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指点,老奴才机缘巧合,侥幸证得师者位。”
墨白听的糊涂,一会谷家,又一会仓明真人。
这两家他都知道,连方孟谷四名门,天下皆知。仓明真人,那便更不用说了,国朝两大真人之一。
他曾听说皇后出身道门,却想不到居然是这两位巨头。
随之他又皱起眉头:“姑姑,若当真如你所说,母后即便没有皇后之位,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便是定武不再护着母后,至少还有真人这层关系,谁敢在宫里对母后动手脚?
再说不堪僧面看佛面,就是陛下也不敢让母后如此委屈吧!
“这……”老宫女闻言,却是不好解释,满脸苦涩的摇头。
“说!”墨白沉声道。
至今为止,定武已经杀了不少人,但却始终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真相,墨白对此并不满意。
老宫女最终道:“殿下,当年之事乃是娘娘心中的禁忌,老奴实在不敢多说。”
“能说的说!”墨白瞥她一眼,最终没有为难,开口道。
嬷嬷纠结了好一会,还是说了一小段。
也算是解释了墨白那句为何真人弟子,还会在宫里遭到暗害的原因。
当年皇后还未登凤位时,真人阁下曾对她寄予厚望,可就在要证道圆满之时,娘娘却一意孤行怀了墨白。
因为是皇孙,仓明真人没办法多说什么,但心底其实认为娘娘道心不纯,他已然不悦。
当时的定武还未登基,奉命出战,事实上,在遇刺之时,皇后就已经有了风声,所以去信求援仓明真人。
真人坐镇朝纲,陛下未有令,或许是不愿牵涉进皇子之争,并没有出手,甚至没有派一个人过去,就仿若他没收到求援一样。
最终导致了皇后受孕之时替定武拦下一掌的惨事,师徒两人之间因为这事生分了。
之后皇后落下了残疾,一身修为也废了,与真人之间师徒缘分也就尽了,又因定武心中忌讳当年之事,在登基之后,与仓明真人一直并不亲近,皇后也随之与真人之间再无瓜葛。
多年过去,当年知情人在陛下登基之后,谁又敢非议这二人之事?
故而这段往事却已埋葬在了历史之中,现在还知道的人早已不多。
墨白听完,沉默下去,他没法去怪仓明真人。
或许皇后的遭遇之中,最该承担责任的人是定武!
“那谷家呢?”墨白记得,还有谷家在其中。
老宫女却不开口了。
“你还没证道宗师吧?”墨白最终没有逼问,沉声道。
“老奴资质愚钝!”老宫女摇头道。
“这么多年陪在母后身边,辛苦了!”墨白轻声道:“明日我会派人给你送来一些东西,或许能有助你尽快证道宗师!”
老宫女一愣,却见墨白已然离去,朝着御书房方向走去。
第397章 帝乃小疾()
御书房。
定武帝伸出两根手指,揉着太阳穴,缓解疲惫。
眼神中思绪闪烁,他其实并非是到今天才起心让墨白为他治病的。
早在当日墨白给陆寻义救治的时候,他让真人过去看看情况,其实便是有这个想法了。
可结果,他却与墨白闹翻了,当时那种情况,他身为一代大帝,自然是不可能向墨白开口的。
可没办法,头疼起来是真不好受,以前还有兰妃的轻柔手指与软语温柔可以为他稍作缓解,现在不方便见兰妃,便只能强忍着。
每当头疼剧烈起来,他就想杀人!
杀谁?
当然是墨白!
自己上为他君主,下为他家父,他明明有着如此高明的医道手段,怎能不主动前来为自己解忧?
难道还让自己这做君父的去求他不成?
逆子休想!
……
定武帝确实憋屈,他想不通,那逆子对皇后那般纯孝,怎就能对君父视而不见?
皇后是他母亲,他就父亲了吗?
每日里看着那逆子为了皇后的病忙前忙后,再看看他对自己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定武岂能不火大?
至今日,再见他为楚镇平出诊,一出手就定乾坤的本领,定武帝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亲自跑了一趟皇后那儿。
当然,他是一国之君肯定不可能向自己儿子服软,所以他觉得去暗示几句,都已经是给了那逆子天大的面子。
“陛下,六皇子殿下来了!”门外内侍的声音传来。
定武帝闻言,神色刹那威严起来,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低头看了起来,口中吐出一个字:“进!”
