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样说的那个大臣,已经被万历皇帝一气之下砍了脑袋。
正是这些异常统一的声讨朱由校的声音,让王安看出了其中猫腻,这才派出了他的亲信太监过来送信,把这件事情如实的告诉朱由校。
“王爷,王公公让奴婢转达给您一句话。”这位公公特意趴在朱由校的耳边轻声说道。
“殿下应该给陛下写封“家书”了。”
朱由校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他也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于是他便耐着心中的种种烦躁与不满的情绪,写了一封很长的家书,事无巨细的把他来到广州之后所做的全部事情,都一一写在了上面。
而与此同时的肇庆府,总督府内正举办着一场盛大但隐秘宴会。
如果从总督府的门外看去,整个总督府和往日几乎没什么不同,但当进入其中之后,就会发现其中酒池肉林的景象。
参加这个宴会的有许多当地的巨富,这些人几乎占了半数的席位,但是他们却只能坐在这席间最靠后的位置。
在他们之上还有许多身居要职的各类官员,相对于已经习惯了酒色的商贾们,这些官老爷们反而更加的放荡不羁,甚至有的干脆衣不寸履的在花丛中和侍女姬妾,嬉笑玩闹。
而在宴会最重要的两个位置上,坐着两广总督张鸣岗和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正是晋商侯家的四子侯兴安。
与宴会中其他尽情享乐的人不同,张鸣岗和侯兴安虽然相互堆着笑脸交谈客套着,但都揣着心事笑容中处处透着虚假。
一直等到宴会过半,进来两名风尘仆仆的仆人分别在两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时两人的笑脸中才带上了那么一些真诚和畅快?
张鸣岗作为主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各位安静安静,本官有个喜事要同诸位分享!”
参加宴会不是他的下属就是仰仗他鼻息的商贾,自然是卖足了他的面子,听到张鸣岗发话立刻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甚至一个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着苟且之事的官史,也慌忙的中止了耸动,提上裤子弓着个腰准备聆听这个打断他好事的喜讯。
“本官在这里宣布!三日之后本官将再纳一房妾室,以应东方红光滚滚的福瑞之象。”
听到了张鸣岗又要纳妾的消息,所有人都拱手恭喜着,一个个脸上都眉开目笑的就和自己娶亲一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至于暗地中有没有吐槽又要出血孝敬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等张鸣岗宣布完之后,有不少人相互打听着张总督的这第三十六房,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有知道内情的就会悄悄告诉他们。
这新纳的妾侍姓沐,据说是江南有名的清倌人,被一个路过东广的富商赎了身,本想娶回家做妾的,可没想正巧赶上了广州地震,这个富商就被震死了,这个沐姑娘连门都没进,就被富商的原配赶了出来,卖到了肇庆。
至于接下来的情形,或许这人不清楚了,也或许是不愿再说,任别人再怎么打听也只是笑着摇头不语。
除去这个花边新闻,张鸣岗说的那个东方红光滚滚的福瑞之象到真没什么人在意,只以为是他为了纳妾硬凑出来的。
只有当他们日后知晓了泉州的大火,或许才会明白这个红光滚滚的言外所指。
夜渐渐深了下来,肇庆最大的青楼——应春楼此时正灯火通明,无论是青楼之中,还是外边的街道上都热闹非凡。
唯独其中的一个幽静庭院显得静悄悄的,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而这正是沐姑娘也就是沐瑾汐的闺房。
她正独子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灯火辉煌而又似曾相识的景象一时出神,陷入了沉思。
久久之后她才长须一口气,露出一个颇具无奈的笑容,喃喃道。
“没想到,当初费尽心机逃离这种地方,如今饶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所幸。。。。。歌儿。。。。。”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话语,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正向庭院的方向走来。
“莲儿,准备好琴,他,又来了。”沐瑾汐收整了神情回头喊道。
第129章 无言之恋()
来人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无论是阁楼外应春楼的下人,还是总督府的侍卫都没对其加以阻拦,男子轻车驾熟的就来到了阁楼之上。
“咚咚!”轻叩了两下房门,门被莲儿从里面打了开来。
“侯公子,您又来了,请进吧。”
原来这个深夜来到此处的男子,正是侯兴安,且不说他为何会来,就单说沐瑾汐现在的假身份,是即将入门的总督妾室,有男子在夜里来到她的闺房,外面的总督府侍卫居然不问不闻,这也非比寻常啊。
