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8年:大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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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年:大恐慌-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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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长离开府衙,回来徽州会馆,给悦来客栈的掌柜的写好信以后,派人给刘知府送来。第二天,刘知府派师爷带着一群公差去了徽州会馆旁边的那块空地,二话没说,撒上白石灰划为禁区,然后又张贴上布告,盖上府衙的打印,把这块地给查封了。

    第二天是除夕,刘知府带着几个人,套了两架马车去京城。去京城原本坐船最合适,可是这时候天寒地冻,运河里的水结成了冰疙瘩,无法行船,只能走陆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东昌府城门的东门,顺着官道,迎着寒风,一路向北,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几个随从带着刀剑之类的挤在前面的车上,刘知府坐第一辆车上,车上还装着给梁六爷准备的贵重礼物。

    路途遥远,安全第一,虽说如今是乾隆盛世,但是拦路抢劫这样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百姓遇到天灾,遭点**,日子照样没法过。太阳落了,天气稍微一暗,他们就赶紧找地方住下,等第二天日头上了三竿,他们才不慌不忙地起来赶路。

    路上走得不顺畅,离开东昌府第二天,大年初一赶上下雪,路上滑得要命,两辆马车如同走在冰面上一样,几次马失前蹄,差点把刘知府掀翻到路边的沟里去。

    初二这天,又是阳光普照。路上的积雪融化开,与路面上沉积的尘土和成稀泥。道路变得泥泞异常,马车的车轱辘上,车轴里不时被翻卷起来的稀泥给黏住,马累得浑身是汗,不停地打着响鼻,任由车夫使劲挥舞着鞭子,也难以前行一步。

    前面那辆马车还好些,车夫吆喝着几个随从下了车,负重轻了些,前面的马车跟后面刘大人坐的马车落开了一段距离。刘知府原本也想下了走几步,但是看见路上到处都是泥水,怕弄脏了鞋袜,鼓了半天勇气也没有从车上下来。

    赶车的车夫脚踩在稀泥里,用马鞭使劲抽打马背,马承受不了疼痛,但是路难走,车又重,几次使劲往前都动弹不得,最后马也泄气了,任由车夫打骂就是不往前走。

    刘知府见状,掀开车棚子上挂的棉布帘子,冲着前面的几个随从大声地吆喝,让他们回来推车。几个随从只得臊眉耷眼地往回走,走到马车旁边,车夫指挥着他们左右分开,使劲地往前推车轱辘,马车这才往前挪动了几步。

    道路艰难,连任带马折腾了一天走了也不过十多里路,冬日天短,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想往前走也走不成了。刘知府从车厢里往外一看,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边都是黯淡下来白皑皑的山,想找个地方借宿都找不到。

    刘知府只得吩咐就地休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他在车上颠簸了一天,浑身酸疼酥软,车厢里倒是很舒服,有高枕华被,还带了些酒和牛肉。他躲在车厢里吃饱喝足以后,准备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往外瞅了一眼,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马车跟前,几个随从在路旁的沟里拔了些干草,有到山脚处砍了些松树枝,他们躲在马车旁边燃起来一顿火,围坐在火堆旁闲聊打发漫漫长夜。几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一整天没吃东西没喝水,路上还得使足吃奶地力气推马车,他们几个又冷又困又乏又饿。

    刘知府起初没有往心里去,他后来看见几个随从不时地往自己坐的这辆马车上瞅,他心里犯了嘀咕。刘知府忽然担起心来:身处这荒郊野外的冬夜,晚上万一再有饿狼猛兽来袭击怎么办?他又想起来白天平素低眉顺眼地随从推马车车轱辘时嘀嘀咕咕的,他觉着自己有些过了。又想起自己身上揣着几千两银子的银票,万一几个随从心中不忿。莫说饿狼猛兽来了这些人一哄而散,没有人管他的事,说不定虎狼没来之前,这些人杀了他,抢走银子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刘知府踌躇了半天,掀开车厢的棉布帘子,把车夫喊过来。他吩咐车夫把车厢带着几块牛肉还有一坛子陈年的好酒都搬下去,让几个随从吃肉喝酒,暖和暖和。

    车夫听完后,先是一番千恩万谢,然后又叫过来一个人,把车厢里的东西搬到篝火旁,他们很快变得欢快起来。几个人开始兴奋起来,扯着嗓子划拳行令,忘掉了白天的辛苦和不快。

    刘知府这才放下心里,舒展了一下快要散了架的身体,把盖在身体上的被窝裹严实,借着酒劲,打着呼噜睡着了。

第37章 夜访()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有变亮,东方刚露出轻微的白鱼肚。车夫轻轻地叫醒刘知府,问他是不是现在就赶路。刘知府正睡得香甜,他迷迷糊糊地问车夫为什么这么早就走。车夫说昨天晚上天气冷,路面的泥水都冻住了,这个时候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路上不湿滑,马车能走得快些,最适合赶路。一旦太阳出来以后,阳光照射,冻土化开,又难以前行了。刘知府听完以后,把眼睛睁开,长着大嘴打了个哈欠,嘴里咕噜出来一句:“那就走吧!”

