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明显是江陵文官,身着灰蓝广袖长袍的人,在官兵的簇拥下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郎中。
“李先生,麻烦你了。”文官向老郎中作揖道,老郎中忙不迭避开,摆手摇头:“这是分内事,你无须如此。”
说着,他就走向最近的一人,取下背着的药箱,查看那人的状态。
须臾,老郎中惊奇:“咦?”
也不等他人有何反应,他再次诊视另一人,一连把了三人的脉才起身抚着白须,肯定的说到:“乡亲们并无大碍,不过是身体虚,受了刺激,一时昏睡,睡个几日也就醒了。”
“哦?”文官闻言也惊奇,不过他还记得此行目的,见众人无事,也就不再躲在官兵后面,而是缓步走向韩曦三人,在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真抱歉耽误了各位的时间,听说他们是吃了你做的东西才……睡着的?”文官好奇的看着谢衣,韩曦未及阻止,便听谢衣开了口:“是啊,怎么了?”
文官见谢衣一脸稚气,整个人虽说仅仅是站在那里,那股活泼的感觉却浓郁到能感染旁边的人。
他不由得笑了开:“无事,不过世间难得有此奇人,若非我要当差,必定要尝尝这是何等美味。”
是何等美味……何等美味……美味……
这位大人你是认真的吗!谢衣的菜是美味?!韩曦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不同于韩曦的震惊,热爱做菜的谢衣笑的一脸阳光:“以后总有机会的,说实话,我的梦想就是找一家客栈当厨子,或者等有钱了自己开一家!”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了,到那时我一定照顾你的生意。”文官对那似乎带着歧义的话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拱手道。
“多谢你的祝福……诶?韩曦你怎么了?”谢衣话还没说完,袖子就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被韩曦拖着走向城门,他不舍的回头草草道别,才正视前方道路。
“快走吧,决明子要回来了!”韩曦不由分说的拉着谢衣的袖子,要是再不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点什么,这俩人实在是太出乎她意料了!
有那位不知名文官的话在前,官兵早已让开一条道路,三人顺利离开此处前往城门。
决明子虽说归期便在最近,不过有时晚个几日也是正常,韩曦本拟于江陵置办干粮后游玩一日,再由另一入口出城,走山路前往决明子居所,却不曾想发生这种事情。
消了游玩的心思,她踏上飞剑带路,三人御剑而去。
树林茂密,此时已到冬日,山中绿意却仍旧存在,郁郁葱葱,下方事务看的不甚分明,幸好韩曦有系统带的地图,御剑飞行不过数分钟就到了决明子居所上方。
“就是这里。”韩曦带头往下飞去,待得临近树顶才放慢速度,带着砺罂的谢衣有样学样,很快就落在被冻得坚硬的泥土路上。
“跟好我,别离太远。”走在前方的韩曦说到。
第27章 决明子居所()
虽说不明所以,谢衣依旧点点头,乖乖跟在韩曦背后,很快他就看出了门道。
此处应是按照传说中“奇门遁甲”布下的天然法阵,佐以幻阵防御阵等多种不知名阵法,暴力破阵怕是要引来杀招,根据八卦破阵似是不错,然而幻阵也不是闹着玩的。
又一次眼见韩曦消失在面前,谢衣没有丝毫慌乱的紧跟着踏出一步,如同身在梦中一般,穿过那条线,韩曦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亦真亦幻。
这个决明子当真厉害,也难怪他能独居深山。
短短一段路,硬是走了十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切虚幻皆化为泡影。
人为开出来的这个地方,占地甚广,绿草如茵,偶有几朵奇异鲜花点缀其中,脚下的泥土路在进入这里之后就变成了青色玉砖铺就的道路,一块接一块,平整的通向远方。
阳光照不进来,然而此处却丝毫没有因此陷入黑暗,因为在空中,树与树之间连着粗麻绳,麻绳上每隔一段便拿绳子系着明珠垂下。
这些明珠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比寻常夜明珠亮很多,挂在天上如同一个个的太阳,草丛间不时有不知名的物什将光线反射出去,两者一起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此番景象哪里是流月城能看见的?跟着韩曦身后的谢衣与砺罂皆是不禁出神,转头向前看去,一间青竹屋映入眼中。
比起周围,这竹屋堪称简陋,碗口大的竹子制成暗青色的竹墙,竹篾与纸制成的窗户,尖屋顶,唯一与普通房屋不一样的也就是大小了。
这竹屋足足有几十米宽!
