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8年:大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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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年:大恐慌-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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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低下头站在外面等着乾隆的吩咐。

    “现在几更天了?”

    “刚过三更天。”

    乾隆在里面低声叹了口气,然后说:“刚快去派人把傅恒给我叫来,我有要事找他。”

    常宁听了以后,赶紧出来宫殿,通知人赶快去叫傅恒。他心里还嘀咕:“这半夜三更的,传傅大人进宫干什么?”

    这个傅恒倒也不是外人,他是乾隆最恩宠的孝贤皇后的弟弟,年幼就父母双亡,算是皇后拉扯大的,人都容易犯爱屋及乌的毛病,乾隆对孝贤皇后恩宠的要命,对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自然也青眼有加。

    傅恒长大以后,先是在宫里当侍卫,然后又当内务府当总管,这是个肥缺,肥的流油,干了两年,拿了不少回扣,贪了不少好处。当官不能光贪图银子,得飞黄腾达,位高权重才最高追求,后来傅恒又去户部做侍郎,军机处当行走,还到山西干了两年巡抚

    康熙十三年,孝贤皇后去世,受到刺激的乾隆犯了狂躁病,身边的大臣们稍有不慎便降级罚俸的无数,犯点错误就被下了大狱,砍掉脑袋光总督巡抚以上的就六七个。京城的高官,地方的大员人心惶惶,朝不虑夕,上朝之前都先给家里人交代后事,写好遗书,因为谁都不知道霉运什么时候掉到自己脑袋上。这一年,唯独他这个小舅子时来运转、飞黄腾达,这也难怪,皇后死了,她遗留下的所有物件都成了乾隆珍惜的对象,包括傅恒。

    这一年,乾隆最宠信的重臣讷亲因为在金川战争中指挥失误,被乱军打得一塌糊涂,朝廷的威严都被讷亲给丢尽了,气急败坏的乾隆把他木笼囚车,绳捆索绑地押解撤回,革职罢官不说,还在菜市口,闹市区,百姓众目睽睽之下砍掉了讷亲的脑袋。

    当皇帝的姐夫给面子,年纪轻轻的傅恒自己也争气临危受命,接替酒囊饭袋讷亲督师金川,亲赴疆场,将相合力,势如破竹,很快就击溃叛军,降服匪首莎罗本父子。傅恒因为这也声名鹊起,扬名立王。傅恒这么能干,把京城里的乾隆皇帝高兴地手舞足蹈,热泪直流。

    几年以后,傅恒又率领清军攻伊犁,平息准噶尔部叛乱,算是除掉了乾隆的心头大患。皇帝赐给他保和殿大学士太保一等忠勇公的头衔,还加赏红宝石帽顶以及亲郡王才能穿的四团龙补褂。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红得发紫。自从那以后,年纪轻轻的傅恒倍受乾隆宠眷,顺顺当当地做了军机处领班大臣,成了朝廷中的第一功臣。

    傅恒大半夜正睡得迷糊,管家慌慌张张地敲门说:“老爷,宫里边来人了,催着您老赶快进宫,这么晚了,肯定有急事。”

    傅恒听完以后吓了一跳,揉揉眼,赶紧爬起来,催着躺在旁边的小妾赶紧起来找他的内衣内裤,顶戴官府。小妾哼哼唧唧地懒得动弹,被他臭骂了一顿,才噘着嘴,耷拉着脸,嘟嘟囔囔地爬起来伺候他穿衣服。

    忙活了半天,傅恒歪戴着顶戴,趿拉着靴子,嘴里嚷嚷着管家备轿子,一边系好官服上的口子,一边匆匆忙忙地往门外走。门槛子高,他晕头转向地一不小心,一下子栽倒在门槛在外头。

    吓得在门外候着的管家赶紧把他给扶起来,搀着他上了备好的绿呢大轿,然后风风火火地朝着皇宫赶去。

    傅恒坐在轿子里,他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翻来覆去地琢磨自己这几年是不是有把柄被同僚给抓住了,然后这帮该死的偷偷摸摸地到皇帝跟前告了自己的黑状,不然为什么皇帝半夜三更地传他?

    傅恒在紫禁城门口下了轿,心情忐忑地进了宫。当他七扭八扭,气喘吁吁地到了养心殿跟前时,看见值夜的常宁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在殿门口走来走去。他看见傅恒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嘴里说:“傅大人,你可来了,万岁爷等得不耐烦,都问了好几次了。”

    傅恒擦了把脑门子上的汗,整理整理顶戴,扯平整身上的官府,由常年引领着进了大殿。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乾隆目光呆滞,如同木头雕刻成的神像一样呆呵呵地堆在龙椅上面。傅恒心里很纳闷,白天的时候看见他的时候,虽说有点疲倦,但人还是气定神闲得模样,现在到了晚上摆出了这么一副造型。