    车夫赶紧重新套好马车,收拾利索以后继续赶路。

    车夫挥舞着鞭子,赶着马车咕噜咕噜地往前。就这么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行程比计划的多了三天。马车过了山东,到了直隶,距离北京城越来越近了。

    好不容易到了北京,还没进城门,刘知府就兴奋得如同初入大观园的乡下老太太刘姥姥一样。他在车厢里坐不住了,掀开遮挡着的棉布帘子,探出脑袋来往外看。两个眼睛放着光,如同探照灯一样各处扫。

    京城不愧是京城,高耸的城墙,气派的城门楼子,守卫城门的八旗兵个个顶盔掼甲,横眉立目,精神抖擞,造型就跟过年百姓家门板上张贴的秦琼尉迟恭一样,腰杆子挺得笔直,瞅着得跟半截树桩差不多。

    当刘知府的马车刚要过城门时,守城门的八旗兵突然站在第一辆马车前边,把路给拦住了。他们大声吆喝着车上的人都滚下来,进城的车辆要检查。

    前面车上坐着的几个随从平素在家时作威作福习惯了,初到北京城,角色一直没有转换过来,错以为还是在东昌府。他们几个从马车上跳下来,其中为首的一位横眉立目地站在八旗兵跟前,吆五喝六地嚷嚷着说:“这是东昌府刘知府的马车,赶紧放行。”

    带队的八旗兵连正眼都没瞧他,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刮子,然后往地下吐了一口浓痰,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说:“什么他娘的知府,知道这京城啥地界吗?不知道是天子脚下吗?知府算什么玩意,都他娘的滚下来,接受检查。”

    挨了一巴掌的随从脾气倔强些,莫名其妙挨了打,心里觉着受了委屈,不服气。他撸胳膊挽袖子地想冲上前来跟他理论一番,还没来得及向前一步,候在旁边的几个八旗兵也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几只鸟铳齐刷刷地对准了他的脑袋。

    随从心里一哆嗦,咽了下喉咙里涌上来的唾液,没敢言语,脸红脖子粗地躲到一边去了。

    带队的城门兵撇着嘴,冷笑着斜了他一眼,嘴里骂道:“汉狗!”

    前面的马车卸了车,几个八旗兵像清扫破烂的仓库一样把里面的东西乱扔了一地,车上的短剑腰刀都被当成违禁品给没收了。

    检查完第一辆马车,几个人又走到刘知府做的马车跟前,刘知府在官场混了这么几年,审时度势的眼力见还有,他赶紧从马车上翻滚下来,点头哈腰地立在一边,脸上摆满讨好的媚笑。

    刘知府心里吓得直哆嗦,他担心这群没轻没重的家伙再把车上的钟表、八音盒之类的精细玩意像丢石头一样给丢在地上。城门兵也没正眼看他一眼,把车厢里的物件翻了翻,挥挥手就放行了。

    刘知府这次如释重负,冲着他们几个抱拳秉手,赶紧重新套上马车,灰溜溜地进城了。

    进了京城以后,他们满大街打听悦来客栈的路。他们辗转了半个京城,费劲九牛二虎之地才找到悦来客栈。

    进了客栈以后,刘知府把会长写的信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打开一看,赶紧招呼刘知县等人坐下,然后沏茶倒水,浮皮潦草地扯了些故土风情,然后吩咐伙计抓紧腾出来几间上等的房间给刘知府他们。

    这路上折腾了这么多天,刘知府累得够呛。他喝完杯子里的茶就让伙计引着上了楼。伙计把他安顿好,有端上来一盆热水,让他擦把脸休息,等厨房饭菜准备好了以后,就叫他下楼吃饭。

    刘知府躺在床上琢磨着如何去找梁六爷,又反复盘算了一番见了梁六爷应该如何把事情说清楚,连日奔波劳累过度,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过了一会,伙计上楼来请他下去吃饭,说掌柜的已经摆好酒菜,给他接风洗尘。路途艰难,刘知府吃尽了苦头,身上的少了油水,巴不得吃顿好的,大快朵颐一番,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掌柜的陪着刘知府喝了两杯酒就推辞说客栈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事都得自己应酬,然后借故走开了。掌故的走之前,叫过来一个伙计,告诉他这几天在刘大人跟前好好伺候着。

    刘知府吃饱喝足以后,从衣服兜里掏出来那种记着梁六爷住处的纸条,给伙计看了看,然后问他知不知道纸条上写的这地方?该怎么走?