一路来到门前,大门与墙壁同色,若非所用青竹粗细不同,完全看不出来这是门。
“吱——”带头的韩曦推开门,屋内摆设映入眼帘,饶是来自流月城的谢衣都不得不承认此处简陋,偌大的厅内,没有任何装饰,唯有中间,摆放着没有怎么雕琢的一张木桌几把木椅。
“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墙上像是突然破了个洞一样,出现一个口,入口处站立着一位须发皆白,不似老人的老人。
老人一袭青色衣物,看着样式有点像长袍,袖子却窄的很,说是劲装,上身又是长袍的样式,腰部以麻绳系住,挂着个两指大的灰色圆形布包。
向下看去不是正常的衣摆,左右两边各少一片,前后衣摆也略短,仅仅到了膝盖,露出里面的外裤与布鞋。
因为韩曦走在前方的缘故,决明子先是不满的看着韩曦,随即发现位于后方的谢衣,他看去,却是大怒的对韩曦说:“你来就来,怎么带了这么个东西?”
谢衣一僵。
见决明子发怒,韩曦脖子一缩,随即听了他的话后却是梗起脖子对着吼:“什么叫这么个东西啊!这是人你懂吗!”
“人?哼!”决明子闻言挥袖冷哼,脸上的怒容敛起,不再把话扯到谢衣身上,而是对着韩曦冷冷的开口:“坐下说吧。”
说着当先迈步走向其中一把木椅,谢衣定了定神,跟在三人后方走去,选了一把坐下。
“你来是找到什么药方?”坐定,决明子依旧率先开口。
“没,”韩曦没好气的说,“我来找你要点‘天心浣髓丹’。”
“别和我说那个没用的东西!”决明子没好气的说,“看你这样是去看过玄霄那小子了吧,既然知道效用,还要它作甚!”
“当然有用。”说到正事,韩曦气消了一部分,她笑着介绍:“这位是谢衣,我的好友,那是砺罂,是……谢衣捡回来的。”
“什么捡回来的!我们这是互利好吗!是合作!”砺罂不满的说,小脸鼓起,见此谢衣忍不住伸出手,一捏。
“小孩子还是乖一点的好。”本身也没多大的谢衣笑眯眯的说着,似乎是觉得好玩,又在那张小脸上多捏了几下。
“我生气了!”大怒的砺罂挥手打掉在他脸上作怪的东西,抱着手不看三人,一副“快来哄我”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可是……在场的一人是少年,一人知道他本来身份,唯一的老者对小孩丝毫没有兴趣——一个可爱的小孩还没有能拿来试药的人可爱。
“在下是烈山部族人,来自北疆流月城,因族人们体质特异,不能适应外界,所以在下来此求药。”谢衣主动开口说起流月城的情况,他摊开手心静静看着,寥寥数语将前后因果说清。
韩曦眼角余光似乎在谢衣手中看见了点什么,她抬头看去,碰巧谢衣合起手掌,见此,韩曦也不好开口要求,兀自沉思。
决明子静静的看着谢衣,似笑非笑,他宛如碰见什么及其有趣的事物一般,以一种看装饰品的眼神上下打量谢衣。
半响,决明子笑了:“有趣……有趣……哈!谢家小子,你这要求老夫允了,不过这‘天心浣髓丹’的材料可不能老夫出。”
说着决明子报出一连串药材名称,起身赶人:“去吧。”
转身便走回他出来的门,在关上那与墙壁没差别的门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韩曦。
这边,韩曦看看系统中记载的“天心浣髓丹”材料,点点头起身:“我们去客房休整几天,三日后出发,在此期间要是饿了我这有干粮。”
韩曦很自然的带路,推开一扇与竹墙无差的门,终于见到稍显正常的景象,这走廊两边统共四间房,虽说也是竹制,好歹门是木门,不再是那与墙壁一般无二的竹门。
各自选了一间房,三人就住了下来。
关上门,谢衣松了一口气,他以术法将门封住,又施以隔音咒,才将衣物褪下,绿色长袍离开身体,其下触目惊心的伤口便现了出来。
不知做过多少遍的水镜抬手间出现,谢衣转了个身,镜中,白皙的背部破了几个洞,露出里面精密的机关,更深处齿轮在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听见响声,谢衣恍然大悟,将自己先维护了一遍,才再次查看起伤势。
作者有话要说: 决明子是学医的,而谢衣2。0虽说是偃甲人,可毕竟是谢衣1。0还小的时候做出来的,加上受伤,行动间自然与人类不同,虽说不同之处细微,但谁叫决明子医术高明呢,所以才会说谢衣2。0是“这么个东西”,之后见谢衣2。0情真意切,不似死物,也就觉得感兴趣起来。
第28章 熬夜的谢衣()
伤势不算严重,也不算轻,用于护住内部零件的外壳破损,想要彻底修好,首先要把背部外壳卸下,然而卸下容易,要给自己装上却不是自己能办得到的。
背上不止有破了的洞,还有一些地方因为爆炸受力不均,仅仅出现了一个坑,这也导致背上坑坑洼洼,还有几个黑漆漆的洞口,看起来吓人的紧。
谢衣摇摇头,记下伤口大小,把一小段铁梨木、连金泥、乌金等一干材料取出,又将工具一字排开,快速的弄成型,打磨调制,借着水镜将破洞补上。
想着时间只有三天,谢衣一狠心,并没有在外形上多做手脚,该是怎样的就是怎样,很快将背部伤口弄了个平整,不过却满是怪异颜色。
