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人,只要逼近辕门,必须立即让来人止步下马。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鹿角之侧的士卒在向陈诺喊话的时候,陈诺等十数骑也已经相继到来。守门卒子终于看清楚是他们的将军,赶紧叫了一声,随即将辕门处拦路的鹿角搬开,放任陈诺等十数骑。
陈诺毕竟是将军,到底还是有这特例的。
当然,陈诺规定,除了紧急军情需要快马传递外,营内一般是不准骑马的。陈诺身为将军有这特例,这也很是正常。但是,若非紧急情况下,他还是不想随便滥用职权的。需知营内道路虽广,但毕竟是行军驻扎之处,士卒往来多矣,要是匹马横冲进营,很可能会误撞着人的。
像今天,陈诺也是不得已,毕竟营内虽然正常,但对于朱灵、潘璋一事他还是不能轻易马虎的。他带着亲卫径直到了西角营地,远远看见仍有一伙士卒围着圈子站在那里,虽然并没有吵吵闹闹,气氛却是很诡异。
陈诺远远下马,那边就有卒子迎了上来,向陈诺连称将军。陈诺丢下马匹,一路径直闯入,娘的,人还真多,全都挤在这了。陈诺一来,那些士卒也是远远让开了道,不敢逼视。等到陈诺来到圈内,却见有三条汉子立着。不用说,一个朱灵,一个潘璋,还有一个自然是典韦。
那典韦五大三粗的往人群里一站,的确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而潘璋跟朱灵,相对弱小,但也都是铁打的汉子,要论起武勇来,自然都不是好惹的。但今天,在陈诺眼里,典韦的昂然而视,潘璋、朱灵的气焰萎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典韦,外面一层袍子内里一件亵衣都扒下了,只剩了精赤赤的一个上身。他此时正背对着陈诺,只顾着瞪视朱灵、潘璋二人,倒是没有发现陈诺的到来。单单从后看他,也是巨人铁塔一般。那两条粗壮的臂膀上,肌肉如虬龙一般捆扎着,盘旋起伏,凹凸有致,如坟丘,如深潭,有物居其中焉。他那后背,肤色呈古铜之色,腰躯浑圆,粗如水桶,给人一种即厚重且雄壮之冲击感。
相对于典韦的凛然站立,在典韦面前的潘璋、朱灵二人,却都是铠甲散乱,头盔倾斜,气喘吁吁,面色青肿,气焰萎靡,倒是有点小孩犯错误的感觉,正被典韦这个大人在训示。
到此,陈诺不用问也已经明白,刚才典韦一定是代他狠揍了这两小子了。当然,陈诺心知在众士兵面前如果他们的将军输了,那对于将军来说很是没有面子,甚至从此与打赢他们的人心生嫌隙。陈诺要典韦代他处理此事,当然是想典韦能够以此一架来震慑住他二人,只要他二人怕了典韦,服了典韦,那典韦的作用也就起到了。
既然典韦已经打了前站,这时也该是他陈诺出面的时候了。
陈诺在稍微的观察了一阵后,也即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向两边笑问:“怎么,本将军才出去不到半会儿功夫,各位将军就耐不住技痒了,现场切磋比试了起来?如何,到底谁更加技高一筹啊?快快说与本将军知道。”
典韦三人也是刚刚热身完,一时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此时突然看见陈诺来了,也立即是各退后了一步,向陈诺拱手行礼,叫了声将军。那潘璋、朱灵二人各走上前一步,由潘璋向陈诺回道:“末将哪里是典将军对手?说来不怕将军笑话,典君一人可敌我二人,我二人如今皆已败在他的手上了,今日我二人算是栽了。”
朱灵也走上前一步,向陈诺证实潘璋的话。
陈诺自然看出潘璋二人虽然语气平和,但在他们的部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是老脸无光,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陈诺听他们一说,也即打了个哈哈,问他们:“有这等事?典君,你上前来!他两说的本将军不信,本将军新学了一套枪法,想要与文博、文珪三人轮流合战你,就如当年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故事,典君,如今你可还有胆量接招?”
刚才一场架,虽然是典韦独战朱灵、潘璋二人,但当时他二人毕竟刚刚还因为一点误会生了嫌隙,自然不能齐心对付典韦,被典韦分个击破。典韦非但打了他二人,且故意以言语相激,这当然是临走前从陈诺那里‘受教’而来的。而这两个本来是互憎着对方,但是面对共同的‘强敌’,又被羞辱至斯,故而两两拥上,一时间他两人倒是配合得亲密无间。这一激,反而让他二人心向一处,至一场架打下来,他二人也不觉得对方有的可憎恨之处了,反而有种对典韦同仇敌忾的感觉。当然,陈诺要的就是这点。不过,若是化解了潘璋、朱灵二人的仇隙,反而让他二人从此对典韦有了敌视,自然不是陈诺所愿意看到的。
陈诺此时说这些,不过正是化解此事。
而典韦这人本来憨直,在听了陈诺的话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只知道刚才打的还不过瘾,如果再能来一战,那就更好了。他听陈诺如是一说,当即是拍拍胸脯,吞声说道:“如何不敢!三位将军是车轮战还是……罢了,还是一起上吧,俺典韦就奉陪到底!”
