诺’二字,浑身一震,伸手啪的一声,夺过‘拜山帖’。他拿着那方竹简,仔仔细细瞧了一回那竹简上刻的字迹,又即嘟囔着默念了一遍,脑子里仔细一思量,突然浑身一哆嗦,酒去了一半。
他将着酒坛一放,囫囵叫道:“我的天爷,陈……陈诺这小子不好好的在偃师待着突然跑到本头领山头干什么?他,他难道也想抢我这小小山头,要当大王不成?”
‘拜山帖’如烫手山芋一般,被他丢在木案上,他身子同时站起,整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着,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便是旁边那小喽啰也是看的莫名其妙,见张晟不停的转着,怕他是疯魔了,赶紧是提醒了一句:“头……头领,这人的拜山帖我们是接,还是不接?还有,不是小的多嘴,想他一行人不过十数骑,头领你何必怕他?”
张晟伸手一抹汗,叫道:“放屁!你知道个啥,山下只有十数人,谁知道山外是不是已经数万人马压境了?不行……此人不能得罪!”张晟说到这里,一咬牙,打定主意,先将他请到山寨上再说,至于他的目的……迟会了解不迟。更何况,只要将他们都请上了寨子,周围都是他的人,纵然他带了数万人马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害怕他翻天了不成!
张晟想清楚了这点,一咬牙,吩咐道:“快请陈诺陈将军一行上山……”
小喽啰称了声诺,正要转身,又被张晟叫了回来。张晟前后一想,觉得陈诺不好得罪,还是自己亲自下山迎接方算是给他面子,以后也好说话。他这边准备着下山,山下面,陈诺一行也已经等了许时了。
陈诺身后祝融青衣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虎头寨,寨门前有许多弓箭手如临大敌一般将箭抽放在弦上,随时准备着拉弓扯弦,而那些朴刀手们,则是来回走动,目光不善。
“陈哥哥……”
不难从祝融青衣的口气里听出,对于此行,她祝融青衣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也难怪,陈诺此来,也的确是担了莫大的风险。
就在数天之前,在米莱的算计下,陈诺差点就要被她拉下胯,与她‘双。修’神功了。而当晚,在那小镇上的客栈内,他被她撩拨得几乎到了箭在弦上,立马就要发射的地步。奈何,好事多磨,就在这个关头,张白骑所部卓狗娃深夜突然造访,被祝融青衣截住。当此时,陈诺当然不能留恋怀中尤物,从着被褥里爬出来,与卓狗娃相见。
当时,卓狗娃认出陈诺来,也即一头拜下,向着陈诺求救。陈诺当时听来,也大概是猜出天王寨出事了,张白骑并没能顺利掌控天王寨。事情也正如陈诺所料,果然,张白骑此行也的确遭受了挫折。本来,若张白骑对付的简简单单只是一个王故,大概张白骑是手到擒来,根本不需将此事放在心上,然而——
然而,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发生了变故。那张白骑辞别陈诺后,快马加鞭,夜以继日,连夜赶回了天王寨大寨。当时,王故率着其他人马将着张白骑迎上了山头,并摆下宴席,亲自为其接风洗尘。本来,在未入天王寨前,张白骑还想着王故不可能让其顺利接手天王寨,是必有一番刁难,哪里想到王故如此这般客气,自然心存警惕。然而,那王故是笑脸之下暗藏屠刀,见到张白骑就以天王寨事相贺,直接麻痹了张白骑。张白骑在王故的糖衣炮弹之下,也终于是上了王故的大当,被他设计了。
而一场‘鸿门宴’,王故以摔杯为,暗藏甲兵,将张白骑所带部下几乎格杀殆尽。本来,王故是准备要顺手将张白骑给剁了的,只张白骑在寨中素有名望,一时不敢杀害,怕触及到根本,只能是将其先行关押起来。当然,在此事上卓狗娃有幸逃过一节,他混入暗牢,暗中买通看押之人,见了张白骑一面,问今后打算。
当此时,张白骑自然不甘心,有心要报仇。他那时被扣押后就已经前后仔细想过,也许,目前处境下也只有陈诺能够帮他。他与陈诺虽然不是很熟,但好歹有新安城共患难之一节,且他相信以陈诺的本事,也不难办成此事。当时,他想到陈诺一行往西将要去往长安,于是叫卓狗娃连夜出发,务必要赶在西行的路上拦住陈诺。而卓狗娃孤身出来,也是算准了陈诺等的路程,赶在了陈诺一行之前逗留在小镇上,专候着陈诺等人的消息。当日白天,当陈诺一行入镇时,他就打听到了陈诺等踪迹。只他白天不好冒然相见,怕会被天王寨王故的眼线知道,故而特意等到晚上才出来。只他刚一出来却是被祝融青衣给发现,差点还死在了祝融青衣银链之下。
当时陈诺听卓狗娃将前后事情一说,仔细一想,觉得其中颇有疑惑之处。想来,张白骑既然在此行之前笃定能够顺利接掌天王寨,那么,他对王故的势力也必了然,在势力上他肯定是压过他。既然那王故势力不及他张白骑,王故却胆敢冒然行此险事,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些。假设王故若是没有一定的依持,他这‘鸿门宴’没有设好,只怕搞不好就要被对方弄成‘以客侵主’之势,到那时他不是自找苦吃么?
陈诺有此疑惑,卓狗娃也即跟他前后解释了一番。原来,若是单单以王故的那么一点势力想要以一场‘鸿门宴’扳倒张白骑,确实是天方夜谭。然而,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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