幸而伤口只在背部这一块,弄完谢衣也不急着穿上衣物,任由背部材料风干,他手上不停,将剩余的材料切割雕琢成零件。
三天的时间一步不出。
北疆上空,流月城内。
数日以来,因为沈夜的加入,偃甲炉研制终于又有了进展,兴奋的谢衣在沈夜回去后依旧努力,以至于次日天光大亮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一夜。
一停下来,积累的疲惫就被察觉到。
“哈……”谢衣打了个哈欠,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将偃甲房整理好,一手揉着不想睁开的眼睛,脚步不停走向大祭司殿。
果不其然,沈夜又在办公,他看看明显一夜没睡的谢衣,摇摇头。
谢衣嘟囔着一些无意义的话,走向寝宫,像是脱力一样趴下,蹭了蹭被子,又不满的皱起了眉。
没有熟悉的温度,手下的被子凉飕飕,在困极了的现在,就像是寒风一样刺激他的神经。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勉强清醒一点的谢衣脑中一团浆糊,他呆呆的撑起身体看看那平整的被子,一会儿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起身出了寝宫。
听见脚步声的沈夜忍不住抬头看去,一看之下连忙伸手接住倒过来的爱徒,迷迷糊糊的谢衣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后,睁眼瞧了瞧,见的确是师尊才放心的闭上眼,露出一个微笑睡了过去。
“!”沈夜怔住了,随即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搂着自家爱徒的左手紧了紧防止人掉下去,他坐直身子,再次把视线转回公文上。
那动作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做。
这熟悉的动作,让沈夜不禁忆起了片刻过往,曾经有一段时间,谢衣便是如此,不在他身边完全睡不着,可人又调皮,研究偃术经常性熬夜,根本不听他临去前的警告。
沈夜稍稍罚了几次,终究不是什么大事,最后还是无奈的任他去了。
在之后,流月城矩木内的力量坚持不了很长时间,谢衣又长大了,沈夜也就开始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大祭司,这习惯一日日下来便改了。
没想到在流月城危机解除的现在又犯了。
经过谢衣的“告状”,这几日公务倒是不多,沈夜又素来早起,过了一个时辰便停下手。
“嘶……”从公务中回过神的沈夜皱眉,换一只手搂着人,左手由于僵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已经有点酸。
右手接住这比小孩子沉许多的重量,下意识的一紧,人类的右手素来比左手敏感,这一下令沈夜深刻的感到:他的弟子的确不再在小孩子了。
算算时间,沈夜感到一阵晃神,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徒弟已经十七岁了啊,再想想谢衣那性格,不由得好笑。
十七岁的人了还那么顽皮任性,笑了开的沈夜丝毫不觉得,他家爱徒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他没下狠手训练,谢衣自然还是原来的性子。
想到这里,沈夜思考着,是否应该更严厉一些?毕竟破军祭司是下一任紫薇祭司。
他摇了摇头,因为神血与灵力的缘故,作为现任紫薇祭司的他寿命比一般高阶祭司长,再说矩木之危不存在了,而他会提前死去的隐患也随之消失。
沈夜看着怀中的人,缓过来的左手不知何时举在半空,距离谢衣沉睡中还带着笑的脸庞仅剩一寸距离,他一顿还是抚了上去。
手下触感柔软温暖,事实上因为谢衣是少年的缘故,体温比起沈夜是略高一点的,暖融融滑嫩嫩的感觉令沈夜不由得动了动手指,在雪白的脸上轻轻摩擦。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谢衣很自然的在沈夜手上蹭了蹭,却是抿了抿嘴,喃喃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换了个姿势,脑袋埋在沈夜的肩窝,仔细蹭蹭,满意的笑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沈夜一僵,谢衣贴的太紧,他若是不想惊醒谢衣,只能维持这个脑袋不能转动的姿势。
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右手忙着,于是他摊开左手放在眼前看着手心,看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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