典韦说着,向后退了一步,扯开架势,准备一战。
在这里围观的除了各营士卒而外,多是潘璋背后的东郡一系,和朱灵背后的清河一系,他们因为将军之间的喜怒而立场分明。本来,朱灵与潘璋打架之初,两系人马甚至到了怒目而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但正是因为典韦突然的横插一杠,将此两系的恩怨一下子全都堆积在了典韦身上。当然,典韦的刺奸部虽然少为人知,但出入典韦身边的都是他带来的那些乡里侠士,又可谓是典韦之一系了。这样,两系的矛头一指,全都指向了典韦的陈留系。
这两系刚才还因为典韦出言无状,且打败了他们的将军,胸臆间甚为不平。此时,却因为典韦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被弄的啼笑皆非了。非是为他,谁都知道,之所以有部下和将军的区别,那是因为尊卑之序。虽然是在乱世,但这点却毫不含糊,不然将军何以统领士卒,士卒何以为将军卖命?在这些士卒看来,典韦虽然一直与陈诺关系很好,也很得陈诺的信任,但这点却不可逾越。而典韦之应战主将陈诺,在他们眼里,不是匪逆,就是憨人了。匪逆当然不会,也只有憨人一种解释,故而他们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也就对先前将军们的成败全都释然了,原来典韦之出言无状,典韦之粗莽,不过是因为他憨,并不是有心要侮辱他们的将军的。如此一来,他们三系人之间的恩怨,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这一笑间,怨隙全无了,有点一笑泯恩仇的味道了。
就是潘璋和朱灵二人看到典韦那架势,一个个都是跟着扑哧一声,赶紧抿了抿嘴巴,差点笑了出来。他两这一忍笑,皆都是涨红着脸,互相瞧了一眼。这一眼他们突然觉得,先前一个破锅的事情大吵甚至动起手来,也实在是大题小做,不值啊不值啊。
那典韦看到众人的动作,举手挠了挠头皮,闷头一想,好像自己这次真的是‘出言无状’了。他幡然醒悟过来,害怕主公陈诺误会,赶紧是收拢架势,上前请罪。
陈诺看看皆大欢喜了,方才哈哈一笑,对典韦挥了挥手,说道:“我嘛,的确是新学了一套枪法,急需找人应证。这样吧,我和文珪、文博三人也不急着一起出手,还是一个一个向你车轮战如何?不过你可千万别大意,我三人武功虽不及你,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哈哈,我三人对你轮番轰炸,就怕打不死你!来,典君休要客气,先接我一招!”
“三个臭皮匠?”
典韦挠了挠脑袋,很是不解,“将军,韦能问下将军吗?将军,那个,谁是诸葛亮?”
潘璋、朱灵二人互望一眼,也都是存了同样的疑问,看向陈诺。
第十八章:二将谢罪()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营内篝火燃起,处处通明。陈诺也是跟典韦等耍的一身臭汗,方才回了大营,洗了个热水澡,用过晚饭,就在营内灯下静静坐下来翻翻奏牍,读读书简。
先前在与典韦等说话时,不小心将诸葛亮也带了出来,实在是口误。谁知典韦等倒是听的仔细,还问‘诸葛亮’是谁。诸葛亮能是谁,此时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有可能还在老家琅琊,也有可能早随叔父避难江东去了,在三顾茅庐前,又有多少人听过此人?陈诺当然是打了个马虎,随口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随后,他开始向典韦讨教武艺。
他从赵雪手上习练了‘赵家枪法’,打败了赵雪后,也曾向典韦讨教过。他自认为此套枪法在他手上使得还算可以,但在典韦手上也只能走过十个回合。此时他突然使出从名师手上习得的‘百鸟朝凤枪’,先前几招因为招式还不够娴熟,故而堪堪遇险。等到十数个回合后,陈诺迭遇险境,也不得不使出百鸟朝凤枪的终极杀手锏‘枪花出海’。
典韦可是个浑人,若换做别人跟陈诺较量,只怕还要让着点陈诺。但这样一来,陈诺面子是保住了,可武艺没有精进,也必是害了陈诺。故而,陈诺是情愿向这个‘浑人’讨教,也绝不浪费时间在其他将领身上。典韦一击使得老辣,也断断没有作假,只是风头太过劲疾,迫使陈诺把压箱宝贝也拿了出来。
只陈诺这一枪出,枪头如碧海潮生,浪花穿眼,杀向典韦,典韦也是吃了一惊。由于陈诺向典韦讨教过几次,典韦也基本上熟悉了陈诺的套路,所以对陈诺很是了解,闭着眼睛也能应付。只是今日,先前那几招枪法已是改进了不少,且往往有杀伐之处,若非陈诺使得还不够老辣,不然典韦此时在陈诺手上也必讨不了多少的便宜。这且不说了,然而眼前这招枪法,实在是太过诡异,且陈诺从未用过,此时突然用出来,倒是让典韦有点仓促了。