    伙计看了看纸条,告诉刘知府说梁六爷住的地方离悦来客栈不远,吃完饭以后,他就带着刘知府去梁六爷的住处。刘知府很是高兴,吃完饭以后,他招呼车夫赶紧备好马车,把给梁六爷准备的礼物一件一件地清点完毕,然后招呼着伙计上了车去找梁六爷。

    有悦来客栈的伙计指引着,马车很快就到了梁六爷在京城的住处。梁六爷家的院门紧闭着,随从下去敲了敲门,一个丫头从里面把门打开。随从问这里是不是临城梁六爷的家,丫头点了点头。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六爷出去忙公事了,得晚些回来,你们有事找他的话,明天再来吧。”丫头说完话以后,重新关上院子门,里面又没有声息了。

    随从回到车上,把丫头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给刘知府说了一遍。

    原本路上就耽误了几天,刘知府早已经等得心急如焚,而且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事还是尽早处理好微妙,过了年再出现什么闪失就更麻烦了。他说今天无论如何得跟梁六爷见上一面,就在门口等着梁六爷回来吧。

    刘知府心烦意乱地等着梁六爷回来,从下午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掌灯,快等到半夜的时候,梁六爷才醉醺醺地摇晃着身体出现在巷子口。前面有个伙计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一边往前走,嘴里一边说:“六爷,您老留心脚下。”

    梁六爷蹒跚着脚步到了大门口,送他回家的伙计伸出手里敲院门。这时候,刘知府下了马车,走到梁六爷身后,清清嗓子喊了句:“梁六爷,最近可好?”

    黑灯瞎火的,梁六爷没看清楚是谁,以为是抢劫的,手颤颤巍巍往腰里掏火枪。敲门的伙计也吓了一跳,停止敲门,转回头来看是谁。

    刘知府又往前走了一步说:“六爷,我是临城老刘呀。”

    正好伙计转过身来,手里的灯笼差点撞到刘知府的脸上。梁六爷惺忪着眼,接着灯笼的光亮,认出来了刘知府。梁六爷看见刘知府有些意外,他吧嗒了两下嘴:“刘大人,你不是已经到东昌上任做知府了,怎么半夜三更跑到京城来了?”

    听到这里,刘知府走到他跟前,拉着他的胳膊往一旁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六爷,临城又出事了!”

第38章 对策() 
梁六爷没有吭声。他转回身来打发送他回来的伙计回去,这时候恰好丫头从里面打开了院门,梁六爷往周围看了看,小声对刘知府说:“刘大人,到家里说话!”

    刘知府跟着梁六爷进了院子。梁六爷住的院子是一套寻常的四合院落,四周的房顶的瓦沿上还积着雪,正屋在北面,东西是厢房,把中间围成一个不大的天井。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得很干净,露出青石铺设的地面,院子中间还种了些树木,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

    “房屋简陋,刘大人见笑了哈。这院子是我租的,暂时住着。这阵子很忙,整天张罗常巡抚进京后的新宅,常大人过完年以后就要来京城做户部尚书。大人原来的宅院忒小,户部尚书得有户部尚书的排场,常大人这次派我提前进京城来,不为别的,就是花钱使银子翻盖新宅。常大人宅子周围的几十亩地都高价买了下来了,常巡抚品味高得很,给我说得很明白,新宅里头,亭台楼榭,假山湖水一样不能少。这可是份吃苦的差事,自打我来到了京城这个把月,人瘦了两圈,掉了十多斤肉,整天都这么早出晚归,忙得昏天黑地,跟头驴似的。”

    “六爷您太谦虚,如此重大的事情可不是寻常人能做的,这还得说是常巡抚信任您。”

    梁六爷嘴里含混地笑着,一边把刘知府让进了屋。

    屋子里燃着一个很大的火盆,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刘知府在巷子里等了两个多时辰,早冻得手脚冰凉,鼻孔里直流清汤鼻涕,进了屋以后,顿时舒服了很多。

    梁六爷请刘知府坐下,吩咐丫头冲壶茶。很快茶端了上来,刘知府掀开茶碗盖,一股馥郁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刘知府的鼻子感觉清爽了很多。

    梁六爷先是喝了口茶,揉了揉脑袋问:“刚才刘大人说临城出事了,临城出什么事了?”

    刘知府叹了口气,就把他接到临城县衙贾知县呈递的公文,还有公文上的内容原原本本地给说了一遍。

    梁六爷很是惊讶,听完以后,他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然后如同一个旋转的陀螺一样围着屋子中间的火盆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有几次,他转到中间停下来自言自语地说:“竟然有这样的事?”

    梁六爷觉着这事来得蹊跷,他原本以后事情很快就过去了,没想到没过半年又起了波澜。让他想不到的事情是他大哥的死竟然真跟莫名消失的辫子有关,更想不到的是消失的丫头翠花竟然真跟这事有关。

    梁六爷心里又觉着不对劲,如果说翠花勾结外人,引狼入室,然后图财害死梁五爷,这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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