“谢谢莲儿姑娘。”侯兴安拱手对莲儿道了声谢,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进了到了屋内,侯兴安的眼光便一直没离开过端坐在七旋琴前的沐瑾汐,似乎在他的眼中全世界就剩下她一人。
目光中的那种温柔和依赖。。。。。。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侯兴安静静的坐在沐瑾汐的对面,两人却没有过多的交流。
“弹首春江新月吧。”沐瑾汐头也没抬的淡淡说道。
“嗯。”侯兴安痴痴地望着她和她轻抚琴弦的指尖,应声答道。
琴声响起,两人一个静静的弹,一个安静的听别样的默契,倒是莲儿端着茶壶,看了看沐瑾汐又看了眼侯兴安晃了晃脑袋。
琴声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有时轻快,有时低沉传到了屋外总督府的护卫耳中,这时一名护卫,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向着总督府的方向走去。
很快两广总督张鸣岗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也只是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挥手让护卫下去了。
在他的心中却一直很奇怪,这个侯兴安和木槿汐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两人有私情,却也不像,每次侯兴安进去之后琴声就响起了,等琴声停止没过多久他便出来了,根本也没时间发生什么。
要说没有吧,张鸣岗在席间试探过侯兴安,询问他是不是对这个沐瑾汐有意,如果有意他可以卖个人情给他,把这个还没入门的妾室送与他。
侯兴安的表情张鸣岗一直记得,他心动了,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却没开口回答。
当然这也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至于两人有没有私情还是什么他还真不在意。在张鸣岗看来不过是一介女子,还是青楼的女子,无论长相如何,也不过只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要是能通过这个女子和晋商的关系更进一步,他是十分愿意的。
琴声一落,整个房间中安静了下来,两人就那样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侯公子,给您茶水。”莲儿给他倒了杯茶水,然后说道。这个侯公子其实每次听到沐瑾汐弹奏之后都会如此,就那样呆呆的一话不说,而沐瑾汐也是同样。
所以就只能靠莲儿来打破两人的这种尴尬了,她每次给侯公子倒茶,暗示他端茶送客,侯兴安也自然明白,每次都会猛然回过神来,茶也不喝就离开了。
但唯独这一次。
侯兴安端起了茶杯,一口饮尽了茶水,然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痴痴的望着沐瑾汐。
“跟我走吧。张大人并不是你好的归宿,他根本就不爱你。也给不了你幸福!”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但是除了官位之外,张鸣岗有的我都有!”
“就算是你想做官太太,我也可以去为了你入朝为官,凭着我们侯家的人脉,我若为官也不会比他差到哪去。”
“而他给不了你的幸福,和爱,我可以给你!”侯兴安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口气把心中的所想都吐露了出来。
要说为什么这个侯兴安会对沐瑾汐一见钟情,或许跟前文提到的他的那位已故的母亲有关。
侯兴安他所有幸福的时光和快乐的记忆,都来源于他的那位名为梁依蝶母亲身上,都来源于他那个并不美满的童年。
自从失去了母亲他就再也没有一天体会过温暖和亲情,即使是现在他的那位父亲也更多的是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而体会不到那种父爱的感觉。
因为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小,所以他对母亲的容颜记不大清了,唯独记着母亲弹奏七旋古琴时的模样,和那熟悉的旋律。
那日在青楼之中,他一眼见到了在弹奏着春江花月夜的沐瑾汐,他仿佛看见了她的母亲,一样的旋律同样的韵味,就连眉宇中的那一丝丝哀愁和曲调中难以掩饰的伤感,也和当年在苦等着父亲的母亲一模一样。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哭了出来心里的那种渴望和期盼,让他立刻就找来了老鸨要为她赎身。。。。。。
沐瑾汐静静的听完了他的话语,头也没抬淡淡的说道。
“公子该走了。。。。。。”
“噹”当房门关上的那一霎那,侯兴安一下哭了出来,像个无助的孩子。。。。。。,他甚至连对沐瑾汐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而门内的沐瑾汐低着头,琴上不时的溅起了朵朵泪花。
她也知道这个门外的男人是真的爱自己,也值得她托付,可是她不是那个在松江府的沐瑾汐了,她这次回到青楼是带着任务的为了报恩,也为了她的亲人。。。。。。
