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8年:大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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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年:大恐慌-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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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百姓抓起来,但是绞辫子的人太多,以至于各个县的监狱里人满为患,但是割辫子里的人还是抓不完。

    在徽州会馆的掌柜的忙活着抢购大蒜和金银花的那段日子里,这一天,有艘南下的船在东昌府码头靠了岸。船停稳以后,从船上下来一个货郎,货郎下了船以后,船上的人帮他把一条扁担两个箩筐递下来以后,接着往南走,货郎跟船上的人挥手告别,然后挑着箩筐上了岸。

    货郎上了岸以后很惊奇,岸边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才看到几个人行色匆匆地经过。这些人脑袋上都缠着层层叠叠的白布,样子很难看。货郎在船上坐得久了,肚子有些饿,便走到运河边上的一家面馆吃面。

    运河岸边有很多面馆,其中有家面馆是山西人开的。山西人喜欢吃面,他们能翻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面来。货郎进了这家山西面馆,进了店面,他看见店里边有几个人正在吃面。他们边吃边聊,说话也是一口的山西口音。

    货郎找了稍微宽敞些的地方,然后把自己肩膀上的扁担放下来。面馆掌柜的见来了客人,他躲在柜台后头审视了一番以后,才敢慢慢地走了过来。掌柜的脑袋上也缠着白布,天热得厉害,汗水不停地从最里层的白布里渗透出来,顺着脸往下流。

    货郎很健谈,他瞅着掌柜的狼狈相说:“掌柜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热的天,怎么这里的人脑袋都缠着白布?”

    掌柜的听这个货郎是京城口音,他稍微往货郎跟前靠了靠说:“客人是京城来的?”

    货郎点了点头。

    “这位客官是京城人,可能不晓得。如今山东各地都在闹割辫子党,刚开始的时候,割辫子党行凶雇佣些和尚、乞丐之类的人靠近人身偷割人的辫子,如今他们手段更高明了,几十里以外就可以借着风盗辫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货郎一边说,一边微笑着摇了摇头。

    “客官,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看你还是最好当心点。吃完饭以后,出了我的店门往北走,就是一家布店,客人如果打算在东昌住下的话,最好去扯几尺白布,先把辫子包上再说。”掌柜的劝货郎说。

    货郎谢过掌柜的,然后要了碗牛肉面。掌柜的冲着里面吆喝了一声:“牛肉面一碗。”他也闲得无事可做,便坐货郎跟前陪着货郎闲聊。

    “这里闹割辫子党,难道官府就不管吗?”货郎问。

    “谁知道呢,前阵子听一些途径此地的人说,德州、曹州等地抓了不少割辫子党,听说有的还被押解到省城去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东昌府府衙一直没有动静。”

    “是不是此地没有割辫子党?”

    “谁说没有?客官你不知道,这最早发现割辫子党的就是东昌府的临城县。如今整个东昌府,就临城县抓割辫子抓得卖力,但是不知何故,东昌府知府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听说有些人去府衙报案,三言两语就被刘知府打发出来了。”

    “这样的话,这位刘知府可够差劲的。他身为朝廷命官,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唉,谁说不是呢。如今这当官的只问钱财,哪有为百姓做主的呀!”

    正说话的时候,里面有人喊面做好了。掌柜的赶紧起身,到了里面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把碗端到货郎跟前,然后又到里面给货郎准备了些开胃的小菜。

    他招呼着货郎慢用,准备转身离开。这时候货郎叫住了他说:“掌柜的,给我拿些大蒜来吧,我吃面离不了大蒜。”

    掌柜的苦笑着扭回头来说:“客官,我这小店里断蒜断了都半月了。您老不知道,如今大蒜和金银花可是整个东昌最值钱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得了,我瞅您老人也不错,干脆我给你添几块牛肉得了,蒜可真是没有。”

    这时候,旁边吃饭的人扭回头来冲着掌柜的说:“老耿呀,知道东昌府为啥买不到蒜和金银花吗?”

    掌柜的摇了摇头,货郎也停下筷子伸长脖子听他往下说。

    “这些徽州商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我告诉诸位一个秘密哈,我前天晚上给徽州会馆的一个伙计喝酒,两杯酒下了肚,这个怂包蛋话就开始稠。他说前几天徽州的那些掌柜的都停了手里的买卖,都忙活着到各县收金银花和大蒜,如今徽州会馆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是这些东西。”

第86章 货郎() 
“他们囤积大蒜和金银花有什么用?”货郎疑惑地问。

    “你这个货郎只走街串巷地做小本买卖,你可不了解这些徽州富得流油的掌柜的,这些人可精明得很。”

    “嗯,这倒不假,我听说徽州盐商和你们山西票号老板都有钱精明。”

    “照理说,山西票号和徽州盐商分不出高下的。但是如今在东昌府做买卖的山西老板已经被徽州商人给打趴下了。”

    “为什么?”