不过对于陈诺所使的这招枪法,典韦虽不熟悉,但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当日他与陈诺等遭遇西凉将军张济时,陈诺就曾与一个年轻将军张绣有过接触。当时张绣所使的枪法,跟陈诺今日所使的却是如出一辙。而唯一不同的,则是对方张绣使的娴熟,而陈诺手上这路枪,虽然有模有样,对付一般人也颇有其震慑之处,但对于典韦来说,还是嫩了些。
陈诺也没有想过他的这路枪法如今在典韦手上也已走过二十多回合,可见其可用之处,若能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到达张绣那个水平,也必能纵横一时了。只是,他虽在界桥时见过典韦与赵云酣斗的场面,但当时赵云手中所使的并非‘百鸟朝凤’,而是一路对陈诺来说很陌生的枪法。想来赵云武艺精湛过人,百鸟朝凤已娴熟,他又自创了其他几套枪法也未可知。
当然,世上如赵云、典韦之辈能有几人,他当然不奢望能胜过他们,但在此乱世,艺多不压身,能娴熟一套枪法,用以自保,对陈诺来说已经很是知足了。陈诺想到先前与典韦酣斗时的场面,想象着这招若能稍稍使老一点,那么典韦是不是不敢欺身了呢?陈诺想到这里,不由放下在读的竹简,就要站起身来,再耍上一回。
不过,他刚有了这个想法,帐外就有潘璋求见。
陈诺微微一愣,潘璋此时来,难道还是没有放下与朱灵之间的嫌隙,是要向他告状来了?陈诺也即跪坐回席上,将身正了正潘璋进来了。那潘璋一见陈诺,也即下拜。
陈诺笑着站起,走到潘璋面前,上下打量了潘璋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说道:“文珪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也不等潘璋开口,就将潘璋拉到席边,与他对坐。潘璋觉得此举不合礼仪,但陈诺不管,只说此时你我暂且都忘了上下级关系,只以朋友相待。潘璋一听,身子一震,也就大大方方的与陈诺对坐了。
陈诺与他说道:“文珪,你我既然是朋友,那就说些朋友之间的话。说实在的,以界桥之战的劲头,如果我追随袁将军北伐公孙瓒,是完全可以再立大功,到时各位不说赏赐丰厚,且能水涨船高,获得更多的利益。可如今我突然舍此而就彼,主动请求镇守宛洛,文珪你等虽表面上没有反对,可内心深处也必然不解,是也不是?”
潘璋微微一愣,这点也正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不光是他,就连跟随他而来的那些东郡一系老乡也很是不理解,每日都来他跟前诉苦,说些嘀咕的话。但潘璋自跟随陈诺数仗以来,自认为陈诺是个人物,将来也必能建立一番功勋,是以在内心早已下定了追随陈诺到底的决心。如说到眼前镇守宛洛一事,他虽然在内心无数次说服自己,但这点不理解的念头还是有的。他此时听陈诺突然提了出来,还以为是他的刺奸部探听到了潘璋部下的抱怨之声,故而有此一问。潘璋不由身子一颤,赶紧下榻,就要向陈诺替他那些老乡回护几句。
对于这点,陈诺其实也已经从典韦的刺奸部得到了消息,不光是潘璋,且连朱灵等部下亦有此怨言。陈诺不是暴戾之人,对于部下们有这些想法,陈诺当然能理解他们,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说与他们知道。当然,他不能说他是因为怕袁绍等人忌惮,所以才出走宛洛,或者说是在来宛洛是有更大更远的布局,他目下能够解释的,当然是打‘亲情牌’。
这张‘亲情牌’自然是他印象中的‘父母’。不说他与董卓那层关系,更不说‘父母’是被董卓扣押了,只用解释为因战乱与父母分离,最近才得到的消息,故而心急如焚,这才不得已做出了目前的决定。但此决定又不能随便说出,毕竟是为一人而耽误全营士卒富贵,说来不免自私云云。
那潘璋虽是个粗豪之人,然也懂得‘孝’乃人之大伦,在听了陈诺前后一说,也是不由虎躯一震,赶紧为陈诺辩驳,说此乃孝道,实怪不得陈诺如此行为,若敢再有怨言者,是可杀也!他又立即向陈诺请求,愿意一路跟随陈诺西行。
陈诺抚慰了他几句,说道:“文珪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文珪你不要忘了,此去向西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