她多么希望那个在松江府救她出来的不是王爷而是他,哪怕他不是什么侯家公子,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她也愿意跟他走。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她注定是要错过这份感情。
莲儿看到了沐姐姐哭,想去劝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沐姐姐哭过一次,她只能在一旁默默的为她递了递手绢。
两人一个明知道被人利用却一直甘心被利用,一个明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利用他还愿意帮助。
沐瑾汐从第一眼看到侯兴安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自己,而她只不过是想利用他的这份喜欢接近张鸣岗,以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侯兴安呢,明明知道自己一直在被利用,但他从没有说破,还暗中帮助她创造机会和张鸣岗相识,他一直爱着她哪怕明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他也渴望能被这样一直利用下去。
其实到了后来,沐瑾汐也渐渐明白了侯兴安早就知道自己在利用他,而他也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她一直生活在青楼的勾心斗角之中,从没相信过世界上有什么纯粹的爱,无私的付出,直到她被人这样爱着付出着,她才明白世间有这样一种爱,也因此而爱上了他。
这份爱恋来的悄无生息彼此的暗恋,逝去时候的也无人知晓,两人彼此的错过,便是一生。
第130章 计定()
大婚前夜,肇庆府。
一间茶肆的柴房的地下隐藏着一间密室,密室中一群人正在比划着一张草图讨论着什么。
这些人正是被朱由校派来的李忠义和李哥等人,其中还有着一名老头,和一位年轻的女子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而他们正在争论的事情是如何暗杀张鸣岗。
至于这两人的来历,就要从李忠义等人刚到肇庆说起。
这老头姓戚是这间茶肆的老板,那名年轻的女子叫做月娥是他的义女。当日众人混进肇庆府之后,没有一个隐秘的去处,最后李哥提议就来这间他曾经听过书的茶肆,正好上面也有许多闲职的客房,而且老板每日都会讲张鸣岗欺男霸女的故事,说不定可以从中打探到什么消息。
众人便来到了这间茶肆认识了他们父女两人,可是几日来无论是他们外出寻找还是通过戚老汉的说书中的故事,都没有找到什么切实的证据,许多事情经过他们暗中调查,都是真的!
这个张鸣岗确实做了不少鱼肉乡民事情,但是他做的手段太过精明,抓不到任何的把柄和罪证。
直到沐瑾汐和他们汇合的时候,一切还都是毫无线索,别提罪证了,就连如何接近张鸣岗都没有一个好的方案。
还是沐瑾汐观察到了戚老汉看似平淡的说书中,对张鸣岗的那种狠,并把这个看法告诉了李忠义,提示他可以试探试探这个老汉,没准这就是突破口。
事情果真如同沐瑾汐预料的一样,这个戚老汉确实和张鸣岗有仇,当李忠义去试探老汉的时候,老汉也发现了他们这一群人的非比寻常,双方相互试探,都隐约的发觉了彼此的目的似乎相同。
最后李忠义考虑到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毫无突破决定不能错过这个有可能的突破口,干脆开诚布公的告诉了戚老汉,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查到张鸣岗的切实罪证或者干脆让他消失,至于他们的身份老汉没问,他也不会说。
知道了众人的目的,戚老汉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众人。
戚老汉原名戚本恩,二十三年前曾是肇庆知县,他为人正直不阿,更是张鸣岗当年的恩师。
可正是他的正直害了他,他不与那些官商勾结之流同流合污,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绊脚石,当年晋商通过收买张鸣岗设了计谋陷害了他。
他被判流放边疆,在边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他不甘心就那样死在边疆,遇事暗中寻找机会改名换姓逃回肇庆。
可这机会一等就是十年啊,他从一个儒雅的壮年,等到了两鬓斑白,腰也驼了。这才等到了那个机会,逃了回来。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张鸣岗因为攀上了晋商已经成为了知州,而他的家人呢?
经过他暗中的多方打探,终于知道了在他被发配之后,他的祖宅被张鸣岗占了不说,妻女也沦为了张鸣岗的玩物,在他玩腻了又被卖到了青楼,直到几年之前,他的女儿染上了花柳去世,她的妻子也跟着寻了短见。
至于他的儿子,更是被张鸣岗活活给饿死了。
“我和张鸣岗这个畜生的仇不共戴天!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吃他的肉和他的血。”
“可是我不敢贸然去刺杀他,多年的苦力生活,让我已经失去了提刀的能力,一个寻常的青年都打不过,更别提潜进守卫森严的府中暗杀他了。”
戚老汉的脸上扭曲的表情显得十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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