    傅恒没敢多想,嘴里边三呼万岁,然后撩起官服,跪倒给乾隆磕头。听到傅恒的声音,乾隆才如同冬眠初醒的爬行动物一样睁开慵懒的眼睛,琢磨了一会,才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起来吧。”

    傅恒唯唯诺诺地站起身来,偷看了乾隆两眼。只到乾隆吩咐常宁搬把椅子让他坐下,他抬手擦擦汗,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第78章 布局() 
养心殿里气氛凝重,傅恒坐下后,乾隆还是不吭声。傅恒又偷偷看了一眼乾隆,看见他端坐在龙椅上,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嘴巴却又如同庙里念经的和尚一样念念有词,既不是满语也不是汉语,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一阵倦意袭来,傅恒困得要命,他抬起袖子挡住脸,然后悄悄地打了个哈欠。他放下袖子,正好瞅见站在乾隆身边的常宁,傅恒心里觉着这个小太监怪可怜,伴君如伴虎,皇帝犯魔怔,半夜三更不睡觉,改念经,常宁还得如同一块会喘气的肉一样立在这里伺候着。

    傅恒心里很不舒服,这个时候他本应该搂着乖巧的小妾,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没想到睡得正香甜的时候被催命般调到宫里来,胆战心惊地到了这里以后,啥事也没有,就是在这枯坐着听乾隆皇帝念经。

    时间凝滞了,乾隆嘴里不停地念叨,站着的常宁左摇右晃,坐着的傅恒如同磕头虫一样抬头低头,低头抬头……

    过了一会,坐在龙椅上的乾隆皇帝嘴角停止了蠕动,忽然大喝一声,声音大得如同惊雷一样,常宁吓得魂魄出了窍,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赶紧爬了起来,挺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

    乾隆这么一惊一乍的,傅恒也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赶紧站起身来,揉揉眼睛,低眉顺眼垂手站在一旁。

    乾隆喊了一声以后,精神头回来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来回走了两步,又回到龙椅上坐定,瞅了瞅常宁,又看了看傅恒。

    “万岁爷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傅恒耷拉着头问。

    “傅恒呀,你知道我刚才在干什么吗?”

    傅恒摇了摇头。

    “我刚才再背诵佛经,背的是西域秘密咒。这套咒语是当年西域高僧进京的时候传授给我的。高僧说这套咒语灵验得很,只要我念这套咒语便诅咒那些心存不轨的恶人,只要咒语发挥了作用,纵然这些恶人身在数千里之外也会无疾而死,遇祸而亡。”

    傅恒听见乾隆说这些,心里边挺纳闷。他不知道这位英明神武,精明透顶的万岁爷怎么突然也改信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他心里觉着有些好笑:如果这套西域密咒这么厉害,那么当初你何必还浪费掉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费劲巴拉地征调几十万大军出兵金川,进攻伊犁,自己坐在养心殿里请几个高僧念咒不就得了?

    傅恒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样,只能点头哈腰地站在跟前,不知道如何应对。

    乾隆冲着常宁说:“你先退下,我和傅大人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常宁这才挪动挪动脚,然后拖着两条腿,走到养心殿外面。到了宫殿外面,他这次觉着两腿之间湿漉漉的,想起来刚才乾隆大叫的时候,自己吓地尿裤子里了。

    常宁走出去以后,乾隆叹了口气,正色说到:“傅恒呀,这段时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现在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傅恒说:“不知道是什么事让皇上这么惦记着?”

    乾隆沉默了一会说:“福汉从山东送来折子说,如今山东正在闹割辫子党。”

    听到这里,傅恒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闹割辫子党的事,他想了想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军机处倒没有听说过这类事,各地送来折子里也没说。此事确实恶劣到了极点,在我堂堂大清朝竟然有人敢割辫子,这不是造反吗?”

    “从福汉递上来的折子看,山东最早被割辫子的是临城的一个姓梁的士绅,家有颇有些银子,据说割他辫子的是两个来自江南的和尚。后来临城不断有人被割掉辫子,如今整个山东不断有人被莫名其妙地割掉了辫子。”

    “万岁爷,福汉做事谨小慎微,有他在山东抓捕割辫子党,万岁爷尽可放宽心。当年福汉跟随着我打金川,平伊犁,我就知道他办事向来可靠,对大清朝廷也是忠心耿耿。”

    乾隆点了点头说:“我倒不怀疑福汉的忠诚,但是割辫子党后面的头目阴险狡诈得很,我现在非常担心那些慵懒的地方督抚,还有那些不成器的知府、县令,这些人稍微懈怠疏忽,就会被乱党趁机把事情闹大。那样的话,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乾隆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书案前,翻出福汉这两次递交给他的秘折,然后转身交个傅恒。傅恒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接过来打开看。

    乾隆又说:“福汉做事如此谨慎,这次也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前几天德州知府抓到的两个要犯,我刚嘱咐他严加审问看管,没想到很快就是一个死,一个疯。他都如此,别的人办事我更没信心了。更可怕的是在山东活动的割辫子党还不是主谋,那些神秘狡猾罪魁祸首都躲在江南某地,我对江南那些被汉人带坏了的满洲官员实在是放心不下,实在不指望他们捉拿那些幕后主使。”

    傅恒把福汉的折子看完后,躬身问乾隆说:“不知道万岁爷有何打算?”