相隔半月,墨白再次走进这间御书房,眸光扫了一眼周边,只见无人服侍,只有定武帝一人高坐上首,正在低头看文件,并未抬头看他一眼。
墨白面色淡然,微微垂眸,跪下行礼:“儿臣墨白拜见父皇。”
“嗯!”耳边传来一道鼻音,便没了动静。
墨白抬头看去,只见定武伸手翻过一页,依然没看他,表示继续在忙!
墨白眼神微动,随之也不说话了,便跪在地上直起胸膛,眼观鼻、鼻观心。
定武帝手中的文件都已经翻道了最后一页,却还不见这逆子主动开口问候他的病情,脸色不由发黑,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打量一眼跪在地上的墨白:“听说你今日出府了?”
“是,今日一早,朝中巡防司楚大人家属来我府上为父求医,因这楚大人曾在儿臣手中治过病,此次旧病复发,儿臣不能视而不见,故出诊楚家。”墨白垂头,沉声道。
“哦,那你可曾向宗府报备,又可曾得朕的批复?”定武放下手中的文件,声音还算轻吟,并未即刻发怒。
墨白微微沉吟,后道:“陛下,正所谓人命关天,救疾如救火,儿臣不敢做丝毫耽搁,只来得及先行向驻守督官报备,请陛下恕罪!”墨白不慌不忙道。
定武闻言冷笑一声,来不及?
分明就是以出诊为由头,故意抵抗上命。
不过相比上次,墨白的态度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硬顶,能这样也就不错了。
他也没拆穿,问道:“那出诊结果如何?”
“还好,儿臣去的及时,楚镇平虽然症急,但尚有回天之力,经儿臣施展手段,如今已然度过危险期,儿臣身负罪责,不便久留在外,故而请了前太医令于青药大人代为看护。”墨白沉声道。
“嗯!既如此,那下不为例,起来吧!”定武帝点头表示知道了,瞥了瞥墨白,伸出两只手指揉了揉眉心,一副疲倦模样。
“谢父皇!”墨白站起身来,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定武帝揉了半天,却就是不见墨白抬头看他一眼,定武帝心情又不好了,再次开口道:“可曾去看过你母后?”
“方才已经去过!”墨白低头回道。
“朕听御医说,你母后的病经你治疗,已经大有好转,这可是当真?”
“暂时谈好转还为时尚早,母后旧伤多年,这些年又遭磨难,即便是儿臣施法,要想真正痊愈不是一时之功?”墨白终于抬头目视着定武道。
“什么意思?”定武眉头一皱:“你不是曾给你母后保证,三个月便可下地吗?”
墨白点头,带着几分遗憾道:“六年前,我离京时便曾为母后看过,按当时的情况,即便我不在,只要母后按照我所留方药治疗,不出意外,母后三个月便足以痊愈了。而至如今,即便是我苦心竭虑,也最多只能保证母后三个月能下地而已,真正要如常人般行走,恐怕需得半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行。儿臣最近也正在想办法改良古方,试图能否让母后恢复进度再快一些,目前只能算是稍有眉目,难度还是很大。”
“咳咳……”定武帝闻言,陡然咳嗽起来。
墨白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语。
好一会,定武帝才缓过一口气来,盯着墨白,满脸怒火。
这逆子绝对是故意的!
皇后的腿疾多年来,御医束手无策,到这逆子口中,居然三个月还嫌慢了。
他如何看不出墨白是在故意显摆,一口气憋在胸口,很不是滋味。
御书房里沉默下来,好半晌,定武帝才再次开口道:“嗯,朕知道了,还有事吗?”
墨白抬头看向定武,为维持以,才终于轻声道:“今日听母后说,陛下常有头疼之症……”
定武帝心中压着的石头陡然泄了下去,这逆子总算主动开口了。
不过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才刚刚卸下了这么一口气,他便又自恼怒,看墨白那犹豫的样子,明显是不情不愿的姿态……
忍了!
定武帝微微闭眼,忍了这奇耻大辱,声音淡淡道:“国事繁忙,近来是有些不舒服!”
“若陛下不嫌弃,儿臣愿为陛下拿脉看看情况。”墨白再次犹豫了一会,才低头轻声道。
“你?”定武帝闻言,目光定在他身上,好一会,才道:“是了,你也习医道,也罢,朕便看看你这这些年是不是真学了些本事!”
墨白躬身道:“陛下,我药箱还留在外面!”