    “东昌府的知府是徽州人,他到东昌府来上任,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给他的徽州同乡烧的。你待会去转转就知道了,徽州会馆对面那块地本来让我们山西人都拿下了,结果被刘知府硬生生地从虎口里给抢了出来,然后直接给了徽州人。”

    “中国人都讲人情,到哪里都论乡谊,办事方便嘛。对了,咱们说徽州会馆为什么囤积大蒜呢,怎么扯到你们和徽州人的关系了,接着说大蒜和金银花的事情吧。”

    “好,你听我慢慢说。我听徽州会馆的那个伙计说,前几天刘知府带着几个县的知县去徽州会馆吃饭,他站在酒席上伺候着。吃饭的时候,他听一个知县说他们县有个种菜的农夫被割辫子党偷偷割了辫子,他去官府报案,官府没有追查。这个农夫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办法,只要把剩余的辫子全部都剃光,然后用泡有艾草、稻秸、金银花、大蒜的水洗头,那样割辫子党的诅咒和邪术就无效了。”

    “百姓把自己的辫子给绞了,这成何体统呀?”货郎惊讶地说。

    “可不是嘛,那位知县说完以后,刘知府也害怕了,他们原本说要把自己绞辫子的人都关到监狱里,可是这个刘知府说那样会激起民变。他们都手足无措的时候,徽州会馆的杨会长就给他们出了这馊主意,他说既然不能抓人,就把泡水的那些东西控制起来,艾草和稻秸遍地都是不好控制,但是金银花和大蒜却能买回来存放起来。这些人都觉着这个主意好,便由着杨会长去做了。”

    面馆掌柜的也跟着说:“怪不得,前两天有艘买金银花的船刚一靠岸,就被官府的人够扣留了。船上的人说船上装的都是药材,最后别的药材都允许他上岸卖掉,唯独把金银花给扣了。船上掌柜的不认账,跟着又吵又闹。后来徽州会馆的一个掌柜的跟官府的人说了几句,他掏了些银子把船上的人算是打发掉了,扣留的金银花都送到徽州会馆去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些徽州老板们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吗?”

    “要不说,他们比你这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聪明。所谓在商言商,我回去给我们掌柜的一说,掌柜的马上就猜出这些徽州商人的花花肠子来了。我们掌柜的说啦,赶紧到集市上买些大蒜和金银花,用不来一个月,这两样东西的价钱肯定会暴涨。可惜这些徽州人有官府罩着,咱们没法跟他们竞争,先买些回来留着自己用吧,免得到时候没地方买去。”

    “你个怂货,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要知道我也找买些放着,这阵子买卖难做,我嗓子疼得要命,现在想找地方买金银花也买不着了。”

    “呵呵,老耿你莫生气,明天我来吃饭的时候给你带些回来。”

    听他这么说,面馆掌柜的连连道谢。

    货郎吃完碗里的面,问面馆掌柜的说:“掌柜的,我打算着把担子里得这些货卖完再离开此地,我跟你打听打听,附近有客栈没有?”

    掌柜的一听赶紧说:“客官,你不用去别的地方住,直接住到我家楼上就行,我这里既是面馆又是客栈。唉,不瞒您说,以前我这个面馆生意火得很,雇了五六个人,原来二楼也是面馆。这阵子闹割辫子党闹得,伙计们也都离开了,二楼闲着也是闲着,便收拾出来改成客房了,您就在我这里住吧,我给您大些折扣,算便宜点。”

    “如此甚好,真是感激不尽。你店里的面做得好吃,在你这里住,吃面也方便。还能跟那几位仁兄学学经商做买卖的经验,实在好的要命。”

    “哈哈,这几个破烂货天天泡在我这里,您在我这里住保管能听到不是本地的奇闻异事,肯定不会寂寞孤单。”

    那几个人隔着桌子,也劝货郎在老耿店里住,货郎答应下来。面馆掌柜的老耿便替他担起担子,直接上了二楼。

    货郎在面馆掌柜的老耿这里住了下来,上午吃完饭以后,他挑着担子在东昌府的大街小巷上转悠,天傍黑的时候,转悠着回来了,担子里的东西也没卖出多少。

    这个货郎显然从事这一行时间不长,别的货郎挑着担子,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一边慢吞吞地往前走着,一边连敲鼓带唱,吸引百姓们来买他的东西。但是他与众不同,既不敲鼓,也不吆喝,闷着头挑着扁担健步如飞。如同战场打仗的兵丁一样。到了人多的地方也不吆喝,找个地方跟尊神像一样杵在那里不动了,支起耳朵来听人家在闲扯些什么。