    “我这几天一直寝食难安,一直琢磨着如何解决这事。山东暂时可以由福汉支撑着,先把山东的割辫子党控制住,关键是江南怎么办?江南没有个办事可靠的人,我一直放心不下呀。我考虑再三,想任命你为钦差大臣,即刻到江南各地督促地方督抚大员剿灭割辫子党。”

    傅恒听乾隆这么说,赶紧应承到:“皇上放心,只要您一道圣旨,我这两天就离京去江南。但是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乾隆有些疑惑,紧皱着眉头问他说:“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别扫灭这些割辫子的乱党更重要?”

    “我下午接到云南来的奏报,说的是征讨缅甸的事情。万岁爷派去的参赞大臣舒赫德赴西南边地永昌实地考察后,与新任云贵总督鄂宁联合上疏,他们提出来征缅有办马、办粮、行军、转运、适应都很困难,认为咱们大清军征讨缅毫无胜算,不宜继续对缅动武。”

    听到这里,乾隆不由地怒骂了一句:“这两个废物,他们忘了我对他们下过的旨意了,我堂堂大清岂能让缅甸这种弹丸之地的贼兵随便骚扰,前几任云贵总督好歹还开了仗,如今他们尚未开战,竟然就上书提出来罢兵。”

    “万岁爷先别上火,想想刘藻、杨应琚、明瑞这三位云贵总督的征讨缅甸贼兵的结果,看来这个小小的缅甸也轻视不得。我晚上睡觉前就想着第二天一早找万岁爷请命,由我带领八旗军南下,把缅甸那些不知死活的匪军收拾干净,以保证边疆安宁。”

    听傅恒这么一说,乾隆倒有些犹豫了。傅恒说得没错,举国上下,群官庸碌,还就傅恒是块材料,南下云南平定缅甸除了他,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傅恒看出来乾隆因为这事犯愁,就试探着说了一句:“万岁爷,只要现在叮嘱各地督抚认真查办,一时半会割辫子党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咱们大清朝百余年来政通人和,人心所向,如今汉人们已经不象当初那样人心思变。反倒是云南边疆却紧迫得很,不如这样,我先南下云南,风卷残云,先把缅甸贼兵消灭干净了,然后再接着到江浙清剿割辫子党。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乾隆觉着傅恒说的有道理,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傅恒又接着说:“割辫子党的事,皇上不能光听信地方督抚写折子奏报,那些人懒惰惯了,又担心失察之责,向来只是报喜不报忧。万岁爷可以往各地派人明察暗访,这样就变被动为主动,有了咱们派的亲信,万岁爷就多了条腿走路,更详细地了解割辫子党的行踪。即便地方督抚知道了朝廷派人暗访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们自然也就全力缉拿割辫子的乱党,不敢有丝毫懈怠了。”

    听傅恒说完,乾隆不由得龙颜大悦,他一扫几日积压在心里的愤懑,冲着傅恒竖起了大拇指说:“还是你办法多。你赶快回去,立刻暗中布置此事,给那些派往各地的人专折奏事权,告诉他们有什么消息直接禀告给我。”

    傅恒赶紧应承着这就去办,乾隆心满意足地打发傅恒回去准备。

    傅恒走出了养心殿的门,这时候鸡叫二遍,天快亮了。

第79章 书信() 
福汉接到乾隆给他降职两级的处分之后,如释重负之余,心里反倒莫名多了几分愧疚,照理说有谋反嫌疑的割辫子党死于狱中,况且皇帝还一再叮嘱他严加看管,乾隆脑袋瓜子一热,罢他的官,撤他的职都不为过,如今隔靴挠痒地给了降级处分,这实在是给足了他面子,掰扯着指头算算,京城的高官大吏当了一辈子官,没有受过降级处分的实在是凤毛麟角,稀罕得要命。轻飘飘的降级处分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监狱的牢头听从他的吩咐,在集市上买了口薄板棺材,把张王氏入殓以后,边跟着雇来的大车把她的灵柩运回到了直隶吴桥镇。老太太的儿子张银和儿媳王氏倒也没敢跟牢头吵吵,王氏扯着嗓子掩着嘴,装模作样地干嚎了几声,便叫来几个邻居帮衬着把棺材拉到坟地,草草地给埋了。王氏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嘟囔着:“弄块芦席盖上下葬不就完了吗,这么一副好棺材,可惜了。”

    牢头从吴桥镇回来以后,便去了巡抚衙门,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给福汉说了一遍。福汉听完以后,心里释然了些,别管是不是割辫子党,这个可怜的张王氏算是入土为安了。

    福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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