定武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来到一边茶椅上坐下。
墨白则吩咐门外的内侍,将药箱送来,不多时,内侍便为墨白拿来药箱,又端来一张方凳,
墨白倒想不到居然还有这待遇,看来今日定武帝的心情还算不错。
也不扭捏,就在方登上坐下,取出脉诊,放在桌上:“陛下请!”
定武瞥他一眼,随即伸出手来。
墨白正待抬手,却神情微动,眼神并不上扬,但却知道,定武身边此刻正多了一个人,目光正盯在自己身上。
并不意外,墨白早就知道,定武不可能真的信任自己。
也无所谓,他沉下心思,手指搭在定武脉搏上,微微眯起眼,全身气息沉静下来。
定武帝眸光在他身上一转,心中倒是点头,墨白此刻确实有几分气象。
心中又开始波动起来,不知道墨白究竟有没有这份本事替他治病,又会不会真心替他治病……
整个过程,墨白一声未吭,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至始至终,他连眼皮都未抖动过一下。
“好了!”终于墨白收回手,轻声道了一句,然后将脉诊收入药箱之中。
“如何?”定武帝收回手,站起身来,背对着他,又朝书桌走去,口中随意问道。
“陛下还记得这头疼,第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的事吗?”墨白也站起身来,轻声问道。
定武重新在书桌后面坐好,却是摇摇头道:“记不清了,差不多四五年吧,只记得初时还好,后来发作便剧烈起来。”
墨白微微沉吟:“嗯,此乃风疾,只是拖的日子久了些,小疾成了顽疾,无大碍,陛下多注意休息,不要过于劳累。”
“你说朕患的只是风疾而已?”定武帝没说话,眼神定在他身上半晌,问了一句:“那为何数年不得治愈?你可当真看清楚了?”
墨白点头:“自然看清楚了,陛下不必忧心!”
定武帝盯着墨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见他并无开方的意思,终于挥了挥手道:“好,你退下吧!”
墨白躬身道:“是,儿臣回去后,会炼制一些祛风安神的丹丸,届时陛下头疾再发作时,只需服上一颗便可缓解!”
定武笑了笑,点点头,并没多说。
待他身影消失,定武沉吟半晌,突然道:“阁下怎么看?”
“殿下医道高深,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有误!”真人轻声劝道。
“风疾,小症?”定武帝脸色慢慢难看起来:“若当真如此,朕的太医院,难道都是饭桶吗?这么多年来,居然连这小疾都治不好,还发展成了顽疾?”定武帝的话,难以揣测深意。
也不知究竟是在说墨白敷衍,还是在说太医院有人欲行不轨。
“陛下不必动怒,只要殿下能有办法治愈便好!”真人轻声道。
“炼制药丹让朕服下?”定武帝低头,喃喃一句,随之沉默下去。
真人却是望向墨白离开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身形消失。
第398章 来访()
墨白独自向着宫外走去,眉头微皱。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白衣人影,轻声问道:“阁下来找在下,可是有事?”
真人的身影从他身后走来,端正与他见礼:“殿下!”
墨白还礼,随后望着他。
真人直接了当道:“殿下,老夫此来,是想问一问,殿下方才所言是否当真?”
墨白闻言,问道:“阁下什么意思?”
真人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中清淡逝去,转化为从未有过的沉重,他盯着墨白的眼睛一动不动:“陛下多年顽疾,当真只是风疾吗?”
墨白眉峰突然一挑,盯着真人,眼神凌厉起来:“真人这话不妥吧!”
“殿下不必动怒!”真人微微摇头,直言道:“殿下慧眼,当看得出老夫最多也只剩下两年寿元,今生已是注定了生在国朝,死在国朝,殿下不必防着老夫,老夫不可能做出危害国朝的事情来,只是殿下方才在陛下面前的诊断,实在难以服众。老夫只是想知道,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又或者殿下究竟是否真心为陛下治病!”
墨白并不理会他的话,只是轻声道:“医道之上,我说的话便是真理,不存在不能服众之说?我说是小症,那就是小症,太医院谁又敢说个不字?”
真人微微沉默,又道:“好吧,就当殿下所言,陛下所犯就是风疾小症,那殿下可有办法治愈?”
“当然能治愈,莫说只是陛下的风疾,便是阁下自称只剩两年寿元,若是我不想让您死,阎王也不敢与我较真!”墨白轻声道。
“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罢,背着药箱转身而去。
真人站在他背后,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却还是琢磨不透。
终于身形一闪,消失。
御书房中,真人身影再现,定武帝似乎知道他方才去做了什么,沉声道:“如何?”