    到了第二天,货郎跟面馆掌柜的问徽州会馆在什么地方,面馆老板告诉他地方以后,他便挑着担子朝着徽州会馆去了。徽州会馆的山门紧闭着,站在会馆门口的空地前就能闻到浓重的蒜臭。货郎发现只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从一辆一辆的马车驶到会馆前面,然后仆人们从上面卸下来大蒜和金银花,匆匆忙忙地运到会馆里面去。

    货郎心里琢磨着:“看了面馆吃饭的那些山西伙计说得都是真的。”

    接下来的几天,货郎在附近的街巷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转一圈以后,便挑着担子等候在徽州会馆山门外不远的空地上。

    这天,徽州会馆的山门早早地打开,货郎担着担子刚走过来。徽州会馆的管事的看见他以后,便朝着他走了过来。他到了货郎跟,看了看货郎担子里的东西,然后说:“货郎,每天挑着担子转悠能挣多少钱?”

    货郎听了以后,嘿嘿一笑说:“大爷你真会开玩笑,走街串巷混口饭吃,哪里敢说挣钱呀。”

    “货郎,你是本地人吗?”

    货郎摇了摇头。

    “如此甚好,不是本地人就更好办了。我这里有份差事你看你愿不愿意干?”

    “什么差事?”货郎有些兴奋,他放下担子兴冲冲地问。

    “这份差使倒不耽误你走街串巷地卖货。你每到一处,专门去人多的地方,到了那里之后,只需给他们说……”管事的说到这里,赶紧往四周看了看。

    “我只需说些什么?”货郎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唾液,问管事的说。

    管事的走到他跟前,嘴巴凑到他耳朵旁边,小声说:“你每到一处,只需给他们说如今割辫子党越来越厉害,他们能借着清风割人发辫,辫子被割以后灵魂散尽,人必死无疑。”

    货郎听到这里,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他赶紧对管事的说:“大爷,这是我可不敢做,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如果被官府听说了还不宰了我呀。您老另请高明吧。”

    管事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小声说:“你瞅你这熊样,如果有官府的官差问你,你只说你是徽州会馆杨会长的伙计就行了,绝对不会有人动你半根毫毛。”

    货郎眨巴眨巴眼睛又说:“你可别骗我。”

    管事的指了指徽州会馆高大的牌楼说:“这里面的人说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我先给你五两银子。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听到有五两银子,货郎爽快地答应了。

    管事的又说:“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到东昌府属下的县城集镇,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说被割辫子党割了辫子之后,唯一的补救之道就是用泡有艾叶、稻秸、金银花、大蒜的水洗头,况且要再三说清楚,这四样东西缺一不可,不然只能在家等着灵魂出窍,暴毙而死。”

    “行,这很简单。你把银子给我吧,我这就去。”

    管事的笑了笑说:“你不用慌,明天清早你先来徽州会馆,到时候还会有人给你详细安排。明天辰时你到这里来就行了。”

    “你还是先把那五两银子给我吧,万一明天我来了,你骗我怎么办。”

    管事的又鄙夷地斜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来五两银子递到货郎手里。货郎兴奋地接过银子,他又听到管事的说:“你明天务必来,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十两银子。但是这事你谁也不能说,如果敢走漏半点风声,府衙里的官差会把你打个稀巴烂。”

    “大爷,你放心。我不跟别人说,明天辰时我准到。”货郎把银子装进衣服兜里,满口应承着。

    管事的朝他摆了摆手手,货郎点头哈腰地连声感谢,然后挑起担子离开了徽州会馆。

第87章 传谣() 
第二天,货郎早早地离开了面馆,临走前,他给面馆的耿掌柜结了账,说接下来想到东昌府所属的县再转一转,过几天还有可能再回来。

    货郎挑着担子到了徽州会馆。到了徽州会馆以后,昨天他遇到的那个管事的正在门口等着他,货郎到了以后,管事的匆匆忙忙地把他拉到了山门里面。

    到了会馆里面,管事的把他带到一个屋子里。这个屋子里堆满了大蒜,除了大蒜以外还站着几个人,有江湖郎中、算命先生、说书艺人,这些人看见货郎进来,脸上先是有一丝惊恐略过。

    货郎进了屋以后,朝着几个笑了笑,由于屋子里堆满了蒜,空间逼仄狭窄,货郎进来以后,无处容身,他们几个往里面挪了挪才给他挤开了一点地方下脚。

    管事的反复嘱咐他们先在这里候着,不能卖出房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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